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你打算自荐枕席之人,是谁。老三”
梅久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了上来。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一时没控制住表情,面上便有些错愕。
这人心思这么剔透的吗
傅砚辞见到原本机灵的她,瞬间变成了呆头鹅。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登时就给他气笑了。
也难怪他无语。
傅砚辞身为侯府嫡长子无论是长相家世、学业仕途还是武功,样样出类拔萃。
科举更是一路案首解元会元,十九岁那年秋闱殿试,因为长得好,才被圣上钦点了探花。
在人群里总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万万想不到,第一次不如老三
是在这丫鬟的眼里。
自己还是被挑剩下的那个
傅砚辞微磨了下后槽牙,面上仍是一片沉寂。
见他神色不好,梅久反应倒是快。
她素有急智,便抬起头来问道“公子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傅砚辞毫不客气“废话。”
事已至此,梅久索性坦然一笑,“有道是英雄不问来路,奴婢昨日进大公子的房间,贞洁是您拿走的,奴婢只知道以前奴婢是二小姐的人,以后奴婢的主子是大公子。”
“奴婢以后一定誓死效忠大公子,事事以公子为先”
这意思十分明确你甭管我最初打算爬谁床,以后的主人是你。
傅砚辞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子上轻点,也不说信与不信。
不过视线很冷,古井般的眼眸无波无澜。
看梅久的样子,如看死人一般
梅久心下一凛,性命攸关她果断扑通跪下,硬着头皮试图讲理“大公子吃猪肉,也未必非将母猪拉出来见上一面,吃鸡蛋也未必非要知道是从哪只鸡脚下拾的不是”
干嘛凡事非要刨根问底呢。
她睡他之前,也没确定他祖宗是谁啊,不都是炎黄子孙么。
傅砚辞定定地看着梅久,冷笑一声“你倒是能言善辩,长了张巧嘴。”
“奴婢是实话实说。”
傅砚辞再次打量起梅久。
清晨的阳光透进屋,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光芒之下。
她唇红齿白乌发如瀑,肌肤胜雪,昂首梗着脖子分辩的样子,也像只浮水仰天咯咯咯的白天鹅。
即便是跪着,也没有丝毫丫鬟常有的畏首畏尾,怯意卑微。
大大方方的样子并不让人生厌,反倒是令人想要大力掼在床上,一亲芳泽。
他的目光随之往下,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手腕上的乌青十分明显,不过微一用力便是一片青紫。
他并不是重色重欲之人,看着眼前之人,想到的却是初见之时她狼狈的样子。
孤身救主引开山匪,忠肝义胆有勇有谋,不输男儿。
双眸晶亮似宝石的璀璨。
傅砚辞不得不承认,梅久颜色的确是好,死了倒是可惜。
他也并没有动辄杖毙丫鬟的嗜好。
于是,他冷声道“起来吧,地上凉。”
梅久心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起身时腿发麻一个踉跄,旁边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
“多谢公子。”梅久这次乖觉,面带恭敬地垂下了头。
咚咚
有人敲门,梅久下意识地想要去开门。
身后响起低沉的声音,“回来。”
梅久停下,疑惑转身。
傅砚辞睨了她一眼,“外面是我的长随,你就打算这个样子去开门”
梅久低头一看,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昨日他下手太重了,将她衣服撕坏了。
方才起来穿衣服,她满脑子官司,没顾得上细看。
如今才发觉不妥。
于是连忙转身看着,想要找合适的衣服。
这次四下乱窜的样子,真像只没头的苍蝇。
傅砚辞嗤笑了一声,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屏风,“去那等着。”
梅久哦了一声,乖乖猫在了屏风后。
她刚站定,随着傅砚辞的一声进来。
门应声而开,接着是一连串脚步的声音,而后是托盘放下的声音,以及水桶轻轻坠地的声音。
傅砚辞“东西放好,人出去。”
关门声后,一室静谧。
只听到傅砚辞手指点桌的声音,“还不过来,等我过去伺候你”
梅久从屏风后出来,这才发觉桌上有几个托盘,上面放在着形形色色的东西。
她顺势扫了一眼
第一个托盘放着男子的衣服,像是朝服。
第二个也是衣服,不过是女子的丫鬟服。
第三个托盘放着的是密密麻麻的银锭。
她心中一跳,连忙移开眼。
傅砚辞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银锭。
面带讥诮,不知是在嘲讽她还是自己。
傅砚辞下巴微抬,“拿走。”
梅久诶了一声,拿起第二个托盘上的衣服,快速转到屏风后窸窸窣窣地换上。
里衣倒是还好,外衣侧边不是通用的盘扣,而是玉扣,胸有点紧,她勉强才扣上。
屏风是苏绣,白色为底,金线织就。
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小猫,便是毛发也根根分明,虎头虎脑地在玩球。
随着清晨朝阳的爬升,室内的阳光也随之照亮。
屏风处人影绰约,缓缓而动。
分明看不清楚,却不禁令人想到了洛神赋里的句子。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瓌恣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
令人神思不属,无限遐想。
梅久没磨蹭太久,很快换好衣服出来。
却见傅砚辞垂眼低头饮了一口茶,神色难辨,不知在想什么。
梅久也不敢催促,只能静静站着。
傅砚辞再次下巴微抬,“更衣。”
梅久没动,眼睛眨了又眨,像是在问我
傅砚辞冷哼一声“这就是你的誓死效忠大公子,事事以公子为先”
梅久心中叹息一声万恶的古代,公子小姐都不长手啊。
她认命般大步上前,想要拿托盘里的朝服。
傅砚辞拍了她手背一下,随手一指,“这个。”
梅久才发觉另外托盘里白色寝衣。
傅砚辞站起身,展开了胳膊,他身形高大如山,瞬间在梅久面前笼罩了一层阴影。
目光则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得人心里莫名地发慌,手心不由自主地发烫。
所谓的换衣服,穿衣服之前得把旧的脱下来。
傅砚辞的气息扑在了她的脸颊,让她莫名地有些紧张,
抬手扯他衣服上的绳子,下意识地一拽,却一个不小心给拽成了死结。
头上传来了一声低笑声,接着他上身前倾,微靠了过来。
贴在她耳边吐气若兰般说了一句话。
烫得她耳边又麻又酥。
“昨日你脱本公子里衣的时候,不还是挺利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