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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模样儿白小萼是差了点儿,特别是那两颗门牙,让人看了是不舒服,但不看他的门牙、只体会她的存在时,庆非空的身心特别舒服。她做事不用吩咐,不用教她怎么做,当他想到该做什么事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做了。他感到她不是在为他做事,而是他身上的一部分在做事。庆非空平时不仅肢体不爱动,大脑也不爱动,自白小萼来了之后,他眼瞅着白小萼,意识一动,白小萼就随着他的意识在做事,白小萼一做事,带动着他的意识在动,他的意识活动频率跟白小萼动作的频率特别和谐。白小萼用的还是康纪峰用过的桌椅,坐在桌前,用康纪峰跟会客室连着线的电话向各地打电话时,俨然一副庆非空的代言人的神态、继而感到她就是庆非空的灵魂,是她在操纵着庆非空的举止、操纵着“天密功”的运作。
霍荣茵把电话打到庆非空的手机上,一说话口气就特别严肃:“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白小萼是干什么的?”庆非空说:“跟你们一样,都是辅导员。”霍荣茵说:“哪儿来的?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个人?是不是很漂亮啊?”庆非空说:“我说不管用,见了你就知道啦。要是不放心,现在就来认识一下。”霍荣茵说:“她在总部呆多长时间呢?”庆非空说:“呆些日子吧。”霍荣茵说:“不会是让她秘书长吧?”庆非空没有正面回答,问她:“你说呢?”霍荣茵说:“秘书长这个职位你选谁,这是你的事,我们管不着。你要是让白小萼在秘书长的职位上对我们指手划脚,我们是不吃她那一套的。”庆非空说话的音调突然变了,声音粗粗的,一种言不由衷的感觉,说:“你们要是不相信师父,就过来看看好啦。”霍荣茵说:“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你跟前有个飞天,我们就都有意见了,再有一个白小萼,你让我们怎么跟弟子们解释呢?我们都是为你着想的,弟子们都是我们这些人给拉来的,人家问起来,我们也要有个交代。要是再选错了人,我们这个组织就要垮掉了。”庆非空说:“他是个女的,不会像康纪峰一样的。”霍荣茵说:“我们不是说她是男是女,要是见钱黑了心,男女不都是一样?”庆非空说:“以后钱都让你们掌握着,直接交给我,不要向总部汇钱。她摸不着钱,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这你们放心好啦。”霍荣茵说:“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好多地方的辅导站都接到了白小萼的电话,大家对这个人都不熟悉,又都不好意思直接问师父,才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的。我是代表我们姐妹们打这个电话问你的。”庆非空说:“不是告诉你了,她是个女的。”霍荣茵说:“她是个女的,我们姐妹们就更不放心了?”庆非空表现出一种特别委屈的神态、用特别委屈的口气说:“过年的时候,师父一个人在总部,连饭都吃不成,让你们谁来你们都不来,师父好不容易动员一个人来了,你们就有意见了。你们谁为师父着过想呢?”霍荣茵说:“我们都是为师父着想的。你身边是不能再有别的女人了。女人管女人,那不打成一锅粥啊?秘书长必须换成男人。”庆非空说:“换谁呢?没太合适的人啦。”霍荣茵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把小唐调回总部当秘书长。小唐的水平比总部的哪个人都高。”
小唐是唐开科,论年岁不比霍荣茵小、论长相比霍荣茵老相,霍荣茵把唐开科叫成小唐的时候,庆非空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唐是谁,他问:“把谁调来?”霍荣茵说:“唐开科。”庆非空说:“把他调来了,武汉不就没人了吗?”霍荣茵说:“我们不是人啊?我都打听过了,全国哪儿都没有派人,就给我们武汉派来了个小唐。看我们武汉人干不了还是怎么着?你要是认为我们武汉人干不了,都把我们撤了,让小唐一个人在这儿干好了。”庆非空说:“全国哪儿都没有房子,不就你们武汉有房子吗?”霍荣茵说:“有房子我们也不缺小唐这样的辅导员啊。别看我们武汉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是高人辈出,你派人也派个有功能的人来露两手给天密功长长脸。人们学功就是治病的,小唐这人恰恰什么功能都没有,给人治不了病。有个学员练功时脑出血了,找他给发功治治,他让人家跳五字舞。人家能跳舞还求他吗?这事在武汉影响大了,人们不说他没功能,都说咱们的功是骗人的。”庆非空说:“他回总部怎么办呢?”霍荣茵说:“要说小唐这人,人还是好人,还很会办事,就是没功能,不适合在这儿给人当辅导。你调他回总部,让他给当个秘书长,比白小萼强多了。白小萼算什么啊?我们不是贬低师父,师父看人的眼光差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再说那个飞天吧,是什么啊?妾不是妾、秘不是秘的,话都说不清,像个山沟的傻大姐。就她那水平的,要用,我给你送一火车去。”
