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拐狐 > 第12章B
    B到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一同来到庆非空的房间。庆非空也起来了,在沙发上坐着,床上一片狼藉,枕头一个在床沿上,一个在地上。飞天对这种场面是熟悉的,说:“你们刚收功啊?”一边说着,她绕过枕头,往床上一坐,席梦思床垫把她弹得上下颤了几下。庆非空说:“你看你什么样子,枕头掉地下了,你都不知道捡起来。”飞天说:“急什么呢?服务员打扫房间时,自然会捡起来的。”庆非空怕对着朱九成话说多了,飞天说出有伤体统的话来,探着身子把地下的枕头捡起来扔到床上,问她:“你昨天晚上在哪个房间住了?”飞天说:“我住我干哥哥的房间里了。”庆非空莫名其妙地问:“什么干哥哥呢?”飞天指着朱九成说:“我们俩拜了干兄妹了。”庆非空看了朱九成一眼,朱九成顿时有一种做了亏心事被人知道了的感觉,脸红红的,说:“是小师妹说了这么一句,我说要请示老师,老师同意了我们再拜,老师不同意我们就不拜了。”庆非空的嘴唇紧,平时包不住牙,这时候嘴唇直哆嗦,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你们俩是一个娘生的吗?”飞天说:“要是一个娘生的我们就是兄妹了,还拜什么干兄妹呢?”庆非空说“什么兄妹也不行,我这儿不兴这一套。”朱九成尴尬地笑着,说:“这都是小师妹的意思。”庆非空说:“谁的意思也不行。”

    这时,梁芷屏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的头发长长的,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前额有一绺头发挺挺的,伸出老远又弯了回来,像个帽檐儿。她的上身穿一件小背心,外面套一件做出来就是发白的帆布上衣,上衣很短,敞着怀,肚脐露在外面,她看上去不胖,但肚脐很深。她的下身也穿一件发白的蓝帆布裤子,裤子的前面有一个小兜,小兜只能伸进一个拇指,大小好像就是按照梁芷屏的手指做的,拇指稍粗一点儿就插不进去了,另一个拇指勾在裤带上,其余四根指头半攥着贴在腹前,见了朱九成咧着嘴笑着,但声音和谢方玉一样粗、音色和庆非空一样生硬,说:“朱老师,你好啊,好久不见了。”她的嘴格外大,一咧,露出两排牙齿,牙齿很整齐,晶莹剔透,好像是故意把嘴咧得很大,向人显示她的牙齿的。她习惯把庆非空叫老师,也习惯把朱九成叫老师,可能是出自职业习惯,把同行都叫老师,却不把飞天叫老师。她才三十多岁,学历是研究生毕业,职业是大学老师,职称是副教授,是当时中国最年轻的教授、最年轻的学者。不过,她学的什么专业,在哪个大学教学,朱九成不知道,庆非空也不知道,他或许就没有问过,或许问过了梁芷屏没有告诉他。女人们的事都是“隐私”,连年岁在内都是不能问的。不过,她的教授跟飞天来总部时的“山西医院院长”的身份是不一样的,飞天的“院长”身份现在可以证实是假的,她的那个医院的名字在山西省可能是独一无二的,但起码不是省医院的院长。当初朱九成对她的身份就提出过怀疑,但对梁芷屏却不然,梁芷屏研究生毕业、大学副教授、中国最年轻的学者的身份是朱九成最早说出来的。不过,他说她是副教授,不是她告诉他的,而是他“预测”出来的。要不说朱九成这人很不够意思,什么事他都能“预测”出来,有时候当任务交给他的事让他“预测”,他竟然就预测不出来了。

    梁芷屏跟朱九成打过招呼,却并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朱九成说:“昨天晚上听说你来了,本想过来看看,又怕你睡了,没好意思打扰。”梁芷屏说:“你没来对了,昨天坐车累了,到这儿就躺下了。你可别多心,我是睡在老师床上的,但我们没办。”梁芷屏是陕西人,跟别的陕西人不一样,别的陕西人都自称“e”,而梁芷屏却自称“wo”。朱九成“嘿嘿”地笑着,不应声,梁芷屏说:“朱老师是过来人,什么不懂呢?脱光了放在被窝里不干那种事,谁信呢?”朱九成的脖子不仅是红的,连身子可能也是红的,梁芷屏说:“朱老师是好人,我可以作证。我就和朱老师在一张床上睡过,朱老师没挨我一下。”飞天绷着嘴笑了,说:“谁信呢?”梁芷屏“呵呵”地笑着,说:“小妮子什么都懂。”然后把朱九成的胳膊一挽,说:“咱俩昨天晚上都累了,也都饿了,咱俩吃饭去,让他们在屋里说会儿吧。”朱九成不敢跟她走,她却一条胳膊从前边向后挽住朱九成的胳膊,把朱九成的小臂弯过来,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儿向外拖他,一边拖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说:“你们不饿啊?”飞天往起一站,把庆非空拉起来,拽着他就向外走去。

