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酒和白酒就是不能混着喝,反应还挺大的,李铭山双手大姆指在两边太阳穴上揉了又揉,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他坐在床上放空了一阵子,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
手机上显示当前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并且有两个未接电话,他点开一看,是阿玉打来的,顿时心里一激灵,跳下床直奔窗口而去。透过防盗网可以看到,对面的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仙人掌,阿玉果然回来了。
他想了想,没有直接拨阿玉的电话,这家伙是个夜猫子,谁知道几点才睡,万一昨晚又通宵,这个时间打过去不是找骂吗,还是稳妥一点好。
“昨晚被人在酒桌上放倒了,没接你电话,有事?”他编了个短信发过去,然后自顾自地洗涮、穿衣、出门、吃早餐去了。
出门不远是一家上过旅游攻略的抱罗粉店,有快三十年的历史,算是宁州的老字号了。凭良心说,老板的手艺的确不错,调出的卤汁是一绝。可惜慕名前来的游客越来越多,从早到晚都要排队,点单基本靠吼,吃粉基本靠抢,快和打仗差不多了,另外生意做大了,质量多多少少也比不上从前,价钱反倒贵了两三倍,现在基本上没有几个宁州人去那里吃了。
李铭山撇撇嘴,还不如肥婆家的粉汤好吃。一平底锅清水,放几个海白、海虾、肉丝进去烧滚,把鲜味提出来,抓一把河粉,丢几根生菜,再加上用小萝卜和萝卜缨腌制的本地酸菜煮透,最后洒上一小撮葱花,淋上一小勺自制的蒜头油,那滋味,那酸爽,别提有多美了。每张桌子上还放着一小瓶黄辣椒酱,这可不是外面特产超市卖的,恨不得一瓶里加上大半瓶南瓜的那种,而是老板娘亲自从菜场里买来新鲜的黄辣椒剁碎,只加一点盐和蒜蓉。粉汤里用筷子挑上那么一丁点辣酱,包管让你吃得满头大汗,越吃越想吃。
李铭山中气十足地跟肥婆对吼了一阵,没办法,这里的人也不少。刚寒喧完毕并点上一碗粉汤,还没来得及把报纸展开细读,手机就响了,看来阿玉昨晚睡得也比较早。他都没说上两句话,就光听着电话里“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的一大堆,中心思想是为什么放了暗号不及时发现,某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如果不能有一顿美好的早餐作为补偿,那么就哼哼……云云。听着听着,李铭山的手机离着耳朵越来越远,唯恐下一刻,某只小手就会从手机里穿出来,一把扭住自己的耳朵。
好不容易讲完了电话,李铭山赶紧让老板娘再加一碗粉汤,放一个,不,两个鸡蛋,并且扯下桌上的卷纸,把旁边的凳子擦了又擦。每当有人满怀希望地走过来要坐下,都会被他充满杀气的眼神扫射得浑身不自在,最终黯然离开。
阿玉来得很快,肥婆粉汤店里外都坐满了人,她正在门口探头探脑之际,被李铭山及时发现,招呼过来坐下。
她今天穿了件印花短T配碎花长裙,头上扎了一个马尾,显得很精神,脸上似乎没有化妆——不过就算化了妆李铭山也看不出来——带着一副我很生气,你最好识做的神情,害得李铭山也只好配合地做出敝人罪该万死的嘴脸,把挂到嘴边的问候咽了下去,殷勤地取筷子、擦调羹,忙上忙下,终于换来她颜容少霁。
“怎么今天改穿裙子了?”李铭山见形势缓和,讪讪地问道。阿玉身材比例不错,唯一的缺憾就是小腿脚踝粗了一点,所以她喜欢穿裤装。
阿玉白了他一眼,不说话,吃粉汤。
“又穿高跟鞋!”李铭山开始有些郁闷。他身高1米73,在海宁人当中算高的了,但对上将近1米7的阿玉来还是有些缺乏自信,尤其当阿玉穿上高跟鞋后就更不够看了。
阿玉不说话,继续把粉汤吃得稀里哗啦。
“谁还敢和你一起上街啊。”李铭山小声地抱怨:“和你站一起,像姐姐带弟弟一样。”
扑嗤一声,阿玉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笑了起来:“不要脸,谁有那么老的弟弟啊。”