庆非空顿时有一种变小了的感觉,浑身不自在,他不耐烦地说:“还有完没完呢?”霍荣茵说:“还有个问题也得向师父说清:小唐在这儿住着吃饭是个问题。让他自己做吧,他一个大男人家,也够难为他的。我总不能一天三顿给他送饭吧?什么都别干了,光送饭吧。”庆非空说:“要不让他到你家吃饭去。”霍荣茵说:“到我们家吃饭,家里平白无辜添个男的,手脚又不干净,三天两天可以,时间长了我们那口子还不和他打起来啊?你还让不让我们过呢?”庆非空嘿嘿地笑着,像是在回避她的话,也像是在应付霍荣茵,说:“那就干脆换换算啦,你在南无山跟开科住一起,让你老公另找。”霍荣茵说:“换换,换换我要他那样儿的?尽管老公不强,他哪一点儿比得上我老公?要想取代我老公的位置,小唐还差一大截。”庆非空说:“那怎么办呢?要不让他到饭店去吃饭?”霍荣茵说:“到饭店吃饭?他一天得吃二斤炖肉,你养得起啊?”庆非空犹豫了好长时间,用商量的口气说:“要不这样吧:让他轮着到学员家吃饭,一天轮一家。”霍荣茵说:“要是师父到武汉来,到学员家去吃饭,恐怕抢都抢不到手。要是小唐到学员家吃派饭,我们可不敢去派,我们欠不起这份人情。”庆非空说:“先让他在武汉呆几天吧,我会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的。”霍荣茵说:“要解决你就快解决,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自小唐来了以后,小谢常往南无山这边跑,她说小唐的身上带了你的能量,见了小唐粘粘糊糊的,直往小唐身上贴。小唐这个人手脚不怎么干净,不定哪会儿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一个农村人,又不讲个卫生,谁知道他有什么病。要是他把什么脏病传染给了小谢,小谢再传染给了你,你就把姐妹们害苦了。”庆非空顿时感到大脑懵了一下,言不由衷地说:“别让他摸着你了。”霍荣茵嘻嘻地笑着说:“老娘是随便摸的?自从练功之后,老公都不敢摸我了,我身上带电,别说摸我,他一有那种想法身上就过电。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庆非空的五官都扭曲了,唵唵地说:“还有谁挨着你就带电?”霍荣茵说:“凡是对我不怀好心的男人,只要离我近了,我就听见啪啪的声音向他们打过去,吓得他们直躲。有一次我上街,有个小偷刚把手伸进我的衣兜里,就听见叭叭几声,那人被电得倒在地上,手却被卡在衣兜里,连叫菩萨饶命,你说这哏儿不哏儿啊?”庆非空说:“有这种事?”霍荣茵拉着长音说:“你说我敢骗师父吗?”庆非空说:“我知道你不骗我。”霍荣茵说:“我问你那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回答我呢。”庆非空说:“那是你出功能了。”霍荣茵说:“这是什么功能啊?”庆非空说:“这是天人在保护你不受坏人的伤害。以后任何人都不能挨你了。”霍荣茵说:“我也是人啊,谁都不能挨我了,我可受不。”庆非空说:“你是专人专用的,别人是不能随便用的。”霍荣茵说:“我是什么人专用的?”庆非空说:“你说呢?”霍荣茵说:“按说呢,我是老公的专用品,老公不能挨我了,就你能挨我吧,我又几个月见不到你的面儿,你说我该怎么活呢?”庆非空说:“我什么时候到武汉了,什么时候就是你的了。”霍荣茵说:“你要求我专人专用,我也得要求你专一。白小萼不能在总部,她守着你,我们心里不平衡。”庆非空说:“你想到总部来?”霍荣茵说:“我们想让小唐到总部去替了白小萼,让白小萼哪来回哪去。”一提唐开科,庆非空就感到头皮一阵阵发紧,他说:“等过了三周年再说吧。”
这时候,唐开科从楼下上来了,在楼梯上听见霍荣茵在打电话,他一边上楼一边说:“我跟师父说句话。”霍荣茵是背对着门打电话的,不知道他是没听见唐开科的话还是故意的,唐开科进门后,她却把电话挂断了。唐开科说:“我不是告诉你我有话要跟师父说吗?”霍荣茵说:“不是我挂的,那是师父那边挂的。”她依然背对着门,向后拧着头,说:“我告诉你,你想的那件事有门儿。”唐开科高兴了,说:“真的?师父怎么说的?”霍荣茵说:“别管师父怎么说的,你让我去给运作,没我这事你成不了。成了不能白成,你得报答我。”唐开科一边说:“不成我也要报答大姐。”一边伸出右手用食指捅了他一下左胳肢窝,霍荣茵神经质地把头正过来,本能地用胳膊夹住左胳肢窝。唐开科又把她的右肋捅一下,她又神经质的把身体歪向右边。她左右摆动着上身,笑着说:“你再发坏,你再发坏我就要让你过电了。”唐开科两边捅她,边捅边说:“我叫你哄傻小子的小把戏连我都哄。我看看你怎样给我过电。”霍荣茵咯咯地笑着,笑岔了气,说:“你知道我怕痒,你把我咯吱死了。”唐开科说:“你还想让我过电,我先让你过过电。”一边说着,他的两只手搭在她的肩上,逐渐向前滑动。她抓住他的手,头向后仰着,看着唐开科说:“我告诉你,你走了把我忘了我可饶不了你。”唐开科说:“我把谁忘了也忘不了你。我在总部,保证每个月过来两次给你过电。”
正在这时,电话又响了,唐开科说:“看看是不是师父的电话。”霍荣茵松开他的手,把电话线拔了,说:“管他是谁的,谁的也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