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只是默默听着,眼里的愤恨愈发浓烈。
“苏鸾有嫡女的身份,苏绾有老爷的宠爱,苏柔有当官的外祖父,可是咱们什么都没有,就算我们真的与长房连成一气,李氏头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们四房。”赵曼伸手摸了摸苏玥粉嫩的脸颊,“娘之前说过,李氏安排的差事不要太尽力,要给长房留有余地,这样咱们就能两不得罪。可是现在三房半路而退,咱们虽能得以喘息,但李氏的吩咐却再也马虎不得,迟早有一天,咱们要跟李氏一样,完完全全站到长房的对面,再无转圜余地。苏鸾不肯赐药就是在告诉我们,如今的时局,四房想要八面玲珑是不可能了,二者必选其一。既然长房那边已经唬弄不过去了,那就只有彻底敌对了。”
苏玥已然明白:“若是苏鸾斗赢了李氏,她终归是个要出嫁的嫡女,我的终身大事还是要拿捏在别人手上,相反,若是李氏斗垮了苏鸾,我才能得到一桩好姻缘。”
“正是如此,所以咱们只能选择李氏。”赵曼等着苏玥的眼睛,两人的脸上都寻不见以往的柔弱,“这一次,咱们要不遗余力地帮着李氏除掉五房,府中一切异象都是因五房进门而生,唯独彻底铲除五房,苏府才能变回原来的模样,苏鸾也才会变回原先的苏家嫡女。”
苏玥捏紧了衣袖,目光又冷又怨:“唯有这样,我才能祛了这丑陋的疤痕,才能拥有美满幸福,才能彻底摆脱李氏的控制,才能有力量与李氏一较高低!”
赵曼欣慰地抚了抚苏玥单薄的肩膀:“只有你嫁得好,娘在苏家的苦日子才算是熬到了头!”
苏玥发誓般坚定道:“也就是这么几年了,我忍了李氏便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熬不过的!”
“娘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若不是娘的出身太低,又没生下儿子……”
“娘,咱们四房走到今日这步,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你。”苏玥反拉住赵曼的手腕,不想听她自揭伤口,“我一直都没跟你说,三房之所以跟二房离心,也有我的原因。在揽月峰的那个晚上,我其实看透了苏鸾布的局,如果我硬拦着苏柔、或者在苏柔走时直接告诉李姨娘,她就不会险些受辱,从而背离二房。可是我非但没有劝她,还故意用言语激她、把苏阮对她的利用旁敲侧击地说给她听,否则,以苏柔的榆木脑袋,哪能这么快就想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知道,李氏这次想出这么伤人伤己的毒计,既是想对付五房,也是惩戒我挑唆了三房,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没有资格后悔,我只是恨,恨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她们都有我求也求不来的东西,又借着这些处处压我一头。苏阮是、苏鸾是、苏绾是,就连苏柔也是。三人行的格局已经保持得太久,反正我们注定不能跟长房站在一边,反正我们办事没有三房母女尽心也要在李氏这挨鞭子,索性搅了苏家这滩浑水,断了自己的退路来换一条前路。正所谓不破不立,咱们本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不如成为李氏唯一的臂膀,让她只能承咱们的情、也只能记咱们的好。”
这番话显然将赵曼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决定?轻举妄动往往只会打草惊蛇,要是让李氏知道你的心思不纯,到时候……”
“娘,机会不是时时都有,揽月峰距离京城几十里,我怎么跟你商量?”苏玥蹙眉打断了赵曼的质问,“再者说了,离间二房三房的念头由来已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我做了那么久的铺垫,这才在那一夜彻底爆发!愚蠢的明明是三房,凭什么总要我们替她们受过?她们不问缘由的尽心尽力总让二房对咱们颇有微词,我只要比苏柔聪明一点,苏阮就开始拿我做规矩,给我过时的衣裳首饰,浇湿我描丹青的画纸。为了让她称心如意,我不能学习七弦琴,一手比她更漂亮的小楷也只能默默藏着,就连斗诗会也不能比她抢眼,若非这水墨丹青是唯一取乐于父亲的手段、李氏又告诉她不能将人逼到绝路,只怕连这点微末本事都不能让她发现。我现在就是要让李氏母女知道,除了咱们四房,她的手中已经无人可用,如今祖母也去了江州,李氏就更得顾惜咱们,否则她们三房就成了孤苦无依的众矢之的!”
