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湾城堡,仆从厨餐室。
雷蒙德晃着身子来到长桌首端,习惯性扫视一下,他问:“泰贝莎还不愿意吃饭吗?”维罗妮卡太太摇摇头,“小丫头难受着,一会让唐娜给她送去吧,虽然违背庄园规定——但是可以吧,雷蒙德?”雷蒙德无所谓地一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
“那萨拉弗呢?”
特纳“呵呵”笑了起来,“他被莉亚小姐骂了,现在也许哭鼻子呢。”雅各布不满地冲他说:“嘿,别幸灾乐祸。”特纳耸耸肩,趁着品味蔬菜汤露出享受的表情。
有侍女忿忿不平,“萨拉弗只是在小姐说客人英俊的时候说了一句‘可以考虑一下’,小姐就摆出一张臭脸。她在揶揄别人的时候怎么那么开心的?”
雷蒙德咳嗽了一声,“我们只是仆人,吃饭吧。”
侍女起居室。
泰贝莎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目光溃散地发着呆。
可是身旁的动静越来越大,终于,在两声响亮的“呜喵——”之后,泰贝莎忍不住说道:“萨拉弗,你不能去你房间逗猫吗?”
夏克继续用手指抚着幼猫毛绒绒的头,“肯说话了?”
泰贝莎淡淡地说:“一个男侍进入侍女的房间,单凭这点就可以让管家解雇你。”
夏克补充:“如果雷蒙德管家是一个严肃的老头的话。对不对呀,猫咪。”说完用手指挠挠小猫的脖颈,小猫又“喵——”了一声。
过了一会,泰贝莎开口:“我只是在打扫城堡的时候带着猫咪,服侍小姐还有打扫小姐、少爷的房间的时候从来没有带过,而且小猫很干净的……”
说着说着,泰贝莎眼睛就红了。看到夏克定定地看着她,她偏过头去,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我这次要被辞退了,没了这份工作,我的母亲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夏克把小猫放到泰贝莎头上,泰贝莎急忙用手去扶小猫,生怕它掉下来。夏克说道:“没关系,小姐没有辞退你的权利,一切要看管家的。”
泰贝莎扶着小猫一撅嘴,“你傻吗,管家怎么可能不听小姐吩咐?”
夏克漫不经心地整整衣服。“可是小姐也不能干涉管家招人。”泰贝莎碧色的眼睛一亮,她把小猫捧下来,整个人向夏克挪了挪,怀着期许的心情,她轻轻问:“管家愿意帮我?”
夏克伸手去逗猫。“在一个可怜的小侍女被辞退又陷入举目无亲的情况时,管家善心大发,把她招了进来作为船湾庄园的侍女,嗯,就是这样的剧情。”
泰贝莎欢喜地大叫了一声,旋即一愣,“可我家在阿斯隆城附近。”夏克捂住脑袋,“那你就权当在外地做工了,这里还有海水浴池,多美妙的地方。”
泰贝莎讷讷道;“也……好啊——夏克,谢谢,我……有点饿了……”
夏克把小猫接过来放到口袋里,小猫扒着口袋边缘探着头。夏克边起身边说:“你整理一下仪表后下楼吧,好心的小唐娜会给你留食物的,不过…今天好像还有一小锅翡翠岛羊肉炖锅,看来这个剩不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唐娜开门后转身去拿放在外面的木托盘。她端着食物和水进来,看见夏克之后她退了一小步。
“萨拉弗?你怎么可以进来的?你——没对泰贝莎做什么吧!”
夏克脸红了一下,回头看看泰贝莎,小侍女的脸更夸张,已经变成了烧红的木炭,她羞怒地说道:“萨拉弗只是来看猫的,你的小脑袋别乱想!”
唐娜偷偷瞟瞟夏克,笑道:“一个失意的男侍跑到一个心灵脆弱的侍女房间里,你说我为什么会乱想?”
“萨拉弗?”泰贝莎歪头,“你…怎么了?”