“谢天谢地,你终于笑了。”李铭山直哼哼,说道:“搞得那么严肃,别人以为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谁让你昨天不理我!”阿玉咬牙切齿:“我昨天一下飞机就给你电话了,带着好多东西,寻思着让你开车来接一下,搞到最后跟人拼车才能回来。还有啊,我带来的东西,你想都没想了哈。”
“什么稀罕巴闭的东东啊,说来听听。”李铭山耍起了花枪。
“也没什么了。”阿玉眼珠子转啊转的,故意不看李铭山:“就是什么腊肠啊、酱油肉啊、鸭舌头什么的,反正我一个人也能消灭喽。”
一听有鸭舌头,李铭山立刻就给跪了,那可是佐餐下酒看片打游戏的无上佳品啊,赶紧学起《福星高照》里罗汉果的表情,一副猪哥的嘴脸。
“好了好了”阿玉被逗得咯咯直笑:“呆会儿陪我逛逛步行街,我就饶了你。”
一听要逛街,李铭山的脸顿时苦过一个苦字,连连讨饶:“不要了吧,天气好热的,再说你今天又穿了高跟鞋,和你走在一起,我幼小的心灵会遭受严重的创伤,拜托拜托。”
似乎有些道理,阿玉心里有些沉吟不定。
“最多明天你穿凉鞋,我陪你在步行街杀个七进七出。”一见有戏,李铭山赶紧放大招:“再说你那里没冰箱,天气又热,你带来的东东还不赶快拿到我那里去放。”
“好吧,今天就饶你一命。”阿玉概然应诺。
买完单,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去。
李铭山住的是一个带卫生间的单间,他对吃喝穿用方面比较随意,但有两样东西是不能省的,一个是冰箱,宁州天气热,满身大汗的时候能喝上一瓶冰啤酒,或是可乐,对于他来说就是无上的享受;还有一个是洗衣机,作为一只单身狗,最烦的就是自己洗衣服,如果必须用手洗,那简直不能更悲催。
阿玉蹲在李铭山的小冰箱旁边,正忙着整理东西,想办法调整出足够的空间,李铭山悄悄关上窗户,把窗帘拉上。
他双手穿过她的腋下,轻轻地用力,让她顺势站了起来,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鼻尖与下巴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耳垂、颈脖,慢慢向下,经过的地方泛起一小片一小片鸡片疙瘩,她吃吃地笑着,浑身酥软。
他用左手横揽着她的腹部,右手穿过短T的下摆,松脱了BRA的卡扣,上下其手。
“干什么,臭飞仔……”她侧着脸贴住他的嘴角,右手轻轻扫过他的鬃角,耳垂,腻声说道。
“什么是谁?”在肢体的相互作用当中,他和她默契地朝着床的方向移动,慢慢地倒在床上。
热情过后,她趴在他的身上,似乎耗尽了所有的精神体力,一动也不想动。他感受着胸前的绵软,指尖在顺着她背上的弧度慢慢下滑,最后到达丰腴的山丘,周而复始,直到他的进入被她一点点地挤出来。
“脏死了脏死!”她好像突然间活了过来,双手在他胸膛上重重一撑,顺势跳起来冲进了洗手间,并且把门从里面给反锁起来,无论怎么敲都不肯开。
“光屁股,羞羞脸……”她终于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忍不住取笑着正在门口逡巡的他。
身上乱七八糟的体液、汗水已经让他难受了好一阵,他瞪了她一眼,悻悻然,忽然一把扯下她身上的浴巾,在一片惊呼娇嗔声中溜进了洗手间。特意没关门,意思是有种你进来,而她的反应则是——老娘没空和你玩这种羊入狼口的幼稚游戏。
当他浑身清爽地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低头收拾起房间来。那条裙子被她直接拉到胸口,恰好盖住了身上的要害,却露出了两条光溜溜的长腿。拉着窗帘,房间里的光线有些爱昧,他看着她驾轻就熟地拍打枕头,整理床单,归拢衣物,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酝酿。
她转身,在他快要贴近的时候,看了看摊开双手故作无辜的他,又扫了他下面丁零郎当的那陀东西一眼,撇撇嘴:“暴露狂,难看死了,快点穿衣服。”
“刚才还当个宝贝一样又亲又摸的,现在就嫌弃起来了。”他小声嘀咕着,在床边找到了一条沙滩裤套上,忽然屈指在她的臀部上弹了一记,大声说:“你不也光着屁股。咦,不是说吹弹得破吗,怎么没见破皮啊,这不科学!”
