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勇家呆了几天,休整了疲惫的身心,几经斟酌后,我和罗勇一起回到宜宾。
第二天,罗勇对我说:“我已经在城里一家西餐厅找到工作,以后就好了,我们可以慢慢攒钱买房子结婚永远在一起。”
话被他说得很轻松,但我分明看见他眼里的怯懦和挣扎,因为连我们自己都不那么清楚彼此的关系,仿佛他缺不了我,我也离不开他,但其实又各自有各自的阳光、空气和水。我总算明白,爱情并非只由两颗爱心组成,还附加着许多另外的东西;或者说爱情是由许多另外的东西组成,再附加两颗爱心。
日子就这样过着
直到有一天,雪琳来找我,“阿潇,齐威半个月前死在了深圳繁华的某条街道上。”她还带来一封齐威死前在广州写给我的信:“本打算来广州做生意,可是被骗了,逗留了一些日子,身上只剩下五块钱。天又渐渐黑了下来,我饿得头晕眼花,可是我只能跑到长途车站的厕所里喝了一肚子水。找不到工作我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而牺牲了一个我,我时刻牵挂着的家乡的你会不会在望眼欲穿的期盼中绝望地度过后半生?我马上否定了答案,因为你告诉过我,你不爱我,你的心只为那个叫做程曳的男子守侯。我蹲在路边,只有这样才能抵挡得住饥饿。我想,等明天,如果我还有明天的话,哪怕就是走着去,我也一定去深圳找雪琳,我对不起她的一片真情。车水马龙在我眼前碾过,城市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听见的是干裂的尖叫,来自我的胃部,来自这无端在街头呼啸起舞的冷风”
看着、想着,我心痛得闭上眼。
认识齐威,缘于雪琳。
雪琳是我大学时的同桌,假期勤工俭学时认识了从新疆当兵复员就职于**旅行社的齐威,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关于我就成了他俩笔下的谈资。
2002年4月10日,他给我写了第一封信:“人生第一次交道,感莫能言。太多的人都是擦肩而过,有幸通过雪琳和你结识,很是高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试想你和雪琳是好友,我个人认为,你也应是个出类拔萃,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听了雪琳对你的一再褒奖,很望你能给我复信,以示悬念!人生几十年,来日还方长,后叙。齐威10tApril2002”
然后我们开始了信来信往,谈人生,说理想,相互切磋英语。后来有一次,附带着提到了他的人生经历,他说:“我在去西藏当兵前,在长宁有一个处得相当不错的女友。她是学理发的,其实我对理发这行,尤其是做按摩的女子不感兴趣,因为我一直觉得做这一行多少是要付出自尊上的牺牲的。但时间长了,理发多了,也就成了好朋友。相互约了几次,不知不觉地发展成了恋人关系。谈了将近一年,我当兵去了西藏,偶尔也打个电话什么的。渐渐地两年过去了,她也很少打电话过来,我打过去总是没有人接,我知道她生我的气了,怨我没有时间陪伴她。等到我复员回家时,她提出了分手,而且似乎雷打不动,铁了心,我一直以为是开玩笑。可在我一再试探下,那不是玩笑,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我几乎以哀求的语气求她别离开我,可她最终一次又一次地摇头。因为她已闪电般的爱上了一个有钱有‘味道’的男人。我开始怀疑这几年她曾经说过的许多诺言,我留恋我们的点点滴滴,感慨世间爱情原来淡如水,不堪一击。我很爱她,我以为我们的爱情已经经历了长时间的洗礼和考验,唉”
每一次,雪琳总是会和我交换信件阅读,因为他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关于他失恋的事情,我们都十分感动,也非常惋惜,但我们都爱莫能助,不知道如何劝解。我们只能很诚挚的写信去安慰他,以我们浅薄的言辞,希望他可以把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因为在我们看来,他一直是一个自信、自强的男子。
很快的,他的回信飘了来,他说:“我已经快走出阴影了。而且我将参加自考,我想改变我的人生,我要去当外语翻译,我不想一辈子都在旅行社开车”他甚至在信中非常自信地写道:“我早就洞察出你对我的爱意,其实我清楚你应该是喜欢我的老实说,我这个人热爱自由,我不知道我真的适合你不?!一直以来,都对你很有好感,也许彼此真的接触,相互透彻后,我不至于令你失望。希望时间不会太长”
