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得默默地站到一边。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出手的理由了。一切都只有等他们二人见分晓之后再作决断。
法尔里佐德的身上弥漫起一股强大的杀气。如果说娜塔亚的杀气象一道冰冷的刀锋,那么法尔里佐德的杀气就象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把人硬生生地困在其中,逐渐窒息,不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脱出它的范围,叫人难过得几乎要疯狂地大喊大叫,可偏偏又什么都叫不出来。
娜塔亚冰冷的杀气骤然而出,如同划开水面的刀锋般破开巨网,锋芒直逼向法尔里佐德。法尔里佐德一袭黑衣仿佛已经融入了夜色,如一尊魔神般傲然而立。漫天的杀气却是一缩,困得巨网中的刀锋一顿,再也无法前进半点。接着,又如拍岸的巨涛般一浪又一浪地向娜塔亚冲击着。
娜塔亚的杀气一击不中,倏然退了回去,变成了防御的阵势,在对方的重重束缚冲击之中,却始终如冰山般屹立不倒。这一股杀气层层紧缩进逼,另一股杀气却巍峨不动,一时之间,两股力量呈现出了一种胶着的平衡。
斯洛得紧张地注视着二人,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这二人都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功力,不动则已,如果一动,就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偏偏功力最弱的西尔蒙承受不住这强大的气息,胸口一窒,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脚上一软,差点就滚落下巨石去。他动作也很快,急忙反手一把抓着岩石,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大叫,吐出了胸口被压制着的浊气,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两人的杀气原本是势均力敌,但受他这么一声大叫,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波动。一瞬间,均衡的天平已被打破,双方的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积蓄着的力量却如山崩海啸般喷薄而出。
电闪雷鸣般的刹那,娜塔亚轻叱一声,凌空飞身而过,如鹰击长空,直刺法尔里佐德前胸!
剪咬刀在空中闪过的弧线,亮得如同一道闪电,几乎灼伤了西尔蒙的双眼。
法尔里佐德的黑影也是一闪而过。
锵的一声响,两人的身影闪在一起,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兵器交鸣,那嗡嗡嗡的尾音在听觉神经中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毒蛇般直钻进脑子里去。
西尔蒙惨叫一声,本来下意识要捂着双眼的手立刻捂住了耳朵。
噗的一声闷响,两道黑影一合即分。法尔里佐德身形一顿,立在一块巨石上,仍是一副森然的模样。在被扯破了的黑袍下面,一副利爪露着三道青黑色的爪刃,过了一会儿,一道鲜血沿着爪刃缓缓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石头上。
娜塔亚整个人则象烂稻草般直摔倒在石堆里,滚了两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西尔蒙吓了一跳,急忙跳了起来,就要冲上去。斯洛得人影一闪,拦在了他的跟前。
“滚开!”西尔蒙低吼一声,一拳挥出,没有任何花俏,几乎是汇集了全身的力量,直直一拳击向了斯洛得前胸。
斯洛得嘿嘿一笑,伸手在他的拳腕上一拨,西尔蒙手上一酸,拳头就不由自主地歪了方向,反而被自己拳上的力量拖得身子晃了两晃。
“这是场公平的决斗,你最好乖乖站着别动,否则我可对你不客气!”斯洛得面无表情地说着,又扭过头去看着娜塔亚。
这时娜塔亚身子抖了抖,咳了两声,慢慢地爬了起来。她的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肋,忽然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身体也跟着晃了两晃。
法尔里佐德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小师妹,你真让人吃惊呀。没想到短短的十几年之间,你的修为就已经达到了我的境界。现在同门师兄弟之中,除了我,恐怕已经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了……”他淡淡地说着,一股鲜血也顺着嘴角直淌了下来,接着,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斯洛得顿时吃了一惊。娜塔亚那一口鲜血直喷而出,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而法尔里佐德右臂上挂了一道彩,那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没有人能够轻易地重伤娜塔亚这种高手,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只是没有想到是,修为最深的大师兄在这一击中,挂彩的同时也连带受了点内伤,显然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这么推算起来,娜塔亚与大师兄之间的实力差距已经不多了,斯洛得自己可就远远不是她的对手了。
只见法尔里佐德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空中的月亮,道:“这场架再打下去,就是玩命的局面了,我们两个人恐怕都要一起玩完。为了一个仇人的孩子,值得吗?”
