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拐狐 > 第27章E
    E从初一寇保灵到总部开始,白小萼是第三个到总部来的人。寇保灵前脚走,她后脚就来了。朱九成一见白小萼,脸上充满了热情,但一开口要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心里的热情陡然消退了,只把笑容挂在了脸上,表情特呆板,笑出的声音特干涩,他说:“哎呀,白师姐,好长时间不见啦。什么时候到的?”

    白小萼的两颗门牙露在外面,闭着嘴的时侯,门牙扒着下唇,而上唇永远包不住那两颗门牙。不说话时还看不出有什么毛病,一说话眼皮耷拉下来、脸耷拉下来、嘴角也耷拉下来,但门牙不离下唇,说话很快:“这不是朱老师吗?我们又见面啦。”

    有“又”就说明这不是第一次,但上一次不是平井“出山”的那一次。那一次随后早忘了,都知道对方参加过“出山”仪式,但谁都没留下什么印象。对双方来说,两个人已经见过几次面了,其中的一次是在兰州见到的,具体时间白小萼还能说得清,而朱九成已经说不清了,他只记得曾有过一次兰州之行,后来在别的地方他也见过她几次。白小萼这个人在兰州搞“气功”虽不是职业性的,但组织“天密功”她却是全职的,甘肃省的“天密功”辅导总站的站长是她,兰州的总站长也是她,她辅导的也就是他们单位的那几个练功的人,他们单位之外的人也有,但为数不多,都是由他们内部的人发展进来的。

    白小萼在一所学校工作,她的身份是“馆员”。那些年“下海”是风尚,连学生也都一边学习一边挣钱,没人到图书馆来看书了。但她不“下海”,干买卖那种事不是谁都能干的,也不是谁干都能赚钱的,赔了钱的人有的是。图书馆的门前有个小广场,和她一样没有下海的人一早都在小广场上练气功。别人练功都为了治病,她不是,她从加入这个队伍的那一天起,“境界”就比别人定得高:练功为了治病,那是永远也治不了的,境界太低了。人的生活、工作也只用了人的大脑的万分之一,就是“天才”也只开多发了万分的一点几,其余的细胞都还沉睡着,练功就是要开发这种沉睡的潜能,要是能开发出万分之零点几来,那就成超天才了。到那时候,一个意念让谁死谁就活不成、一个意念想把一座山移走,那座山就会消失,治病都是副产品。她没有非让谁死的的仇人,除了两颗门牙有碍观瞻之外,他也没什么病痛,她只想练出了功能,一个意念把银行金库里的钱整捆整捆地搬到自己的家里、把商场里值钱的手饰戴到自己的手上,那比“下海”要来钱快多了、风险也小多了。

    自然,等有功能了,还得把自己的玉容整修一下,一个意念把自己变成天下最漂亮的女人,看上哪个美男子了,一个意念就牵着他的魂把他牵到自己的的房间里来,不用吩咐,让他随着自己的意念去做,自己怎么想他就怎么做,那才叫默契呢。

    她手下的这支队伍,是她从平井回来之后发展起来的。别人发展队伍靠“渡”,她发展队伍用的是“小道消息”。在一些人的意识里,大路新闻都被磨去了棱角,因此也就失去了新闻价值。小道消息之所以有市场,是因为有些事具有不可告人性,内容更真实,更有原始性,因而也更具神秘性。“天密功”之所以能吸引人,在很大程度上在于它的“密”,也更适合于从小道上来、从秘密渠道传播。“气功组织”就像当年的草头王一样,你能不能在众多的人物中脱颖而出,关键是看你手下掌握了多少人,拉个队伍过来,马上就是当地的“司令”。白小萼秘密发展了几个人之后,马上接到了庆非空亲笔签发的一张没有公章的“任命书”,任命书上之所以没有公章,是因为那时候“授功”的方式是秘密的,没有合法的手续,不合法就带有“神秘性”,神秘就是吸引人的一种手段。她的眼里放了光、脑袋也大了,顿时产生一种崇高感、一种使命感。别人的脑袋也有膨胀的时候,膨胀起来不知自己有多大、也不知自己是谁了,但也有冷静下来的时候,冷静下来了,还是知道人是人、我是我的,是不会发生人我颠倒的事的。但白小萼的脑袋从膨胀的那天起就永远收不回来了,在那种状态里呆久了,突然知道了自己过去不知道以及别人到现在都不知道的一些事,知道了就禁不住向外说、就忍不住要告诉别人,不告诉别人,就显示不出自己的“功能”。在感到自己出了功能的时候,她曾把自己家里的一个房间腾出来当金库,不过,到现在她还没有开发出把银行金库里的钱搬到自己家里的“功能”,相反,自己家里的钱却不断的被她秘密搬运出去,搬到了庆非空的腰包里去了。庆非空不论在哪里“授功”,只要她知道了,不论多远,都要赶去“受功”。她的这个“受”跟庆非空的“授”不是一个字,庆非空的“授”是“给予”的意思,比如“授精”,而她跑过去“受功”的“受”是“接受”的“受”,字形相近、读音相同,但意思是相反的。去的次数多了,连庆非空也不好意思了,要给她“减免”学费,但路费和住宿费还是要她自己掏的。她却不同意,她不是为了“受功”,而是为了“报恩”、是来为“天密功”做“贡献”的。

