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诩怒发冲冠!
陈竺新设了一个部门,事先并未知会他,这没什么,很正常。
但是新部门起名叫项目二部,这就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项目二部的成员清一色女性,好吧,虽然有些性别岐视,也还正常;
但把黎芳、耿云纹这两个原项目部的成员直接抽调而不经过丁诩,这说不过去吧?每人年终考评直接上浮一个等级又是几个意思?
老子要发威,否则以后队伍还怎么带,事情还怎么做?丁诩愤愤不平,这一来项目部就只剩下两个大男人了,他忘了算自己,七八个项目都没收尾,还有老张天天唠叨着要开的新项目,这能忍?
老子必须把所有没完成的项目草案都摔她脸上去,现在!
于是丁大总监破天荒地在上午九点暂停当天的游戏生涯,夹了一摞文件,带着我很生气你最好解释得让我满意的表情,去找公司的总裁助理兼行政总监讲数去了。
当陈竺办公室的大门被用力摔上的时候,至少有七八条人手里拿着要复印的文件或是其它什么东西,慢慢地凑到门外墙边,几乎布满了整间办公室的外围,个个脸上闪耀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公司的中流砥柱VS新锐权贵,谁胜?相信每个人心中都热血澎湃,这就是自由的八卦精神,这就是平等的探索之光,虽然历经陈大总监的无情打击而依旧不屈不挠,毫不气馁。
里面果然没有让一干八卦众失望,隐隐约约有丁大总监的咆哮传出来,突然砰的一声,似乎是茶杯摔碎的声音,八卦众简直快要高潮了,性急的已经按捺不住掏出手机,开始文字直播。但自此之后里面就开始内敛起来,没什么动静了,八卦众们正暗自嘀咕这不科学,忽然趴在门边收风的那位一个箭步跳开两米远,若无其事地走开,都是久经考验的革命群众,大家也都条件反射地三两成群,谈论着近来宁州的竞争似乎有些激烈,公司推出的盘子任重道远,慢慢地有序撤退。
门开了,丁诩发出他招牌式的爽朗笑声,边走边说:“我看就这么定了,麻烦行政再找两个人。”
“项目二部迫切需要一名顾问嘛,毕竟部门构成还是有些缺陷的。当然,我一定是只问不顾,你们推出行动计划之前让我参谋一下就行。”
“不是我老丁吹牛,整个公司,再也没人比我更加了解目标的具体情况了嘛。”
“那谁,财务部的袁双红,对于目标的了解也是很深的嘛,本人能力又强,建议调入,充实力量嘛。”
陈竺连表面上的客气都欠奉,脸上的表情就像刚咬了一口芒果,却发现这个芒果酸倒了牙。
项目二部首次工作会议在小会议室举行。陈大总监的小跟班,行政专员徐英如临大敌,不仅提前到位把场子仔仔细细地清了一遍又一遍,还逐一将大家的手机全部收走,最后站在会议室门口虎视眈眈,警戒范围三米,生人勿近,诸邪辟易。
陈竺带着一惯清冷的表情坐在首位,环视着周边的小猫三两只,她这段时间以来不知道受了什么滋润,肤色越发白皙如玉,隐隐然有光泽透出,但身上的气场也越发强大,往往一个眼神就让人心惊胆颤。
“项目二部是特殊部门,目标只有一个。”陈竺发声了,红姐、黎芳、小耿三人不由自主地把身子正了正,洗耳恭听。
“之所以抽调你们过来,也是因为你们和目标关系不错,而且……”她略一迟疑,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目标是李铭山。”
正准备大干一场的众人愕然,这是几个意思?小耿怯生生地举手发言:“那个,可不可以知道,小……李铭山是犯了什么事呢?”
“这不是你们所关心的。”陈竺自顾自地说话:“我需要你们全面搜集他的所有情况,从小到大,anythingandeverthing,记住,是所有,任何!”