娜塔亚嘿嘿笑了一声,似乎牵到了痛处,又皱了皱眉头,喘了口气,道:“值得吗?没有想过。我认为正确的事,我就会去做,不管值不值得。”
法尔里佐德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半晌,道:“还要打下去吗?”
娜塔亚想大笑又不敢笑出来的样子(怕牵动伤处),道:“你弄错了吧?现在是你,尊敬的法尔里佐德大师兄,打算出手挽救我这个迷途的羔羊。而不是我打算挑战你的权威。决定权在你的手上。”
法尔里佐德看了一眼斯洛得,斯洛得正满是关切地看着娜塔亚。再看了看西尔蒙,他的神色和斯洛得竟然也一模一样。法尔里佐德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们算是打平了。这件事,我会回山面见师父,由他老人家来裁决吧。”
他挥了挥手,道:“斯洛得,我们走。”
斯洛得一愣,马上回过神来:“啊?哦,哦。好的。”
法尔里佐德一挥长袍,身影飞掠而出,几个起落,闪了闪,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斯洛得跳上巨石,又回过头来道:“小师妹,你的伤……不要紧吧?”
娜塔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早知道了他会说些什么话。
斯洛得迟疑了一下,道:“我会在师父面前为你说说话的。不过……你自己要小心……多保重啊!”
娜塔亚仍是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道:“废话。快滚!”
斯洛得耸了耸肩,似乎早习惯了这种“待遇”,也不生气,径自沿法尔里佐德离去的方向飞快地追了上去。
待得两人身影完全消失之后,西尔蒙才出了一口气,急忙向娜塔亚跑去,关切地道:“你怎么样?伤得不要紧吧?”
娜塔亚茫然地看着他,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西尔蒙吓了一跳,道:“你怎么样?”
娜塔亚忽然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也真的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值不值得……”话音未落,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西尔蒙吓了老大一跳,急忙一把抱住了她,顺势坐了下来,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
娜塔亚紧皱着眉头,忽然低头哇的一声,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儿吐在了西儿蒙的身上。
西尔蒙手忙脚乱,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身上有上等的治疗刀剑之伤的金创药,那是行军作战时的必备品,但是偏偏没有任何治疗内伤的丹药。
正在慌乱时,娜塔亚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这个家伙实在太厉害了,我暂时还打不过他……我断了一根肋骨,好痛……帮我把铠甲解下来……”
西尔蒙应了一声,把她轻轻地翻过来,看了看,可是在她背后也找不到铠甲的活扣,整件鳞甲紧贴着她的身体,就好像鱼身上的鱼鳞一样,根本看不到活扣在什么地方。
娜塔亚喘了口气,道:“把束腰解下来,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如意扣……”
西尔蒙依言摸向她的腰间。鳞甲紧贴在她的身体上,保持着她的婀娜体形一样的外观,还透着她的体温。西尔蒙摸在上面,就好像摸着她的身体,两个人的脸上都同时不由得红了一红。
西尔蒙急忙收敛起心神,利索地解开她腰间的束腰,接着解开两肋下各一个小小的如意扣,放松了紧束着的鳞甲,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整件鳞甲脱了下来。鳞甲上闪着黑幽幽的光芒,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放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娜塔亚身上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衣服,右手捂着自己的右肋,左手在旁边慢慢地摸索着,咬着牙,似乎正在忍受着剧痛。过了一会儿,喘了口气,道:“在这里,我摸到了,你来帮我接上。”
西尔蒙应了一声,让她斜靠在自己的肩头,双手摸向她的肋下。娜塔亚拍了一下他的手,道:“隔着衣服怎么接。你……你……你把我的衣服……掀起来……”话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自己脸上已是一片通红,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西尔蒙的胸前。
西尔蒙脸上也是一片热辣辣的,正在犹豫间,娜塔亚道:“好痛……你快一点啊……”他一咬牙,闭着眼睛轻轻掀开了她贴身的衣服,伸手进去,触手处是柔软光滑的肌肤,鼻中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淡淡的体香,西尔蒙纵然是定力再高,也忍不住心神一颤,脑中一阵迷乱。
娜塔亚感到他摸在自己右肋下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禁皱着眉头道:“小心点,你会不会接骨啊?”
