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已经戒备森严,近卫军全部被动员起来,无数火把照得整个内城里外通明。西区中打得翻天复地,克劳迪亚斯应该也早已被惊动,只不过他在弄清整体形势之前,依然会保持按兵不动。许多传令兵从内城中被派了出来,分别往东西南北四大区打探消息。
东区营地里已是空空如也,传令兵被留守的哨兵扯下马来乱刀砍死了。南北两区的总督从被窝里被挖了出来,都信誓旦旦地声称要坚决保护陛下的安全,立即整顿军马剿杀叛军,然后等传令兵一走就继续上huang睡觉。往西区的传令兵只见到了营地里满满的尸体,根本见不到一个活人,正当他往回赶时遭遇了东督的兵马,一枝冷箭飞来把他射死了。
在西区大战的时候,东督希路克已经在调动兵马,安排攻击内城了。他手上还有两千五百名精兵,留下其余人马待命,他亲率一千人趁乱突袭了西区的兵器库,把库中的八百张硬弓、四千多捆箭、十多架连弩车、几十架云梯,还有刀枪甲盾都洗劫一空。在艾尔多和瓦伦丁带着人马赶到汇合地点时,这批难得的攻城器械和物资正好就近运到,及时地交到了部队的手上。
三个人凑在一起,低声地交谈了一会儿。计划进行得几近完美,接下去,就是关键所在了。
希路克带来的一千人也留了下来。这样一来,瓦伦丁手上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五千人,他们将是攻城的主力。
希路克自己则和艾尔多、范泰伦一人一骑,趁黑赶回东区,执行计划的另外一部分。
临别之前,两个老朋友之间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目光中流露出关切的神情。一切都已经在不言之中。
另一边,欧恩也和范泰伦在互相叮嘱着什么。欧恩会留在瓦伦丁身边,充当他身边的护卫。
“走吧!”希路克挥了挥手中的马鞭,“时候差不多了。”
“见到克劳迪亚斯,要不要我替你踢他的屁股?”艾尔多忽然在马背上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问。
神经绷得紧紧的瓦伦丁、希路克和欧恩诸人都忍不住哑然失笑。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钟头。在这一个钟头时间之内,将决定整个亚隆帝国的命运。
※※※※
刀出鞘,箭上弦。城上城下都已是剑拔弩张。
“亚隆帝国的勇士们!”瓦伦丁高举双手,大声呐喊着,“为了我们的父母!为了我们的子孙!为了我们所爱的人!!——为了他们不再受苦,为了他们不再流泪!今天,就算要洒尽最后一滴鲜血,我们也绝不后退一步!!”
“绝不后退!绝不后退!!”五千名士兵高声呐喊,用刀身拍打着手中的盾牌,发出整齐而有节奏的巨响。
“为了我们宁可舍弃生命,也要保护的人——奋勇前进吧!!”
伴随着他的呐喊,瓦伦丁手中的长杖发出了一阵耀眼的七彩圣光,一下子笼罩在整个方阵上,在夜里显得如此的绚烂夺目。他已经竭尽自己的所能,为尽可能多的人加持了“祝福”的魔法。
“杀!杀!杀!!”
五千名勇士只觉得浑身热血翻涌,仿佛家乡父老妻儿的目光正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奋力冲锋,高声呐喊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胸中的那股豪气发泄出来。
城楼上,近卫军的五百张强弓“吱”的一声拉成满月,一声令下,一时耳边满是“飕飕飕”的破风之声。
城下的义军举起了盾牌。羽箭射在盾上,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声响,伴着箭身剧烈颤抖所发出的嗡嗡声。也有不少从盾牌间的空隙钻了进去。战场上倒下了一具具义军的尸体。
决战彻底打响了!
