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业城病房里忽然多出许多身影。

    有人穿着崭新的羽绒服,有人西装革履,有人还攥着一条逐渐褪色的红绳。

    凤凰报主持人看着,复杂。

    贺臣,鲁健,马岳

    三十年过去,他们最年轻的也四十多岁,最老的七十多岁,但现在他们都来了。

    贺臣红着眼眶,鲁健有些发抖,手里攥着一束野草。

    郁郁葱葱,招摇挺拔。

    不算好看,但生命力很顽强。

    “大哥喜欢野草,之前也送给我过。”

    马岳红肿眼睛有些失神,目光自从野草上游离至病床,从怀中取出已经干枯,被装裱塑封的野草,想到昔日。

    “那一年,大哥给我的野草还在。”

    “他说,人该像野草一样,永远积极,永远璀璨盎然,生机勃勃。”

    只是病床上身影枯瘦如柴,血肉干瘪的不成样子。

    胸口忽然很酸,马岳咬牙低头,那一年大哥如同野草,迸发出旺盛生机。

    如今,竟也随野草一样。

    他们复杂看着病床,记忆回溯脑波设备再度出现新画面。

    97年11月初。

    改革开放后,时代浪潮席卷。

    遍地商机,百业俱兴。

    有人开始推车摆摊,贩卖从外地来的皮带,手表,闹钟等小商品。

    也有人拿着喇叭高呼土特产,特色美食。

    小生录像厅,如今站着几个拘束身影,局促不安抬头。

    “大哥。”

    是马岳,贺臣和鲁健几人。

    因为魏瑕曾经在戒毒所告诉他们,出来之后,可以找到这,他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没有碰毒,戒断反应开始消散,少年马岳精神很好。

    魏瑕拍着他肩膀,给了一些钱,同时也带着他们各自认识关于各类生意供应商。

    饭局即将散去,魏瑕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最初是贺臣,之后鲁健,马岳。

    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束野草。

    魏瑕精神也好了许多,声音沙哑但富有生机,意气风发。

    “拿着。”

    “人该像野草一样,永远积极,永远璀璨盎然,生机勃勃。”

    “活出个人样来。”

    少年眼眸璀璨,让其他人有些恍惚。

    一如昔日戒毒所外明朗光芒。

    回溯画面再出现新的。

    开新区,游戏厅。

    包房外,柳黄毛肩膀搭着魏瑕手臂,之后许多兄弟都醉醺醺,放声大笑,互相招手喝酒。

    这段时间魏瑕带着他们狂欢喝酒好几次。

    直到察觉到周边无人,魏瑕才收敛醉态,起身。

    毒贩对他监控少了许多,这次甚至无人在意。

    他激动整理,之后开始回家。

    路过肉饼店时,想到姥姥姥爷和妹妹,魏瑕买了两个。

    怕风太冷,他放在怀里,烫出大片红斑。

    但他没在意,只是期待看着前面。

    那是,他的家。

    门被敲响,昏黄白炽灯不算明亮,老旧房门打开防盗小窗。

    说话的是姥爷程忠。

    眉头几乎转眼皱起。

    “一身酒气,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有能耐了,上报纸了。”

    “犯罪了”

    少年全无锋锐棱角,霸道狠辣,讪笑着有些手足无措。

    “我以后不敢了”

    砰

    防盗小窗被关上。

    魏瑕眼底激动期待逐渐冷却。

    像是精气神垮了。

    落寞将肉饼放在地上,魏瑕强撑笑着开口。

    “我买了肉饼,放在外面的,别凉了。”

    “小灵要补充营养,要长身体。”

    “你们也多吃点”

    破旧房门外絮絮叨叨,终究没换来心软。

    黑夜中,少年离开,奔走在街道。

    路边野草迎风,他摘了一束,捧在掌心,编织成帽子戴上。

    风很冷,但野草蓬勃。

    手里还有单子,这是柳黄毛找到的人家,适合收养俜灵的。

    魏瑕找到第一家,赵科学,夫妻都是学校老师,家境不错。

    环卫车不小心溅上一点污泥,赵科学低头看着衬衣,破口大骂。

    “什么东西”

    “一群臭扫大街的,还要开车。”

    骂的很脏,魏瑕皱眉,记录。

    赵科学,为人傲慢,阶层成见很深,不适合。

    之后魏瑕开始观察第二家。

    第二家是一户商人,做进出口贸易,男主人叫罗建设,为人八面玲珑,对人和气,家境富裕。

    对方搂着明显不是妻子的女人从夜总会出来,直奔酒店。

    魏瑕再度低头记录,目光有些冷。

    罗建设,感情纠葛很多,家庭环境复杂,不适合。

    第三家是工厂代表,在老城区做技术主任,性格暴躁,时常推卸责任。

    第四家是建筑队老板,开新区目前在建工程包工头之一,但常年不在家。

    魏瑕都在摇头,记录。

    直到手里单子还剩下最后一张。

    央音乐团。

    女主人是小提琴家,男主人是乐团指挥。

    为人谦逊有礼,口碑很好。

    魏瑕看着自己花钱叫去测试的乞丐。

    男主人很温和,不仅给了钱,还给了一些吃的,甚至没有嫌弃乞丐脏污。

    彼时魏瑕低着头,匆匆撞去,故意让男主人看到他的手伸入口袋。

    “小偷”

    面对男主人诘问,魏瑕低头。

    “别报警,我实在几天没吃饭了”

    对方声音有些无奈,但没有发怒,反而给了一些钱。

    “拿着,孩子,你可以学一门技术,以后别这样了。”

    魏瑕终于满意看着,之后深夜观察,观看表演时还听到邻居交口称赞人品。

    此刻,他攥紧单子,确定家庭,喃喃开口。

    “你一定要照顾小五,因为我要去做事了。”

    手里还有一束野草。

    少年不舍,也像是野草之一,散落风中。

    仪器声沉闷,伴随患者心跳。

    病房,画面几次辗转,魏俜灵垂眸,怔然良久。

    这些魏瑕记忆中画面,逐渐和她的记忆重叠。

    那一天姥爷没开门,她在做作业,也听到了。

    但她不想给魏瑕开门。

    因为魏瑕送走哥哥姐姐,逼迫他们流离失所。

    之后她听到魏瑕离开,甚至有些高兴。

    她也想到记忆中的养父母。

    优雅,温柔,大方。

    像是汇聚所有优点,优秀的近乎耀眼。

    最重要是,他们会教导自己音乐,也是自己最喜欢的。

    “二哥喜欢商业,所以税务科长收养教导。”

    “三哥立志从政,老城区区长收养教导。”

    “四姐专心科研,跟随大学教授生活。”

    “原来,所谓因材施教的路,是你这样一家家找到的吗”

    抖音,微博弹幕不断。

    为弟弟妹妹找到收养家庭真的很累,他要顶着毒贩监视,挨家挨户确定人品,家庭条件

    妥善照顾好最后一个妹妹后,他要去赴约,这场战斗他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