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三个人又回到大家聚集的房间。那个房间在东头,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办公桌,庆非空面东而坐,遥望窗外东湖一隅。屋里摆了几个木沙发,谢方玉坐在一张小沙发上,路由坐在大沙发上,三个人一进屋,路由就招呼飞天:“坐我这里来。我这人就喜欢小飞天。”飞天真的在路由身边坐下,身子靠得很紧,霍荣茵说:“你要是喜欢,就把她给你得了。”路由说:“我可不敢夺人所爱。”霍荣茵说:“那有什么不敢的,我做主,今天就归你了,师父那边我另给他找一个。”路由问庆非空:“同意吗?同意了我今天就领走了。”庆非空咪咪地笑着,说:“喜欢就给你了。”路由身子没动,拧着脑袋色迷迷地问飞天:“你师父让你跟我了,你跟我走吗?”飞天倒没有说话,霍荣茵说:“师父给你了就给你了,你跟她商量什么呢?”谢方玉的声音粗粗的,说:“霍姐你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开这样的玩笑,这太让人难堪了。”霍荣茵说:“这有什么难堪的?她就是师父的,师父说给了谁就是谁的。”
大家听了也只是笑笑,谁也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康纪峰坐在了飞天一边,霍荣茵坐在另一张小沙发上,朱九成搬把椅子在庆非空对面坐着,庆非空却拧过沙发椅面向门坐着,说:“七个人少你们三个,你们干什么去了?”康纪峰说:“我闻不服新房子的味儿,到外边站了一会儿。”,谢方玉说:“那就打开窗户透透气。”一边说着,起身去开窗。庆非空起身帮了她一下,见窗外不远处一洼清水,不禁一声惊叹:“啊呀,太美了。”大家都站起身来向窗外望去,都说这地方选得好,小楼的位置选得好,风景选得也好,都夸路由不仅是企业家还是美术家,不仅懂室内装饰、还懂室外采景,说得路由咧着嘴呵呵直笑。说完了,大家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下来,飞天依然偎在路由的身边,路由笑呵呵地说:“咱们这些人就飞天年岁小,就飞天说出的话让人开心。刚才我们在屋里等你们,你们干什么去了?”飞天像说悄悄话似的,一只手挡住嘴拧着身子凑向路由的耳边。路由歪过头,仔细地倾听着她在说什么,刚侧过耳朵,飞天却正过身子,装作没事人一样,两只手拿着手机夹在两条腿之间。路由侧过脸问她:“什么?”飞天再一次手挡在嘴凑到路由的耳边,凑了很长时间,路由开始表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样子,随后舒展开表情,一边点头一边“啊啊”地笑着,“啊啊”了几声之后,飞天又一本正经地正过身子。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飞天身上,都怀疑他们两个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霍荣茵的背沉沉的,心里像塞了块棉花。谢方玉的声音嗡声嗡气的,说:“在师父面前不能说悄悄话,有什么话当着师父的面说出来,大家都听听。”路由吃吃地笑着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能让你们都知道了。”他越说不让人知道,大家就越想知道,而飞天像没事人似的,两只手夹在两条腿之间,两只眼只盯着前方,谁都不看。
路由要去厕所,厕所就在房间的对门。路由一出门手就向外掏东西,当一只脚迈进进厕所门的时候,霍荣茵随后跟出来,一只手把房门关上,另一只手把路由拽住。路由一惊,顺手把那东西顺进裤裆里,转过身嘿嘿地笑着说:“我当是谁呢,吓我一大跳。”霍荣茵说:“我给你说句话。”路由说:“我先尿泡尿,回头说。”霍荣茵说:“说了再尿。”路由跟着他走到中厅靠窗的地方,她问:“刚才小妖精跟你说什么了?”路由说:“这妮子,耍我呢,一个字没说。”霍荣茵说:“真的没说?你别骗我,这事跟你有关系。”路由说:“真的一个字没说。我谁都骗过,什么时候骗过你?”霍荣茵说:“你严肃点儿。我问你,你这房子是怎么盖的?”路由莫名其妙地说:“拿砖砌的,用水泥浇铸的。”霍荣茵说:“我没问你用没用砖。我问你哪个方向是阳面。”路由顺手一指,说:“我没糊涂,那不是阳面吗?”霍荣茵说:“你还是搞建筑的,有楼梯、厕所、厨房占阳面,大门、中厅、居室都在阴面的别墅吗?”路由怔了怔,皱起眉头瞅着楼梯和厕所,好长时间没有说话。霍荣茵说:“你把楼盖成这个样子,你说该怎么办吧。”路由说:“这些狗日的们,怎么施的工。”霍荣茵说:“怎么施的工是你们的事,现在你就说这房子怎么处理吧。”