盾牌阵逼近了城墙,从人群中竖起了一架架云梯,搭在高高的城头上,士兵们扛着盾牌开始往上爬。在他们的后面,有八百名弓箭手向城头上对射,压制对方的射手,为友军提供掩护。
连弩车被固定在阵地后方,由机括拉紧的弩弦发出可怕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十支箭被整齐地摆放在箭槽里。一发射,发出嗡的一声巨响,弩弦剧烈地颤抖着,弩箭就象十道黑色的闪电般直飞出去。这种由强力机簧射出来箭具有可怕的穿透力,就算是打在城头的青石上,也能射得石屑纷飞。近卫军的盾牌和盔甲在它面前简直就象薄纸一样,连士兵整个身体都被射个对穿,然后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倒飞出去四五米远,从十几米高的城内墙上惨叫着直摔下去。
在弓箭手和连弩车的支援下,云梯上的士兵们前仆后继地往上爬。
而同一时候,城上的近卫军也在不断地用滚木、石头,把城下的战士砸得血肉模糊;用长钩把云梯推开,让梯上的人摔成肉酱;用弓箭从射击孔里阻击,把缺乏保护的士兵射成刺猬……
一时之间,空中无数箭失来往横飞,不断有人中箭倒地,呐喊呼叫声此起彼伏。飞溅的鲜血就象一朵朵狰狞的死亡之花,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不断绽放,每一分钟都把无数人拖向灭亡。
义军把攻击点放在了西城墙,整个战线拉得相当长。而强悍的近卫军同样投入了大量的兵力,估计不在两千之下,把城头守得紧紧的,还不断地有后备队补充上来。每一次,义军的战士刚刚撕开一个缺口攻到城墙上,立刻就有数倍于己的近卫军围攻上来,挤在狭小的空间中近身激战,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把缺口给堵上了。而城头上失去了后续同伴支援的义军士兵,不用一分钟就会被四面而来的乱刀砍死。不知道多少次,浑身浴血的义军战士狂吼着冲上去,抱着对手从十几米高的城楼上跳了下去,那长长的惨叫声剧烈地撩动每一个人的耳鼓,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底。
双方激战了将近半个钟头,谁都无法占到上风。
瓦伦丁远远地望着,握着长杖的掌心满是汗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虽然一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连自己也做好了牺牲的打算,可是当这一刻终于来临时,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充满朝气活力的战士倒下去时,他的心中还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欧恩在他身边,见他的身体在夜风中微微发抖,急忙用有力的双臂扶住了他。
战场上躺满了尸体,以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姿势,有的甚至成了堆。后继者踏着同伴的尸体奋勇前行,最终也永远躺在了同一片土地上。内城前的广场上淌满了鲜血,汇集成了一条条小河,汩汩地向四周流淌着,空气中满是令人窒息的刺鼻的血腥味。
城头上同样躺满了尸体,有的甚至挂在城外的半空中来回摇晃着。城头上的人几乎是踩着尸体、趟着血水在来回奔跑拼杀。鲜血渐渐地把整个城头都淹没了,顺着内外的石壁缓缓地流了下来,把高高的城墙也染成了暗红色。那其中有近卫军战士的血,也有义军战士的血。当双方的战士都倒在战场上,当他们的鲜血流淌融会在一起时,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亚隆帝国历二五三年二月十三日的塞奥克城,注定了是一个充满鲜血的杀戮之夜。
※※※※
“站住!什么人!”内城东门的城头上,哨兵大声地喊着。
“我是东督希路克,听闻叛军已攻至内城,特率部来援!”希路克抬头扬声回答。
“内城已经戒严,东督大人请回吧!”哨兵非常大声地说道。
“烦请通报陛下,南北两区的兵马已绕道西区急袭叛军后军,我特领部下精兵来此,助内城近卫军的兄弟们一臂之力。只要内外夹攻之下,叛军必将全军覆没!时机稍纵即逝,军情紧急,请代为通报陛下!”希路克非常诚恳地叫道。
哨兵犹豫了一下,和身边的同伴低声商量了一下,叫道:“请大人稍候!”
