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情如结 > 第七章 没有恋爱的孩子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生活总要继续,哪怕真的特别枯燥。

    累了、倦了,就想“偷得浮生半日闲”。

    辞职后的第二天,是我二十四岁生日,多么美好的年龄。当父母、亲朋欢聚在一起为我庆贺时,我却像《告别薇安》里那个失意的人一样敏感多疑,我怕别人对我说起什么,认为无论别人对我说什么都会引起我的伤感。

    是的,这种无聊的情绪讨厌透了。

    因为昨天去看病时,姜医生说:“恭喜呀,你已经有五个月身孕,很快就要做妈妈了。”在农村,二十多岁成为准妈妈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现在已经渐渐被城市化的我,就觉得太不正常了。

    我知道我有不对,所以我不想要别人先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现在,一切往事历历如在眼前,这一次,就是这一次,我不得不从心眼里把它们叫喊出来

    程曳,其实这些年来,为了你,我变的如没有灵魂的躯壳,壳里仅剩下满腹伤心,于是,我把自己弄丢了;我和罗勇,原本是陌生的,在这个时候相遇了,于是死水微谰;但那时我已经遍体鳞伤,他堕落,我也找不到出口,于是一起在这场灾难里沉沦,甚至任由他把我认为最宝贵的东西亵du得体无完肤我知道,即使在痛苦把我的灵魂撕裂的瞬间,我也从来没有后悔或谴责过对你的爱,那种感觉真的‘有些类似是在触摸一种制作考究的利器,良好的手感使我感觉不出顺着利器正在下滑的是自己的血’然而面对自己醉酒后意乱情迷,罗勇带给我的这个无情事实,我恐慌了、战栗了,我的痛苦变得如此无谓,我的心被一种难以言传的失落抓住,这种感觉就是在听到你将要结婚的消息时也不曾有过。

    我想尽办法希望能打掉孩子,我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可碍于感染念珠菌炎症,用药严重过敏,孩子暂时得以安然的在我肚子里存活着。

    在这种十分困窘且尴尬的情况下,我突然想:我的朋友们呢?或许她们能帮助我。这样想有点无聊,可是克服无聊的方法是继续无聊。在脑子里罗列了一堆朋友的名字,仔细推敲后,逐一联系,不免有些沮丧。因为朋友很忙,同时也都经济窘迫。尽管难过、伤感,但毕竟朋友不是自私的恋人,我怎么能苛求她们呢?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罗勇又不停地游说我:“把孩子生下来吧,人家都说,第一个孩子很聪明。”我犹豫不决的同时,更意识到自己必须得换个环境,毕竟人言可畏。可我跑了很多地方,都租不到条件好些的房子,因为我怀着孩子又没有所谓的三证。原来,冲动之后往往更多的是忧伤与哀愁,善感的心往往流连于无畏的冷眼和争执。

    我急于想摆脱一切尴尬,我是等得不耐烦了,似乎对这个世界的留恋越来越微弱,好像我成为世界上最寂寞的人了,可是,寂寞其实并不只是代表没有人陪伴,一种更可怕的寂寞,是明明亲人都在身边,却无法进入我的生活。

    在这种极度悲哀的处境里,流动着一种无处可以放置的心情。但是,应母亲的要求,我回家过年。因为情人又叫做未来,所以我不得不允许罗勇陪在我身边。身无分文的我们唯有带上笑容与祝愿,任路在脚的吞噬下一寸一寸地短下去。

    父亲坦然地接受了现实,并提出他的希望,接下来是沉默,因为大家心照不宣。于是,我被翻来覆去的真实与不真实牵引着,我的感情也陷于一个有意无意制造的旋涡里,我的心冷到了极点,冰点以下,甚至绝对零度。好在这种种压力,罗勇都能充分理解,我释然。

    时间悄无声息地从指间滑过,二零零五年情人节,我终于在岷江桥头民房堆里租到间单家独户的屋子,虽然室内除了一张木板钉成的床以外什么也没有,但总算是个僻静的所在。我挺着大肚子坐立难安,连起码的生活水平也开销不起,小家伙也因营养不良而在肚子里不安分地折腾我。