西尔蒙伸手抹了抹额上不断渗出的汗珠,然后摸到了断骨的地方,轻轻地摸索了一下,分辨好断骨位置和接合方向,道:“会,当然会啊。我这手可是独门的接骨功夫,你放心好了——忍着点!”说着长吸了口气,凝神运气于手掌,左手用阴劲、右手用阳劲,以一道柔中带刚的力道一合,把断骨接了上去。
娜塔亚身体颤抖了一下,闷哼了一声,强忍着接骨瞬间的剧痛,牙关咬得紧紧的,额上也渗出了一大片冷汗来。
西尔蒙舒了口气,道:“接好了。”浑身大汗淋漓,看起来出的汗比娜塔亚都多。
娜塔亚吐出一口浊气,喘息了一会,道:“好痛,唉。法尔里佐德这一下肘击真不是玩的……”说着自己在伤处又摸了一会,点头道:“接得不错。谢谢!”
西尔蒙道:“你不要乱动。嗯,要找个夹板夹一下才行,免得又断开了。”说着四处看了看,这周围都是一片乱石堆,连半块木头都没有。
娜塔亚道:“不用找了。我的铠甲是依照我的身体定制的,本身就是最好的夹板。”
西尔蒙哦了一声,急忙拿过鳞甲来,重新给她穿上,拉紧两肋。甲上黑色的鳞片贴着娜塔亚的身体,夹得紧紧的,西尔蒙把如意扣都扣好,左右看了看,道:“嗯,真不错,果然比什么夹板都好。”又小心翼翼地为她系好束腰。
娜塔亚嗯了一声,扶着他的肩膀缓缓站了起来,摸了摸右肋,再慢慢动一动手脚,道:“还好。”从束腰上的一个小口袋里掏出一颗蜡丸,捏碎了外面的腊封,把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了嘴里吞下。
西尔蒙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娜塔亚闭目凝神运了一会儿气,道:“不乱动气力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想了一下,道:“我得走了。”
西尔蒙一愣:“走?去哪里?”
娜塔亚道:“我不知道……这里,我不能再呆下去了……”
西尔蒙道:“那……我去抱上科里,我们一起走!”
娜塔亚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盯着他看。西尔蒙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道:“干吗这么看着我?”
娜塔亚低头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道:“西尔蒙,你们不能跟着我……”
西尔蒙急忙道:“为什么!”
娜塔亚道:“你们不能跟着我,否则,我的师兄弟们迟早会威胁到你们的安全。我保护不了你们。明白吗?”
西尔蒙看着她,心中一片茫然,过了半晌,道:“那……我们就要这样分开了吗?”
娜塔亚抬头看着天空,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道:“群星黯淡无光,天下必有一场大乱。在这乱世之中,分离……唉,就算是生死,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西尔蒙想起饱受战火的希斯克,那横七竖八躺满尸体的城头,汩汩流淌的鲜血,熊熊燃烧的房屋,和无数百姓的失声号哭……
他也叹了口气,道:“是啊……个人的生离死别,与整个世界的痛苦相比,真的是毫不足道啊……”
他看着娜塔亚:“可是你的伤……不要紧吗?”
娜塔亚摸了摸肋下,淡淡道:“没关系……受伤,是早已习惯了的……”
她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伸出手来摸了一下西尔蒙的脸颊。西尔蒙象只呆头鹅一样,呆呆地看着她。
娜塔亚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太傻了。你忘了吗,我们是敌人……我是杀害卡拉里将军的凶手。对于一个敌人,值得这么依依不舍吗?”
西尔蒙道:“我……”嗫嚅着说不下去了。
娜塔亚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西尔蒙茫然地摇摇头,道:“杀手?”