那时我觉得,他明明知道雪琳对他的一往情深还给我写这些话,也实在太可怕了。难怪余秋雨说:“人只是战栗在众口铄下的疲软肉体。”想着也许将会失去这位知己良友,鼻子里酸酸的,“雨水”挤满了我的眼睛,一不小心就有倾盆而下的可能。然而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一旦“雨水”涌出,一定会肆无忌惮地冲跨我的希望。我认认真真的给他回了信:“有一种人,你对她的爱慕只能埋在心坎儿里,一旦那层纸捅破了,就连朋友也没得做了。比如说,我就是。今生,我爱的只有那个叫做程曳的男子,我曾经跟你谈到过,对他的感情已经将我的青春遮掩得迷惘不堪,但我不允许任何人怀疑我坚贞不移的爱情”我现在真为当时自己能写出那样的词句感到羞耻,而今,我的身体已经不再纯洁还谈什么坚贞不移的爱情?真是太可笑了。
一个月后,我又收到了齐威的信:“自恨红颜留不住,换得泪水任沉浮。我真的很惨送你一张在‘七彩飞瀑’拍的相片,后面是红笔写的留言,你曾经说过,红笔意味着绝交,是不是这样的?”
由此,我失去了这个朋友。
由着情感漫无目的地走,我的心立即触碰到尖锐的苦痛而剧烈抽搐,我冲出家门
冷风来得行色匆匆却寒冷刺骨,如条条锋利的冰凌划过我的脸,穿透我的心,留下一道道不见血的印子。泪,已流到了嘴边,夹着雨水,苦苦的,涩涩的,我觉得自己背了一身沉重,让我痛彻心扉。如斯人所定义的:“我感到空虚,寂寞乃至孤独,那多半是我无法逾越自己最初的理智,而又不肯束缚在现实的羽翼之下。”
程曳,你说,难道真的都是我的错?是我毁掉了齐威的人生?就像你狠心的抛弃了我,是不是我也应该活得悲观一点?我疯狂的思绪,曲折蜿蜒着理想的渴求;深深浅浅的行程,我满身泥水,颠簸着现实的残酷。仰头,凝眸落叶缤纷,随手拾起一片,上面还残留着晶莹的雨水珠,顺着叶脉一滑,消失了。
难道,为齐威难过也成了一种不着边际的愚蠢?可我竟说服不了自己不去伤感。我很想把那些关于他的回忆一点点整理出来,却发现那只是些没有开始也无从结束的支离破碎又无法成章的片段,只是一个个定格在本不遥远却深感陌生的昨天,无法拼凑延续的镜头而已。这点点滴滴,在经我一遍遍咀嚼后,似乎辨不出味了。也许所有的只是记忆,也只能是记忆,可就是贪心不足,想多要一点点,因为担心这太少的记忆经不起时间的沉淀,而淡去无痕;受不了现实的碰撞而碎无影综。
当我回屋时,雪琳已经离开。我无力地坐在我和罗勇的床上,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甚至一股罪恶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悠,忽东忽西,我吁了一声,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打碎了屋子里所有能打碎的东西,包括我的心,然后开始打扫房间,把地上的纸片踏得吱吱作响,我听到它们发出一片痛苦的哭声。
罗勇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我忍不住在他怀里哭起来,其实,齐威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本来我们已经摒弃关于爱情的尴尬,决定做“一句话一辈子的铁杆儿”,我们已经紧紧抓住对彼此的信任不放,快乐一起分享,悲伤也要一起痛苦一场,对未来的憧憬,那么美好,那么充满痴心妄想,几乎令人生成错觉,原以为那就是永恒
罗勇把我搂得更紧了,“宝贝,你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守着你。”我就要他答应,“有一天我要死去的时候,你也要把我抱在怀里,直到身体已经冰冷,然后马上烧掉。我已经太害怕一个人被孤零零地被抛弃掉了。”
其实程曳,你可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说因为你?本来,我就像蜀南竹海那条育江的水,深的无波无痕,而你,如同划进我生命中的小竹筏,松散了就沉到了我心的最深处,再不浮起来.想你的时候,我只能往心的最深处看一看,我看见你安静的躺着,透过我,看天空深深浅浅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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