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头好痛!
塔格奥的第一感觉就是,为什么自己都死了还会感到痛?
他的手脚动了一动,感觉到身体下面是坚硬的木板,躺在上面全身都不舒服。这好象也不是在天堂里应该受到的待遇。
他呻吟了一声,用力张开五百公斤重的眼皮,向四周望去。
小木屋。
这是一间狭小的木屋,墙上的木头甚至都没有剥掉树皮就直接钉了起来,仅有的一扇小窗也关得紧紧的,显得整个屋里更加阴森。
“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阴暗的角落响了起来,没有半点先兆,把塔格奥吓了一跳,“不错,只昏迷了一天一夜,比我的预计还要早了一天。难得呀。”
很熟悉的声调。塔格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屋里最靠墙角的地方,一个模糊的瘦小身影靠在墙上。也许是因为昏迷得太久了,他的脑筋竟有点不太好使,半天转不过弯来。
“小伙子,我们不妨来做个交易。”冷冷的声音说道。
这声调顿时让塔格奥一下子想了起来,那个死亡沼泽里举手之间就杀光了他的同伴的小老头。
鲜血直涌上脑门,塔格奥一用力,愤怒地坐了起来,右手习惯地摸向腰间佩剑的地方,可是那里空空如也,倒是因为用力过猛,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全身筋骨都痛了起来。
小老头微微冷笑:“你中了我的毒,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地躺着吧。”
“你这个老妖怪,我……我……”塔格奥咬牙切齿,随手抓起一件什么东西扔了过去,可是手上失了气力,不到一半距离就掉了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却是个骷髅头。
“啧啧,年轻人,不要这样冲动。”小老头背着双手走了过来,“我说过,我们不妨来做个交易。”
“交易?”塔格奥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实在四肢无力动弹不得,只有干喘气的份,只能冷笑一声。
“不错。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山德·霍里夫。”小老头走了过来,就站在床头,“小伙子怎么称呼啊?”
塔格奥哼了一声,道:“塔格奥·里奥斯。”
“里奥斯?”山德微微感到有点诧异,“原来,你还是兰底斯王胄,难怪有那么多手下。”
“哼,你害人无数,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替他们报仇!”
“呵呵……”山德仰头笑了笑,“小伙子,难道你忘了这里叫什么名字?死亡沼泽,本就是死亡之乡。从你们踏入沼泽的那一刻起,难道就不知道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
塔格奥一时语塞。
“好了,不提这个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山德俯下身来,阴冷的目光直盯着塔格奥,“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天下无敌的法术,如何?”
塔格奥愣了一下,接着仰头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笑什么?”山德皱起了眉头,脸色阴沉。
“笑话!我堂堂兰底斯王子塔格奥·里奥斯,凭什么要拜你这个快要进棺材的老妖怪为师?”塔格奥撇了撇下巴,一脸的不屑。
“嘿嘿,小伙子,这你可就不懂了。”山德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你以为是什么人都可以拜我为师吗?嘿嘿,兰底斯算什么,只要我高兴,一夜之间我就可以召集成千上万的幽灵战士,把整个帝都夷为平地!巫术的神妙之处,远非外人所能想象的,年轻人!”
“巫术?”塔格奥拧起了眉头,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你是不是亡灵巫师?”
山德回过头来,仿佛在看一个大白痴:“什么?你居然还不知道我是亡灵巫师?”
“你……你真是亡灵巫师?”塔格奥呆了一会,忽然用力挣扎着要下床来,只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已是一阵头昏眼花,“你……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一手酿成了帝都的惨案?那么霸道的毒药,一百多条人命呀,还有……还有我的……我的……别告诉我根本与你无关!”
“你在说什么呢?”山德皱着眉头看着他,“你不会脑子出问题了吧?”
“你还在装傻!难道不是你在我献给父王的寿宴蛋糕中放的毒药?你这个刽子手!你一下子害死了兰底斯帝国所有王公贵族!他们可都是整个帝国的顶梁柱呀!你……你还害死了我的父王,还有格丽亚斯……你……我……我……”塔格奥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可是手脚一软,又坐在了床头。
山德愣了一下,想了半天,忽然恍然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你的身体里会残留着‘鬼涎香’,原来是那个老不死的,把我的毒药用在了争权夺势上。哼,真是辱没了亡灵巫师的威名。”
“谁?你指的是谁?除了你,还有谁有这种毒药?”塔格奥隐约觉得他口中所指的人就是真正的幕后凶手,顿时警觉了起来。
山德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道:“不知道。”
“你……”塔格奥顿时气结。
“嘿嘿……”山德阴阴地笑了起来,“想知道,先答应我的条件。”
“你的条件?”塔格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我拜你为师?”