他的身影消失了。希路克回过头去,低声道:“看起来没问题。”
整个身体都隐藏在宽大的长袍中的艾尔多点了点头,扭头向范泰伦道:“小心一点!”
范泰伦显得有点紧张,深吸了口气,应了一声。
过不多久,城门“嘎嘎嘎”缓缓地开了。那名哨兵在城门口道:“大人请进!”
希路克松了口气,回头挥手高声道:“快点跟上!”自己一马当先,在前头进了内城。艾尔多和范泰伦纵马紧跟在他身后。
内城中所有近卫军已经各就各位,点起了无数的火把,看起来一幅大敌当前的紧张样。希路克等自己的人马都进了城,纵马上前高声道:“当值的是哪位兄弟?”
一名身披亮甲的军官赶了上来,道:“东督大人辛苦了。我是第三大队队长罗兰德。”
希路克笑道:“罗兰德队长你才是辛苦了。”回头扬了扬手,喝道:“还呆站着干什么?第一大队的一、二中队上城楼,把近卫军的兄弟们替下来歇歇!”两百多名东区士兵同时立正,应了一声,非常整齐地跑上城楼去了。
罗兰德急忙拦道:“大人!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守卫内城是我们兄弟们的分内事,就不敢劳动大人的手下了!”
希路克想了一下,道:“哦,说的也是。如果我这些小子们接替了你们兄弟,明儿陛下说不定还要怪你们擅离职守。这样吧,就让他们一起并肩战斗吧!”
两百多名东区士兵分散开去,分别和城头上的两百多名近卫军套起了近乎。这么一来,罗兰德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希路克呵呵笑了一下,道:“陛下正在寝宫中吗?”
罗兰德道:“尚未见到陛下的踪影,应该还在寝宫中。叛军正在攻打西门,兄弟们都去增援了,还请东督大人火速赶往西门接应!”
希路克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南北两区的兵马也尚未到达,我想先拜见陛下之后,再去接应……”
罗兰德急忙道:“大人!战事紧急,还请大人以大局为重,速速前往增援!待平定了叛军之后,再见陛下也不迟呀!”
希路克似乎还在犹豫之中,正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愕,叫道:“那是什么?”
罗兰德悚然一惊,急忙回头,所有人也都顺着希路克的目光望去。一只巨大的雄鹰正从夜空中带着一股疾风飞掠而下,罗兰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对锋锐的鹰爪已经抓在了他的脸上。只听惨叫一声,血花飞溅之中,巨鹰立即又掠上半空,剩下被抓瞎了双眼的罗兰德倒在地上翻滚着,杀猪般地惨叫着。
事发突然,近卫军士兵们都是愣了一下,接着怒喝声中,纷纷弯弓搭箭,准备射下那只巨鹰。
这时,希路克忽然大吼一声:“动手!”拔出剑来,一剑把身边的一名近卫军砍成两半。
东区士兵们早有准备,纷纷拔刀砍向身边的近卫军。艾尔多一马当先疾冲而出,马蹄一扬,就把挡路的两名近卫军踢飞了出去,硬踩着滚倒在地的士兵的身体冲了过去。范泰伦紧跟在他身后,手起刀落,借着奔马的冲击力连续砍翻了身边的三名近卫军。场中顿时一片混乱,惊变之下,近卫军士兵们只慢了半拍,就有三百多人成了刀下之鬼。
这近卫军也不愧是千挑百选出来的精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怒吼着迎击了上来。内城中立刻警钟长鸣,声音此起彼伏地叫喊着:“东督造反了!东督造反了!东督带叛军杀进来了!”东区的士兵们围杀了近卫军东门守军七百多人,但也只占了十分钟的上风。很快地,两个大队一千多人的近卫军分两路冲了过来,阻挡了东区士兵的攻击势头,双方近三千人在内城中近身激斗,捉对厮杀,血溅四壁,一时陷入了苦战。
艾尔多召唤出三条灵狼开路,和范泰伦两人策马飞驰,一路上无人可挡。前来阻击的近卫军不是被凶横的灵狼抓得头破血流、咬得残肢断臂,就是被飞奔而来的马儿撞得东倒西歪。内城皇宫中的狭小又弯曲道路根本就没办法让他们组成完整的阵型进行有效的阻击,紧急调来的弓箭手又完全跟不上骏马飞驰的速度,一转眼就被甩在了后面。偶尔几支流箭飞来,艾尔多随随便便一扭身就躲了过去。
错过了西督纳拉达,这一回艾尔多是志在必得,非逮着克劳迪亚斯不可,决不给他有可能溜走的机会。
希路克早已告诉他们寝宫的路线和方位,两人一路长驱直入,策马直上台阶,艾尔多一提缰绳,马儿长嘶一声立了起来,前蹄哐当一声踹开了寝宫的大门。
诺大的寝宫中灯火通明,东西摆放得井然有条,但是空无一人!
