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回过头,睡意朦胧间,看见个耳朵上挂着一排闪闪发光耳钉的蓝毛青年朝自己走来。
等人走近,沈榆清醒了些,认出对方“陆彦,你怎么换了个发色”
上辈子陆彦一直是红毛来着。
据谢宴州说,这人高中一毕业就跟随他堂哥把毛给染红,长出来了就补,除了网恋失败剃头那段时间是原生黑毛,其他时间都是红的,好多人都以为他天生的。
因此对方换了个发色,沈榆还挺好奇。
说起这事儿,陆彦脸上浮起几分羞涩“哎,还不是因为我女朋友喜欢蓝色,我觉得得投其所好”
沈榆点头“挺好看的。”
“真的”陆彦打扮得挺潮挺酷,其实给点阳光就灿烂,咧嘴一笑,“跟你说嫂子,这可不是普通的蓝,这是更高级的雾蓝,显帅。”
说起染发,沈榆想到一些往事。
以前他也染过头发,是自己买了染发剂在房间里染的。
红色染发剂染过之后,掉色很严重,洗一次澡能弄的满浴室都是红。
第二天佣人打扫浴室还以为沈榆心理不健康,在伤害自己,赶紧汇报,吓得沈老爷子差点没厥过去。
沈骞当时听说就赶紧从外地赶回来,跟沈老爷子一起去学校逮人。
结果看见沈榆顶着一头红毛,跟其他几个染了头发的兄弟被训话。
这事儿要是搁平常,沈骞肯定气得叽叽歪歪几个小时,但那天或许是被吓到了,也没敢说什么。
得知原因后,更是拍了拍他肩膀,破天荒说了几句软话。
次日,沈榆在校园论坛看见有个帖子,标题是我男神竟然染头发了,帅成这样。
沈榆以为是自己的照片,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开。
一看,沉默了。
画面中,谢宴州一头银发,站姿随意,凌厉眉目间,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当晚,沈榆照着镜子看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
回过神,沈榆问“你这个掉色严重吗”
“不会掉色,我这找的是个技术挺好的理发师,你看我这皮肤都没染上。”
陆彦说着,就要把脑袋塞过来。
还没凑近一点,就被人提着后衣领拽开。
“别显摆了。”谢大少爷冷着脸走到沈榆旁边,揽着沈榆的肩膀,“我们还有事。”
“我们“两个字,谢宴州咬了重音。
但显然陆彦没听明白,只是看谢宴州眼神有点凶,本能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来医院干嘛啊”陆彦摸摸自己的蓝毛,关心地看向沈榆,“嫂子,你没事吧”
沈榆说“没事,就是做个体检。”
他说到一半,谢宴州已经忍无可忍地拉着人往电梯方向走。
“没事就好。”陆彦说着,又跟了上来。
谢宴州冷冷回道“他有事也轮不到你关心,滚远点。”
他这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表情让陆彦无语了“不是,我关心嫂子,你叫什么啊而且这路都不是你家的,我还不能走了”
谢宴州嗤了声“到底谁在叫。”
一口一个嫂子的,听着就烦。
陆彦
陆彦摸摸后脑勺“你什么情况心情不好每个月那几天到了”
谢宴州懒得搭理他,搂着沈榆的腰转身往里走。
沈榆想笑。
好浓的醋味。
走进电梯,电梯门即将关上时,陆彦挤了进来。
三个人的电梯,略显拥挤。
谢宴州皱眉“你还有什么事”
但陆彦完全没意识到谢宴州想赶人,老实说“我来检查啊。”
沈榆问“全身体检。”
“不是。”陆彦支支吾吾说,“婚检。”
沈榆“你要结婚了”
“现在还没有”陆彦听到那两个字,脸腾得红了,不自在地摸摸脖子,“我哎呀就是薛远庭说,女方肯定要看男的那方面的检查,才会跟他好所以我就嗯”
他越说,脸越红,头也低下去。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看着跟个鹌鹑一样。
“薛远庭的话你也信。”谢宴州说,“况且上次人家只答应跟你奔现,没说跟你谈恋爱吧”
陆彦“”
确实没有。
小乔只是跟他约好了四月二号见面,没说谈恋爱。
实际上,他们无视时差,没日没夜聊天,说尽了琐事和闲事,却没人说过喜欢。
陆彦就跟被洒了农药的野草一样,瞬间就枯萎了。
谢宴州送沈榆进了科室,去自动贩卖机给沈榆买饮料的时候,看见陆彦还坐在电梯旁边的椅子上,维持着出电梯后丧家犬表情。
见好友这样,谢宴州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
“还没见就这样子”谢宴州挑眉。
“我感觉我有点太自恋了。”陆彦说,“人家看不看得上我还不一定呢”
确实。
谢宴州在心里点头,但没忍心毒舌,只是说“试试看,说不定她也喜欢你。”
“你这话说的。”陆彦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还不是一直没追到,别人家应一声嫂子你就真把自己当哥了。”
但这话一说完,陆彦就感觉不太对。
前几天谢宴州听见他们类似的调侃时,虽然强撑着说“迟早的事”,但眼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但现在,谢宴州唇角微翘,露出一个淡淡的、胜利者的笑。
陆彦觉得,特别像他看的那些狗血剧里面,小三上位后的表情。
这让陆彦有种不好的预感“等等你不会真的跟沈榆谈上了吧”
谢宴州等的就是这句话。
青年含笑说“还没想好官宣文案,所以没发朋友圈。下次喊你们一起吃饭。”
陆彦“”
天塌了。
谢宴州炫耀完,就心满意足提着饮料找沈榆去了,留陆彦一个人在原地跟薛远庭扣感叹号。
转过弯,沈榆正背对着谢宴州,站在走廊里。
谢宴州抬腿走去,刚想逗逗沈榆,却发现对方直愣愣看着纯白色的医院长廊,垂在身侧的指节不自觉扣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青年漂亮的眉目间笼罩着不安和恐惧,强烈地仿佛要将他吞噬。
暴雨骤起。
窗紧闭着,雨没有飘进室内,只在玻璃上留下凌乱划痕。
可谢宴州心口止不住抽痛。
他忽然有所预感。
预感到曾有一场雨,暴烈且无情地,砸在沈榆身上。
腐蚀沈榆的一切,在他灵魂上打下无可磨灭的可怖痕迹。
让他至今,都感到恐惧。
谢宴州尚且不知道沈榆在害怕什么。
但在思考之前,谢宴州已经先做出动作。
谢宴州用力将沈榆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