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张明宇就起床了,并没有打扰林之洋,悄声地出门,如往日般打扫干净自家和林之洋家的门口,便开始了清晨的锻体。
汗出如浆的张明宇回到家,林之洋依然在酣睡。一家人什么都没说,静悄悄的吃完早饭,只有小张敏念叨着洋哥哥是个大懒虫,小金是个小懒虫的话,却被母亲严令禁止去打扰林之洋休息。
张大民大方地给了张明宇一百金币去交学费,张明宇也兴冲冲的离开家,这十天也许是自己最后的平民生活,张明宇很激动。
云木学院依旧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张明宇却生出物是人非的感慨。
张明涛张明亮两人见了自己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趾高气昂,虽然不至于绕道走,但也是目光闪烁,不敢正视自己。
王琛身形挺拔,表情冷酷,经过自己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径自向体院方向走去,好像左脸有个巴掌印。
孙吉和刘德两人并排走过去,破天荒的回头对自己招手,笑了笑,刘德还开口打了招呼,仿佛是多年的好友,丝毫没有因为昨天群殴而尴尬,经学院的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薛亮跟他老子大匠师薛甲一个长相,年纪不大已经能看到络腮胡的影子,平时的大嗓门,今天也没有话,走路还一瘸一拐的,看来今天的手工课要站着上了。
算学的易和与药理学的左云,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今天貌似也是心事重重的,一前一后地从自己身边走过。
张明宇心道:“还是洋哥说的对,少年就应该有个少年的样子,十五岁不到的小屁孩,充什么大头蒜!”可一想到自己不久就能梦想成真,张明宇还是不由得嘴咧的更大了。
即便是相信林之洋,张明宇还是按照张大民的吩咐,把学院新规定的学费交了上去。老成实在的张大民是想要个双保险。
张明宇小心地收好盖了钢印的收据,一百金币的价格着实令这个平凡的少年心痛。至于身后的公告上写着的《教育部关于分级教育收费的通知》云云,一心想着种魂的张明宇根本没有去理会。
铃声响起,辰时已到,张明宇走进了教室。
与此同时,警备队长王云敲响了镇长办公室的门。
云木镇的镇长木青云已过八十,依旧是耳聪目明,精神矍铄。上届镇长去世之后,六十岁的凡人木青云被云木塔的神光照到,自然的成为了云木镇的新镇长,二十多年来,他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镇民是有口皆碑。
见推门进来的是王云,木青云放下手中的笔,笑道:“小王云,怎么有空到我这里?”对于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木青云表现的尤为宽厚。
王云先是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虽然是凡人,但是老人的人格魅力已经折服了这位颇具潜力的修行强者。王云道:“镇长大人,属下觉得最近我云木镇暗潮涌动,似乎有事发生,应当先做准备。”
木青云表情凝重的问道:“可是云森有异动?可有什么实据?”
王云道:“不是云森,是云木镇里。这一切都是属下的感受,这份感受在昨天犬子回家之后就更加的强烈了。”
木青云皱着眉头道:“仔细说说。”
王云道:“自镇长大人上任以来,云木镇一直是风平浪静,百姓也是安居乐业,这自然是镇长的功劳。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人的作用却不能忽视。”
木青云问道:“说的可是哀之魂帝林西山?”
王云道:“正是。那魂帝林西山,虽非云木本土人士,但是与九牧林家是一脉相承,更是我云木镇百年来晋级帝位唯一一人,自晋位以来,所做所行都是助力云木镇,造福一方百姓。”木青云点头肯定了王云的说法。
王云接着道:“但是十五年前,林家惨遭家变,三年前林西山的儿子林之洋种魂出现了问题,半年前林西山不知为何,抛家弃子,不知所踪,昨日那林之洋魂成归来,正好碰到新任评核会主席袁成礼之子袁斌与人撕斗,林之洋出手,碰巧那袁斌就随身带着袁家的祖传魂器袁洪之手,最后林之洋侥幸胜之。这一切看似偶然,但是串联起来,似乎有双无形之手操控着一切。”
木青云问道:“那你说目的呢?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王云沉思了一下,道:“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属下不知,但是直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逼魂帝离开云木镇,而且目的已经达成了。却因为魂帝之子林之洋魂成归来而变生肘腋,属下是从袁斌随身带着宝物袁洪之手这一点产生疑问,他似乎是在刻意的防备谁。犬子的回禀,证实了属下的猜测。为了我云木镇的安稳,特意前来禀告镇长大人。”
木青云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谁?”