路由的脸上又露出笑容,但这种笑是装出来的,很勉强,比哭还难看,他嘿嘿地说:“今天中午我请客。”霍荣茵说:“你请客不请客我不管,按说你是该请客。先别说你把楼盖反了,就是盖的好好的,用几块烂砖竖起来一垒,要人家二百多万,你不该请客吗?”路由说:“二百万是两座房子的钱,你才给了不到一半。”霍荣茵说:“你这房子用得了那一半的十分之一吗?我不说,你还提这事,要这样,剩下的钱就算了。”路由说:“哎呀,姑奶奶,你就别让我活了,你吃了我算了。”霍荣茵说:“我吃你,我还嫌你的肉臭。”路由说:“那我吃你的肉。”霍荣茵说:“给你说正经的呢。你说这事怎么办吧。”路由凑过去,轻浮地笑着说:“我答谢。你只要不声张,我重金答谢。”霍荣茵说:“你答谢我?你当我是在敲诈你吗?我不声张?我不声是就完了?你把一座楼盖得南北调了个儿,谁看不出来?这是人家康秘书长刚才说的,人家不要这楼了,你看着办吧。”路由说:“你给老康私下疏通一下,让他在武汉玩几天,今天的桑拿浴我也请了。”霍荣茵说:“买你这楼是人家康秘书长拿的钱。人家就是搞建筑的,看不见的毛病人家也能给挑出几十处来。把一座楼都盖反了,就用一个桑拿浴堵人家的嘴,你堵得住吗?人家大老远干什么来了?就是检查质量挑毛病来了。”路由说:“挑点儿毛病,不就为点儿钱吗?什么时候质量检查,不是一人塞个红包了事?他老康怎么了?我既不会印钱,又不会抢劫,给谁钱不是拿他们的钱给他们送?”霍荣茵说:“你说的是用公家的钱盖房子。你别搞错了,这是人家花的自己钱。”路由说:“没人那么傻,花两百万跑两千里地到武汉来买两套房子?钱多了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着?”霍荣茵拉下脸来,说:“人家爱到美国买房子,管你什么事?人家到武汉花钱就为买你这种房子?我诚心诚意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你说这种话是给我听的还是怎么着?好了,我再把你这话告诉人家康秘书长,爱怎么着我不管了。首先声明,这里没我的事。”路由心里清楚,所有的事都在她这里,只要她一句话,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他恬着脸说:“没有你,我能认识他们吗?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说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然后凑到她耳边,说:“把我人要了,我都给你。”霍荣茵搡他一下,说:“谁要你这堆臭肉?我给你说正经话呢,别没正经。”路由说:“我这不是在说正经话吗?只要你张得开口,要什么我给你什么。”霍荣茵也笑了,说:“你真有这么大的口气?”路由说:“我胡司令是讲义气的。你说,这天下有的,我绝对给你买。”霍荣茵说:“不后悔?”路由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在这世上混了这么多年,我说过后悔的话吗?”霍荣茵说:“那好,有你这句话,我要不表示一下,就对不起你胡司令的一片诚心了。这个山头还大着呢,你也按照这个式样给我建一座小楼,不能像这座一样给盖反了,我要座北朝南的。”路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你要我的命啊?”霍荣茵说:“你人都想给了我,肉都想让我吃了,还惜一条命吗?再说了,我要的是房子,不是你的命。”路由说:“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两座楼那个傻帽是搬不走的,早晚都是你和姓谢的那个娘们儿的,你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招鬼啊?”霍荣茵说:“这是师父跟你说的?”路由说:“这是我猜的。”霍荣茵说:“你耍我啊?就是给我,我也要座像模像样儿的房子,我要这?你怎么就不猜把东湖宾馆都给了我呢?那比这不气派?”路由说:“这荒山野岭的,到这儿来住嘛劲儿,想修仙啊,修仙也不能在这儿修啊。修仙到武当山。要不这样吧:万楷园的房子只要没卖出去的你随便挑一套,算我对你的答谢,也算我对你过去的补偿。”霍荣茵说:“你真是个奸商,拿情当帐算啊?你过去欠我的十辈子能补偿得完吗?”路由嘿嘿直笑,霍荣茵说:“拿来!”路由说:“什么?”霍荣茵说:“拿你的手机来,我打电话让我那口子到万楷园去挑房子。”路由一边把手机递过去一边说:“你倒利索,说干就干啊?”霍荣茵说:“你答应的事现在不干,等你后悔了再干啊?告诉你,这事你后悔不了,你要反悔了,我能让老庆不要你这房子。”路由嘿嘿地笑着说:“我知道你厉害。你把我憋坏了,你打电话,我尿泡尿去。”