红姐和黎芳多吃了几碗饭,沉得住气,开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小耿似乎已经忍不住又要举手,出于革命情谊,黎芳还是拉了她一把,示意领导正在开会,小兵只听不说。
“这是第一阶段的工作。”陈竺继续布署工作:“一旦完成,立即开始第二阶段,也就是在充分占有情报的前提下,分析推理,我需要你们贡献出自己的经验与小聪明,找出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径,达到……达到……”
她难得地出现了卡壳,沉吟良久,众人也跟着在沉默中等待,在等待中无聊,直到红姐看不过去,幽幽地来了一句:“未必是想嫁给他吧。”
红姐是跟着老板打天下,目前公司硕果仅存的几位元老之一,毕竟有些底气,在漫长的等待中忍不住就刺了一句,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陈竺居然……缓缓……点头,她点头了!颇有吾心甚慰之意,似乎在感叹总算遇上一个聪明人了。
即使陈大总监积威之下,小会议室里也立刻就开了锅,一千五百只鸭子咿咿哇哇,兴奋得像是中了大奖,反而只有陈竺一人坐在首位,满脸不解,发生了什么事而我不知道吗?
领着公司的薪水,享受着年终考评自动上浮一级的待遇,集中所有资源,只是为了给陈大总监找个特定的老公,真是无耻的浪费啊!不过我喜欢,她喜欢,大家都喜欢,这简直是每个但凡有点八卦精神的女人最希望遇上的工作!
可怜的女孩!在座的资深、优秀和见习八婆第一次以平等的角度看待陈竺,忽然就感觉爱心爆棚,像是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啊。可怜的女孩,虽然在职场上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但在感情上那就是一张白得不能再白的纸了。女追男隔层纱都不懂,这等样貌身材,大街上勾勾手随时可以组建一个加强连啊,居然要专门成立一个部门去研究如何追男人,而且是个只混到主管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辞职了!真是把女人的脸都给丢光了,也难怪老板娘如此放心,还认了她当妹妹。
“阿竺,你放心。”红姐直接就代入长辈的角色,她现在是越看陈竺越顺眼,恨不得把自己的D杯拍成E杯:“不就是区区一个李铭山吗,包在红姐身上。”
黎芳也笑:“想不到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耿云纹在一旁边兴奋得叽叽喳喳:“我认识他们班的小凡姐,各种料又多又准,情报支持这块我包了。”
陈竺似乎初初时有些不习惯大家的热情,但在犹豫之间也开始享受这种气氛,她有些发愁,又带着些急切:“那首先要做些什么呢?”
“当然先收风,看看有没有不要脸的小女孩围在小山旁边。”红姐已经接过主导权,挥斥方遒:“已经开始谈的,立马拆散;没谈但有点意思的,想个法子让她知难而退;还在恋恋不舍的,就得显示点肌肉给她看看。这一点,我对阿竺有信心,世界小姐怕都可以了吧。”
“小山哥好像真没女朋友,听说以前有过一个,不过早都分了。”耿云纹补充。
“当务之急是让他们两个见面,小山都辞职了,山重水远的,见不上面也是白搭。”黎芳在一边提醒。
“对对对”红姐一叠声赞同,但同时又有些发愁:“见了面怎么办?”
她开始有些信心不足:“当年我家老何见了我,眼里都要伸出手来,其实我也是稀里糊涂……小耿你后生,未必这方面有经验?”