    想想桃姐怀孕时,她公公婆婆对她百般宠爱,丈夫无微不至的怜惜,亲朋细心体贴的照顾,这就是“物竟天择”的不公平,使我终于相信了“命里有时终需有”的宿命论。

    其实,我一个月前武断地拒绝桃姐允许我再回单位上班的好意,是因为当时决定把人生第一个孩子生下来。退一步讲,又由于李哲当时在电话中答应借钱给我。现在看来,他不过是搪塞我而已。给他的回信,意识中对他的憧憬确实带有企图心,我的诚实或者也只是达到某种目标的手段,但终于不必再多虑他的甜言蜜语。因为,‘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他不会有那么多理由和借口,他会是简单的和干净的;相反,如果一个感情的吸血鬼跟上你,在白天他会说:“很爱很爱你,怕伤害你!”到了晚上则会露出他的尖牙,把你伤害地体无完肤。’也许,他从此将成为我QQ上一个灰暗头像,永不再闪起。只是,如果继续工作,现在怎会至于如此狼狈,还要因挣钱供弟弟念书而苦恼?悲凉的情绪顺着烟花、焰火的光流淌下来,压迫着我单薄的心灵

    “老天,你好狠。”我恨恨地向天空挥挥拳头,但是已经将为人母的我,该有大人的样子,怎么还轻蔑地痴笑自己呢?我只能暗暗地打碎自己,再按照罗勇希望的那样重新组装自己,重新组装的我就不是我了。为了给罗勇营造一份完整的爱,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我认了。尽管我知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又各有各的不幸,我还是脆弱地折断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枯萎了。

    收音机里传出羽泉的《世界末日》,肆无忌惮地在空气中流窜,我试着抿动嘴唇,却泪流不断。母亲的忠言,在我听来已十分模糊,当我提上米,鸡蛋和一罐子萝卜干,隔着车窗与她道别时,我在想,我是不会去姨妈家里生产的,尽管母亲已拜托她照顾我,我极不情愿因为我的孩子落人话柄,抬不起头做人。我一向是个倔强的人,但现在我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脆弱,看上去很硬,其实一碰就碎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三月六日,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罗勇迫不及待地送回他竹海老家,美其名曰方便他的家人照顾我,但事实上我成了他们的奴隶,根本没有家的感觉。我想家,非常想,但是,何处是我家?我再次想到抛弃腹中骨血,但,从感情出发,会伤害挚爱我的勇,何况,对孩子我也于心不忍;从理智出发,得不到太多人的谅解无论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我绝不甘心就此成为一个在家洗衣、烧饭、带孩子的黄脸婆。难道,我的婚姻就只能从这个意想不到的沉重开始?

    我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还在矛盾中继续呼吸着?

    四月二十五日,在我和勇的房间里,我挣扎着坚持了半天,孩子也没能生下来。相岭镇妇产科郑医生来为我进行常规检查,“预产期过了不要紧,打催产素,就能顺产。”接着,她拿着针管输了一支液体到我体内。他们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我呕得嘴角带着血丝,身体也因阵痛而扭作一团“这宫口还没开,急什么?再等等,一切正常,能顺产的。”我不停呻吟,豆大的汗珠将头发都打湿了,仍旧没能生下孩子。我想当初母亲生我,痛苦的过程也是一样的,我不可以放弃。

    我被用担架抬上救护车,送进长宁县人民医院。下午四点二十六分,在我和医生的配合以及努力下,我的儿子出世了。但是,我并没有听见那代表新生命降临的啼哭,并且医生不无遗憾地告诉我:“经过全力抢救,孩子总算保住了性命,因没有及时手术,胎儿在母体内憋气时间过长,造成婴儿重度窒息、颅内出血、吸入性肺炎”于是,孩子被迫转院到宜宾市第二人民医院。

    清冷的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胆颤心惊地躺在病床上,又急又饿。感觉屁股下面垫着的卫生纸被血水湿透了,黏糊糊的,闷得不舒服,想换一下,但下体痛得厉害,挪不动身子,我的泪水悄悄漫溢眼角,我只能轻轻擦去。二十四岁的妈妈,前面是很轻的数字,后面是很重的身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往后那大把看似丰盈却即将干涸的岁月?难道真如我在网上发的帖子:“没有一纸婚书,没有传统规则的家庭结构,自然、坦然地生活在置疑的眼神里,以成为一个未婚妈妈的方式,诠释了我的报复。因为选择,所以承担。”

    必须这样吗?有更好的抉择吗?我终于明白,一个女人的报复是何等的不可理喻、疯狂而竭尽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