一边说着转身要走,霍荣茵把他叫住,说:“回来!话还没说完就走?”路由说:“我快尿裤子了,有话你快说。”霍荣茵说:“这两座小楼的房产证你开到我的名下,这两天就办好。”路由说:“一个房子开两个房产证是开不出来的。”霍荣茵说:“别给我耍贫嘴,什么事你办不成?”路由说:“将来打起官司来,麻烦就大了,管事的敢给你开吗?”霍荣茵说:“谁让你一个房子开两个呢?你不会一个开成真的,一个开成假的吗?”路由说:“这会儿我真尿裤子了,我尿完尿回去再想想法子。”一边说着快步向厕所跑去。等路由解了手回到房间的时候,霍荣茵还在外面打电话,他没有理她,一个人回去了,庆非空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就这么几个人,不是你出去,就是他不在屋,到现在人都没全过。现在我宣布一条纪律:从现在起,有什么事当面说,有什么事一起去做,谁都不能背着人单独活动了。”路由说:“我上厕所去了。我这事就是单独活动的,不便勉强大家一起去。”然后拧着脑袋对飞天说:“我说是吧?”路由本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的,但飞天没理他,大家也没笑。这时,霍荣茵也回来了,他把手机给了路由,然后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庆非空说:“来了以后就你在外面的时间最长,也就你事多。有什么事非到这时候才干?”霍荣茵说:“我给老公打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我不回去了。”庆非空说:“回去不回去也用得着跟他说?刚才宣布纪律了,从现在起不许单独行动。”霍荣茵说:“上厕所也一起去吗?”庆非空说:“你怎么和老路说的话一样?是不是在外面商量过了?”路由说:“我们俩刚才出去,绝对不是干同一件事去了。这一点我证明。”霍荣茵说:“就是,谁跟谁出去好像密谋什么事去了。那谁也别解手了,大家都在一起算了,尿尿拉屎都在这屋里。”庆非空笑了,说:“谁要解手现在可以去,回来以后谁都不能单独活动了。现在咱们一起吃饭去,饭店是小谢安排的。”路由说:“今天的饭我请客。”庆非空说:“今天我们就是请你的。不能让你拿钱。”霍荣茵说:“路经理在武汉是有名的大财主,拔根毫毛比我们的腰粗,他不请客谁请?他早夸下海口了,师父什么时候到武汉来,都由他招待。”康纪峰说:“今天师父请客,我拿钱。下次来了,由路经理请客。”谢方玉说:“我们还没吃过路经理的饭,今天路经理拿钱也行。”康纪峰呵呵地笑着,说:“今天本来师父要请客的,既然谢师妹想吃路经理的饭,我也想沾沾光。”路由说:“那好,今天的饭由谢女士安排,我拿钱。我就不另找地方了。”
既然路由做东,大家都听他的安排。他站起身请大家先走,他最后一个走出房间。一向不大讲话的飞天跟在路由一边拽他一下,问:“你刚才和那个老女人出去说我什么了?”路由说:“没说你什么。”飞天说:“别瞒我,瞒我没你的好处。我这儿有跟你有关的事儿,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别人。”路由以为也是关于小楼的事,他嘿嘿地笑了笑,说:“小霍确实没说你什么,有话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这次我知道你要来,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件礼品。”说着,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平绒小盒子。飞天抢过来,背过身打开看了一眼,见里面一个金戒指,那戒指做得细细的,中间一朵花很精致。飞天赶忙合上盒子,然后塞进随身携带的包里,说:“你不告诉我你们说我什么了,我也要告诉你我知道的那件事。”路由故意说:“还用你告诉我?我早知道了。”飞天说:“看来你是不想知道了。你不想知道,我告诉庆老师算了,不告诉你了。”路由嘿嘿地笑着,说:“是不是跟小霍说的同一件事?”飞天说:“我这件事谁都不知道。”路由说:“说出来听听。”飞天说:“你不是不想知道吗?”路由说:“听听也没什么坏处。”飞天说:“刚才我在外面接的那个电话是找你的。”路由怔了怔,说:“你小妮子人不大,心眼儿不少,连我都耍。找我的电话怎么会打到你的手机上了?”飞天说:“不想知道就算了。好心告诉你还说我耍你。”路由说:“电话是哪打来的?”飞天说:“不说了。”路由说:“只要跟我有关系,必定重谢。”飞天说:“我不要你谢,也不告诉你。”路由想再问,飞天抢先一步走出小楼,把路由甩在后边,等大家都出了楼,霍荣茵才把门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