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们马上派人过来！”
吴主任挂了电话，朝着正在讨论病历的何灿和刘东招招手。
“何灿，刘东，有任务，跟我马上到急诊科去，有一批幼儿园孩子食物中毒。”
“好！”两人立马起身跟着主任往急诊科赶去。
急诊科里不大的空间里挤满了前来就诊的孩子们和带队的老师，突然增加的患者让通道基本阻断了，转个身都变得困难。
孩子们还算乖，安安静静地坐着或站在老师身边，有几个孩子在水槽边吐。三人赶紧过去开始给仔细给每个孩子检查。吴主任检查了几个孩子，就去找到带队的幼儿园园长，开始仔细地询问：“中午吃了什么？”
“米饭，菜主要是西红柿蛋汤，青椒肉片，炒四季豆，对了，天气热，还给孩子们喝了冰牛奶，”园长皱着眉头，不解地问：“我们也和孩子吃一锅饭呀，我们老师怎么就一点事也没有？！”
何灿正依次给孩子中查体，突然在人群里看见了刘莉莉的女儿王欣蕾。她正和几个小朋友挤着坐在凳子上，有气无力地盯着前方。
“蕾蕾！”何灿喊着她的名字挤了过去，她抬起头来看着何灿，眼泪刷地流下来，“阿姨，我妈妈在哪里？我肚子好疼。”
“啊，不哭，不哭，阿姨现在就给你妈打电话！”
“刘姐，蕾蕾学校食物中毒，现在我们医院急诊科治疗。我和主任在这边，你也赶紧过来一下吧。”
“我这边正抢救一个重症肺炎的婴儿，走不了；蕾蕾那边状况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消化道症状。刘姐，你忙吧，你别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蕾蕾的。”
何灿很快安顿好蕾蕾。四下观察一下，现在急诊科里只有几个幼儿园的老师和一大群生病的孩子。幼儿园肯定没有通知家长，看来又是低调处理。
“主任，患儿主要症状：腹痛，呕吐，腹泻，还有几个头晕。都是常见的胃肠道症状。还没有发现危重病例。”刘东快速地主任汇报了他的检查结果。
“好吧，给症状明显的孩子止吐，补液，收住院；症状轻微的就在急诊科观察，输液。”
吴主任转身对幼儿园面色凝重的园长说：“最好能把中午剩下的饭菜派人送过来，我们要检验一下；每一种都找到，我们才能查出中毒的原因。”
“好的。”幼儿园园长马上开始打电话安排。
“师兄，你说会是什么食物中毒呀？”何灿扫了一圈生病的孩子们。
“不是过期食物，就是垃圾食品。不是细菌超标，就是添了有毒物质。学校食物中毒从我到科室起，就没有哪一年少得了的。”刘东苦笑着耸耸肩，“可怜了这些孩子，他们为大人的贪婪和无知付出代价。”
“从另一个积极的方面来讲，从小就接受锻炼，长达后才白毒不侵。听过那个段子吗，各国人一起去饭店吃饭，所有国家的人都倒下了，唯独中国人啥事没有，就是因为我们从小就接触毒物，久了就百毒不侵了。哈哈。”
“国人还真是会自嘲。百毒不侵，把自己当钢铁侠。早就慢性中毒了，要不现在哪里来的那么多肿瘤病人，你看现在儿童白血病这发病率一年比一年高，怎么可能百毒不侵，我看是已经病入膏肓。”
“有道理。这些饮食界的毒贩子真是害了孩子又来害我们医生。一下收这么多小孩，我病历怎么写的完呀，今晚又得加班啦。”何灿想想都发愁。
“没事，我派我的学生给你弄吧。现在手头宽裕，又有进修生又有实习生，”刘东手一挥很大方地说：“偶尔支援一下你们这些一穷二白的住院师就当献爱心了。”
“为什么你们中级可以带学生，我们这些住院医师不行呀。”何灿愤愤不平。
“主要是怕你们学业不精，误人子弟；就算现在给你个进修生带教，你能带下来吗？你保证别人不背着你骂你啥也不懂，误人子弟。学个木匠出师还要三年呢。所以不要不平衡了，慢慢熬吧，熬到一定时间你的经验就出来了。那时候，你就可以传道授业解惑为人师表了。”
“好吧。我要借进修生，不要实习生。熟手好用。”
“看看，你不也在用同样的眼光看人。所以说：换位思考很重要。”
“老师，知道了。不要再布道了。”
回到科室，吴主任把何灿和刘东叫到主任办公室关上门：医院指示，此事不可以往外宣扬，尤其不可以在网上乱说；免得孩子家长把事态扩大化。任何媒体来科室采访，一概拒绝。
“明白！”
“主任，可能是什么中毒呀？”
“不太确定，等食物拿过来，检验过，就知道了。”
正说着，急诊科的小护士端着几个保鲜膜封住的盒子过来了。
郭主任让护士把盘子并排摆在桌上，她带上手套，轻轻解开保鲜膜，开始仔细观察起来。最后她拿起一杯牛奶闻了闻，开始给园长打电话，“牛奶是什么时候吃的，是现开的，还是在冰箱里放了一段时间？”
主任打了一通电话后，好像发现了重大嫌疑犯，指了指牛奶对何灿说：“把这杯牛奶拿到化验室去，让他们看看是不是细菌超标？”