“没什么,”夏克说,“除了被莉亚小姐责骂了。”
“啊——”泰贝莎自暴自弃地抖了下肩,“一定是我惹小姐生气了,小姐余怒未消才迁怒你。”
唐娜刚想走近,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泰贝莎,你刚刚不是在收拾内衣吗?”
泰贝莎脸上刚刚消下去的潮红再次涌了上来。夏克为了掩饰尴尬而一咳嗽,“那个,刚刚你在发呆,为了腾出坐的地方,我帮你抱到唐娜的床上了。”
“萨-拉-弗!”
“糟了,唐娜别挡道!”
……
夏克整理着白色蝴蝶结来到厨餐室,可是直到坐下也没能重新系上被泰贝莎拽下的领结,他垂着头对雷蒙德说:“管家,我申请一个新领结。”
维罗妮卡太太温和地对夏克说:“孩子,没事,今天的事睡一觉就忘了。”夏克摇头说道:“谢谢太太,我没事。”
雷蒙德趴在桌子上说道:“萨拉弗,吃饭吧,给你留了一些羊肉炖锅。”夏克点头致意,继而说:“管家,我刚刚对泰贝莎说如果小姐要辞退她,那么你会任用她做船湾庄园的侍女。”
“虽然你是擅自做出决定,”雷蒙德一板脸,之后马上做了个鬼脸,“不过我认为你做得不错。”
之后雷蒙德又耍起了一些小幽默,终于有侍女小声问:“雷蒙德管家,您早年是不是做过滑稽剧演员?”雷蒙德激动地扶住桌沿,大声说:“小丫头,你是嫌薪酬太高吗?”饮茶的众人哈哈笑起来,一个一个故意接连问雷蒙德这个问题,搞得船湾庄园管家的脸不住扭来扭去。
雷蒙德想起一个转移话题的办法,他对夏克说:“萨拉弗,雅各布和特纳去监督船模的修补工作了,你去给欧尼斯特先生送一瓶葡萄酒。跟我来酒窖。”……
跟在雷蒙德身后走着,夏克听到管家的声音突然响起。“萨拉弗,无论怎么说,小姐还不成熟,性子又有些偏,就算责骂重了点,你也不能耿耿于怀。”
“放心吧,雷蒙德管家。本来错就在我,我原以为小姐可以和仆人可以互相开玩笑——就像你和大家,我错在把她当成‘雪莉尔的妹妹’,而不是弗依家族的四小姐。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态度的。”
“以为他人与自己的关系如自己心中所想的一样好,”雷蒙德停住脚步,样子像是有些想哭,“结果对方对此的行为言语却令人心寒。究竟是自己自作多情,还是对方不愿消受这份情感呢?”
没头没脑的话让夏克听不懂,夏克伸出手想搭在雷蒙德肩上,“雷蒙德管家?”
雷蒙德回过神,一把抓住夏克的手,用力握了握才松开,雷蒙德敛容说道:“没什么,只是一个老头的无病呻-吟罢了,走。”
十分钟后,夏克走出欧尼斯特的房间,抬眼却看见莉亚站在门外。夏克正经地一欠身。
莉亚冷淡地说:“我欠你钱吗?一副石像鬼般僵硬的表情,摆脾气给谁看,真是晦气。”
夏克表情不变,说道:“如果小姐有心的话,就会发现庄园内的男仆一律挂着这种表情进行日常活动。过多对主人及客人笑被认为是谄媚的表现。”
莉亚皱眉,回想了一下,好像眼前这个第二男侍以前总是笑着为自己和弟弟服务,而他现在的表情是面对客人时的正式表情。突然一变化,自己反而看着别扭。她马上在心里对自己说:本来就该这样,这才有仆人的样子。想到这里,莉亚把头向旁边一摆,斜眼看着夏克说:“你以前可是比现在能笑,那么你现在是要痛改前非吗?”
夏克一点头,“以前是我不懂规矩,以后不会了。”
莉亚冷冷哼了一声,“你知道这种口是心非的话有多么让人恶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