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小岛情缘 > 八、凤凰
    男女之间相处了一段时间,会共同养成一些习惯,当约定俗成的习惯忽然间被其中一个人破坏了,是不是就代表着某种关系的终止?

    他与她的关系始于两年前。那个时候,丁诩已经开始让他从网上搜罗一些好玩的单机游戏,同事们也渐渐不再对他颐指气使。有一个包工头,按丁诩的评价就是“除了有点钱之外没什么值得说的”,为了拿下公司玫瑰园项目的外立面装饰工程,咬牙请丁诩晚饭直落一条龙,他也有幸作为丁诩的跟班,躬逢盛会。

    那一晚的衣香鬓影,让他为之心跳;那一晚的纸醉金迷,让他低成一粒尘埃。

    丁诩第一个点人,就点中了阿玉,所谓美人如玉剑如虹,果然人美如玉。

    至于23年来只顾着埋头读书,而后又只顾着埋头挣钱的李铭山,尚未完全从他的初恋挫折中走出来,此刻已经惶恐至不知所措,正想随便指一个算数,却被丁诩所阻。

    丁诩大马金刀地坐着,喝了三杯酒,和阿玉一起唱了一首歌,然后拍了拍包工头的肩膀,说他已不胜酒力,让老婆开车过来接人了,希望大家继续HAPPY;然后特意指着李铭山,对阿玉说这是兄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要好好照顾。于是当晚阿玉就领着李铭山,走进了楼上酒店早就开好的商务套间。

    也许是紧张,又或者是书生气,李铭山当晚表现得十分之健谈,他从小时的趣事说到自己的初恋,滔滔不绝;又像问题宝宝一样询问着阿玉,任何话题,只要阿玉开口他就饶有兴趣地接下话茬,直到阿玉松脱了她的浴袍。

    他笨拙地探索着,在对方的耐心与宽容之下,无师自通地掌握了爱抚的技巧;他强压住快要爆炸的欲望,慢慢地用肢体与对方交流,终于得到了热烈的回应。他温柔地进入,唯恐会伤害到她,他如此在意对方的感受,甘心让对方的一颦一笑控制他的动作。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猛烈的撞击,就在缓慢而又持久的接触中越升越高,直至火山海啸。

    第二天,他腼腆地问应该要给多少钱,她抿了抿嘴角,若有所思;他挥挥手说没关系我应该还给得起,她终于报复性地比出一个“六”字,把包工头已经付清所有花费的事实略过不提。

    在她的提议下,双方交换了电话与QQ号码,本以为别后动静如参商,唯有QQ偶传音。谁知不久后她就搬到了他的隔壁楼,房间的窗户正好相对。某一天两人凑巧地隔窗对望,于是她开始过来聊天解闷,顺手收拾一下房间;接着就是陪着买些东西、吃个饭、看场电影;再后来,只要她找他,就会在他这里住一晚。

    从此,两人之间就形成了这样的默契:他不会主动约她,而她随时都可以过来;他不一定每次都会要她,但只要他想她也不会拒绝;激情过后,她不会开口,而他会在她离开之前的某一个时刻,悄悄地把钱放入她的包包。似乎给了钱和收了钱,他们之间就只是一场交易,就不会那么尴尬。

    与此同时,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不能因付了钱而心安理得,因为这形同于/嫖/娼/,而/嫖/娼/是一种犯罪;但他更不愿意再轻易地做出承诺,因为他暂时未有勇气去承受应该承受的人言可畏,并深知无法负起相应的责任。他唯有像传说中的鸵鸟一样将头深深埋进沙堆,在左右为难当中顺水推舟,直到今天。

    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同,她在桌上留下了1200元,不仅昨天的600没有收,还多出了600,而答应送给她的玉牌也没有拿走。

    这一刻,有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他第一时间拨打她的电话,却被提示机主已停机;他打给她的室友,最终被带到她曾经的房间,房间里空空荡荡,只留下一张小床;他又拜托胖子找相熟的妈咪打听,却被告知她已不在宁州,也许去了苏杭,或者更远。她就这样悄悄地消失,正如她曾悄悄地走进他的世界里。

    李铭山将玉牌放在手心上,仔细端详。既然已经穿过了红绳,他就把它挂在了脖子上,红绳有些磨损,应该是用过的,也许这根红绳也曾经挂在她的脖子上?他无法确定,但他知道,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令人为之抓狂,必须要有一些改变。

    然而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改变,更大的无能为力又找上了他。

    岑顾频,他的前女友,要结婚了,对象是她和他共同的中学同学高锦春。高虽然读书时成绩不算太好,但好歹也考上了省内的高职院校。毕业后,他父亲从石城调任宁州,在某个实权部门出任二把手,他就借势办了一家公司,从此混得风生水起,目前已经有千万身家,在所有同学们里算数一数二。

