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均一行人在养心斋住了下来,韦天养每天用最好的菜、最好的酒招待,不过所谓的最好,还是比寒夫子要差一点。寒夫子想吃什么,叶山是派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给找到,燕山上的飞禽走兽都给猎手搜索了一遍,能搬家的都搬走了。寒夫子喝的酒,都是天南海北搜寻来的,汾酒是标配,其他各种酒变成了收藏。寒夫子想喝花雕酒,叶山就派人到绍兴,遍寻家中窖藏有女儿红的,凡是有藏女儿红的,均高价收过来。
寒夫子的待遇可说是比赵德均高多了,韦天养私下里一如既往地对寒夫子上宾对待,他嘱咐家丁不要将这一切告诉赵德均,以免他心里不平衡。
门下侍郎呆了几天,要回京复命了。临走前夕,门下侍郎对韦天养咬耳朵,问他对赵德均此行的目的了解吗?韦天养说知道啊,不就是担任观察处置使,检查他有何失职之处,然后告诉皇帝。门下侍郎说不止于此,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门下侍郎暗示韦天养,我还有一辆马车空着了,去京路途迢迢,麻烦你给我准备一些干粮,我正好放在空车里。韦天养知道这是赤裸裸的索贿,所谓的干粮,并不是给人吃的食物,而是金银财宝。意思就是说,如果你想知道赵德均的事情,那就给我钱,否则没戏。韦天养是聪明人,他知道这个官场潜规则。但是,他不屑于这样做,没错,这就是铁骨铮铮的韦天养,他从来不会讨好任何人,他唯一效忠的就是皇帝,其他人,在他眼里,就是皇上的狗。
赵德均如果不是钦差,不是皇帝派来的人,韦天养绝不会如此恭敬,如此谦卑。换做其他人,韦天养鸟都不鸟,甚至不客气地骂一句:滚!没有人敢向韦天养索贿,韦天养夜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行过贿。韦天养一生中只对家人好,对将士好,对百姓好,那些吃人不吐骨头,鱼肉百姓的官员,他见一个杀一个。在他的治下,可以说,有贪官,有庸官,但绝没有欺侮百姓的官员。例如在王八寿诞上,送韦灵犀夜明珠的樊羽,其刚回家,就看到自己的父亲被罢免了檀州刺史,成为了阶下囚,原因是他纵容亲戚霸占百姓田地。
就是这么及时,这边得到消息,那边就已经处理了。所以,敢犯事的官员还没有在幽州出现。
对于行贿的人呢,一律也拒不欢迎,想找韦天养办事的人,你得陈述出自己的功劳德行,能服人,就给你办,不能服人,对不起,回家修身养性,好好做人所以,韦灵犀问心无愧,当赵德均来检查他的失职之处时,他毫不害怕,唯一的担心就是韦灵犀,此子不省心啊,一切违法乱纪,祸害百姓的事情都是此子搞出来的。如果换做别人,他早就宰了一千零一次了。可是,对此子溺爱的不得了啊,不仅他溺爱,王妃也溺爱,最不可思议的是,两个尚武的儿子对这位弟弟都百般疼爱。有时候不由得叹息,此子真是好命啊,大家都宠着他,莫非他前世是一位十世善人,今生投胎到我韦家,好吃好喝供着。
韦天养最怕被被人抓到的小辫子就是韦灵犀,他曾经忧心过,惆怅过,甚至还一度失眠,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他一旦惹出祸事,自己怎么为人呢?不过,后来,他想通了,只要这小子不造反,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就让他使劲作吧,作天作地作不死自己就行。韦天养心想,我劳苦功高,威震天下,我的功劳足以抵消这臭小子的罪恶了。
所以,韦天养活得心安理得,一点也不自责。他不怕赵德均检查,你查吧,我——你查不出什么,我儿子呢,查出来的过错我扛着。
所以,门下侍郎向韦天养索贿时,韦天养恨不得这老东西一个巴掌,狗厮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不过,门下侍郎毕竟是皇帝的狗,而且还是经常围绕在皇帝身边的狗,皇帝的面子不能驳啊。韦天养忍住了。他说,好,我给你的空车装满干粮。
韦天养真的吩咐家丁给门下侍郎的空车装满了干粮,是人马吃的干粮,不是金银。门下侍郎的脸都变了,心想,这北平王真是不懂事啊。
门下侍郎脸色碧沉地走了。临走时,对韦天养说,您可要小心赵德均的儿子啊,他才是正主。
门下侍郎离开了,但是留下的话,让韦天养疑惑。赵德均他知道,三个月前,还是沧州的州牧,掌管着一州的军政大事。但是赵德均的儿子是谁,他不知道,难道也是一个大人物?
