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朱九成在汉口火车站下了车,霍荣到车站接了他,把他带进一个小旅馆里住下。小旅馆临着街,房间倒是个单间,但没有窗户,进去后分不清东西南北,还有一股怪味儿,霍荣茵说:“老师让你来,是小谢和她儿子练功出偏了,老师说你能把她们镇住,就把你叫了来。你住在这儿不要出门,需要什么我去买。”朱九成说:“出什么偏了?”霍荣茵说:“小谢说她是老师五世前的王妃,一直在寻找老师,这一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要跟她男人离了婚跟着老师,你说这不是出偏了吗?老师还说这是出了功能,这样的功能能要吗?他那个孩子缺魂儿,小谢那么漂亮一个人,怎么生出那么个儿子来呢?小谢让他练功,谁知道怎么练的,他说老师是只狐狸精,肝上爬满虫子,现在在地狱里,你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要是这样闹下去怕影响不好,找别人怕传出去对老师和天密功更不好,才把你叫了来,你看看怎么把两个人的偏纠正过来。”朱九成听了,只是“嘿嘿”地笑着,霍荣茵说:“人都急死了,你还笑呢。你说要什么吧,你要什么我买什么去。”朱九成说:“你给买点儿朱砂、买点儿白芪、买支毛笔、买几张黄纸,再买一只茶碗,茶碗别用过,毛笔要新的。”
霍荣茵把需要的东西都买来了,朱九成洗了碗,把朱砂倒进碗里,添上水,把一块白芪放进去,用毛笔的笔杆按住白芪磨朱砂,磨好了朱砂,又在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个人造革小公文包,在公文包里拿出一本竖排的书,书上都是一些似字非字、似画非画的怪字,有的像一个什么字,把一群小字半包起来、有的字缺胳膊少腿的,看起来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然的感觉。朱九成翻了几页,找了一个怪字,双手合十,指尖放在额前,闭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嘟囔了好长时间,然后用毛笔像画画一样把那个字画下来,一边画,嘴里还嘟囔着。画完了,朱九成说:“把这两道符贴到她们家里就行了。”霍荣茵看见画的那东西就不自在,说:“要去你去吧,我现在不接她的电话,哪敢见她?”朱九成说:“我不知道她住哪儿。”霍荣茵说:“我把你送到楼下,指给你哪个门是她家,我就不上去了,你一个人上去就行了,我在外面等你。”朱九成说:“我跟她不熟,他不让我进家怎么办呢?”霍荣茵说:“你就说你是老师派来看她的,他哪能不让你进家呢?”朱九成说:“还是咱们两个一块儿去吧,一块儿去心里踏实些。要不,我一个男人进她家,她不放心,我心里也没底儿。”
两个人兜了个大圈儿,都是心里发虚,最后两个人商定一起到谢方玉家里去,霍荣茵说:“老师说你的预测功能很好,你给预测一下咱们这一趟去有没有危险。”朱九成闭上眼,两个食指先顶在太阳穴顶了一会儿,再两手一划,在脸前划了个圈儿,食指和拇指各自相对,在前额顶了一会儿,说:“绝对没问题,她在家里等着咱们呢,咱一去会马到成功。”
只要是“咱”,就不是一个人。他收起那道符,和霍荣茵一起走出旅馆,乘上一辆出租车来到谢方玉家里去了。两个人一到楼下,霍荣茵就感到浑身不自在,心突突地跳着,还没有上楼就直喘粗气。朱九成倒没有感到有什么不正常,他嘻嘻笑着,催霍荣茵快走。
谢方玉的家住在五楼,走到门口,霍荣茵耳朵贴着门缝儿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没听出什么声音来,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谢方玉的声音:“谁呀?”霍荣茵神经质地躲到了朱九成的身后,把朱九成推到门口。朱九成笑嘻嘻地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老师让我看你来了。”门开了,谢方玉探出头来,见是朱九成,两眼顿时放出异彩,说:“呀,是朱老师呀?”赶忙开了门,拉朱九成进了屋。屋里乱哄哄,谢方玉把他拉到被砸坏的沙发旁边让他坐下,朱九成说:“你别只照顾我一个人,霍姐还在外面呢。”谢方玉又走到门口,见霍荣茵在门外哧哧地笑,说:“干嘛不进来呢?”霍荣茵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你只管招呼朱老师,不请我进来,我怎么好意思随便进来呢?”
