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小岛情缘 > 十二、试探
    陈竺忽然噫了一声,顺口赞道:“往来依恋,顾盼有情,居然已经自成格局,好地方。”

    李铭山忍不住笑出声来,陈竺的画风,就是标准的的职场精英、黑丝御姐,忽然间说起风水来,真是不伦不类,换成叔公那一辈人还差不多,敢不敢再搞笑一点?李书海也有些意外,不过心里也觉得这应当是她从哪本书上看来的,现学现用罢了。

    陈竺却也不以为意,她笑吟吟地说:“我猜这里必定是你曾祖父选的,而且他应是堪舆的方家。”

    李铭山眉毛一挑,是又如何?这又不难推断,曾祖父过世的时候正值那段年月,祖父与父亲哪里找得到什么风水先生来寻龙问穴。如果不是曾祖一早就为自己寻好了墓穴,又何谈什么风水好坏?而既然曾祖父能够访到佳地,当然会对堪舆有所涉猎。

    陈竺却摇了摇头,示意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蹙起眉毛,从不常使用的知识记忆中查找到相关的资料,对照着现实慢慢解释:“从周边的地形地势来看,这里原本气象不大,发脉根脚时隐时现,胜在连绵不断,又前后左右有护有送,勉强算是一条福龙,主发福富贵,家居康宁,但也因其格局有限,惠泽三五世即止。”

    “所以才说你曾祖父是个方家,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的意图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来。”陈竺的眼睛闪闪发亮:“他将这里作成一个三才局,先入文星发文运,喏就是那里,那里必定是你曾祖父的葬地,对不对?”

    李铭山有些不服气,但李书海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再点财星发财运,所以按照曾祖父的意思,你祖父一定会葬在那一处。”陈竺又是一指,李书海又是点头,连李铭山也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后取禄星发官运,三星合同,文启财助禄守,气运相长之下,恐怕不止十世八世,主富贵绵远,人丁兴旺,多福多寿。”

    李铭山撇撇嘴,别说富贵绵远了,就看家里这十几二十年来的遭遇,也远远谈不上多福多寿,正想出言讽刺几句,李书海却开口了,声音微带颤抖:“最后的禄星位在哪里,可不可以指给我们看看?”

    陈竺一笑,指了个方位,说:“当然就是你父亲下葬的地方啊,喏,不就是那里吗?”

    兄弟两人齐齐色变,陈竺何等人物,也给吓了一跳,她迟疑片刻,再次确认:“没错,就是那里。”

    “那里”李书海声音发涩:“那里是高家的坟,高锦春的曾祖父就埋在那里。”

    “我听阿妈讲过,财星位那里高家曾经也想要,还在和叔公他们吵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所以我们才能保住那块地方。”李书海满心愤懑,慢慢回忆着说:“阿爸料理完后事又躲到外地去了,高家趁机在那个时候占了禄星位,抢先挖了穴,又起了围墙。叔公虽然带人和他们家理论过几次,但那时家里内外交迫,阿爸又不能出头,最后只有不了了之。”

    “这个风水局,阿爸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到死都没有向我们吐露过半句,想来他也是觉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我当时就是一个废人,而小山还没成年,拿什么跟高家去争!现在阿爸所葬的地方,是在爷爷奶奶的边上。”

    阿嫂担心地拉着李书海的手,似乎怕他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李书海最终只是用另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两人对立,相顾默然。

    终于来到曾祖父的坟前,大家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只顾埋头干活,唯有陈竺例外。她绕着坟墓四处打量,偶尔看看天上,用脚踢踢地上的青砖,又对着禄星位的方向,若有所思。

    在爷爷和阿爸的坟前,陈竺也做着同样的事情,她终于开口,一句话就使大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应该是有人在两边都做了手脚。”陈竺脸色凝重:“刚才我一直在想,即使禄星位被占,三才局算是给破了,但文星和财星的效用至少可以维持两三世人,你们本应过着比较舒服的日子,但现实却是如此,为什么?”