王云道:“谁得利谁可疑,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新来的评核会主席大魂公袁成礼,魂帝离开之后,这位大魂公可是云木镇修行界权势第一人。其次是十三香铺,属下听说那张二民兄弟一直惦记着香铺易主,因与魂帝是表亲,而不敢动手,现在魂帝离开,那兄弟的动作明显多了。”
木青云相信王云的判断,道:“密切留意袁成礼,重点针对十三香铺,但是要注意把握尺度,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看就搞一次演习吧,以‘狂潮内乱’为主题,预演我云木镇在云木狂潮中,遭遇敌对势力颠覆的应对方案。这一切就由你这个警备队队长来做吧。稍后我会发布镇长令。去吧,还是那句话,把握尺度,不姑息,不放过。”
王云领命离开不提。
手工艺者联合会,简称工会,是个半官方性质的民间组织,主要职责是保护民间的手工艺秘方不至于失传。今天,工会正在进行一场听证会,会议的提请者就是张氏十三香铺的主事人张二民张三民兄弟。
本来是一个过场的听证会,却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工会会长知味斋老掌柜易和,工会执事名器坊的薛甲,工会执事药香阁的左凝。这三位已经很久没有在工会出现过了。现在的工会事宜都是由副会长伯乐马场的孙福和工会执事翠玉坊的刘华两人主持。
见会长驾到,孙福只能让出位置。按序坐定,身在主位的会长易和随口道:“什么时候两个元老就能开听证会了?”说着还扫了一眼先前出场的孙福和刘华。两人却是面无表情,也不做声,只当没听见。
易和也没有深究,开口道:“本次听证会,张氏十三香铺及十三香制法易主之事,提请人,张氏十三香主事,张二民,张三民。现在开始吧。”
见事情未能向预料中的方向发展,张家兄弟心头忐忑,却也无奈,当下,张二民上前,照本宣科,念道:“我张二民,谨代表张氏十三香提请云木镇手工艺者联合会……”意思就是张家已经三代没有出现魂种了,为了保证祖传的制香手艺最高境界不失传,根据相关的规定,提请工会准许将张氏十三香铺及十三香制法易主。
张二民话音刚落,薛甲就道:“张二民,我来问你,工会记载的张氏十三香的传承者是张百祥,第一顺位继承人是张大民。既然提出易主听证,为何此二人不到场,反而你来呢?”
张二民道:“家父张百祥将张氏香铺交由我兄弟二人打理,已经有二十年,期间张大民一直未过问香铺事宜,最近家父又卧床不起,所以按照规定,由我兄弟二人来提请听证。”
刘华马上接口道:“工会确实规定,主事人打理生意超过二十年能够代替传承者提请听证,所以张二民资格没有问题。”
薛甲仿佛没有听见刘华的话,继续道:“张二民,你说你兄弟打理十三香铺二十年,有何凭证?”
张二民道:“家父张百祥可作证!”
薛甲反问道:“适才你说,令尊卧床不起,当失去作证资格,还有什么其他的凭证么?”
“这……”张二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薛甲见状,道:“书记员记录,提请人资格有待证明。我没有问题了。”
见书记员奋笔疾书,张二民有些慌神了,跟计划的不一样呀!
左凝接口道:“张二民,我来问你,你说你张家三代未出魂种。你说的三代是从谁算起?”
张二民定了定神,顺口说道:“自然是从家父张百祥开始算起!”
左凝又道:“张二民,张三民,你们是否已经绝育,或者说已经不育了?”
张家兄弟一听,齐声道:“左执事,你怎么骂人呢?”
一旁的副会长孙福也开口道:“左执事,注意言辞!”
左凝点点头,继续道:“既然你兄弟都有生育能力,为什么说张家三代未出魂种?难道说你不希望再生育的子女种魂成功?”
张家兄弟对望一眼,张二民道:“我兄弟俩已经认命,不打算再要子女了。”张三民也点头。
左凝道:“那你大哥张大民呢?他也认命?你能代表他?”
张家兄弟又无语了。
左凝继续道:“退一步讲,你们张家的第三代都满十五了么?”
张二民道:“我那侄子张明宇再有几天就满十五了。”
左凝道:“张明宇身为长孙都未满十五,那你们二位的儿子也都未满十五了?”也不等回答,继续道:“况且我还知道,张大民有个女儿才五岁。是有些秘方传子不传女,但是你张家的十三香不在此列吧?我记得上届十三香的传承者张欣魂爵就是一位女性,张二民你不会忘记自己的姑奶奶吧。”
张家兄弟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左凝道:“书记员记录,提请人申诉理据不充分。我没有问题了。”
会长易和沉声问道:“在座的各位元老,谁还有什么问题么?”
老孙福和胖刘华都暗自摇头,这张二民兄弟也太不堪了,回去是不是该把收的礼物送回去呢?
易和道:“既然如此,本次听证会接过如下,驳回提请人申诉。下次申诉须待张家第三代有子满十五岁之后,以充分的资格证明和新的理据提请。”
“啪”小锤落定,“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