艾尔多愣了一下。难道又被他逃了?
一声呼哨,一条灵狼从窗口跳了进来,飞快地在寝宫中转了一圈,东嗅嗅西嗅嗅。
仍然一无所获。
灵狼呜呜地叫了两声,用德鲁伊才听得懂的动物语言表达了意思:这个晚上根本就没有人在这里呆过!
艾尔多的脸色终于变了。
※※※※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从远处传来,回响着,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紧接着,是急促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喊杀声。城楼上原本快要撑不下去的近卫军士兵们忽然精神大振,高声欢呼:“万岁!万岁!”
艾尔多心中一紧,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毫无疑问的是,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不假思索,他向空中一招手,那只盘旋着的巨鹰立刻掠了下来。他在马背上纵身一跃而起,伸手正好攀住了鹰脖子,一个翻身骑了上去。紧追而来的几个弓箭手正待弯弓射去,艾尔多在鹰背上捏了个奇怪的手势念了句咒语,顿时一大片藤蔓从地下飞卷而起,把弓箭手全给淹没了。
“冲出去,攻击西门会合!”艾尔多急急忙忙地向范泰伦吼了一句。巨鹰振翅高飞,载着他向西方飞去。
范泰伦也不多话,掉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杀了出去。原本被他们甩在后面的近卫军立即一群群地上来阻截。范泰伦左冲右突,虽有灵狼协助,怎奈近卫军人数众多,他孤掌难鸣,一时半会儿却也冲不出去。正在危急的时候,希路克带着一百名骑兵势如破竹地杀了过来,近卫军来的都是步兵,挡不住骑兵的来回冲击,希路克和范泰伦裹在一起,顺利地杀了回去。一千多名东区士兵正与近卫军激烈厮杀,希路克高吼一声:“攻击西门!”他手下的士兵都是随他征战已旧的老兵,立即有条不紊地向他合围靠拢,围成了一个大方阵。两百多名骑兵在阵前来回冲击近卫军的阵脚,充当尖刀作用,硬是撕开了一个缺口,向西门的方向突击。
希路克在阵中央,看着自己的骑兵凶悍地冲杀着,忽然象想起什么似的,眉头一皱,道:“骑兵呢?”
范泰伦听得莫名其妙,叫道:“什么?”
希路克望向他,大吼道:“近卫军的八百名骑兵呢?哪里去了?”
