“小凛！”
“是萧凛……”
萧凛不知道自己纠正了多少遍，但这个白裙女孩仍我行我素死不改口。
“师姐……你没课么？”萧凛坐在病床上靠着枕头，偏头望着窗外，他能望见关云崖上云海奔腾，石阶层层叠叠宛若长龙。
“没有。”椴薇甩头将书丢在萧凛的病床上，蓝色发带飘舞神采飞扬。
这个白裙女孩昨晚被严大夫揭穿了实习的身份，恼羞成怒开始强迫萧凛尊她为师姐。
“来……让我看看……”椴薇凑近伸出手。
这个女孩的速度太快，萧凛每次都想躲每次都中招。
椴薇轻轻试了试萧凛的体温，点了点头。
“恢复得不错。”
萧凛低着头，脸色微红。每次椴薇凑近，他都能闻到极淡的檀木香。
“你们这一届新生是怎么回事？”女孩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吧？人还没到齐。”
“现在到了多少人？”
“不知道。”女孩摇头，“我不管这个……新生登记由学生会那帮人负责。”
“学生会？”
“一个学生组织啦……”椴薇靠在椅背上交叉双手，这是她的习惯……分明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却要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学生组织？”
“你知道神学院有多大么？”椴薇耸肩，“神学院平时事务繁杂，所以校方组织了一帮学生来协助管理……就是学生会。”
萧凛点点头。
“平时没事不要招惹那帮人。”椴薇探身摆摆食指，“有些人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当然啦……如果你也想参加学生会就另当别论了。”
“师姐是学生会的么？”
“你看我像是那种人么？”椴薇挑了挑眉。
像……萧凛心说。
“今天的药吃了么？”
“吃了。”萧凛点头，床头柜上放着水杯。
萧凛不知道椴薇给自己的是什么药，气味极其刺鼻的黑色粉末，她叮嘱自己每天兑水服用三次，萧凛回忆今天自己服药时的感受……那简直是噩梦。
“这究竟是什么药？”
“疗伤药。”椴薇撇嘴，“如果没有这药，你以为自己能恢复得这么快？”
萧凛一怔。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伤得多重……”女孩叹气，“你被送到这里时五脏六腑都被严重烧伤……连续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们拼尽全力才把你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萧凛低头打量自己，对此他毫无印象……自己醒过来时似乎就没什么大事了。
“算了算了……”女孩摆摆手，“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也没指望你能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萧凛知道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然后这女孩就在自己身边守了一天一夜，她大概是不允许自己的第一个病人出事……果然如严大夫所说……是个骄傲的孩子。
椴薇捧书靠在床边，歪着头聚精会神。
黑色封面的大部头，女孩两只手才能扶稳。
“你在看什么？”
“这个么？”椴薇抬头晃晃手中的书，“木系功法概论。”
萧凛一愣，“那是什么？”
“课本。”椴薇捋捋发丝，合上书，“你也会有的……等人到齐了就该发课本了。”
“我也需要读这个么？”萧凛有些发愣，椴薇手中的书又厚又重，着实超出了他的阅读能力范畴。
“不一定。”椴薇摇头，“你是什么体质？”
“体质？”
椴薇意识到这家伙根本什么都不明白……问也是白问，不如直接动手。
女孩放下书，探身抓住萧凛的手腕。
椴薇狠狠瞪了他一眼，原本下意识就想要挣脱的萧凛登时不敢乱动。
“内息绵长……起伏波涛……进退有序……生生不息……”椴薇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萧凛被她抓着手腕，浑身冷汗，他算是知道了这个骄傲强势女孩的性子……自己根本惹不起啊……
“水。”椴薇睁开眼睛。
“什么？”萧凛一怔。
“水系。”女孩重复，“你是水系。”
萧凛愣愣地点头。
椴薇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傻小子根本没明白……“天地五行，万物皆有所属，人为世间灵长，五脏为五轮，五轮归五行，五行化五真，五真得五神……”
萧凛一脸茫然。
“这句话出自《五行论注》……”椴薇将手中的书不轻不重地拍在床上，“意思是说人的身体五脏合乎天地五行，各有所属。”
萧凛点点头。
“一般人体内五行平衡，循环相生……但有些人的体质更为特殊……”椴薇接着说，“体内的某一行较常人要高，这些人的五行不均容易紊乱，所以神学院会把这些人招收上来……对，就像你一样。”
“那么我……”
“你体内五行中水最高。”椴薇点头，“水系体质。”
“师姐是……”
“我是木系体质。”椴薇耸耸肩，“神学院会教你如何引导体内利用多余的水……看……”
女孩探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杯子里还有半杯水，她轻轻晃了晃，水波荡漾。
“看仔细了……”椴薇将食指缓缓探进水杯里，指尖轻触水面漾起波纹。紧接着女孩将手提起来，动作极轻小心翼翼仿佛提着什么东西……很快萧凛就惊呆了，根本不是仿佛提着什么，椴薇的指尖确实提着东西……晶莹剔透颤颤巍巍，她把杯子里的水全部提起来了！
半杯水在半空中汇聚成拳头大小的球，表面波光流转，仿佛一触即破。
“天呐……”萧凛见识过白衣训查使不可思议的瞬身术，目睹过司徒盛神乎其技的瞬雷之法，但都远不如现在吃惊，这里没有飞空船没有晴天霹雳没有万众瞩目，只像是一个人以极其平常的手法施展了一个小戏法，既不浩大也不震撼，但这种突破传统颠覆常识于极简单处造就极不简单的事……说白了，发生在眼前的不可思议才真正令人难以忘怀。
“看呆了？”女孩捅捅呆滞的萧凛。
萧凛无意识地点点头。
“这只是个很简单的小戏法啦……”椴薇飘飘然，“你以后也能轻易做到……”
萧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水球，下意识地伸手去捅。
萧凛其实根本不知道这玩意会爆炸。
“砰！”
椴薇萧凛呆呆地对望，两个人都是落汤鸡。
女孩的额发黏在脸颊上，萧凛还是第一次看见椴薇这么狼狈。
“噗……”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让整间病房染上了暖色调，记忆里两个人像傻子一样一身狼藉指着对方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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