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宁听到了弟弟骆宥的声音。

    她没想到,骆宥今日回来。

    他与周淮的马车,都停靠这边,与建宁侯府王家的人吵了起来。

    白玉麟白白胖胖一头汗,站在旁边劝架。

    他本就怕热,又着急,越发汗如雨下,衣裳前胸后背都湿了。

    “四少爷,别吵了;阿宥,你听大舅舅的,少说一句吧。”白玉麟左支右绌。

    两个男孩子互不相让。

    一样心高气傲的年纪,一样粗粝难听的换声嗓,似几百只鸭子。

    “够了。”倏然,停靠在最中间琉璃华盖马车上,有人说了话,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递出来。

    蔺昭下意识往骆宁身前站,想要护住她,低声说“是个练家子。”

    骆宁沉眸。

    翠帷车窗帘被掀起,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日光下,他五官更清晰,眼眸幽深、瞳仁深得发墨,唇红似点,偏偏眉又锋利,端肃与妖冶糅合得恰到好处。

    蔺昭微讶,再次低声跟骆宁说“那晚的人。”

    骆宁也记得。

    盂兰盆节那晚,她们遇到一个长相格外出挑的人。

    妖而不柔,似庙里供奉的一尊邪神菩萨明明满身油彩、绚烂华美,却丝毫生不出亵渎之心,唯有畏惧。

    “小四,不可聒噪。再问门上的人,是否递了拜帖给镇南侯。”车上坐着的男人说。

    他视线扫一眼骆宁的方向,没有多停留一瞬,车帘放下。

    “懒得跟你计较。”王家四少爷对骆宥说,转而朝骆家的小厮喊,“你递了拜帖吗”

    瞧见了骆宁主仆三人,话打住。

    骆宥也看到了家姐。

    几步上了台阶,骆宥走到了骆宁身边“大姐姐,我会打发他们走,你不用管。”

    骆宁“怎么吵了起来”

    白玉麟也几步上前“阿宁”

    “大舅舅稍等,我先问问我弟弟。”骆宁打断了他的话。

    白玉麟“”

    没有尊卑、不知伦常,果然是骆家的种。

    “我们下车,他开口就骂。说我们的马车靠得太近。我问他是谁,他自称我爷爷。”骆宥道。

    天气热,骆宥赶路回来饿得不行,情绪本就很烦躁;在家门口被人骂,再看到他大舅舅白玉麟,骆宥的怒意是火上浇油。

    几句话,就吵了起来。

    “既他如此不知礼,你教训他。”骆宁道。

    倏然,一只鞋朝这边飞过来。

    蔺昭出手,将鞋子打偏。

    王家四少爷怒极,指了骆宁姐弟“要教训谁叫骆家的人出来。”

    “的确嘴臭。”骆宁道,“去扇他两个耳光。”

    王家四少爷更怒“放肆,你是何人,竟敢这般大放厥词你是缺少教训,才不知天高地厚”

    他上前竟要动手。

    白玉麟知晓骆宁是故意激怒这个冲动的少年人,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样建宁侯府不占理,骆家有借口将他们拒之门外。

    连带着白玉麟也进不去。

    “四少爷,您消消火”

    王家四少爷当即抽了白玉麟一耳光“闭嘴,低贱的臭奴才,轮得到你说话”

    他撸起袖子,就冲上了台阶。

    尚未站稳,迎面被骆宁抽了一巴掌;清脆一声响,他尚未回神,又被骆宥一脚踢下去。

    王家四少爷滚下了台阶,半晌没爬起来。

    待他能动了,吱哇乱叫越发癫狂,想要和骆宁姐弟拼命。

    一只手,拽住了他衣领。

    那人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车。

    他今日着一件玉色夏布长袍,玉簪束发,墨发衬托得他肌肤越发白净。那样冷峻眉目、雕刻似的轮廓,偏偏肤白红唇、眼型娇媚。

    他一挥手,似扔破布,把王四少爷扔到了旁边家丁手里“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