“小伙子,你太天真了。”山德的口气象是在教训一个三岁的小孩,“你以为是什么人都可以当亡灵巫师的吗?错了,大错特错了。你知不知道作为一位强大的亡灵巫师,除了召唤死灵仆从之外,还要天天跟什么东西打交道吗?”
“毒药?”塔格奥眼角跳了一下。
“不错,毒药。只有亡灵巫师才能制造出整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毒药,可以杀人于无形。但是另一方面,你也要知道,亡灵巫师也是人,也会受到毒药的伤害。除了熟练的技能之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身体要有天生的抗毒能力!”山德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如果没有与生俱来的强大的抗毒能力,就算是再小心、再谨慎,修炼的过程中也不免要少量地接触到各种厉害的毒药,日积月累,不等你的法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先被毒药腐蚀光了。正因为如此,就算是在巫术最强盛的时期,全世界真正派得上场面的亡灵巫师也没有超过十个!当然,他们的任何一个都顶得上千军万马!”
塔格奥皱起了眉头,隐隐约约猜到了他的意思。
山德没有理会他,吸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
“我在死亡沼泽里呆了二十年了,可是,一直都找不到一个非常满意的人选来继承我的绝学,没想到……嘿嘿……”他阴阴地笑了一声,“小伙子,我的鬼涎香寻常一点就可以毒死一只大象,而你中了它居然一直没有发作,还可以支撑着你生龙活虎地一路来到死亡沼泽,足以见得你的抗毒能力非同寻常,实在是个绝佳的亡灵巫师人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学习我的巫术?从此,进可以雄霸天下,退可以安守一方,如何呀?”
塔格奥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兴趣!”
“是吗?”山德淡淡说道,脸上也看不出一丝失望的样子,“你这么辛苦一路来到死亡沼泽,不会是为了来观光的吧?”
一句话提醒了塔格奥,他霍地抬起头来,“是了!快把鬼涎香的解药给我!”
“嘿……”山德冷笑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副“你凭什么”的神情。
“你……”塔格奥咬了咬嘴唇,自己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向对方提要求的本钱。他想了半天,一咬牙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解药交出来?”
“那你先告诉我,你打算要用解药去救谁?”
“我要救格丽亚斯!”塔格奥脱口而出,话已出口才想到有点不妥,嗫嚅着道:“这……这不关你的事!”
“嘿嘿,原来高贵的王子是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山德点了点头,“本来呢,我打算提的要求是让你拜我为师,不过,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塔格奥看上去有点火。
“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就没有鬼涎香的解药!”
塔格奥一听这话,顿觉眼前又是一阵金星乱冒,咬紧了牙根才没有昏死过去。
“你……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你到底想怎么耍我!”
“不要这么着急,小伙子。”山德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没有解药,不等于我不会配制解药。”
“那你快说,要怎么配制?”塔格奥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嘿嘿,说了你也不一定能做得到。”山德嘴角挂着一丝奸笑,“其实所有的药材药引我手上都有,可是,唯独缺少一个炼药的媒介。”
“你没有炼炉?还是没有器具?”
“都不是。”山德摇了摇头,“这味解药比较特别,它既不用炼炉,也不用器具。它需要用到的——是人的身体!”
