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一根乏人问津的杂草,外表光鲜,内里荒芜的生长。
以至于处处不懂,处处受人掣肘。
她有责任,她撑不起大局,她识人不清,看不清楚明白。
她蠢,她不够聪慧。
可她为什么会这样
是父母足够优秀的教育下,她自个儿不够努力吗
还是她能天赋异禀到,凡事无师自通,不必人教,就能识别孰好孰坏
难道在她懂事,有记忆的最初,她的这位阿爹,就一点儿监管照料的责任都没有
纪淮有的。
正是纪长安清醒的知道,阿爹有责任好好儿的教导她,保护她。
他却没有做到。
所以纪长安才怨。
祠堂中,祖宗牌位前的一片烛火跳跃。
纪长安的双手撑在地上,将腰弯下,轻轻的朝着列祖列宗磕了个头。
她不能回答阿爹。
因为答案并不喜闻乐见。
所以她只能沉默的朝着列祖列宗磕头。
沉默。
在此时此刻,是最无言的委屈。
黑玉赫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祠堂的门边。
他没有进去,只是用着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里头伤痕累累的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
纪淮跪在纪长安的前面,望着纪家的一片牌位,他落下泪,
“是阿爹错了,闻家人和你阿娘他们并不简单。”
“还有那个元启宇,他是贤王的人,他接近你的目的也不单纯,他竟然还异想天开,要你去元家做个贱妾。”
“女儿啊,长安啊,阿爹这些年,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他唯一的女儿,在元锦萱的手里长大。
元锦萱是闻家男人的妾,却在新婚夜羞答答的说自己是个孤女,纪淮是她第一个男人
元启宇是贤王的人。
可纪淮分明记得,当年元锦萱在世的时候,让纪家给贤王送过很多很多的钱。
甚至一直到现在,贤王要铺路搭桥,要施粥布药,都是纪家在背书。
这些,纪淮根本就没有管过。
但是方才他跪在祠堂里,一点一点全都想起来了。
这么多年,元锦萱在无数次的帮着贤王做名声。
如果没有元启宇今天跑到他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要纳纪淮的女儿做贱妾。
如果没有吏部尚书提醒他,元启宇是贤王的人。
甚至纪淮都没注意到,元锦萱姓“元”,元启宇也姓“元”。
纪淮的泪眼蒙眬,深吸口气,
“孩子,阿爹,阿爹对不住你。”
纪长安没有起身,没有回应,她的额头贴着光洁的地。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一句对不住就够了吗
一句对不住,迟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一句对不住,在她死过一次后,才能听到。
够吗
不够,不够,纪长安还是恨。
还是怨。
可是,身为子女,面对真心疼爱她的阿爹,只有一颗疼爱之心的阿爹。
她只能沉默。
无声的难受。
轻风吹拂,门边站着的黑玉赫,落在地上成了一条黑蛇。
缓缓的游曳,到了纪长安的身边。
它缠绕上她纤瘦可怜的身子。
猩红分叉的蛇信子吐出来,舔着她的脸颊。
别难受了,长路漫漫,往后都有夫君疼。
安静的夜中。
月光如水一般。
纪长安红着眼从祠堂出来。。
蔡菱就站在祠堂院子的外面,身后跟着一个婆子和丫头。
这两人都是纪长安安排给她的。
见到纪长安出来,蔡菱急忙关切的上前,“大小姐。”
“夜深了,让阿爹起来吧。”
纪长安丢下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