    为“天密功”做贡献的机会终于来了,白小萼在接到庆非空的电话的时候,放下电话就往火车站赶,正好赶上了一列过路车,坐车来到天庄。朱九成问她:“你是怎么来的?”他的意思是坐火车来的还是坐飞机来的,白小萼的头稍一仰,眼皮耷拉着,说:“我是师父请来的。”说过了,像是怕朱九成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在心里没有把她放到应有的位置上,又补充了一句,说:“本来吧,我是不想来的,别说正过年,就是不过年我也没想来。老师三番五次打电话让我来,说这里实在离不开我,让我来帮他一下。师父这人吧,实在拿他没办法。”朱九成说:“你一来我就解脱了。这不,吃饭的时间到了,还没人做饭。你来了,以后你就管给总部的人做饭吧。其实,总部也没几个人吃饭,不难做,再顺便照顾一下小师弟就行了。”白小萼说:“我这次来是负有重大使命的,我可不是来看孩子做饭的。我这人在家里就从来不做饭,也从来不挑饭,在家里都是我那口子给做的,他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吃饭太烦人了,人不吃饭多好?像我这种负有重大使命的人被捆在厨房里,那简直是在浪费生命。浪费生命你懂吗?这可是师父在授功班上不止一次说过的话。浪费生命的事我是不干的。”

    白小萼果然不进厨房,不做饭,连锅碗都不刷,做饭都是朱九成的事。不过,白小萼这人也好伺候,好做她就好吃、歹做就歹吃,没人做饭了她就不吃。

    小羊也是几天没见到女人了,在男人中间,他的表情拘拘束束的,男人们笑着跟他说话,他也从来不笑。家里来女人了,他的心似乎放松了,故意往白小萼身边靠近,做着小动作想引起白小萼的注意。白小萼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似的,始终不理会他。离得近了,她推他一下,说:“到一边去。”朱九成说:“小师弟,到我这边来。”小羊不理他,嘴唇向嘴里收着,依然磨磨蹭蹭地往白小萼身边蹭。白小萼说:“我这人从来就不喜欢孩子,我也生过孩子,生下来就跟着她奶奶,从来就没跟我睡过。”

    自己生的孩子都没有管过,把别人生的孩子交给她管,恐怕她也管不好。白天,朱九成到19号去带上小羊,回来时再带回来,晚上让他一个人睡一个房间。白小萼嫌他烦,不跟他在一个屋睡。

    白小萼在总部呆了几天,不做饭也不看孩子,朱九成不知道她来干什么、也看不见她在做什么,而她张口闭口就是负有重大使命到总部来的。朱九成不明白她肩负了什么重大使命,庆非空不在的时候,他问她:“师姐这次到总部来,负了什么重要使命呢?”

    只要有人问她什么问题,她是从来不隐瞒的,就是不问她,她也怕她知道的事在心里发了霉,巴不得找人吐露出来,她眼角一耷拉、脸皮一耷拉、嘴角一耷拉,说:“我来的使命吧,按说是不该让你们这些人知道的。你也是师父跟前的人,是师父的左膀右臂,让你知道了也没关系。我告诉你,我发现师父的能量损耗太严重了。我不是来了才发现的,在家里我就发现了,这是信息告诉我的。师父的信息太乱了,才造成了康秘书长背叛师父的事件。师父的能量再这样损耗下去,就把师父彻底毁了。你说,我能眼看着师父再这样下去吗?我这次来,就是要把师父的信息调整一下、帮师父把总部的事情管一管,理顺各种关系,使总部的各项工作正常运作起来,再把师父消耗掉的能量充实一下。再不給师父充实能量,可就不得了了。”

    朱九成低着头不敢看白小萼,白小萼也没正眼看他,但她一直用心瞅着她、用“天眼”看着他,她说:“你别笑。你以为你有功能?有功能你也给不了师父。师父的能量还得由我来充实,总部的信息还得有我来调整。”

    白小萼说到兴奋点上,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正在这时,庆非空进来了,边走边问:“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朱九成正想回答,白小萼被这种突发事件一冲击,突然改了话题,对朱九成说:“这些话你知道了就行了,师父说了,天密功就在于一个‘密’字,就是对师父,不该说的话也是不要随便说的。”

    朱九成依然笑着,抬头看了一眼,见白小萼依然耷拉着眼皮、耷拉着脸、耷拉着嘴角。而庆非空却满面春风,咪咪地笑着,自白小萼来了之后,他确实精神了许多,真像被充实了什么能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