“人的身体?”塔格奥惊讶地张大了嘴,用人的身体来炼药,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
“这几味药本身,都是非常厉害的毒药,根本不能直接融合在一起,因此,它们需要一个人的身体作为媒介。当毒药进入人的身体以后,分别占据了他的五脏六腑和骨骼,彼此之间互相吞噬同化,需要一整个星期的时间,最后交融。这样,这个人体内的血液,就成为鬼涎香的解药。”山德顿了一下,接着道:“这里还有一点,不是所有人的身体都可以作为这个媒介的,如果没有天生的抗毒能力,那几样毒药一进入身体,立时就要了他的小命。所以……”
“所以,以你的意思,我就是这个最好的媒介?”塔格奥微微冷笑。
“是的。”山德点了点头,“不过我也要声明一点,没有人的身体能够撑得住这么折腾的,所以在整个融会过程中,会有什么样的痛苦就可想而知。我这辈子中遇见过五个身具抗毒能力的人,但是他们资质驽钝,都没能成为我的弟子,所以,就都成了鬼涎香解药的媒介。可惜,坚持时间最短的一个,到了第二天就自杀了,最长的一个也只捱到了第四天,就自己撞墙死了。所以,鬼涎香就一直都没有解药。况且,即使有人能够熬到最后大功告成,身体也已经毁了,最多活不过两年。就算以你这样百年难遇、万中无一的抗毒能力,恐怕也活不过五、六年。所以——这几乎是一个以命换命的解毒办法,愿不愿意接受,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山德说完了,冷冷地看着塔格奥。塔格奥也冷冷地看着他。两人就象对峙中的斗鸡一样对望着。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吗?”塔格奥顺手摸到床边的一根木杖,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
山德耸了耸肩,并不说话。
塔格奥哼了一声,拄着拐杖向门口走去,用力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山德眼看着他消失,居然一点留住他的意思都没有,相反,却走到墙角坐了下来,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支烟斗,咬在嘴里扑哧扑哧地抽了起来。
没抽到半筒烟,忽然哐的一声大响,木门被人非常用力地撞开,塔格奥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身上沾满了泥浆。
“你这个恶棍。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东西?”
“不为什么?”山德似乎早料到了他会回来,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是很想有一个好徒弟,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一位高贵的王子,在爱人和自己的生命两者之中,究竟会选择哪一个。”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
塔格奥被痛昏过去,又立刻被痛醒过来。
这样的循环已不知重复多少次了。
每一次只有等到痛楚稍减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全身骨骼似乎都要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似乎连动一下小指头的气力也没有了。可是当痛楚如潮水般再度涌来吞噬着他的神经时,他又不由自主地在地上来来回回地翻滚。那种痛苦就好象有许多巨锤在一下又一下地砸着自己的每一块骨头,要把它砸成碎末;又好象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在细细地、一寸一寸地反复切割着自己的身躯,以至于连血液在身体中的流动都能带来阵阵清楚的剧痛。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砸在硬地上,砰砰直响,似乎是想把自己砸昏了以逃避这种无穷无尽的痛苦。可是没有用的。他已经不知道昏迷过多少次了,每次身体里的毒药就好象偏偏要跟他作对一样,立即又以更加强烈的痛苦刺激着他的脑神经,把他从昏迷的虚无世界中拉回到残酷的现实。
“放弃吧!这根本就不是任何人所能忍受的!”脑子里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对他说。
“滚!!”塔格奥大声地吼出来,可是他的嗓子早已经在两天前就沙哑了,现在再怎么吼,也只有一点点嘶哑的声音,“滚!滚!!滚!!——我要救格丽亚斯!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砰!
重重的一下撞在墙根的青石上,他昏了过去。虽然再度无法幸免地被痛苦唤回神智,可是他的眼角瞥到了窗口的一丝霞光。
太阳落山了!
这种痛苦从每天早晨天边第一缕曙光出现时开始,到最后一丝晚霞消失时结束,仿佛在进行一整天的功课。塔格奥也逐渐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果然,身体中的痛楚象退潮一般,开始慢慢地消退了。
可怜的王子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了。
“水……我要喝水……”
他用力挣扎着向墙边爬去。
这个小屋四周都是青石砌成,唯一的门也反锁上了。塔格奥被关在这里,就好象一个囚犯。只有东墙边有一个小洞口,山德那死老头就通过这里把食水送进来给他。
他摸到了一个小罐,急忙把嘴凑了上去,大口大口贪婪地喝着冰凉的清水。
死老头一定是在水里加了什么药物,使得每一口水喝下去,全身上下都格外的舒服。——不过,这也许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一口气喝光了水,他摸起盘子里的一个大饼,塞进嘴里用力地啃了起来。
老实说,如果是在以往,这种食物即使是拿去喂狗,他都会嫌太粗了。
那玩意儿咬在嘴里,就好象咬着一块生硬的干泥巴,更别提什么滋味了。
可是没办法,他必须要活下去。所以,就必须要强迫自己咽下这块干泥巴。
用力猛啃了几口,他终于放弃了把整块大饼啃完的希望。
喉咙里就象火在烧一样,大概整个咽喉都已经溃烂了吧。
他无力地靠在墙角,呆望着窗口最后一缕霞光在慢慢地消失,不知为什么,鼻子里一酸,一颗晶莹的泪珠掉了下来。
父亲说过,真正的男子汉,是流血不流泪的,不论是怎样的困苦。
“塔格奥,他妈的,你不能象个男子汉一点吗?你这算是哪门子的骑士?”塔格奥在心里恨恨地骂了自己一句。
轻叹了一口气,他神色漠然地望着窗外。
“第四天了……只要再熬三天……三天……”
“后悔吗?”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心底悄悄地问。
“……”
“会后悔吗?”
