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莉亚毫不客气地问道。
夏克一本正经地说：“作为一位淑女，您现在应该设法向我这个侍从掩饰自己的目的，而不是堂而皇之地赶我离开，毕竟小姐在入夜之后独自前往男性客人房间的举动实在有失妥当。”
“仅仅是骂了你一句，你就这样针对你的雇主，幼稚。”莉亚转过头去，淡淡扔下一句。
“带着有色的眼镜看待他人，满目皆是这样的颜色，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否更不成熟。”夏克一边挡住门把手，一边对莉亚说。
莉亚吸了一口气，她皱着眉头对夏克说：“你真的嫌自己的职位的获得太轻松了。”
夏克一手握住另一只手交叉放在腹前，做出要一直侍立的样子，继而说道：“回去吧，夫人知道了会责怪你的。”
莉亚沉默了半晌，并一直拿厌恶的眼神盯着夏克。夏克想着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眼神，他便盯着莉亚的鼻子看。“当对方的眼神令你不舒服或是你不想直视时，可以看他的鼻子，此时他会认为你还在看他的眼睛。”雷夫人的话在夏克脑海中打转。
莉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突然，楼下响起一声女性的凄厉尖叫，莉亚听到后浑身一抖，她气急地抱怨：“谁在鬼叫？真是有毛病！”
夏克用手指抵住额头，“根本听不出来是谁，到底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尖叫之后，是哭声与沙哑嗓音的混合，“鬼……鬼，鬼！”
夏克一怔，“是厨娘里德太太，她喊的是……”
莉亚见夏克脸色难看起来，她用手抚了一下自己黑色的末卷短发，嗤笑一声，道：“你们仆人之间讲的闹鬼故事把你吓得不轻呀，我还以为连主人都能顶撞的仆人胆子会有多大呢。”
夏克伸手去抓莉亚的手臂。莉亚愤怒地扇开夏克的手，“萨拉弗，你知道你的举动有多无礼吗？”
“进房间。”夏克低着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莉亚听到夏克的话，以为他突然就妥协了，不禁一愣。
“进房间，”夏克重复了一遍，“不要好奇听到的，不要有好奇的念头，躲进去，和男士待在一起。”
“你吃错药了吧！”莉亚不明所以。
夏克知道那东西又来了，这次受难的是里德太太。他忽然想起近一个月以前，在瑟勒思的香浓河支流附近，那个害羞到一直不肯露面、但是声音胜过天籁的贵族小姐。自己当时让她躲在马车里，不要探头观望。想起她轻巧的应答声，她从帘后伸出的白净如凝脂的手，她忸忸怩怩说要送给自己东西。想起这些，夏克莫名宁静了下来。
夏克从腰后拔出侍从平口式礼服的遮掩下的银制短剑。莉亚眼睛瞪得老大，她失声低叫：“你在庄园里佩戴武器！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你入狱！”
“就算我入狱，”夏克紧盯着莉亚眼睛说，“你也要给我先进去，没有侍从来叫你，不许出来。”接着不由分说扭开门把手，将莉亚推进去。做完一切之后，夏克立即向楼下奔去……
厨餐室旁的杂物间里挤满了仆从。人们围着厨娘里德太太，侍女泰贝莎正将吓坏了的妇人搂在怀里，她自己也看着里德太太毫无血色的脸孔“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
夏克挤进来，相当一部分人们的注意力落到了夏克手中银制短剑上。雷蒙德管家正紧锁眉头看着里德太太，夏克手中的白亮闪光晃到了他的眼睛，他不由一愣，问道：“萨拉弗，谁允许你拿武器？”
夏克轻轻一欠身算作道歉，“过失请以后追究，我只会将剑对准某些令人恐惧的事物——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自从你要求保留这把剑在你身边，”雷蒙德说，“我就猜测你已经知道了一些关于城堡中闹鬼传闻的事，我……”
“但愿大家可以告诉我，这里没人受伤。”伯爵夫人出现在门口，她对着屋内众人说道。
临近门口的一个仆人叹口气说：“见到厨娘太太的样子，真觉得比被砍了一刀还要严重。”人们让开一条道，伯爵夫人走近，目光在管家、侍女、厨娘、墙壁以及男侍手中的短剑之间来回摇摆。她轻轻开口：“管家，你派人把雅各布和特纳叫回来，然后让这次相关的人去书房。”
……
“里德太太听到杂物间有一声响动，以为是哪个仆人在乱翻东西，她有些疑惑，便走进去，没想到门忽然就关上了。她去开门，却怎么也拧不开把手。还有……她手中的提灯被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夺去，在……在空中乱晃。”泰贝莎说完，不禁双手抱住肩膀揉了揉“厨娘太太断断续续说的，就是这些。”
伯爵夫人叹了口气，焦虑与难过布在她的面容上。她的声音有些无力，“厨娘还好吗？”
小侍女唐娜赶紧说：“为她冲了蜂蜜水，睡下了，可是……她的脸上还是发热。”雷蒙德接着说：“明天带她去医院，可怜人，怕是吓坏了。”
“真的…有鬼？”阿斯隆子爵家少爷的贴身男侍咽吐沫的声音特别响，但此时没人顾得上责怪他有失礼仪，“我随莫顿少爷来到这里之后……也听说了一些仆人的碎语，可真没想过，这是真的。”
沃特福德伯爵夫人看向窗外，似乎是希望皎洁的月光可以令她安宁。她缓缓开口：“不能再如此下去了，你们本应有权利知晓全部。”
“庄园之所以要招新人的原因，就是屡屡有仆从经历了类似今晚的事情。受到惊吓的人称在船湾城堡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一一离职，其中，还包括了被雷蒙德管家当作亲生儿子对待的，前第二男侍。”
夏克瞟向管家，伯爵夫人的贴身侍女维罗妮卡太太正对雷蒙德低语：“夫人不是在揭你伤疤，只是我们要让萨拉弗知道这些。”雷蒙德神色黯淡，却还是点头表示理解。“离开的仆从们表述的自身遭遇各不相同，有人说看到了悬在半空中的烛火，有人说看到了城堡里起雾并且雾中有走动的尸体，还有人说见到了一个骇人的怪兽头颅。”伯爵夫人像是念文告一般说出了这些话，即使没有刻意想吓唬人，听到这话的泰贝莎也还是蜷缩得更加厉害。
“这鬼东西还有这么多花样。”夏克低声骂了一句。特纳紧张得双手紧攥在一起而不自知，他问道：“到底是什么，就没有解决它的方法了吗？”
“我们也特别想解决它。”第一男侍瞧了特纳一眼，面色严峻地说道，“可是通报给夫人后，夫人请了教士与一个研究灵异学的贵族来到庄园，都没有头绪。甚至夫人也允许了仆从带驱魔者和所谓的‘灵媒’、‘超能力者’，没有任何作用。”
特纳一边使劲摇头一边说：“数百年前，力论体系就已经发轫；现在，炼金已经发展到可以解析我们身体组成的地步。现在有人告诉我，这里有‘鬼’存在，这太怪诞了。”
“如果这东西爬上了客房，那船湾庄园真的就出名了——所幸主人与客人的起居区域没发生过这种事。”雷蒙德说。
伯爵夫人看向雷蒙德，她的眼神平静，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惊起。“在我的房间里，它出现过，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