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子还礼“王爷过誉。”

    这才坐下。

    画舫缓缓而行。

    柳娘子开始抚琴。

    骆宁喜欢琴,熟通各种琴谱,知晓柳娘子谈的是耳熟能详的古谱。可越是常见的谱子,越是能考验一个人的本事。

    琴声倾泻而下,又绕梁不息。

    众人饮酒、听琴,以及听崔正卿说盛京城里的八卦趣事。

    有他在,很热闹。

    骆宁坐在萧怀沣下首,抽空对他说“王爷,我下去放河灯。还有母后的一盏。”

    萧怀沣颔首。

    骆宁悄然起身,下楼去找到了丫鬟秋兰,拿到了两盏河灯。

    丫鬟等人都坐着吃点心、赏渡河两岸的风景。

    骆宁先放了太后那盏莲花灯。她双手合十,内心澄净,只目送这盏河灯缓缓流入灯流。

    渡河今晚的河灯如织,似繁星从天际落入了河面。

    放完太后这盏灯,骆宁放了她自己的。

    她对着河灯念了一首祭文。

    念完了,将河灯推入河面,她对自己说“愿我得安宁。”

    抬眸时,正好两艘画舫错身而过。对面画舫上有个人,也在船舷处放河灯。

    他似乎放完了,刚刚站起身,目光落在骆宁脸上。

    骆宁与他对视。

    不认识,陌生人。

    但生得极其好看。眉目被灯火映照着,英俊无畴。

    画舫错过,骆宁没有偏头去追随他;她的余光,发现那人也不曾转脸继续看她。

    她收回视线。

    萧怀沣便在此时也走了下来。

    他手里也拿了一盏河灯。

    骆宁发现,他的河灯上写满了字,密密麻麻。

    “战故的人。”萧怀沣难得开了口,似解释。

    骆宁“王爷,需要我帮您念一篇祭文吗”

    她记得好几首祭文。

    萧怀沣“也行。”

    骆宁接过他的河灯,念了起来。

    这篇祭文挺长的,她阖眼,心无旁骛慢慢念着,每个字都似诵经,带着她的虔诚。

    念完了,她把河灯递给萧怀沣。

    萧怀沣将灯芯点燃,河灯在他掌心发出橘黄色暖融融的芒。又被他轻轻放入河面。

    随着水波,渐渐远去。

    “你自己的河灯,放给谁”萧怀沣问她。

    骆宁如实告诉他“我自己。”

    萧怀沣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几分不悦,眉头轻轻蹙起来“这不吉利。”

    骆宁没想到,他竟忌讳这个,笑道“我还年轻,不怕不吉利。我是想着,万一我死后没人替我放河灯怎么办。”

    前世她死后,太后给她点了十几年的长明灯,却因不能出宫门、宫里又不准过盂兰盆节,骆宁没有收到过任何一盏河灯。

    太后唯一一次破例出宫,还差点死了,是骆宁替她挡了那一刀。

    往事在几年前,但在骆宁的记忆里又隔了一世,无比遥远。

    “要是本王死在你后头,我替你放。”萧怀沣突然接了话。

    骆宁“多谢王爷。王爷,若您先死,我也会替您放的。”

    萧怀沣怀疑她在报复,因为她忍着笑。

    眼睛微弯,有点狡黠。

    萧怀沣分明是很真心的一句话,她却是故意诅咒他。

    手段与心都是软的,但不肯吃亏。认为他骂了她,她就要骂回来。

    萧怀沣对骆宁,有太多不满意的地方。

    他表妹崔正澜当面说过他“眼高于顶”,他不认同。他要求高,又不是只对旁人,他对自己亦然。

    他能做到,旁人做不到,他当然就看不上。

    若骆宁真是他的妻子,萧怀沣肯定要说她几句。

    但她只是奴婢。

    下人蠢笨一点,实属平常,萧怀沣懒得再计较了。

    “给你。”他甚至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骆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