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抬眸，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您疼她，可是她自己不珍惜。”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地“她早就走上了一条错的路，而且，从来没有想过回头。”
沈怀远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她如果能像你这么懂事，该有多好”
沈鸢沉默了一瞬，轻声道“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良久，沈怀远忽然笑了笑，揉了揉沈鸢的头“小满，你真的长大了。”
“爷爷。”沈鸢看着他，轻声道，“您也要想开一点。”
“嗯。”沈怀远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你说得对，错了就是错了，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他缓缓地站起身，笑着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天都黑了，咱们去做饭吧。”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水桶“刚刚你们抓的鱼，我来给你们露一手。”
那条鱼还活蹦乱跳的在水桶里，看着就很新鲜。
沈鸢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爷爷，您会做什么菜”
沈怀远笑了笑，语气染着点儿自豪“红烧鱼，清蒸鱼，还有最地道的鱼汤，你们可有口福了。”
沈鸢一下子笑了起来。
“好久没吃爷爷做的饭了不说还好，一说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贺京辞也走了进来，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那我得好好尝尝了。”
厨房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沈怀远熟练地处理着鱼，切片、腌制、爆炒，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庞大家族的掌权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间大厨。
炖鱼汤的香味缓缓飘散出来，红烧鱼的色泽油亮诱人，清蒸鱼的鲜香扑鼻而来。
很快，饭菜摆满了一桌。
三个人坐在桌边，沈鸢的口水咽了又咽。
“尝尝吧。”沈怀远给他们夹菜，“这可是新鲜的河鱼，最有味道。”
沈鸢夹了一口，轻轻吹了吹，放进嘴里，眼睛微微一下子就亮了“爷爷，您这手艺，真的是一点没变”
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那当然。”沈怀远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鱼，每次都能吃两大碗饭。”
贺京辞也尝了一口“爷爷，这味道真的很好，比很多饭店做的都要地道。”
“那当然”沈怀远得意地笑，“我这可是几十年的手艺。”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沈怀远端起茶杯，缓缓说道“鸢鸢，京辞，今天谢谢你们陪我。”
沈鸢“爷爷，您说什么呢，我们本来就该多陪陪您。”
贺京辞也点头“是啊，您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沈怀远笑了笑，目光慈祥地看着他们。
半晌，他忽然叹了一声“你们要是能一直这么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啊。”
沈鸢怔了一下，笑着看向爷爷“爷爷，我们以后会常回来看您的。”
沈怀远点了点头，淡笑着看着他们。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老了。
曾经，他一手支撑着整个沈家，商场上翻云覆雨，所有决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现在，他却只希望，自己的晚年，能有家人的陪伴，有温暖的笑声。
这两天，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小满终于放下了肩上的压力，恢复了她该有的模样。
而贺京辞，那个他曾经还不太熟悉的男孩，现在看来，也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孩子。
这样就够了。
沈怀远笑了，眼里满是温暖。
这一刻，他终于放下了心里最后的执念。
沈羽桃已经是过去了。
而他的家人，还在这里。
来乡下的第四日。
天光微亮，乡间的空气清新。
沈鸢和贺京辞站在老宅门口，准备启程回城。
沈怀远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目光里透着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爷爷，我们走了。”
沈鸢轻声道。
沈怀远微微点头，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忽然缓缓开口“鸢鸢。”
沈鸢抬头看他“嗯”
沈怀远的眼神略微有些深沉。
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谅解书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沈鸢微微一怔。
“我不会写。”他的语气很平静，“我想了一整夜，羽桃的错，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抹去的。”
“她不是毁掉自己，而是亲手把你推入深渊，甚至差点毁了沈家。”
他目光沉稳“她害的，是我最疼爱的亲孙女。”
沈鸢挽着贺京辞的手瞬间收紧。
她原以为爷爷还是会犹豫，甚至会心软。
可没想到，他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沈怀远看着她“我这一生，看过太多争斗和利益得失，以前，总想着家族是最重要的，不管谁犯错，都该给条退路。”
“可到头来，我才发现，有时候，放任错误，才是对家族最大的伤害。”
他的眼神很深，像是在回顾自己的一生“羽桃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办法再护着她。”
沈鸢看着爷爷，许久，她轻轻开口“爷爷，您不会后悔吗”
沈怀远沉默了一瞬，随即露出一抹笑意“不会。”
“你是我的孙女，她也是我带大的孩子。”他轻轻叹息，“可一个为了家，愿意背负一切，另一个却想毁掉家族来成全自己。”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情能两全。”
他抬眸，定定地看着沈鸢“我不能让一个伤害家族的人，继续待在这个家里。”
“更不能让你受委屈。”
沈鸢的心猛地一颤。
爷爷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稳，可她听出了其中深藏的情绪。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爷爷总是带着她去乡下，牵着她的手，告诉她“我们沈家的人，不能怕事，更不能让自己吃亏。”
那时的她年幼，不懂这句话的深意。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
爷爷，其实从来都在她这边。
无论外界怎么动摇，他，始终是她坚实的后盾。
沈鸢的眼眶微微发热“谢谢您，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