    “看见来时路边那块有字的石头了吗?实际上大致是一个三角棱柱,有字那一面平整如镜,对着你曾祖父的坟墓的那边呢?是不是有尖锐之意?其实就是一把刀。”

    “还有禄星位的护墙为什么砌得那么高,还贴满了瓷砖?你信不信,一天之中会有某个时刻,由它所反射的光会照在你祖父的墓碑上,再过一阵子,又会照在你父亲的墓碑上。”

    “我甚至怀疑,在两处墓地的某一处地下,有人埋下了厌胜之物。”

    兄弟俩对视一眼,李铭山闷声说道:“那块鸡屎黄的石头是高友贤巴巴地从外地运来的,还题了山明水秀四个大字,说是有感于景致秀美,勒石以志,我当时还嘲笑过他的字结构松散,软趴趴的写得一点都不像是男人,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书海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他说:“高家一定会说这是个巧合,所以我们要验证到底是不是巧合。另外,厌胜的事情也需要解决。厌胜厌胜,厌而胜之是也,我倒要看看,究竟我们李家有什么能让别人厌到极点,务求胜之。”

    下午的聚餐开了大约三十几桌,席间觥筹交错,人声喧哗,好不热闹。李书海领着弟弟四处敬酒,每一桌都喝过了,当然主力是李铭山。自家酿的地瓜酒,现场架起炉灶即蒸即上,度数不高,而且亲戚之间也不强求敬酒必须喝完,就算这样,也把李铭山喝得几乎坐不稳,若非陈竺皱着眉头伸出手帮他撑住,恐怕已经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酒酣人热的光景,李书海找到长辈们所在的桌子,轻声商议起事情来。叔公一开始摇头,但李书海的理由终于打动了他,其他长辈们也都点头同意。

    于是,叔公起身示意大家安静,广叔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扩音器,照例把各项开支报给大家听,又让大家选出明年的头家,并移交余款。当所有事情在一片乱糟糟中完成之后,叔公接过扩音器,通知大家李书海决定明天把曾祖到父亲的三代坟都迁了,请大家届时帮忙,并着重说明原因是这些年来生活不太顺利,恐怕是风水的问题,也希望大家有什么好的风水先生可以推荐一二。

    大家倒是非常认可风水的说法,虽然也有人开玩笑说大学生也相信风水吗,立刻就有人反驳大学生又怎么样,毕竟是老祖宗的东西。议论归议论,不少人当场就应了诺,都是一个姓的,又是这种大事,当然是能帮就帮。至于风水先生,也有了好几个人选,最后确定请近年来风头很盛的李胜景师父来看。

    李书海辈分很高,不少子侄辈的年龄比他还大,所以随便就招呼了几位侄子侄孙把李铭山塞进猛禽的后座,让陈竺把他送回石城,至于骐达就由他来抓方向盘了,他在大学的时候已经取得驾照,虽然后来一直没有年审让驾照作废了,毕竟技术还在,何况石城是小地方,交警一般不查。

    陈竺用后视镜观察着在后座呼呼大睡的李铭山,有些心神不定,仿佛在犹豫着什么,一直到车子停在酒店停车场了,仍然做不了决定。终于,她叹了一口气,熄火开门下车,从后座把李铭山拖了出来,把人扶稳,再锁上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意图走过来帮忙的保安都插不上手。

    她搀着一百多斤重的李铭山,行若无事地上了自己的房间,把人放在床上,想了想,皱着眉头帮他脱了鞋,又松开了T恤的所有钮扣,正准备摇摇李铭山看他是否清醒,却见他打了一个酒嗝,酒气加上饭菜未消化的味道涌上来,害得她险些想吐,再看看自己身上也出了一些汗,干脆就去冲凉了。

