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出口,周围几个师弟已经知道。
“还差些火候。”莫无道如是道,不知是在说场上何许人也。
出人意料又理所当然的,破魂枪并没有给宁玉造成太大影响。
空山的无名剑法,宁玉学的很快,纪灿的枪法,也是自然。渐渐的,两人打成了平手。
众人越发觉得对战双方,本是同一个人。一样的身形,一样的功法。那些枝干末节的不同,被忽视了个干净。
时至正午,炙热阳光下,宁玉抬手擦掉脸上的血丝,纪灿脸上,同样有一道血痕。
嗜魂盅转动越发快速,无形的根须张牙舞爪在擂台上蛰伏。宁玉清楚,一念之间,自己就能将对手绞杀。理智告诉她,这样不行。
全力以赴,并不包含这种行为。
她可以借助学来的阵法,剑法,打架练就的节奏感,以及偶然看到的东西,乃至于当场偷学模仿。但,不代表她可以用自己的灵力,绞杀对方,那不公平。
人命,如蜉蝣轻贱如斯;人命,又重若千钧,等同全世界。
小姑娘经历的还不够多,不知道什么叫不择手段。稀里糊涂的做到了有所为有所不为。尽管她没听到过第五卷卷说这句话,尽管这句话的含义,需要她沉思许久。
直觉啊,随心的固执啊,在她眼里,重要如她的生命。
“出招!”
纪灿越打越恼,宁玉分明用的是他的枪法。他不善用枪,又不得不用。行动间多有滞涩,这人连这些滞涩都学到了。
半日来,对手再一次发声,宁玉鬼使神差的听出了言下之意。
“你会死的。”她说。
破魂不足为惧,嗜魂盅对手还没用。小姑娘觉得自己出手,纪灿必死无疑。
她强压着似不属于自己的磅礴战意,就连一招一式,都学得纪灿。这时候她已经发现,空山的无名剑法,究竟是如何的存在。那样的剑法,剑下,不留活人。
擂台上,紧要关头,宁玉明悟了自己一直没有明悟的东西。
剑不在形,而在意。剑法不在形,在意,在气。势无可挡的意,连贯冲霄的气。
若她这时候出剑,剑下不会有活人。就如她感悟到的,空山的剑那样。
小姑娘说的诚恳,软绵绵的表象下,是让人无从吐槽的狂傲。
纪灿被激怒了。“出招!”
对战双方,似乎总有那么些短暂的心灵感应。只不过时常会错意。
宁玉微微咬唇,扭头看了看台下,她很想问一问奎殿的师兄,要是不小心把人打残了,怎么办?门派大比前,她被许多人按着脑袋教训,不能像同门打斗那样,发狠是会被反噬的。
出狠招的结果就是,对手也会无所不用其极,用狠招,下杀心。问题就在于,小姑娘没有杀心,她只是单纯打架比较猛罢了。
同门知道,外人可不知道。所以游不周,游逍等人很担心她将对手激怒。
结果,几战下来,除了与第五卷卷那不伦不类的对决外,宁玉激怒了两个人。
一个是游殊童,这根本就不是事儿,实际上两人根本就没打红眼,只是忘了要顾忌宗门颜面罢了。
第二个,便是纪灿。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劲敌。哪怕是君妍妍下场,对上纪灿,都难以全身而退。
宁玉。
天合门许多人都在暗自捏把汗,擂台边缘,奎殿师兄微微皱眉,很想把人提下来。但,不能。
宁玉紧紧咬唇,她很清楚,纪灿说的出招是什么。
她正要出口拒绝,忽的眼前一黑,没了意识。小姑娘眼中幽光一闪而过,快的让所有人都没能察觉,台上的人,已经变了里子。
原本张牙舞爪,蛰伏着的无形根须偃旗息鼓。灵力凝结的长枪消散,连带着封魔的阵法符文一起。取而代之的,是三尺青锋。灵力凝结的长剑,光华流转,三指宽,三尺长。
“请。”
小姑娘一手背后,声音冷清,没了那股子稚气。
破魂顷刻便至,直冲面门。
长剑不避锋芒,剑走偏锋,几个回旋,直接滑至枪柄中段。破魂枪的魔气将灵气污染,长剑变得斑驳。
持剑人眼都没眨一下,依旧向前,一个挑剑,将长枪打飞出去。
长枪直接穿过阵法屏障,插在墙面上,嗡嗡作响。距离最近的,便是祁连宗老祖,莫廿。他摸了摸枪柄,拔出来收入储物袋。
场中一片静谧,纪灿的两个厉声他们都听到了。等看到小姑娘出手,这才明悟那话里的含义。
没了武器,纪灿停下动作,死死盯住眼前人。不过一尺的距离,他能看到小姑娘较之数月前,长开了一些。本就眉目清晰的模样,少了稚气,多了清冷。
莫名的,他想,为什么要把目标放在这种小丫头身上?她似乎,什么都没做,似乎只是个受害者。
已经晚了,在如此想之前,嗜魂盅已经被他发动。
电光火石间,他将这种心境,归咎于良心未泯。他觉得,宁玉必死无疑。
小巧的嗜魂盅瞬息变大,黑云盖顶,冲着宁玉压下来。
铛!
白曜猛地睁开眼,广袖中的双拳紧紧握住。他想到了门派大比前的那一夜,雷鸣阵阵,金石有声。
嗜魂盅。宁玉,那样一个古里古怪,身份存疑的小姑娘,能应付的来吗?
场中静谧,就连台下众门派都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咔啪。
一声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纪灿视为杀招的嗜魂盅,正在龟裂,缝隙越来越大,露出里面的人。
小姑娘一身翠色衣衫,眼中无悲无喜没有情绪。她缓步走出,灵力凝结的长剑在擂台上留下细长划痕。
“你要杀我。”
平铺直叙,不是问句。
“你杀不了我。”
话音未落,绿衣变作残影,并未出剑,一脚将人踹下擂台。
她站在边缘处,神色倨傲。
“废物。”
轻飘飘两个字,重重砸在纪灿心头。不知不觉间,这个年纪不大的修士,双眼已经通红。
死,要她死。
他躺在地上,形容狼狈。那个应该死的人,站在那里,如立在云端,遥不可及。
“呵。”纪灿挣扎起身,径直离开。
总有一天,她会死在他的手中。
(.=)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