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哈士奇起来洗脸漱口,又盯着明明把自己弄干净,然后走进卧室,沈青藤还在床上睡。
“干什么干什么?”
它跳上床掀开了被子。
沈青藤眼睛不睁,坐起来把被子拉上,躺好,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哈士奇看得牙根直酸,昨天还说要努力找鼎,今天就给我睡懒觉装猪。
“反了你了还……”
四只爪子马上在沈青藤的身上不停扒拉。
“起来!给老子干活!”
沈青藤全程装死,不管怎么推怎么打就是不动。小吱这会儿也洗好进来了,一瞧这画面鼠脸顿时一僵,带着狗子就又去了南极。不多会儿他自己回来了,闪到沈青藤的枕头边上,摸摸脸,还帮着把被角掖掖。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直到午饭的时候还没起来。小吱去摸摸头,没事啊。明明却急得浑身上火,在门口捶胸顿足,爸爸再不起来,游乐园可就去不上了。这就要冲进来拉人。眼看局势已经控制不住,小吱只好把哈士奇又带了回来。
“死孩子闹什么闹?”哈士奇哈着白气怒骂明明,“滚蛋!”
明明麻利的滚了出去。
哈士奇又给仇犹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明明该上哪玩蛋上哪玩蛋去。然后回过头瞅了瞅床上死睡的沈青藤,“还躺着呢?别是没气了吧?”
事实证明沈青藤还有气,不光有气,还能闭着眼吃饭。哈士奇拿着勺子喂一口米饭,他张嘴吃了。再喂一口米饭,不张,换成波菜,又张了。
“……”
哈士奇深深怀疑,这他奶奶的不是在耍我吧?
因为老被哈士奇欺负,心理不平衡了,所以要欺负回来吗?
小吱没他那么多斜的歪的,专心喂饭,时不时还给磕几个瓜子坚果塞进沈青藤嘴里。到了夜里又该睡觉了,沈青藤还自发地往旁边挪挪,让出个地方给哈士奇躺。
哈士奇见状一脸无语,“您倒是舒服,连轴转。得了得了,爱咋咋吧!”
说完咕噜一下倒下,钻进被子,抱住了沈青藤的后腰。
哈士奇已经认定沈青藤是在耍小孩脾气,它决定不理他,看他能闹到什么时候。人不睡觉难受,睡多了也难受啊。就算光躺着不睡,不无聊吗?坚持得下去吗?沈青藤要是有这个毅力,早不在这里待着了。
沈青藤用行动证明,这个闹腾的毅力他真有。三天,整整睡了三天,床上吃床上喝,按这个势头继续下去,就差买尿桶便盆预备着了。哈士奇心道不行,马上去找能冶沈青藤的人——沈大宝。
沈大宝俩黑眼圈挂在脸上,几天不见硬生生老了十岁。明明跟仇犹是窜一次,他老婆可是窜了三天。三天来他眼不合脸不洗,驻驻地伺候着,心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
后悔啊——
你说我弄那个豆腐干啥啊!
人血里的细菌那得多少,吃了能不拉吗?
他却是想岔了,窜稀不是因为血里的细菌,而是因为虚不受补。
哈士奇过来叫他的时候他刚把吕翠浓伺候躺下。知道小弟也倒下了,他擦擦手,揉了把脸,睁着一双红兔子似的眼睛跟了过来。沈青藤这时正坐在桌子边吃饭,大口喝粥大口咬饼,一点卧床不起的样子都没有。见沈大宝一脸憔悴,他反正一惊一乍。
“大哥这是怎么了?”
“你少搭理我!”