韦天养知道,近年来,有太多太多的人向皇帝进献谗言,弹劾他拥兵自重,飞扬跋扈。韦天养对此只是淡然一笑,任尔宵小之辈狂吠,谁又能撼动我的位置?没错,朝里没人能撼动韦天养的位置。所以,赵德均的儿子是何方神圣,韦天养一点也不在乎。
接下来几天,韦天养例行公事,安排河北九州的大小官员来拜见赵德均,听他讲皇帝的旨意,然后,将各地的治下情况以口头形式呈报给他。赵德均喜欢在酒席上问话,经常是问了这件事,忘了那件事,喝得迷迷糊糊,今天见的官员,明天再来就不认识了。韦天养本来对此是愤然的,觉得赵德均就是一个昏官,朝廷有这样的钦差,正是大不幸啊。韦天养恨不得提刀宰了赵德均的狗头,上报皇帝,说是为民除害了。但是,又一想,赵德均糊涂点好啊,他糊涂了,我就安心了。
赵德均足不出户,身为观察处置使,全无观察的精神,只听各地官员口头汇报。韦天养开始几天陪着赵德均一同问话,后来觉得甚是无聊,就借故走开了。
赵德均夜夜笙歌,所有公务均在酒席上办妥,连续一个月的问话,得出的结论是河北九州民殷财阜,百姓安居乐业,韦天养是一个尽忠职守,爱民如子的节度使。
赵德均对韦天养赞不绝口,说一定会将韦天养的功绩禀告皇上,而且要给他赐匾:天下第一节度使。
韦天养皮笑肉不笑,呵呵几声,表示谢谢赵德均。接下来,赵德均希望韦天养对他感恩戴德,但是韦天养说公务在身,先走了。
赵德均心里恼火,心想韦天养太不领情了。
韦天养并没有公务在身,在休闲的时候,他一般都去校场练武,十年如一日,从没断过。韦天养的武功盖世,在王府里,只有叶山是对手。所以,韦天养每次找陪练,十有九次找的是叶山。
韦天养来到校场,招呼了几个甲士陪练,他们手持兵器,围着韦天养,韦天养手无寸铁,三个旋风般的转身,就把甲士手中的兵器全部夺了过来。甲士齐上,被韦天养一顿老拳,打得全部倒下。
哎哟声中,叶山来了。他刚要向韦天养禀报事情,只见韦天养摆手,让他先不要说,先和他过上几招。叶山领命,做一个武士礼节性的拱手动作,然后猱身而上。韦天养不慌不忙,挺身迎接。
两人切磋,不相上下。叶山的膂力过人,韦天养更甚,两人赤臂而战,从校场东打倒校场西,百十个甲士围观喝彩。
最终,韦天养将叶山高高举起,扔了出去。叶山人在空中,找不到支撑点,堪堪落到地上时,才伸出手掌撑住地面,一跃而起,站稳了。
“王爷好功夫。”叶山拱手说。
“哈哈,你也不错。”尽管韦天养很谦虚,但是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武功很得意。
韦天养坐到绣墩上,有甲士递上毛巾,他摆手不用,甲士退下。
叶山侍立一旁,对韦天养说:“属下派人调查了,赵德均大概派了一百人伪装成百姓在调查你。”
韦天养冷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赵德均果然没安好心。”
叶山问:“要不要处理掉?”
韦天养说:“不用,让他们查。”
叶山说:“还有一件事,小王爷在对赵德均的人反侦察。”
韦天养吃惊:“嗯?怎么回事?”
叶山说:“可能是他也发现了赵德均的阴谋。”
韦天养说:“盯着他点,不要让他惹事。”
叶山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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