    吃饭时,朱九成和庆非空坐对面,他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耷拉着眼皮不敢看他。庆非空却不时地扫他一眼,他感到他的眼神地在他的大脑里扫过去,还带着响声。他是最早吃完饭的,吃过饭在原地坐着不敢动,等大家都吃完了,他跟在最后和大家一起走出餐厅。庆非空的房间在三楼,当大家一起走到三楼时,其他两个人跟着庆非空到他的房间去了,朱九成一个人上了四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进屋不久,庆非空手里拿着一本书跟进来了,朱九成神经质的站了起来,吞吞吐吐地说:“庆老师,昨天晚上小师妹确实在我这房间睡了,我们俩谁都没挨谁。不信,你问问小师妹就知道了。”庆非空对他的表白有点儿不耐烦,说:“挨不挨是你们俩的事,我不管。”朱九成更紧张了,他极力辩白说:“我们俩各睡各的,确实谁都没挨谁。”庆非空说:“不是说过了,你们俩的事我不管。”朱九成越辩白心里越感到像有那么回事似的,庆非空越说不管,他就越想辩白,说:“拜干兄妹的事是小师妹提出来的,我没同意。”朱九成说:“我不是问你这事来的。梁芷屏拿来一本书,这是预测中国未来最著名、最权威的预测学著作,人家是在功态下写成的,最适合你读了,当今最有名的学者都给这本书作了序。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这几天你把这本书看一遍,对你以后的预测是有好处的。”

    朱九成是从不看书的,他见那本书有二指厚,心里先发了怵,但又不能说不看。他接了书,感到沉甸甸的,说:“好重啊!”他说的“重”是书的重量,而庆非空却在他的话里“悟”出的是书的内容的分量。

    庆非空交待过之后就走了,没走几步,见梁芷屏上了楼来,她的两个拇指一个插在小裤兜里、一个勾着裤带儿,胳膊肘向前拧着,走起路来带着横劲儿。庆非空问她:“你干什么来了?”她说:“我找朱老师聊聊。”庆非空说:“酒虫正研究那本书呢,你别打扰他了。”梁芷屏说:“我正在研究一个课题,就是古今中外的预测理论。我想和朱老师探讨一下有关预测学方面的问题。”庆非空说:“等酒虫研究好了你那本书再探讨吧。”梁芷屏说:“我就是不能和农村来的三等小姐在一起,在一起我就浑身不舒服。”庆非空说:“这是在楼道里呢。”梁芷屏说:“在哪儿不一样?对着她我也是这句话。我就不明白拜什么干姐妹呢?拜了天地比拜干姐妹不更亲热吗?也就是旧社会的农村素质,来不来就拜把子、哥们儿义气,走江湖卖艺那一套。这江湖义气也用在男女之间?俗气。”庆非空说:“有完没完呢?”梁芷屏说:“完了。”庆非空说:“完了就回房间去!”一边说着,拽住他的胳膊就往楼下走。梁芷屏的两个拇指始终就在小兜和裤带儿上插着,身子倾斜着,踉踉跄跄地被庆非空拽着下了楼,一边走一边说:“跟三等小姐在一起我浑身不舒服。”

    不舒服还是被拽到房间里去了,飞天见梁芷屏又回来了,起身就往外走,庆非空说:“你自己再开个房间吧。”梁芷屏咧着嘴笑着说:“那不多此一举吗?让他跟朱老师在一个房间得了。”飞天被人说风凉话,当面是轻易不还嘴的,梁芷屏的风凉话说多了,她忍不住回敬了一句:“你就这样跑出来找野男人,你老公能容忍吗?”梁芷屏说:“你小小年岁对这事这么关心干什么呢?想插一脚啊?我实话告诉你,我们这种家庭跟老师的家庭是一样的,我们互不干涉外交,你那一脚不一定能插得上。不过也没准,这年头有相好的成了时尚。我出来,我先生的干妹子就会补了我的缺。我和我先生的干妹子是能和平共处的。”飞天说:“别人都叫老公,你怎么是先生呢?他是你老师吗?”梁芷屏说:“我们那个‘公’还没有那么老,但比我生得早,只能叫先生了。”

    庆非空在沙发上坐着咧着嘴呵呵地笑着,笑得身子在颤动,却不出声。飞天不再理她,出了门到楼上找朱九成去了。朱九成正在房间里看那本预测学的书,书里的字密密麻麻的,比五号字还小,行距也密,朱九成一看就头晕,眼皮沉沉的就打瞌睡。飞天进门就问他:“你实话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跟那个老妖婆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呢?”朱九成不困了,咧着嘴呵呵地笑着说:“我们是在一个床上睡过,不过没脱衣裳。”飞天说:“你骗谁呢?”朱九成赶忙辩白说:“谁骗你是小狗子。”飞天说:“你说你什么时候干的这种事吧。”朱九成说:“就是上次到西安去,梁师妹把我和老师叫到他家里去了,她家就两间房子,梁师妹为了让老师休息好,就让老师单独住一个房间。我没处住,就和师妹住一个房间了。”飞天笑了,绷着嘴说:“这种事都让你给碰上了。你就没摸摸她?”朱九成说:“我是个好人。”飞天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整夜,你就没起一点儿坏心眼儿?”朱九成的脸红红的,“嘿嘿”地笑着,飞天说:“我没说错吧。”朱九成说:“你还不知道我是好人?”飞天说:“那种事跟好人坏人是没关系的。”朱九成说:“我怕做了对不起老师的事,老师会惩罚我。”飞天说:“她也不是老庆的什么人,他也是在偷别人的东西,他都不怕受惩罚,你说你对不起他什么呢?”朱九成依然说:“我怕做了对不起老师的事受了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