“不……只要她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再怎样也都值得了……值得了……我只要她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离开她已经这么多天了,不知道她还好吗?摩里沙老师会不会好好照顾好她?还有……还有泰格,他会不会天天去看望她?
窗外夜幕降临,他的思绪却已不知飞到了何处,想起了往昔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以往的欢笑和泪水,想起了那拥抱着心上人的美好感觉。不知不觉中寒气渐浓,已是夜色沉沉。
塔格奥枕着美好的回忆,渐渐坠入了梦乡。
也许,只有在梦里,才不会再有痛苦。
※※※※
“摩里沙老师!”
摩里沙回过身来,望着疾步而入的年轻人。
“派出去的飞龙骑士已经全部回来了,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泰格——年轻的子爵,微微喘着气着说道。
“摩里沙,我看,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诺克亲王沉着声音说道。
摩里沙望向他,道:“亲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不可一日无君!”诺克亲王的声调依然十分深沉,“国王陛下新去不久,塔格奥就抛下整个帝国于不顾,私自擅离帝都,至今下落不明。我提议我们必须另立一位才德兼备的人选继承王位,主持大局,安抚百姓,并追查凶手。”
“擅离帝都?”摩里沙皱起了眉头,“诺克亲王,我想你弄错了吧!王子离开帝都,正是为了追查寿宴上毒药的来源,并为其他至今身受剧毒之害的人探寻解药,此刻身陷危难之中,这如何可以说是抛下整个帝国于不顾?”
“他是为了格丽亚斯那丫头吧!”诺克亲王微微冷笑。
“诺克亲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摩里沙见他出言不善,顿时提高了嗓门。
“摩里沙老师,是这样的……”站在旁边的大将军琅姆见他二人言语中火ya味渐渐浓,急忙开口从中周旋,“王子失踪已经第八天了,音讯全无,而如今帝都之内百废待举。朝政已耽搁了许久,各地缓急奏报已堆积如山。这些暂且不提,但是这善后之事如何处理,便急需有人主持大局。况且如今帝都内百姓人心惶惶,各种猜疑谣言四起,也急待安抚。总而言之,这当口王子殿下还不知何时才能返回,而帝都之内若再无君王却是一天也捱不下去了。所以,诺克亲王召集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商议了一下,打算推举一位新的王位继承人。不知你的意思又是如何?”
摩里沙眉头拧在了一起,目光在殿中的所有人身上扫过。除了诺克亲王和他的一些亲信,以及琅姆将军之外,都是在那晚侥幸逃过一劫的几位文官武将。其他人倒也罢了,诺克亲王是唯一一位皇室宗亲,琅姆将军手掌帝都守军兵权,这二人势力最为强盛。琅姆身负帝都治安重任,却始终查不出凶手下落,本来是死罪难赦,谁知诺克亲王一直在背后力保着他,使他至今仍能安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因此琅姆也就对诺克亲王感恩戴德、惟命是从,基本上是一个鼻孔出气。现在的局面下,只有临时赶回祝寿的萨顿、艾尔斯两位将军在朝中说话还有点分量。摩里沙目光烁烁地望着他们两位,希望他们可以出头说两句公道话。
可是他立即就失望了。萨顿目光和他一触,立刻移了开去,仿佛避之不及的样子。而艾尔斯则十分干脆地开口说道:“诺克亲王与琅姆将军所言极是,我们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摩里沙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他虽然在兰底斯帝国广受尊敬,但是毕竟非朝廷中人,在这种政务上完全没有表决的权力。
“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还找我这老头子来做什么?”他哼了一声,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
“摩里沙,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毕竟也算是兰底斯帝国的元老,我们要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不论如何都是想先听一听你的意见的。”诺克亲王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妨也卖他一个面子。
摩里沙一听,又冷哼了一声。
诺克亲王也不去理会,转向其他人说道:“那么,如果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父亲,我有意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泰格忽然开口说道,顿时招来了所有人诧异的目光。
“你有意见?”诺克亲王眉头一皱,沉下了脸。
“是的!”泰格挺着胸大声说道,“毕竟塔格奥王兄是纳丹国王亲自指定的王位继承人,我们现在废而另立他人,还可以解释是为整个帝国江山社稷着想。但若有一天王兄安然归来,那又当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只有摩里沙心里暗暗赞许。
“那——以你的意思呢?”诺克亲王不慌不忙地问道。
“以孩儿的意思,现在可以挑选一位德才兼备者暂摄王位,主持大局。若有一天王兄安然归来,就必须还位于他。毕竟,只有他才是兰底斯帝国正统的继承人。”
诺克亲王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但是,他若是十年八年都不回来,难道我们就这么等下去吗?——必须有一个时间上的限制。”
他环视众人,然后回头问道:“摩里沙,你的意思呢?”