霍荣茵进屋后,见谢方玉又是倒水、又是说笑,没看出有什么不正常来。霍荣茵说:“孩子呢?孩子上学去了?”谢方玉说:“正在屋里练功呢。”一边说着,冲着儿子的房间喊一句:“快看谁来了?朱老师和霍姐来了,还不出来。”
乐益两腿弯曲着,一路“嘟嘟嘟”,迈着碎步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走到朱九成面前,突然抬起手来指着朱九成说:“你是黄鼠狼!”谢方玉训斥他:“不许胡说,那是朱老师。”乐益说:“他就是黄鼠狼。”然后指着霍荣茵说:“你是狐狸精。”霍荣茵说:“怎么胡说呢?你不认识阿姨了?你还在阿姨的咖啡屋里喝过饮料呢。”乐益依然说:“她就是狐狸精。他是黄鼠狼。”朱九成脸红红的,尴尬地笑着,说:“你见过黄鼠狼?”乐益说:“见过!”朱九成说:“你在哪儿见过?”乐益说:“在电视里见过。”朱九成说:“电视里都是假的,你想看真的我带你去,我们山里有的是。随便就能捉一只,用绳子拴住让你牵回来。”乐益说:“你就是个黄鼠狼。”谢方玉训斥他:“快回你的房间练功去。”乐益仍然在一边站着,谢方玉不再理他,转过脸问朱九成:“是老师让你来接我们来的?”朱九成说:“老师让我来看看你,没让我来接你。”谢方玉说:“老师什么时候接我们走呢?他说他离了婚要跟我结婚的,他还说将来要封我作皇后呢。”朱九成吓得张嘴结舌不敢说话了,霍荣茵说:“孩子还在上学,没法带你去,等孩子考上大学了,不用你照顾了再带你走。”乐益说:“我不是她的孩子,也不是她家里的人,不用她管我,她爱到哪儿就到哪儿去,我过两年就走了。”谢方玉说:“快回你房里练功去!”乐益不理她,朱九成说:“庆老师没说现在让我带你走,只让我来看看你,顺便让我带件东西给你,让你贴在房间里,这东西的能量很大,对你练功是有好处的。”谢方玉赶忙问:“老师让你给我带什么能量来了?快给我看看。”朱九成说:“你家有没有胶水、浆糊什么的,我给你贴在墙上吧。”谢方玉拿来胶水给了朱九成,朱九成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黄纸包,打开黄纸包,里面露出那两张非字非画的符来。谢方玉一见,脸都变了,手指着朱九成粗声粗气地说:“这哪是什么能量?你纯属拿这脏东西来害我们的。”乐益也说:“这黄鼠狼不是好东西,快杀了他剥了他的皮。”一边说着,跑到厨房里拿菜刀去了,朱九成和霍荣茵一见,吓得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跑,谢方玉在他们身后说了声“滚!”拿起茶杯向朱九成掷过去。人没投着,但杯子里的水洒了他一身,谢方玉在地上顺手抄起一个被砸坏的破椅子、乐益从厨房里拿来一把菜刀,一齐扑向朱九成和霍荣茵。朱九成和霍荣茵开了房门跑出来。谢方玉开了门之后,见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她和儿子手拿着家伙顺着楼梯追下来。追到楼下时,朱九成和霍荣茵还没有跑出多远。两个人又是一阵狂追,等跑出家属院时,正好有辆出租车开过来,两个人慌忙拦住出租车,顺势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司机见有人在后面追出来,不等两个人坐稳,一溜烟开走了。谢方玉和儿子追过来,冲着汽车骂了很长时间,骂够了,谢方玉说:“儿子,回家,再来了饶不了他们。”乐益说:“我不是你儿子。我只是路过这里来保护你的。”
两个人回到小旅店的时候,依然惊魂未定、心跳不止。朱九成跑了一路,那张符还在他手里攥着,回到旅店后顺手放在那个小茶碗旁边,说:“要是谢方玉的男人把符请回去贴到家里可能就行了。”霍荣茵说:“要是这样,小谢和她儿子就没救了。”朱九成说:“你给他男人说说,做做她男人的工作。”霍荣茵说:“我可不敢。为这事她男人要跟她离婚,家都不回了,一家人都把我当了仇人,我去做这工作,还不把我给吃了?”
晚上,两个人一起到霍荣茵的家里,在约定的时间给庆非空打了一个电话,霍荣茵说:“我们去过啦。怎么样?我们俩差点儿把命丢在她家里。朱老师就在旁边,不信你问他。”一边说着,把电话给了朱九成,朱九成脸红红的,尴尬地说:“你给她的能量太大了,我的符根本就镇不住他们。”庆非空憨憨地笑着,说:“那你就到武当山来吧,她的事过几天再说,不行就让她男人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朱九成刚刚退了小旅店的房,就有人住进来了,那人看见桌上的放着的那张符,不禁一阵毛骨悚然,从此精神就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