耿云纹闹了个大花脸,忸忸捏捏地说:“我也不清楚,都是他主动。”
黎芳神情一黯:“当年他又说自己没结婚,后来又说要离婚,现在又说要等孩子大。男人们花花肠子一套一套的,谁搞得过他们。”
好嘛,合着这几位只会叫嚣,原来也是练内家拳的,只会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要不,小耿犹犹豫豫地提了个建议,这个世界上有两个神奇的位面,一个叫起点,适合男人老狗雄霸天下唯我独尊;一个叫/晋/江,可就是女权的天下了,想必可以在其中找到一些灵感。话音未落,却见黎芳大惊失色,这两个位面没有一定境界千万不要涉足,连远古大神都能殒落的地方,凡夫俗子不知深浅,一脚踏入便误了终生是也,切记切记。
丁顾问闲来无事,想起曾在惊诧莫名之下失手碎了陈竺的一个杯子,未免有些内疚,又惦了惦自己的职责,决定暂时把兄弟卖了。遂来电告知李铭山现在石城,随后会回老家做清明,并且据说不保证可靠,李铭山的初恋情人也已经到了石城,恐怕会朝夕相处一阵子。至于会不会日久生情,旧情复炽,想必以陈大总监的底气是不怕滴。
是可忍孰不可忍!项目二部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形成了决议,红姐杀气腾腾地说,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机密绝密密上加密,密级比照X档案上调一个等级,如有任何泄露,别以为我不在财务部了就管不了你们工资发放,旁边还有一个能够直接降级降职开除的主站着呢。
李铭山心里小有快乐,当然,这只是谦虚而又低调的说法。
高锦春有木有?倒霉催的有木有?车子刚提有木有?全款付清有木有?号牌没挂有木有?保险没买有木有?估计想在岑顾频面前得瑟,直接挂个临时牌就开来石城了,保险公司应该会秉公处理,一个钢蹦都不会赔给他的吧。唉,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为什么我的嘴角老是往上翘呢,一定是悲伤过度嘴抽筋了。
明天就是四月二日,要做总清明了。海宁的清明节,一般要分总清明和家清明,实际上都是祭祖扫墓。老祖宗开枝散叶十几代下来,不仅各自留下不少坟头散布各处,名下的子子孙孙也有点多,如果以家为单位一个个拜祭过去,搞不好会花上两三天的时间,而且经常会发生几拨甚至十几拨人挤在一个坟头的情况。所以如果有条件,一般定个规矩,把三代以上的祖宗们选个地方开阔的风水宝地合葬,择日由家族的男丁一次性拜祭,此谓总清明;至于三代以下的呢,就各家顾各家了,所以称为家清明。石县李氏的规矩就是,四月二日总清明,休息两天,四月五日家清明。
自从被/嫖/娼之后,李书海就再也没在老家酸梅头村里出现过,今年也不例外,无论李铭山如何相劝,他都漠不作声。
晚上,又剩下兄弟俩在家,李书海冲完凉,趿着拖鞋,套着件大裤衩在院子里乘凉。李铭山从下午开始,除吃饭的时候露个脸,就一直躲在屋子里不知道捣鼓什么,神神秘秘的,时不时还会出来问哥哥一些问题。李书海决定不理他,清风徐来,树影婆娑,头顶有月,脚下是狗,多好。
李铭山终于出来了,至于脸上的神色是如梦初醒还是半梦半醒,那就见仁见智了。
“阿哥,我把从小到大,能够记住的一些事情拉了张单子。”
李书海很奇怪,干嘛?写回忆录啊?
“所有我们曾经衰过的事情。”李铭山强调:“不管是不是老天爷做的。”
李书海哦了一声,别费劲了,同样的事情我早就做过了,当年我的愤怒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比的,现在我脑子里头一桩一桩还记得清清楚楚。但没用,看起来就是天灾人祸,与别人没有任何瓜葛。
“阿哥,你前什么书都看,一天到晚离不开书。自从出事以后别的书统统都不看了,只看一些求玄问道的典藉。”李铭山很平静,似乎在说着别家的事情:“所以你心里也渐渐趋同于一些神秘的说法。”
“但我不同,我和你一样接受着二十一世纪的最新教育,老师们一直告诉我说,理性的思维和科学的头脑,当然还有逻辑严密的推断,才是我们在这世界上的立身之本。”李铭山渐渐变得坚定:“所以我不相信所谓天意可以将一家人逼上绝境,是的,这简直荒谬。”
李书海面沉如水,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忽然说:“理性的思维和科学的头脑,还有逻辑严密的推断,说得不错。但就是因为这个,我无论如何推断,都找不到人为的那只黑手。”
李铭山笑了起来:“阿哥,我们不是法官,无法定罪,但我们也同样不受疑罪从无的限制啊;我们有权怀疑,管它什么谁主张谁举证,法庭上才用得到,我们是在法庭上吗?”
他慢慢地叙述:“我首先要找出一个人来,假设有一个人,可以吗?这个人是谁呢?按通常的观点,谁得益最大,谁的嫌疑也最大,对不对?当然我细细地捋了好久,没找到。不过……”
他的声音急切起来:“不过我不甘心,我又换了一个思路,从我们家开始衰的时候起,是谁家开始发了起来,是谁家开始做得风生水起?”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李书海打断了弟弟的话头,双手紧紧捏住椅子的扶手,青筋一根根激起,他似乎如梦初醒,又有些如释重负:“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