“我赞同亲王的意思。”摩里沙非常干脆地说道,“我提议以一个月为限。如果一个月之后王子还不能归来,则他将永远丧失继承王位的权力。”
众人听他此言,都不禁微微感到一丝诧异,原本还以为经过此事之后,他会与诺克亲王势如水火的呢。
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暗自盘算了一番:“格丽亚斯中的毒熬不过一个月时间,塔格奥他是知道的。如果他没出什么意外,一个月之内定然能赶回帝都;如果一个月之外他还不能回来,那他就是已经……已经……”
“好!那就这么定了!”诺克亲王见他满口答应下来,也不及细想其中原由,就急忙大声地宣布了结果,“现在,我们必须立即推选出一位新的继承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当口要立即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却是说何容易啊!
泰格见自己的提议已经受到接纳,也就不再言语,悄悄地退到了旁边。
摩里沙的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
“这孩子还真的不错,这种时候还可以坚持自己的原则,不惜出言顶撞自己的父亲。况且,他的人品、才德都还不错,性情又温和,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如果……唉,如果塔格奥真的回不来的话,也许……也许兰底斯帝国的希望,就真的只在他的身上了……”
摩里沙暗暗思量了一会,忽然开口道:“我认为,泰格子爵就是最好的人选!”
一语惊人。
正在窃窃私语中的众人都忍不住呆了一下,紧接着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躲在一边的泰格的身上。
“我?”泰格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接着看到众人烁烁的目光,顿时有点手忙脚乱,“不不不……我……我……怎么能……怎么能担此重任?”
“诸位,泰格子爵的人品、才德相信大家已是有目共睹。在青年一代中,除了塔格奥王子,谁还能找出一位能与泰格子爵并驾齐驱的人物?我提议,由泰格子爵暂摄王位,主理政务!”大殿中鸦雀无声,只有摩里沙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回响。
“诸位,我也觉得泰格子爵是最好的人选!”艾尔斯不知摩里沙肚子里的文章,只见到他忽然倒戈倾向诺克亲王,急忙也附和道,“况且泰格子爵还是皇室宗亲,就算直接继承国王宝座,也不算是违背了祖先呀!”
诺克亲王一言不发,心里却是在暗叫不妙。原本以为自己身为亲王,众人自然而然将拥护自己继承王位,只要自己大权一握,到时候即使塔格奥真的安全返回,自己也可以象捻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捻死他。可是毕竟人算不如天算,原本满以为会气愤离去的摩里沙忽然反过来插了一杠子,表面上看是帮了自己一把,实际上却是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既然都有人开了口,自己总不成和儿子争这个王位吧?
“可是……可是……各位大人,我……我真的不行的……”泰格子爵嗫嚅着说道。
“诸位大人,在下也是认为,泰格子爵宅心仁厚,又身负经天纬地之才,实乃是王位的不二人选!”琅姆见诺克亲王沉着脸、斜着眼睛看着自己,似乎是在要自己出头说句话。他心里一惊,以为亲王大人是在责怪自己,急忙谀词如潮大声附和。却不知诺克亲王一听这话更是要气炸了。
“正是如此!依我看,除了泰格子爵之外,也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临危受命、担此重任了!”萨顿见琅姆都开了口,自己也急忙跟上,生怕被别人抢光了功劳似的。
其他一些文官武将见风使舵,也都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而诺克亲王则差点气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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