化验结果很快就回来了，果然跟主任的猜想一样。
“这个厨师把冰箱里开了封的牛奶没有加热直接拿给孩子喝了。幼儿园的冰箱往往生食，熟食挤在一起，没有严格地分开，很容易导致细菌的滋生。其中一种常见的细菌就是李斯特菌，℃是它喜爱的繁殖温度，人们未经高温彻底加热处理就食用，就会出现感染症状，因而李斯特菌病又称为“冰箱病”。免预力低下的孩子和老人最容易感染。”
“我刚才详细地问过厨师。因为幼儿园孩子牛奶需求量大，所以他们都是买大盒包装的的。今天孩子们喝的牛奶中有一小部分是前天喝剩下的。剩牛奶和新开的牛奶混在一起没有经过加热就直接分给孩子们吃了。老师觉得天气炎热，冰牛奶孩子更爱喝。”
何灿吐了吐舌头，“我也经常吃开了封的冰牛奶哦。”
“大家有个误区，食物放进冰箱就没有细菌生长了。冰箱虽然只有℃，可里面很多种细菌恰恰最喜欢这个温度。举个列，我们吃的罐头，特别是肉制品，如果在冰箱开了封，不马上吃掉，里面就会长肉毒杆菌。这种菌比李斯特菌危险多了，一毫克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何灿听得花容失色，“太吓人了，看来以后冰箱里的东西还是高温加热一下放心。这种细菌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专业的厨师应该懂得食品安全的知识。听园长说这个厨师是前几天才来的，一个领导的亲戚，应该没相关的资质的。所以连这种常识也不知道。冰箱存放的食品食用前应高温充分加热，温度必须达到70℃，并且持续两分钟以上。这样就可以避免李斯特菌的感染。”
“我们医生一辈子得参加多少考试呀。医学院里的都不说了，单是毕了业，要考职师，住院师，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最后还要像主任这样，考主任医师。人都快考糊啦，我们才能给人看病。那要给人吃饭是不是相对更重要呢。是不是没有证绝对不能上岗呢。害人的不是厨师，是安排不合格厨师的人，园长和那个领导应该引咎辞职……”刘东越说越义愤填膺。
“领导干部的追责制度一直都有的。”吴主任笑了笑，“最近好像开始动真格的啦，所以上面的招呼也打得勤了。再重申一遍，我们只管救人。”
“知道了，主任！”
刘丽丽处理完病人，匆匆赶到急诊科，陪着蕾蕾输液。
“好点了吗？”何文娟揉着女儿的肚子心疼地问。
“好多了，妈妈。何阿姨说你在抢救一个小婴儿，他救活了吗？”
“放心，妈妈把她救活了。我们小蕾真乖，生病了也能自己一个人照顾自己。把妈妈腾出来救其它小朋友，妈妈代表小朋友谢谢你！”刘丽丽使劲亲了一口女儿粉嫩的小脸蛋。
何灿加完班在电梯里碰到任伟，冲他疲倦的点了点头，
“又加班？”
“看来你也是，彼此彼此。”
“给你巧克力，”任伟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块德芙巧克力递给何灿。
“啊，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谢谢啦！”何灿开心地接过来撕开包装纸大嚼起来。
吃着吃着，抬起头来，对面任伟看她的眼神怎么有点不对。怎么有点含情脉脉的样子。何灿微微转过身，仍然能感觉到盯在后脑勺的目光。手里的巧克力也失了甜美，味同嚼蜡。
回到家里。小美刚睡。何文娟给何灿热了菜。何灿边吃边边和何文娟聊。
“你说这些幼儿园也是，没有资质的人也弄进来。还好没出大问题。”何灿叹了口气。
“这太不像话了。拿孩子生命开玩笑。”何文娟听了很震惊：“这些家长就应该去教委反应情况。不能让她们就这样把孩子坑了呀。这种人必须得撵出幼儿园。”
“那是必须得。我们科室已经被禁言了，那些家长可以行动起来，在网上发条微博，微信呀曝曝她们的光。”
“对。”何文娟想了想，又心虚地问“这不叫传播虚假消息吧，最近因网络上因言获罪的人不少。”
“放心，传播的又不是虚假信息，有凭有据，不怕！”何灿低头吃饭。
何灿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会新闻，又控制不住自己把收藏的那段视频找出来研究起来。
其实刘益菲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你看，视频上，那男的好像知道有人在拍他，先是用手挡着脸，接着干脆背对着镜头。他应该知道有人在拍，他在刻意在躲避……何灿反复地研究着视频，心情渐渐低落：她不愿意心中的英雄被换上另一种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