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可她总是训我,说要是没有你,我皮都要脱了几层了。”苏绾笑得娇憨,颇有些难为情地看了苏鸾一眼,羞怯道,“那二姐呢?二姐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么?”
喜欢么?
虽然不知道这种被保存完整的天真无邪到底会给苏绾带来何种结局,但苏鸾既然决定要亲手摧毁李氏、摧毁苏家,那么苏绾至少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而她身上纯粹的光芒,总是能让苏鸾想起上一世被苏阙护在羽翼之下的自己。
她便笑着点了点头。
苏绾面色微红,低低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怕二姐嫌我是个累赘。”
末了,苏绾又想起了沈凝之的出门前的叮嘱,将身子往苏鸾边上靠了靠:“二姐,沈姨娘跟我说了,今日你去哪我便跟到哪,如厕都得跟着。你放心,这次我保证不惹麻烦,到了宣平侯府,我就一句话也不说。”
苏鸾挑了挑眉:“真的一句话都不说?”
苏绾红着脸结巴道:“不……不跟你以外的人说。”
苏鸾瞧着她憨实的模样,唇角微扬。
苏鸾上车后不久,李氏也带着苏阮上了第二辆马车,苏玥与苏柔也乖乖上了第三辆马车。
车轮缓缓启动之后,攒了一肚子怒气的苏阮已是满身戾气:“不识抬举的东西!给她脸面还真蹬鼻子上脸!一个丧母的寡女而已!”
李氏瞥了苏阮一眼,冷声道:“骂够了?这就受不了了?就这么点道行,你拿什么跟人家争?拿什么跟人家抢?看来我前些天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苏阮靠着车沿的身子一僵:“可她在人前故意折辱,这口气……”
“这口气你咽不下?人家那口气可是足足咽了十二三年。”
苏阮闻言顿了顿,随即道:“您总说苏鸾隐忍蛰伏,可我倒觉得她像是那场大病之后心性大变,所有的怪事也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哦?你还有脸提那场大病?”李氏闻言骤然拉长了语调。
苏阮不语,原本与李氏对视的双眼有些心虚地撇向了一边。
“苏鸾为何会生那场大病,天知地知,你知、还有我知。留下那么大的把柄,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整个苏家应该都知道了。”李氏淬了寒光的眼神直逼向了苏阮,“不论她是被逼到墙角、所以奋起反抗,还是她隐忍不发、一直等待机会,但既然她动了,那就是长房与二房间生死博弈。人家要的是你的命,你要的却是人家头上的珠花、身上的裙裳,棋局还未开始,你已经现出颓势。”
苏阮知道这些小伎俩瞒不过李氏的眼睛,也没有开口辩驳,她不是不知道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宛如隔靴挠痒般伤不了苏鸾分毫,但一想到即将要在宣平侯府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被苏鸾打回原形,她的心里就仿佛爬过千万只蚂蚁,抓心挠肝般憋屈又不甘。
马车里一片静默,直到车轮渐缓,李氏才又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廖宛如还在府上,你这些小动作好好收收,要是落了口舌坏了你父亲的事,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苏阮低头称是,苏豫与李家的其他的牵扯苏阮或许不知,但父亲与外祖父、以及几个舅舅一起贩卖私盐的事她却知道得清清楚楚,否则苏豫一个四品文官的俸禄怎么能凿池储冰?否则怎会连苏府的庶女都能绫罗加身?