赵曼知道她这十几年的憋屈都随着手上的伤口一道迸发,这些不能为人所知的怨言也已经在苏玥心底沉积了许久,而事情也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是于事无补,只能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
苏豫虽不见得是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但在府时至少能守得家宅宁静,只是苏府儿女成群,妻妾也不少,难免会生出些矛盾摩擦,好在也没有翻起滔天巨浪。
今年的秋天也同夏天一般来势汹汹,秋意渐浓中,京城的天气愈发凉爽,街头巷尾的不少枝桠在沾染上了秋色之后逐渐凋零,树梢渐渐颓败,而石板路上铺着层层落叶,哪怕落脚再轻也免不了带起一片细碎的声响。
仁静太后的寿辰在平淡无奇的九月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苏阙带着苏鸾去宫墙外头看烟火满天、明灯万千。那是苏鸾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这黄金的琉璃瓦和朱红的宫边墙,再忆起过往种种,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世人皆在感叹圣寿节的盛况空前和东璃的繁荣昌盛,唯有苏鸾默然看着漫天的火光与拥挤的人海。
苏阙笑问,今日是不是该换个人陪她看着盛况空前。
苏鸾这才记起,叶天凌的书信大约是到了,兄妹二人便早早回了梅合院。
苏阙回房前还在感慨,说苏鸾到底是长大了,往年的圣寿节与十五的灯会都能让苏鸾高兴好一阵子。往昔时时的期盼,如今已经激不起她心湖的波澜,苏鸾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
苏鸾听着,也只是一笑而过。
十月初,梅合院里的下人已经借由沈凝之的手更换了过半之多,叶天凌知道苏鸾手头缺人,早在信中言明,清远居里有她想要的东西,虽及不上秋瞳的身手,但也有唯命是从的忠诚和眼观六路的机灵,帮苏鸾看家护院绰绰有余。
苏鸾挑了四个丫鬟守在内院,取名为语兰、书雪、元香、妙彤。
逐渐牢固的梅合院里,气氛愈渐欢快融洽,其中最高兴的就属夕月,以往院里的丫鬟都是别人的眼耳口鼻,不能亲近也就罢了,就是几句多话夕月也不愿与她们多说,便只能与挽琴和秋瞳打趣聊天,可挽琴是个稳重的,秋瞳又是个冷清的,大多时候都是夕月在说,另外两个在笑。如今院里来了几个牢靠的丫鬟,夕月也算是有了玩伴,闲来无事时就几个人坐在外屋或院子里边做绣活边拉家常,时不时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让整个梅合院都热闹了起来。
苏鸾在寄回青岩关的书信里道了谢,说了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之后,又熟练地嘱咐着天气渐凉、要记得多穿件厚实点的衣裳。
于是叶天凌的信件中就捎了一颗四面镂空、内里藏了一颗红豆的象牙骰子,还笑说苏鸾不必言谢,她能全心信任他、让梅合院里布满他的眼线,是件足够让他高兴的事。
叶天凌说,今年的冬天寒意料峭,才是初冬就能感受到一阵肃杀,叮嘱苏鸾去江州时记得带上那件白狐斗篷,面料虽然精致华丽,但以她嫡出的身份,穿戴白狐也算合适。等她年纪再大一些,宣平侯府里的玄狐皮和貂毛也就会派上用场了,这斗篷若是今年用不上,往后怕是更没有机会穿了。
夕月看了那精巧别致的骰子,有模有样地吟了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末了又怪模怪样地模仿着叶天凌的口气念信,取笑叶家世子的心意是越来越不加掩饰,就差没把一颗红心送到苏鸾手里。
一连几天,梅合院里一片春意满园的欢声笑语,而其他忙于筹谋算计的苏家人却没有苏鸾兄妹过得安逸,苏鸾等了许久的一阵东风也终于如愿吹起。
那时她整在院子里跟一干丫鬟一起为花圃里的四季海棠搭雨棚,冯管事领着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到了梅合院,说是苏豫请她去一趟偏厅,有事相商。
等苏鸾赶到时,其余各房都已经到齐,就连刚刚从校场回来的苏阙也被门口的小厮直接请到了偏厅。
兄妹二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之后各自入了座。
苏豫脸色沉沉,眉间的褶皱又拢在了一起:“刚刚收到江州传来的消息,说是老夫人生了重病,已经卧榻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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