    李铭山喝酒有一点好,就是无论喝了多少,从来不吐,也不会胡言乱语发酒疯,只是爱一个人静静地睡上一觉,第二天就没事了。他模糊之中还有些意识,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就挣扎着把T恤牛仔都脱了,身子拱啊拱的,钻进了被窝,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身材曼妙的陈竺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睡成猪的家伙躺在被窝里,打着时断时续的呼噜。她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掀开被子靠在床头,大腿外侧贴着他的腰腹,感觉到一阵阵的热力。她的手指划过他的额头、鼻尖,在嘴唇上绕了几个圈,似乎想俯下身去,但电光火石间刚才打酒嗝的那一幕闪过,她又迟疑不定。

    她想了想,让身子往下滑,两人肩并肩地躺在一起,接下来,她努力回忆着老师们说过的话,小手在他胸膛上胡乱扫了扫就直接往下,接触到一个物件。下一步是要让它坚硬起来,方法是不断地抚摸,她想着并且照做,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是后面的环节遇上了障碍,我自己也需要有一定的准备,这本来是一个双向的过程,却因另一方的怠工而无法完成。

    不过在制订行动方案之前这些都已经被考虑在内了,那么应该启动应急预案,她下床,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到目标文件夹,里面是老师们精心为她选好的应急工具,点开一个视频文件,她抱着学习的态度观摩起来,并且现场实践,果然有用,她感觉身体开始发热,赶紧又回到了被窝里。

    万事俱备,她闭上眼睛,正准备做下一步的动作,李铭山忽然喃喃自语,似乎在叫着谁的名字。她定了定神,仔细聆听,他又说了一遍,这下她听清楚了。原来那种激动而期待的心情顷刻间荡然无存,应该不是失落,但就是有些索然无味,她起身,穿好衣服,轻轻地把门带上,到前台去再开了一间房。

    李书海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喝着茶,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手机果然不负所望地响起来,他看着显示的号码,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随手接通了电话。

    “小海,我是你安叔啊,还记得吗?”手机里传来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

    “呵呵,当然记得,老村长嘛。”李书海打着哈哈,果然是孙元安这个家伙先打来。酸梅头村五姓当中,孙姓人最少,没有高家的支持,他当不了这个村长。

    “小海啊,我听说你明天要迁坟,这个事嘛,村里人有不同意见。”孙元安有些急不可耐。

    “村里人?是谁啊?”李书海不紧不慢地说:“我迁自家的坟,又能碍谁家的事呢?”

    “现在推行殡葬改革,原则上不立新坟,你这样子是违反规定的。”孙元安避而不谈,转了一个话题。

    李书海哑然失笑:“都说是迁坟了,哪里有什么新坟。”

    “那也不行,村里没有多余的地了,你迁坟不得占别人的地啊!”一计不成,孙元安又来一计。

    “我就在原来的地界里迁,换个方位而已。”李书海镇定自若:“谈不上占不占地。”

    “实话和你说了吧,你迁坟动静太大,影响到领导扫墓的心情。”孙元安开始急了。

    “领导?哪个领导?”李书海尖刻地指出:“由古至今,村里谁不是在清明的时候迁坟?是谁这么霸道,只许他家扫墓,不许人家迁坟?”

    “总之就是不行,你这么做,破坏了高局长家的风水,你担当得起吗?”孙元安图穷匕现。

    “哦,是高局长啊。”李书海终于问出了名字,心里怒火雄雄,但语气更加平静:“我相信,身为一名共产党员,又是国家干部,高局长绝对不会相信风水这种封建迷信的残渣。安叔,你不要被人利用,反而害了高局长的名声。”

    孙元安啼笑皆非,想发火都不知从何发起。早听说过李家这位的大名,但他已经沉默了十好几年,原以为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家伙,可任凭他使尽周身八宝,横的竖的都被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名不虚传。他在高友贤面前是拍过胸脯的,这下难办了。

    收了线,李书海的脸色越发阴郁:“果然是你,到底我们李家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