※※※※
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晨光映得半天通红。
新一天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艾尔多伏在鹰背上远远望去,顿时惊得呆住了。
数百名近卫军骑兵在义军的后阵里纵横冲击,如入无人之境。西城楼上人数已经不足千,眼看就快要抵挡不住的近卫军们高声欢呼着,仿佛凭空获得了无穷的力量,一个个象疯子一样与登上城头的义军士兵对砍着。另一边,在三千多名勇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之后,眼看就要攻取城头的义军在突如其来的骑兵冲击之下,顿时阵脚大乱,首尾不能相顾。缺乏有效抵抗骑兵冲击的长兵器,义军战士们只能凭借手中的钢刀和敌人周旋。弓箭手们还来不及发动密集射击,就已被骑兵冲杀入阵,用锋利的马刀砍成了两半。而更多的人是直接就被撞翻在地,紧接着被滚滚而来的铁蹄踩成了肉酱。欧恩带着五六百名士兵围成了一个盾牌阵,把瓦伦丁紧紧地护在中央。而阵地上更多的士兵则象秋天被收割的麦子一样,被凶横的骑兵纷纷砍倒在地。一架又一架的云梯被推da,失去了后续支援的义军士兵们发出了一声声绝望而又不屈的怒吼,但立刻就被滚滚的铁蹄声吞没了。
越来越多的义军士兵血溅五步英勇捐躯,显然败势已经不可挽回了。原本内外夹攻的一个完美计划,竟然就这样棋差一着,功败垂成了!
更远处,被九名骑士簇拥着,正在好整以暇地观望着场中阵势的,正是国王克劳迪亚斯。
艾尔多咬紧了嘴唇,强忍着心中血淋淋的痛苦,示意巨鹰压低高度,向克劳迪亚斯直掠过去。
只要能够干掉这个罪魁祸首,几千名义军战士的血,就没有白流!
骑士们已经发现了他,一个个拔剑出鞘,蓄劲待发。但是艾尔多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的目标已经锁定了克劳迪亚斯,崩紧了全身的肌肉,酝酿着雷霆般的全力一击。
距离越来越近。
忽然,从克劳迪亚斯身后闪出一个黑衣黑甲的蒙面人,冷冷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满是嘲弄的冷笑,伸出一个手指来,远远地向着艾尔多凌空一指。
措不及防之下,艾尔多顿觉一道冰冷而又尖细的力量从额头上直透进来,紧接着猛然爆开。顿时一阵剧痛淹没了所有的感觉,两耳中嗡嗡直响,眼前也是一黑。他仰头大叫一声,就失去了知觉,身子一歪从鹰背上直摔了下来。
这时巨鹰离地尚有三四十米高,他这一个倒栽葱掉下来,就算没有摔得脑浆崩裂,也要被近卫军的骑兵踏成烂泥。幸亏那巨鹰也是极其通灵,尖叫了一声,翻身猛然一个俯冲,马上又把他接在了背上。艾尔多只晕过去不到两秒钟,立刻又悠悠醒来,只觉脑壳剧痛欲烈,脑中也是晕晕沉沉的。
飕飕数声,几支流箭飞了过来,巨鹰一拍翅膀,两道强大的气流卷得羽箭纷纷歪了方向。
艾尔多仰起头来,长吸了几口清晨的凉风,这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你是谁?”他冷然望着这个偷袭自己的对手。直觉告诉他,破坏了自己整个计划的,很可能就是这个黑衣蒙面人。
黑衣人也不答话,背负着双手,傲然而立。
“杀了他!杀了他!”克劳迪亚斯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羽箭稀稀拉拉地向巨鹰射去,显然国王陛下身边没有什么好射手。艾尔多很容易地躲了过去,冷哼了一声,很不甘心地驾驭巨鹰向瓦伦丁飞去。刺杀国王不成,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赶去援救他的老朋友了。
※※※※
“骑兵呢?你们的骑兵呢!”范泰伦揪着一名西门近卫军士官的衣领,怒吼着。他脸上满是尘土汗水,头发也乱成一团,满是血丝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要吃人的猛兽。
那名被刻意抓来当活口的士官被他的样子吓傻了,呆了半天,才道:“陛……陛下带……带……带走了……”
范泰伦松了手,和希路克面面相觑,事情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希路克阴沉着脸闷声问道。
士官只迟疑了一下,就被希路克又揪住衣领提了起来,一口气憋住了,直翻着白眼。希路克哼了一声,撒手把他扔在地上,明晃晃的刀子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因为心急瓦伦丁和攻城义军的安危,两人的脾气都变得暴躁起来。
士官拼命咳嗽着,喘着气,道:“天……天黑后四个小时……咳咳……陛下就带着骑兵从西门悄悄地出去了,马蹄上都包了布,都不让别人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啊……”
希路克一刀把他脑袋砍了下来,回头急道:“修士他们肯定遭到骑兵突袭了,快!快!我们必须攻出去增援!”