气急败坏的她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配合地做出吡牙裂嘴的表情,双手在她的臀上暗暗用力,让她贴向自己,然后迟疑着,征询似地,慢慢吻向她。但是她终于脸一侧,只吻上了她的耳根。
他有些无趣,讪讪然:“哦,这是不是你们的规矩,要留给自己的老公或者男朋友?”
她缓慢然而坚定地挣脱他的怀抱,脸上不知是愉悦,还是惋惜,或者还有忍俊不禁?她笑了起来,欢快地说:“骗你的了,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
她继续打扫着房间,但是终于发现他似乎情绪不高,她想了想,对上了他充满疑问的眼神,好像解释又好像赌气:“不跟客人接吻,是因为烦;而不跟你,是因为那里脏。”
空气中的ai昧忽然全都变成了尴尬,两个人都有些无语,而意识到无语会更加尴尬之后,两个人都抢着说一些没营养的话题,反而出现了前言不搭后语的状况,最终演变成他坐在床上,默默地看她默默地收拾。
“咦,这个玉牌谁的?”她收拾到电脑桌了。
“呃,今年回家我妈给的。”本来是一只玉镯,不过他把这句话给吞了。
“无端端给你个玉牌干嘛?”她想了想,说:“这个不会是你家的传家宝吧,传媳不传子的那种?”
“这么老土,拍电视剧咩?”他矢口否认,心里却在哀叹女人的直觉真是灵光。
“也对哦,传家的东东没有这么……这么……”
“难看!”他在心里帮她默默补足,知道它的前身不?说出来吓死你,一只玉镯,满绿的翡翠,随便拿出去卖卖都值千八百万的我会乱说。
“要不就给我算了。”她快活地想象着:“找根红绳穿起来,戴在身上,估计可以避邪。哈哈,搞不好还可以避孕。”
他不禁有些迟疑,张开了嘴却一时说不了话。即使已经面目全非,毕竟这个物件寄托着阿姆的一片心思,这是给她儿媳妇的东西啊!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回家过年时阿姆说得最多的话——“阿弟喂,别人家的孙子都快上学了,你什么时候生个仔出来给阿姆带带啊,再过几年阿姆想带都带不了啦。”
可是阿玉是个小姐!虽然很享受在一起的氛围,但是他和她都一直心有灵犀地极力避免厘清两个人的关系,就在今天,曾经有一刻他心旌摇动,愿意不顾一切,但是……但是……
这一阵很短又似乎很长的沉默当中,尴尬的空气重新充满了整个房间。
“好!”他终于点头,咬着后槽牙,于是拿着拖把,整个人都快佝偻起来的阿玉,转瞬之间就挺拨得像一棵水嫩的小葱。
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班,阿玉的手机忽然间也没电了,并且大力指责李铭山的充电器不合用,却又阻止他去找别人借,于是二人世界,于是抵死缠绵。
一对男女,一天之内的ing爱最高次数是多少?日本的饭岛爱和她男友用实践回答了这个问题,最高十一次。李铭山觉得自己弱爆了,因为他坚持到第五次,已经力不从心,然而阿玉却不肯放过他,用双手,用舌尖,用身体每一处性感的所在,来刺激他,yu惑他,直到他无能为力。
已经是凌晨四点,他点燃一根烟,看着沉睡的阿玉,心中无喜无悲。
他起身,数出六张钞票,轻轻地放进阿玉的挎包。这是一个惯例,从第一次开始。他是一个执拗的人,既然无法给予任何承诺,那只有把这些情绪的波动变成一种交易。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哀叹着为什么越睡越困,然后就看到电脑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小叠钞票,一块穿了红绳的玉牌压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