娜塔亚点了点头,道:“是的,杀手。准确地说,是刺客(Aain)。”
她顿了一顿,摇了摇头道:“你太善良了,西尔蒙……”
“什么意思?”西尔蒙皱了皱眉头。
“太善良的人,在这个乱世总是难免吃亏的。”娜塔亚淡然道,“所以,你不能跟着我。否则,总有一天,你会不明不白地死去……”
“我不明白!”西尔蒙跨上一步,伸手似乎想抓住她的肩膀。可是娜塔亚身子轻轻一扭,象泥鳅般躲开了。
“站着听我说!”娜塔亚立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对着夜空,“卡拉里大人留下的东西,你已经看过了。现在,我会告诉你一些你所不知道的事情,这样,对你或许会有帮助……”
“小时候的事情,留在我的记忆中的,已经不多了,除了噩梦和仇恨。在别的孩子还在享受着家庭的温馨的时候,我所面临的,却只有严格、残酷的刺客训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无数个夜晚,被噩梦惊醒的我,身边没有温暖、没有安慰、没有依靠,只有死一般的沉静,和浑身快散了架的骨头发出的酸痛……对一个黑暗中的孤女,这意味着什么,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说到这里,娜塔亚沉思了一会儿,西尔蒙则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的师父自称‘山中老人’,至于名字——名字不过是个标记而已。他或许曾经有过名字,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座下有九大弟子,除去已经死了的三个,连同我、斯洛得、法尔里佐德在内,还有六人。我们六个人都在不同的地方修炼,经常是许多年都见不到彼此一面。斯洛得是师父跟前的传令官,负责与所有人之间的联系。因为杂事缠身,所以他的修为在所有人中是最弱的。至于师父他本人……”娜塔亚叹了口气,道,“我已经一年多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把我的身世和家仇一一告诉了我。只不过,和卡拉里大人的留言……略有不同……”
她想了一下,似乎在揣摩这句话该用的语气,然后点了点头,道:“是的,应该说是‘略有不同’吧!他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告诉了我事情的前后,也许他也不清楚卡拉里大人当初的心意吧……唔,这有点不太对……”
“什么地方不对?”西尔蒙呆了一下,问道。
“卡拉里大人与我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卡拉里大人的遗书中说,我师父是他的好朋友?那么,我师父没理由完全不了解他。更何况,如果我师父真的是他的好朋友的话,没理由不告诉我事情的原由……他只是简单地说完前后经过,然后告诉我:‘卡拉里就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但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将来有一天,我会传令给你:凤凰飞天!那时,就是你手刃仇人的时候了!’……”
“这……这不对呀!”西尔蒙脸色一阵苍白,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大人的遗书上说,去年他失去了与你师父之间的联络。而在这之前,你师父已经安排下了你去刺杀他……这……这怎么看就不象……就不象朋友之间的做法……至少,他应该向你解释一下当年的真实情况啊!”
“是的。的确如此……”娜塔亚的脸色微微发青,“卡拉里把我托付给他的朋友,而他的朋友最后却让我去杀了卡拉里……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缘由……”
她握紧了双拳,道:“我要回山见师父,我要当面向他问个明白!”
“这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西尔蒙试探性地说道,“刚才法尔里佐德不是说了吗,他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你师父。万一你师父不高兴,那你不是……”
娜塔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也许吧。不过,如果不弄清事实的真相,我会死不瞑目的!”
她回过头来,看着西尔蒙道:“临走之前,我还有一句忠告,你愿意听吗?”
“说吧!”西尔蒙道。
“带着科里,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认得你的地方。永远不要再拿兵器,躲得远远的,不要再沾半点尘世的纷争。这样,或许能够保住你们的性命……”
西尔蒙紧盯着她,目光闪烁,过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道:“你认为,我是一个怕死的人吗?”
娜塔亚沉默了一会,道:“是的,你不是。不过,我想请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和你都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来照顾小科里?”
西尔蒙顿时哑然。
娜塔亚顿了一下,接着道:“或者说,你并不担心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家伙,会被冻死、饿死在马路上?你认为他还可以象以前那样有人疼、有人爱,吃得饱、穿得暖,晚上还可以舒服地睡在热被窝里?——或者说,你会乐意他从此沉浸在刻骨的仇恨里,成长为另外一个娜塔亚·凯兰?”
西尔蒙呆立着,眼中露出了一丝悲怆。
娜塔亚叹了口气,道:“对不起,西尔蒙,这个局面是我闯下的,如今却要你来承担后果……”
“不!”西尔蒙摇了摇头,“这与你无关……”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夜空,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对,在这乱世之中,就算是生离死别,又能算得了什么呢……我只希望,当科里长大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归于宁静,不再有厮杀、不再有血腥。他可以在充满阳光的世界里开心地生活着,开心地——”他望向娜塔亚,“和他所爱的姑娘在一起……永远地……”
娜塔亚愣了一下,嘴边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是啊,多么美好的世界……可惜,我已经看不到了……”
月光下,她的身影轻轻闪了一下,消失了。
“永远地……在一起……”西尔蒙喃喃地念着,心中一片怅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许是伤心,也许是失望,也许只是迷茫。
“她走了……”他在心中轻轻地念着,眼中是一片酸酸的、涩涩的感觉。
月光下,只有光秃秃的巨石林立。只是,那一道身影,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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