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藤挂在楼外的栏杆上，正在起身，双脚落地只觉一冷，才发现鞋子一只炸飞，一只虽然还在，却只剩下鞋面套在脚脖子上，连灰袜子都烂成了布絮。沈青藤索性把鞋子撸下来，随手一扔。
楼内的那些女鬼却没有出来，巨大的爆炸炸开了仓库的墙壁，里面的被哈士奇放出来的灵气涌出。那些女鬼受到吸引，竟然不再管他们，反向着仓库涌出。
沈青藤面上一喜，“运气真好！”
躺在地上哼哼的哈士奇顿时射来一道忿恨的目光。
沈青藤笑容一僵，赶紧上去，摸摸毛，吓不着，然后把狗子往腋下一揣，带着走外梯爬上了三楼。侧门是电子锁，也没时间找钥匙，沈青藤直接上脚，一下就把寸厚的钢板踢成面包片，再往不碍事的地方轻推，走了进来。
这里面黑得不行，刚刚的爆炸似乎破坏了工厂的电力系统，感应灯完全不亮了。好在哈士奇拥有非人的目力，这才问题不大。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沈青藤却生出一股寒意。
刚刚好像把道兄给得罪了呀？还不止一次……
不过大家都是兄弟，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大局为重，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吧？
是吧……
沈青藤越想越渗，脚下却还跟着哈士奇的指挥转来转去。哈士奇这时安静的惊人，凝视着周围，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可看似的。两人走了十来分钟，狗子才道，“这啥也没有啊？咱走吧！”
沈青藤皱起眉头，“什么都没有？”
不合理啊……但现在确实什么也看不见，后面还有追兵，不如白天再来，赶在对方没能转移之前。
沈青藤这便打算再跳出去，正爬上窗户，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旁边的工作台，其中有一个巨大的绿色按钮，下面写着“紧急手动备用电源”。
果然运气很好……
他跳下窗，过去拍下，狗爪却在此刻拦了上来，一人一狗打起了云手。
“这是干什么？”
“老子不干什么！现在就回去！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沈青藤已经一掌把它挥开，按钮拍下。
三楼整层开始蓝光闪烁，四处响动机器的嗡鸣声，刚刚还觉空旷的地方原来早被密集的设备占满，犹如蜂巢一般。
沈青藤回过头，看到了高架上排列整齐的数不清的金属液罐。这些罐子上延伸着粗细不一的透明管子，随着机械重启，白色的液体慢慢注入，一种浑浊地的血色的粘稠物则在流出，迟缓的动作像是隔天的呕吐物。
沈青藤见过这种罐子，明明沈旻成了人彘后就是被塞进这里面的。现在，眼前这些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罐子里面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沈青藤走上去，向着其中一个伸出了手掌。
啪！
被狗爪抽了下来。
“咱少管闲事行不行！都多少债了？”
沈青藤联想到哈士奇刚才反常的举行，扭头道：“你早知道是不是？”
哈士奇狗嘴一歪。
它当然早知道了，它又不瞎。
“那你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这每一个罐子里，都是一个人。”
沈青藤神色暗哑，终于抚了上去。
这就是灵气的来源，这就是这家药场的秘密。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灵石，没有上仙，有的只是对同类的榨取，有的只是世界最冷酷的真实。
异能者能够吸收灵子，化为自身的力量。这是本是一种恩赐，却也是一桩生意。只要抓到他们，研究出从人体内提取灵气的技术，把这些曾经作为人的动物们改造成灵气转换器，灵药诞生了。
哈士奇也想佩服工厂的背后老板了，即有想象力也有创造力，是个人才。至于怜悯什么的它才没有。人狗有别哈，人类吃狗肉的时候不也就那样吗？但沈青藤却是它的好兄弟，不能不管不是，本来想骗他走，没成功，便上来摸摸头。
“道弟啊，心眼好可不是好事。咱们看看得了，别管啊。这些个人，你要是一个个弄到街里，帮着恢复，那还不得累死你？”
沈青藤顿时苦笑。
“怕是累死的机会也不曾有……”
他目光转向罐子上的计数，代表生命的灯火已经转红。这些人，全死了……
“靠？”
哈士奇挨个扒着瞅，果然是这样，全没气了。这是什么意思，明天不生产了？正琢磨着，它突然惊悟。
刚才好像停了好一会儿电……
这些人根本没有自主呼吸的能力，若是没有了氧气供应，那么……
它扭向沈青藤。
这些人不会是咱们害死的吧？！
沈青藤手垂下来。
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涛天气运尚在，本应心想事成。我的心想事成便是……
他心间突然一阵抽痛。
人命、狗命与他实在没有什么区别。世事也是如此，他向来不愿干涉，不愿关心，甚至不想看不想听，所以才断了自己眼识耳识，幽闭一禺。
气运若是真顺应了他本心，也应放任，最后是生是死，交由沈青藤知晓之后去决断。绝不该在无知无觉的时候，由沈青藤亲手把他们毁灭。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意义，暗示，还是……
沈青藤头痛欲裂，不敢再想。
哈士奇也吓得不行，“咱也不是故意的啊！在法律上跟他们的死亡没因果关系，是这家公司害人！你可别想不开……”
沈青藤摇头，巨大的痛苦让他不由轻笑出来。
“我哪里关心过这些？不过是……我不过……哈哈！”
正在危机的时候，他们进来的侧门那边传来一阵声响。估计那一众女鬼已经吸完了灵气，赶上来了。
哈士奇见沈青藤状况，肯定打不成了，马上钻进吊坠，打算把迷谷弄出来。没想到再想出来，发觉出口竟被关闭了。
“这咋回事啊？！道弟一个人在外面呢！”
迷谷道：“这里本是斋主的天地，只有斋主能控制出入。若是出不得，便是斋主不愿咱们出去。”
“啊？”
想想外面那个情况，这是啥个意思？自杀啊？
哈士奇顿时怒了，在菜地里狂刨，灵草全祸祸了，然后带着一身泥巴往灵池中一跳，仰天大骂，“就你屁事多！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杀点儿人怎么了？你不杀人人家杀你。还圣人，圣人要是都这个德行，送老子老子都不要！”
迷谷见状默默坐在一边，不发一言。柳丁则一直盘坐在松石上在钓鱼，等哈士奇累了，他才抖抖下摆，站了起来，朗声道：“何为圣人？”
哈士奇白眼一翻，谁有闲心跟你论道？外面还乱着呢！
柳丁也不气，悠悠一笑，又坐了下来。
迷谷接道：“圣人是天道选中的代言人，既成圣人，便可代行天道，遍走天下，及天道之力所不及。”
柳丁缓缓点头，“原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圣人只是天道的肉身躯壳……”
此话一出，迷谷一震。
他似有似无的想起，在他还未成人型的时候，确实听到有人在他身边说过此类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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