    高锦春从初中时起就开始追求岑顾频,虽然曾惜败于李铭山,却一直没有放弃,直到今年的/情/人/节,他终于成功地打动了女神的芳心。那一天,两人正在海滩上散步,走着走着,周围的人已经渐渐变得稀少,忽然海滩的另一头亮起了璀灿的烟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当烟花散尽,回过神来的岑顾频发现高锦春单膝跪地,左手捧着一束玫瑰,右手高擎着一个首饰盒,小小的鸽子蛋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围成心形的一圈冷焰在他们四周绽放。此时此刻,再矜持的女神也只能乖乖就范。

    按岑顾频的意思,婚礼会在宁州举办,所有能够联系上的同学都要请,但是李铭山就算了,费事大家见面尴尬,然而高锦春却一力坚持必须要请。

    目前为止都是好消息,但是!为什么要有但是?

    但是高锦春希望某个吃软饭的家伙,既然有脸吃软饭也应该有脸承认,所有的同学,以及同学们的师长,有权知道某个因为学习成绩好而被大家众口称赞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的,这个吃软饭的家伙指的就是李铭山,而且理由充分。在谈恋爱的时候,李铭山曾经花光了岑顾频整整二十万元,当时还留有欠条。三年来,某人连一个屁也没放,就这样吃干抹净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高锦春不在乎钱,所以给出了两个选择,婚礼当天,李铭山来,欠帐一笔勾销;或者不来,但是先把钱还清!

    李铭山憋着一肚子的邪火,却不知向谁倾泻。现在他最希望做的一件事,就是把一张二十万元的支票狠狠地拍在高锦春的脸上,或者索性全部换成硬币把高锦春埋起来。

    可是他没有,他所有的钱加起来勉强可以凑够十分之一多点。而他所有可以伸手的朋友都是月光族,也许凑一凑可以再筹到五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唯一靠谱一点的可能就是丁诩了吧。

    但是想到丁诩,他只有苦笑。丁诩五年前从东北只身来到海宁,据说除了一个背包之外,身无长物。现在他户口薄上的户主名称是他老婆,工资卡由老婆掌管,住着老婆的房子,开着公司配的老车,连芙蓉王都抽不起。公司著名的八婆尹霜暗地里说他是标准的凤凰男,除了项目部之外,所有人都心有戚戚。

    二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丁诩未必能一下子拿得出来,难道要去借高利贷?可是高利贷也是要看人的,以李铭山目前的资产状况,即使想借都未必有人肯借给他。

    “最近你有些神不守舍,简单的一个请示都写得不三不四。”结束了一场帝国时代的合作,丁诩提议到外面走走,路上递给他一根烟,顺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他迟疑着,丁诩也不催促。

    他终于编出一套瞎话,准备应付过关,丁诩嗯嗯啊啊地听着,不置可否。

    他终于崩溃,大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他委屈,那二十万元是岑与他热恋的时候,打算毕业出来一起创业的资金。

    然而年轻人看问题总是简单,一单业务,一件麻烦,最终把二十万元全部亏进去都不够赔。岑的父亲介入,收拾干净手尾,条件是两人分手。

    没有本事,就不要轻易地给女人承诺,岑父如是说,他一直记到现在。

    他黯然点头,临走前留下二十万的欠条,总有一天,我会自己还清这笔数!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父亲的病一天重似一天,最初还瞒着儿女,到瞒不住时已无力回天。治病和料理后事,不仅掏空了所有的家底,还欠下大笔债务。

    这三年来,他和阿哥阿姐三人辛苦赚钱,好不容易补上家里的亏空,正准备对岑有个交代,却又出了这档子事。

    为什么?他问丁诩,二十万,可能就是某些人一晚上的花销,却可以把一个男人逼得几乎走投无路,到底这是为什么?

    丁诩沉默着,紧了紧他的肩膀,他发泄过后也有些疲惫,两个走在深夜无人的巷子里,只有脚步沙沙的声音。

    他们走进宁州小学,准备上丁诩家里去喝两杯,教工区的路边错落有致地停满了车子,大部分都是合资牌子,当然也会有几部进口好车。

    李铭山忽然在一辆车子旁边停下了脚步,他眼中透出渴望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奔驰CLS00MATIC,双涡轮增压,V6引擎,前置四驱。宁州小学真是卧虎藏龙,这样的车都有人能买得起。”

    “想开吗?”

    “当然!这几乎已经满足了我对车的所有梦想。”

    “嘟嘟”两声轻响,车子忽然发出解锁的声音,丁诩拉开驾驶室的车门,轻描淡写地对李铭山说:“进去看看。”

    李铭山看看车又看看丁诩,满脸愕然。

    “没错,我是凤凰男。”丁诩脸上挂着非常欠揍的笑容,从价值35块钱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包价值22块钱的精品云烟,叼上一根,又从价值51块钱的休闲裤里,拿出一个价值1块钱的一次性打火机,把烟点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然后宣布:“确切地说,我是一个有钱的凤凰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