一说就来气。
沈大宝还记得沈青藤是怎么把他扔下,让他个人面对惨淡人生的。
沈青藤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德行有亏,不敢多说,默默拉出把椅子,让沈大宝坐下一块吃。沈大宝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还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让明明下去买几瓶橘子汽水。宾馆冰箱里的都是进口的,他喝不惯。
两人边吃边聊,沈大宝夹了一大口吃白菜丝,一边放进嘴里一边不经意说道:“最近有事吗?没事跟我回一趟老家。我也好些日子没看咱爹了,该去添添土了。”
沈青藤当然有事,那就是找到剩下的两个焚思鼎。可这最后两只鼎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然联系不到。小沈家的人对这鼎的去处不知情,郑渐冉跟沈老爷子也不知道。这五只鼎一直分属五家看管,怕得就是到了要用的时候有所损毁,没想到到头来竟还是这个结局。
沈青藤手中的筷子渐渐握紧了。
集不齐这五只焚思鼎,他来大荒又有什么意义?
万般谋算终究化为泡影……
他轻叹一声,只觉食不知味。沈大宝见状拍拍他后背,“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儿咱就上路。”
明明这时抱着汽水跑了回来。沈大宝接过来两瓶,咬掉瓶子上的铝盖,一瓶递给沈青藤,一瓶放到了自己嘴边。沈青藤握着冰冷的汽水瓶子,瓶子上的寒气已经化成了水珠,沾染了他满手。
此时此刻,已成定局,除了推进,哪还有退路?
沈青藤仰头喝着汽水,他决定今晚再搏一次,再见一回郑渐冉。郑家的女人几乎死光了,但真正掌权的那一位却从未出现。郑家太女,到底在哪里?会不会像沈滋兰那样,带着小沈家的那只焚思鼎远走高飞?还有最后的那只,是否也在她的身上?
晚上睡觉前哈士奇有种不好的预感,第二天一早果然发现,沈青藤这货又不起。沈大宝过来瞧了瞧,马上露出冷笑,“跟大哥玩这个是不是?”
单手就把沈青藤提了起来,然后揪着小吱让往长青山的老家里带。小吱迫于黑恶势力,只能顺从,带着沈氏两兄弟来到了长青山辖区。沈大宝看看四周,这地方就是当初逃出来时走的那条路,离家不近,得翻个小山。好在现在的体力已是今非昔比,驮一个沈青藤也是轻轻松松。
两人一个背着另一个爬上了小山,然后进到了山坳,沿着石子小路向村里进发。
村头立的牌子已经没了,打头的几户人家也都不在了,只留下几个破败的院子。沈大宝随便进了一户,从井里拉上来点水,喝了一半,剩下的递向小吱,等小吱喝完就泼在沈青藤脸上。
他爹的坟不在村里的公坟里,他们属于半路搬到村子里来的,要想入公坟,还要单交钱。沈大宝那时也没钱,只好把他爹埋到别处。这个“别处”也不能是个简单的别处,得是一个旁人找不到,找到了也上不去的地方。沈大宝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把他爹埋进长青山。山高路远,巍峨险峻,还有大型野兽出没,即使的村里最善猎的男人也不会到太深的地方去。
他在这几个院子里巡视片刻,找到了一把铁锨,然后提着铁锨,重新把沈青藤背在背上。时间已经不早,到了还有活干,还是快点走吧……
他向着上山的路扬长而去。
半个小时之后,沈大宝默然地停下了脚步。
他先是望了眼天,又回头在沈青藤的脸上拍了几下。见沈青藤不动,他便把他扔在地上,然后自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脱下鞋子,慢慢揉着脚掌,目光再次向着长青山方向望去。
郁郁葱葱影影绰绰的绿地早已不见,剩下的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巨大黑坑。深不见底,不敢下视,沈大宝置身在此,只觉背后发凉,自身渺小。
这个世界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大宝从一年前,从那块陨石要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变天了。没办法,实在是家里的祖宗能耐太大,早就预言到了,还写在了家谱里,同时也为后世的子孙写下了应对的方法。所以沈大宝一直不怕,他在有目的做着准备。他信心满满,总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但此时,此时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事情已经没他想得那么简单了……
老婆、小弟、三个孩子,似乎不能全活下去了……
到了他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他看向躺在一边的沈青藤,目光渐渐深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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