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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胡同,邻居们都很奇怪,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题层出不穷。
“严振宇跳河了!”我裂着嘴哭道,不管谁问,就这一句。
于是,爆出这条胡同里,本年度头条新闻。邻居们不知道是大喜过望,还是大惊失色,都是兴奋过度,张口结舌。
林天雨说,多来几个人,咱们沿着海河找!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大家积极响应,男女老少十几口,直奔海河边去了。我换了鞋,飞跑着追上林天雨。即使烈日当头,水气蒸腾,大伙都还满怀希望,可渐渐的,心就向那西边的太阳,兜也兜不住的往下沉……
我们垂头丧气的回来,天都快黑了,第二拨人都出去找了几个时辰,听说有人已经报了案。
严振宇的屋子,门没关,从门缝里看,屋里黑黢黢的,我不切实际的想,他也许,也许就在屋里……
林天雨,轻轻推开门,拉灯绳儿,旧管灯嗡的响一下,亮了。四壁雪白,床单也是白的,被子叠的方方正正,一个豆腐块儿,床边放着他的大油布包,君茹怔怔的守着它……
“找着了没?”君茹虚弱的问,她光坐着了,还摆出一副多累的样子。
我不知道她问的是人呢,还是尸首。就说:“都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天雨搡了我一把,喝道:“闭上你那张乌鸦嘴!”
我怒了说:“本来就是!”我看见振宇的鞋,拾起一只,拎到君茹面前说:“就剩这个了!”啪的扔在地上。
林天雨劝慰道:“没事儿。这都毛一天了,要真淹死了,早就漂起来了……”还没说完,君茹捂住耳朵“啊”一声的惊叫,高八度还高,短促刺耳,这要在来坞电影里,什么玻璃窗啦,高脚杯肯定“西了哗啦”的爆裂。
她哭着,撞开我们,冲出门去。
晚上,派出所来了俩人,说什么备案做笔录,问严振宇干什么的?家里有什么人?为什么要自杀?自杀前有没有征兆,比如遗言或者遗书?他们轻松懈怠,也不着急,就跟刘宝瑞说的相声里,那慢性子一样,孩子掉井里,还慢条斯理。与其说是公干,到不如说来看热闹!靠!
君苇大哥是最后一拨回来的。大家聚在振宇屋里,抽烟干瞪眼。还有人呆在院子里,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很象办丧事。
我坐在门廊的台阶上,托着腮,有点要冲盹儿。一会儿,就听有人说话:“醒醒,醒醒。”
我一睁眼,就见严振宇俯身看着我,问:“我鞋呢?”院子里,都没人了,就是他和我,一瞬间,他突然离得很遥远,衣服都脏了,敞着怀,裤腿儿一个卷到膝下,一个散着,光着脚,头发湿着,水珠落在我手背上,凉飕飕的,这凉意,象通电一样传遍全身,我窜起来,喊“鬼呀!”冲进他的屋里,大伙都惊了,齐刷刷,盯着我,我回头,指着门口,怪了,什么也没有,我更怕了,吓的我就快晕过去了,严振宇的魂飘过来,让大家跟我一样惊了一跳。
还是君苇反应快说:“什么鬼。他压根就没死!”
严振宇原本十分纳闷,听了这话,又加上十分恼火,问:“抽的那门子风!唉!我鞋呢?”什么态度?我们为他提心吊胆,东奔西跑,回来还说我们抽风?
林天雨,一听这话,跳起来,吼道:“靠!问谁?你抽的那门子风?装死吓唬谁呀?”
“谁装死。我游到三岔河口,再回来,你们就不在了。还把我的鞋拿走了。”
严振宇很无辜的望着大伙。
君苇叉着腰,皱起眉毛问:“就算是你游个来回,满打满算也就半天,这一下午了,你都干吗去了?怎么不回来?”
严振宇为难还有气,反问:“我怎么回来?”
君苇奇怪了,也反问:“怎么就不能回来?”
严振宇说:“大白天,光着脚,在大马路上跑,跟落水狗一样,你让我怎么见人?”
君苇着急道:怎么就不能见人了呢?
“废话!”严振宇理直气壮的说:“军容!事关部队形象!哪能这么糟蹋!”
大伙一听,简直跟他没急着。
林天雨突然喝道:“不对!没见过游泳还穿着衣服的。你干吗不脱?”
大伙也一听有理,质问他:“就是的?谁游泳不脱衣服,以前你也没这毛病呀?”
严振宇非常镇定,环视一周,然后瞄着林天雨,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得意的说:“你小子跟去,我就猜,准没好事!鞋都叫你给拎走了,我还脱衣服?早防着你憋坏呢。”
林天雨以前有过不良记录,趁人游泳或洗澡时,偷走人家的衣服,挂在树上或者扔房顶上。
大家明白了,瞅着天雨哄然笑起来,说:“原来祸头在这儿。”
林天雨红了脸,也很不好意思,搔着头皮说:“小时候的事,别提了!”抬头瞪着严振宇,说:“你也太多疑了。”
严振宇笑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你这种有前科的人,还是小心点好。”
君苇苦笑道:“兄弟!你哪知道,林天雨哥俩一说你跳河了,咱整条胡同,只要能动的,都上海河捞你去,溜溜一天,还报案了。”
别人也七嘴八舌,说:君苇下了班,脚没离地儿,就去找你了,这会儿,还没吃饭。
谢刚笑说:“我妈非得叫我带着氧立得,说要是捞上来,立马就给你插上。”
君苇大哥突然把我推出来,笑嘻嘻说:“你儿子,哭了你大半天儿。”我一听就恼了,这都哪跟哪呀!强烈抗议:“谁是他儿子!”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也有一则典故,是严振宇的童言屋忌。
话一出口,反倒引来哄堂大笑。严振宇脸涨的通红,羞涩的低下头,背过脸去。他骤然转身跑出去,大家打趣说:“脸皮儿薄,又不好意思了。”
笑声渐渐没了,听见哗哗放水,水声磅礴,很长时间了。屋里头,大伙的你瞅我,我瞟你,气氛变得异样了。我猜不透又出了什么事,林天雨一个没拽住,我就跑出去。
严振宇双手撑在水池的水泥台儿上,弓着背,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奔腾汹涌,水花飞溅。
“振宇。”君苇大哥的声音:“开个玩笑,别上心。”
严振宇一头扎进水流里,猛冲了一通,直起腰,拧上水龙头“太脏了,洗把脸……”他回过身,头上脸上,湿淋淋,站在黑灯影儿里,象个水鬼,说:“给大伙找麻烦,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说到末了,声音变哑了。
“行!你平安回来,就行。”君苇一捂肚子笑道:“快11点了,赶快吃饭去。你没淹死,我倒先饿死了。”大家一笑,各自回家。
君苇上楼,又下来了,扯一嗓子:“君茹哪去了?有人看见吗?”
我说:“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君苇有点慌。
林天雨和我,一起摇头。
“什么时候?”君苇急眼了。
林天雨想了想,说:“警察来之前吧。”我纠正说:“不对,咱俩刚回来,她就走了。”林天雨说:“是吗?有那么久?”
君苇咬着嘴唇,眼发直。
院子里的严振宇,突然之间,飞奔出去。君苇也急忙跟去了。
午夜12点前后,我在阳台上看见,湿漉漉严振宇抱着的湿漉漉君茹回来了。
“孔雀东南飞,差一点,演成罗米欧与朱丽叶。”我哥站在我身后说。我回头看时,他已经转身回屋了。我也不知道那是林天雨还是林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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