范泰伦哪还按捺得住,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就飞出城去,怒吼一声,率先冲在了前头。
城中还剩两千来名近卫军,除去城头的守军,其余的人马全部都被调来阻截,虽然无法形成有效的包围圈把西区士兵困住,但是他们也咬定了方向,所有人排成阵形死死地守卫西门。希路克和范泰伦指挥着部队一轮又一轮地冲击,一时之间却也不易冲杀得出去。
※※※※
艾尔多从鹰背上跳下,落在瓦伦丁的身边,焦急地问道:“老朋友,你没事吧?”
瓦伦丁满脸都是汗水,道:“我没事。”
四五百名义军士兵肩并肩、手挽手、人顶人,围成了一个圈,硬是用密集的盾牌阵和人墙扛住了骑兵一轮又一轮的冲击。但是士兵们鏖战了一夜,都是疲惫不堪,恐怕也支撑不住几轮冲击了。
“老朋友,你要离开这里!”艾尔多额头上的冷汗也下来了,“上鹰背离开,这里交给我。”
“是啊,修士,你必须离开,我们撑不了多久了。”欧恩紧护在他的身边,也焦急地说道。
“不,我决不当逃兵!”瓦伦丁十分坚决地说,“士兵们响应我的号召,用自己的生命来帮我们,现在你要我抛下他们自己落荒而逃——不可能,这决不可能!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誓与他们同进退、共存亡!”
艾尔多知道他的性格,心里万分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又一队骑兵排成冲锋阵列呐喊着冲了过来,艾尔多正在火头上,怒喝了一声,把手一扬,屡试不爽的藤蔓攻击再度上演。这些藤蔓粗如小臂,比普通的绊马索还结实得多。只听冲在第一行列的骑兵同时“啊呦”大叫了一声,立刻被绊了个人仰马翻,战马嘶鸣着倒地,把马上的骑兵甩出去摔得七荤八素的。后面的骑兵冲击得太快,已经刹不住脚了。只听一阵接二连三的“扑通”“扑通”声响,伴着尖锐的马嘶声,眨眼之间,方才还威风凛凛、势不可挡的骑兵队摔成了一片,一个个都躺在地上直叫唤着,怎么也爬不起来。义军士兵们顿时哄堂大笑,纷纷高声叫好。后面的骑兵队大吃了一惊,生怕重蹈覆辙,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冲击上来,只能在外围隔得老远来回奔跑着。而义军只凭借着盾牌阵却也冲杀不出去,一时双方陷入了对峙胶着的状态。
远远的,克劳迪亚斯用马鞭指了指艾尔多的影子,道:“先生若能把此人擒来收归帐下,将来于大事必大有裨益。”
蒙面人摇了摇头,道:“此人中了我一记灵魂冲击(MindBlat)仍然安然无恙,可见修为不浅,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克劳迪亚斯恨恨地挥了挥马鞭,道:“既然如此,就杀了他,免得妨碍我们的大事。”
蒙面人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道:“他不过是一介武夫,就算杀了他,也不足以挽回整个帝国的局势。以我看来,当前对陛下的百年基业构成最大威胁的,恐怕并非此人吧……”
克劳迪亚斯被他一提醒,立刻回过了神来,道:“不错,就是那个叫瓦伦丁的修士,屡次与我作对,不杀他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回过头道:“先生若能在阵前杀了他,必能重创叛军士气!还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蒙面人双手拢在袖子里,冷冷地笑了一笑,道:“乐于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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