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简单吗？”刘衡招了招手，眯成了缝的眼睛里噙着精光，“你在村里找个人说服我，只要我乐意了，那就可以不加租，今天也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不好办啊。”
村长望向四周的村民，他们大多都是农民，长期的日晒雨淋，让皮肤变得黝黑。
一听刘衡的建议，好几个村民都惊恐的低呼出声，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可能！
村中读书人本来就没几个，有出息的早就搬到镇上了，一时半刻，要去哪里找个精通法律，又有口才的人来说服刘衡，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村长攥紧手中的拐杖，抖着唇小心翼翼的解释，“刘地主，我们村子里似乎没有人有这个本事能把你说服啊。”
“这倒也是！你们这个穷乡辟里的地方，哪有人能跟我比！”
刘衡摸着下巴，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视一圈，猛地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手就指向茅屋那边，“之前不是说有个大小姐嫁到你们村离开吗？她就住在那屋里吧？那她肯定有点本事，就让她过来跟我谈，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一天过后就别说我没有给你们机会！”
“刘地主这可不行啊！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以……不合规矩啊！”
“规矩是人定的！在这儿，天皇老子也管不了我，我说可以就可以！”刘衡指着自己的鼻子，回首就冲村长怒喝。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大摇大摆的上了马车离开。
村长想追都追不上，愁容满面的皱着眉头。
他的脸本来就被晒得黝黑，如今这幅模样，看着又年迈了几岁。
奚苗跑上前，仰着稚嫩的小脸，狐疑的问道，“村长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村长拉着她走到树荫下，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目光在奚苗疑惑的小脸上游走了几圈，发黄的指甲搓着柺杖，掌心还渗出了汗水，“二丫啊，我记得你娘亲在嫁给你爹之前，好像在书塾里跟夫子学过几年，不知道你娘现在还记得朝廷的法律吗？”
奚苗没有说话，目光暗沉了些，斜眸望向不远处正翘首张望的村民们，垂眸间，心底微凉。
她自然也听见刘衡方才说的话，而这番的目的也无非是为了柳玉。
刘衡当了十多年的地主，他是什么品性，村里的人都清楚，要是他真的想加租，根本不会事先通知他们，更别说点名要让柳玉跟他谈。
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内情！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奚苗还是冲村长点下头，眼神澄澈，“对啊，娘也跟我说过，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法律啊？”
村长避开她的目光，杵着柺杖的手都已经捏得发白，“方才刘地主忽然要加收我们的粮食，说是朝廷颁布下来的旨意。可村民们每年种的粮食都不多，勉强只够家里糊口，加入去年的收成不好，就指望着今年第一批收成，要是都给了刘地主，我们可就要挨饿了啊！”
他抹了把泪，额上全是因皱眉而弄出来的愁纹，“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这些粮食都是村民们的命啊！要是你娘愿意的话，就让她去刘地主谈谈吧。”
“我会跟娘亲说的。”她上前扶着村长到旁边的石头坐下，抬头一看，村民们都朝这边望了过来，有些人眼神尖锐，要不是被拦着，恐怕早就去找柳玉了！
柳玉嫁到村中这么久，甚少外出，除了村长压根没有几个人会关心他们母子。
刘衡开出了这样的条件，要是不答应，他们就得饿死，在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在意柳玉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要是她不乐意去，只怕村民哪怕是绑，也得绑她过去。
“村长爷爷，我先回去跟娘亲说一声。”
“你去吧。”老村长眼里蒙着浊泪，实在无颜和奚苗对视，垂头丧气的锤着大腿，只恨自己无能。
奚大娘要把奚苗卖给刘地主那件事，他已经知道了，如今刘衡又要让柳玉去见他，谁知道怀着的是什么坏心眼的注意？
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了。
念及此，村长又摸了一把泪。
奚苗跑回茅屋，刚进去就看见溪河握着一根树枝绷紧小脸守在门口。
见她回来，小孩儿当即露出笑脸朝她跑来，一下心扑进了怀里，“姐姐，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好好看着娘亲，娘亲就在屋里，我没让她出去！”
“苗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河儿一回来就让我赶紧进去了。”妇人从屋里出来，漂亮的眉眼间含着无奈的笑意。
大概是方才正忙着做家务，柳玉的发丝有点乱，几缕碎发垂落在耳畔，衬着她秀美白皙的脸。
因为身体还没有痊愈，柳玉神色间还带着病态的娇弱，更能惹起心中的怜惜，难怪刘衡这厮会把注意打到她娘亲身上。
“娘，我有些事要跟你说。方才村长爷爷跟我说，村子里的田地要加租了，刘地主想你过去跟他谈谈。”
“让我过去？”清秀的柳眉皱下，柳玉脸色微变的望向院子外，“难怪方才院子外这么吵闹，只是为什么刘地主会让我过去？要说到村子里的事情，没有人比村长更熟知了。”
奚苗捏紧手，原本是想瞒着柳玉让她先过去，然后再想办法解决。
刘衡的想法太过龌蹉，贸然说出来，只怕会吓到柳玉。
只是柳玉眼神闪烁，也许她未必猜不出刘衡的想法。
奚苗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思量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娘，刘地主是故意让你过去的！我方才听得一清二楚，此事……村长爷爷也知道，只是村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交出去了。”
柳玉的脸色霎时苍白，眸色悲凉的点头，“我知道了。”
“娘……”看着柳玉这般模样，奚苗上前握着她微凉且颤抖着的手，心中更疼。
柳玉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平时里根本不会踏出家门，却屡次被惦记上，想必也是难受。
只是村民们都在外面等着她们，就连逃避的机会也没有。
柳玉抹掉了眼角的湿润，回屋里收拾了一番，牵着两个孩子去找村长，拜托村长帮忙照看她们姐弟俩，还特意给了几文钱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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