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杀手,纵然有功夫傍身,也都是凡夫俗子,真面对杀红了眼的梅瑾满身杀意,跟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除却几个胆儿肥不怕死的,其余的到底是惧她,只在外围比划着,吆喝的厉害,迟迟不敢上前。

    可她一旦力竭倒下了

    几个人迟疑了下,对视了一眼,然后抬脚围了过来,齐齐举起了刀,正准备将梅瑾乱刀砍死

    他们低估了这个臭娘儿们,大意了。

    原以为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妮子,没曾想,却是一块崩了牙难啃的硬骨头。

    一连斩杀了他们数个好兄弟不说,还重伤了好几个,他们几个也都挂了彩

    群殴一个女子没拿下不说,反被她吊打。

    里子面子都丢尽了,恨啊

    恨得他们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

    “且慢”外围的一个独眼大汉显然是个头头,他最终开了口,“留个全尸吧。”

    恨归恨,他们本没有私仇,都是打手各为其主。

    虽说她手段狠辣,本事过硬,到底是令人心生敬意。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缓缓放下刀。

    就在这时,不远处马儿嘶鸣声响起,接着是破空之声

    围成了一圈的人顿时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独眼龙一看不好,抬手吹了个口哨,其余的活的,如四散的蚂蚁,退得飞快。

    “大人,追不追”先前一人请命道。

    来人正是五城兵马司杨慎。

    “先救火救人要紧”

    “是”

    他一席甲胄,外系薄黑披风,翻身下马十分利落。

    因太年轻就在五城兵马司任职,他不苟言笑。

    一张脸,跟麻将牌里的白板一般,方方正正。

    他抬脚就看到地上趴着的纤细的人,地上的血晕染开来,如凋落的玫瑰。

    他眼神扫过,停了一下。

    属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忙蹲下身子,抬手探了她的鼻息,“头儿,还有气儿。”

    杨慎垂眸再次看着地上的一摊血女。

    一板一眼道 “现如今死与活本没有太大区别,就这出血量,就算侥幸救活,也没太大意义。”

    说完他抬脚上前,目光望向烧着的临江阁。

    刚要迈步却忽然一顿。

    这人胆敢抓他脚踝

    他垂眸看向地上趴着的女人。本可以抬脚狠狠将她手踢落,终归是不落忍。

    蹲下了身子将人给翻了过来

    不由得一愣。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虽都没重要害。可血流的很多。

    方才以为她是求生欲旺盛,才捏住他脚踝,看到她得状况,显然意识都不清醒了。

    似乎是冥冥中注定她遇到他。

    杨慎抬手,后面人不明所以,他抬头怒斥“金创药,止血东西啊,愣着卖呆呢”

    “噢”后面下属从怀里叮当的掏出各种玉瓶,杂七杂八散落了一地什么金疮药,回魂丹,金刚不倒丹,大力金刚丸”

    他将后面的往自己身后带了一把,面色很心虚。

    杨慎手尖儿顿了一下,径自将金创药和回魂丹等治伤的药从各种男人雄风里拯救了出来。

    抬手撕开了梅瑾的衣襟,触手手上一片黏腻,那布料都被血给渍死了,有的地方都硬成了疙瘩。

    他不由得把粗鲁的动作放轻,金疮药不要钱地往上撒,又拿起回魂丹,倒出来时想了想,又倒了回去。

    反而从里怀里掏出了自己的药瓶,将一丸药塞入了她嘴里。

    动作并不细致,身侧走来了一片阴影,“头儿,给”

    杨慎接过纱布绷带将梅瑾大力缠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头儿,她腿上也有伤”

    “知道。”杨慎手上没停,身侧阴影没走。

    “头儿,你说她真的是女的吗这前后一马平川啊。而且你看看这地上的行兵轨迹”

    那人在五城兵马司最擅长的是缉拿凶杀案要犯逃犯,会看兵器是他的特长。

    什么刀,开没开刃,还是半开刃。

    是用的尖刀圆刀弯刀斩马刀,还是用的流星锤,是正面打还是自己佯装自残

    他门儿清。

    所以光看着地上躺着横七竖八凉透了的高手,立刻就知道是何人所为。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能信啊,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这是女无常吧,是不是还在地府兼职阎王爷”

    杨慎低头忙乎了一通,梅瑾脸色由先前濒死的灰败,变得正常了起来,仔细一看又有一丝红润,似沉沉睡了。

    “王安全,你给我滚一边去”杨慎没好气道“一天天的,就你话多。”

    王安全嘿嘿一笑,往后跳了两步,“是女无常还是女嫂子啊怀里的药都能给出去渍渍,铁树开花格外得骚。”

    杨慎气笑了,“你看看她浑身都是血,长成什么鬼样子我都不知道”

    王安全忽地上前一步,从腰上拽下葫芦,打开封口二话不说,朝着梅瑾脸上倒去

    杨慎想拦已经晚了,“你做什”

    “样子不错,你”他再次后退,后背直直撞上了来人。

    王安全别看平日里笑嘻嘻,因为本事硬,上头十分宝贝,爱护得紧。

    在五城兵马司里横得很,扭头就骂道“眼瞎啊你”

    看到面如锅底黑沉又玉树临风,气势骇人的脸,他自认倒霉,自抽了嘴巴一下,“傅大人,我眼瞎”

    傅砚辞几乎是得到了消息立刻就赶来了,可水火不等人,晚一步晚一瞬,就是晚。

    他此时哪里有心情与不相干的人寒暄。

    转头看向被熊熊大火吞噬的临江阁。

    从起火,到打乱遭,半个时辰不到。

    轰地一声,随着临江阁的轰然倒塌,大火里的亭台楼阁,金樽清酒,繁花似锦美味珍馐顷刻间都灰飞烟灭,终归化作回忆里的沙。

    傅砚辞挪开目光,看向地下的梅瑾“我的人呢。”

    王安全瞪大了双眼“傅大人,我们是赶来救人的啊,您可得讲公道的啊,我们杨大人,公家的药没用,自己一共就三枚的保命药舍了一个救了人,你不道谢也就罢了,你”

    傅砚辞腰间挂了剑,懒得废话抬手边上一甩,剑出鞘,顶在了王安全的脖颈上。

    “少废话。”他垂眸看向梅瑾,又转头看了一圈,没看到梅久,梅瑾武功高强尚且如此,何况梅久。

    “再问一次,我的人呢”他说着话,却是看向了杨慎。

    杨慎本就麻将白板的脸,此时更加肃然,“没看见。”

    傅砚辞手上微一用力,王安全脖领立刻出了血线,他恨声道“我是招谁惹谁了啊,我也是苦命,我娘给我起名王安全,我咋一点都没安全呢无妄之”

    傅砚辞手上下刀,脸却是看向杨慎。

    “实话说,我很后悔。”杨慎拍了拍手,站起了身,用脚踢了踢地上人的小腿,脸上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