如今苏豫因治家不严被郑御史盯上,做事本就束手束脚,若是再不借着廖宛如让郑御史松口,苏家那些见不得光的银钱岌岌可危不说,若是东窗事发,只怕连李家也难以脱身。
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苏阮还不至于不知如何取舍,尤其廖宛如还是一个油盐不进的顽固之人,无论她明里暗里示好,还是唆使着苏柔添乱,廖宛如始终软硬不吃,一门心思抓着府里的规矩、口口声声重申着嫡庶长幼。
苏鸾在苏府的地位自然随着廖宛如送的这阵东风扶摇直上。
有时苏阮总会忍不住将苏鸾与廖宛如联系在一起,可两人除了授课时的基本往来,私下甚至没有见过几面,更何况苏鸾自幼长在苏府、而廖宛如年幼就已进宫,两人实在没有交集的机会。
人是苏豫选的,苏鸾的本事再大,还不至于能左右宫中之事。
所以这样的设想又一次次被苏阮推翻。
马车已停,有随行的丫鬟伸手撩开了车帘,李氏一手扶着架子一手搭上丫鬟的手背,扭头对苏阮道:“记住我先前跟你说的话。”
直到苏阮点头应下,李氏才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宣平侯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人人面带笑容,身后的下人都捧着贴了红字的贺礼,关系好些的夫人小姐更是有说有笑地相携而入,入目皆是一片喜气洋洋。
苏玥跟苏柔能见到这种场面的机会不多,脸上有毫不遮掩的喜色,尤其是苏柔,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感慨之色。
苏府私银虽厚,但府邸到底是在京城脚下,总不至于将院子修得气派非常,甚至越过一众高官、直接媲美王侯将相,就连跟着李氏见惯了大场面的苏阮也被眼前的碧瓦高墙、气势宏宇摄住了心魄,只是痴痴望着,久久无语。
苏绾牢记着自己的承诺,乖乖跟在苏鸾身后,瞪大了眼睛小声道:“二姐,宣平侯府当真气派。”
上一世,侯夫人秦氏头痛之症缠身,与京城中的一众女眷往来不多,苏鸾又被李氏母女压得严丝合缝,自然未曾来过宣平侯府。
而这座气宇恢宏的府邸也见证了曾经权倾朝野的叶氏一族的没落,从宣平侯叶兴修战死青山关,到秦氏情根深种、忽闻噩耗一病不起,再到叶天凌助裴弘文夺嫡失败、远走江北。
苏鸾甚至无法想像,在这样一座迷宫般的深宅大院之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住着叶天凌一人。
苏鸾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叶天凌三番四次朝她伸出援手时的情形。
她帮着裴瑜夺位,亲手将六皇子一党逼上绝路,可因为苏阙死前的一句嘱托,叶天凌仍旧想要救她,尽管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就是互通书信之人、尽管苏鸾已经容貌尽毁,如同废人。
那时,苏鸾最期待的事情是见到叶天凌、最害怕的事,亦是见到他。
营救失败的第三次,六皇子的羽翼已经被裴瑜剪除了大半,苏鸾知道,叶天凌离那样的下场也不会远了,她隔着一道红墙,声泪俱下:“叶侯爷,你答应我哥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不要再来辛者库、也不用管我,我双手染血、满身罪孽,不想再逃,也不可能逃得掉了,再做无畏的挣扎,到头来一个都走不掉,我不想你跟我哥落得一样的下场。”
墙的那一头,叶天凌沉默许久,留给苏鸾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三日之后,玄安门见,若我没来,此生不复相见。
任凭苏鸾如何哭喊,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始终未有片刻停顿。
三日之后,苏鸾果然没有等来叶天凌,等到的却是宣平侯与六皇子伏诛的消息。
烈阳高照的天气里,苏鸾立在辛者库中,肝胆俱裂、心神俱灭,竟痛得连哭都忘了。
“二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苏绾摇了摇苏鸾的手臂,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鸾这才回了神,迈开步子跟上了走出几步之外的苏家人。
迈进大门,穿过影壁,行过浮雕漆金回廊,又绕过一片假山墨竹,一行人才被丫鬟领到了与花园连成一片的偏厅。花园里三五成群地或站或坐好些妙龄女子,正对面的偏厅门口也围了不少衣着华贵的官家小姐。
苏鸾心头了然,跟着丫鬟穿过人墙进屋给秦氏献礼时,毫无意外地看到了站在秦氏身后的叶天凌。
他今日穿了一身灰蓝色织锦华服,衣袖领口都用绞了金线的雀翎绣了细密的祥云,越发衬得他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见苏鸾正往他这看,叶天凌紧抿着的双唇几不可察地轻轻一弯。
苏鸾的眼里也有些了笑意,跟着一干人一起行礼,又跟随大流地说了几句讨喜的吉利话。
秦氏看着苏鸾的眉眼,又侧头看了看叶天凌的神色,脸上闪过一抹了然,特意挑了个厚实的红包递到苏鸾手里。
待到苏鸾与几个姐妹一道转身往园子里去了,秦氏这才笑道:“难怪你今日愿意陪我浪费好些时间,等的就是这位姑娘吧?”
叶天凌微微侧头,不大自在道:“那是子玄的妹妹。”
“就只是苏阙的妹妹?”秦氏用锦帕捂着嘴轻笑道,“正好你三婶前几日来府上走动时,跟我提了你堂哥的事,说是眼看着年纪就到了,托我替簌哥儿好好留意着些。依我看呐,这眼前就有个现成的……”
叶天凌神色一僵:“秋狝之后她才十三。”
“簌哥儿也只大你一岁,如今不过十五,再等两年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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