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关东秋叶 > 第八章 英才婚事8-3
    8-3神医认舅

    “姑父,姑父,”英才听说他姑父来了,跑来见他。“巴图,五年没见,小子长结实了。”当胸就给一拳,骆医官看到,禁不住“啊”了一声。英才眼急手快,一把架住潮洛蒙的大手,“姑父,啥时我长到你这样,那才算是结实了呢。”潮洛蒙看着英才哪儿都好,一会摸摸头,一会拉拉手,看那样子,还想像小时候那样,抱一抱呢。“铁木尔哥哥呢,他在家吗?”“你俩差一岁,你都带兵打仗了,他啊,嗨,就在嘎查放羊吧,···”“我铁木尔哥哥,才不像你说的那样,将来能当大官,专门管你····。”姑侄两人,嘻嘻哈哈,说上个没完。英才父亲看着他们,摇着头,可发自内心里的喜悦,全表现在那眼睛里闪闪的笑意中。“姑父,我那巡防营近期在草原护垦,牧民哭天抢地实为何故?”“巴图,这话本不该说,只因我们家里议论,再无外人,姑父也说说一己之见。那草原本是王爷私产,如何处置我等无可非议,只是科尔沁,巴林草原植被浅薄,少雨多风,垦荒几年下来沃土成沙啊。再说那垦荒之人截河灌田,牛羊无处饮水,牧民激奋,情也可原。官军只是一力护垦,不问缘由,王爷示我避其锋芒,只是奉天总督府衙为安置流民,一味用官银买地,岂不知,这并非单单土地之事,看似为农民办事,却激起牧民造反,这奉天二品大臣三省总督,蒙古的锡良王爷做事也太不周到了。”英才和骆神医相互看看,心里意会着。

    英才忽然想起来,马上向父亲说:“父亲,老师请您过去。”“···这月子地里,按例儿是不能看的。”“他高兴,执意要第一个让您看看。”英才对着骆医官说:“我又有了弟弟还是妹妹了,哈哈哈。是我的老师的头生子。”骆神医知道,英才说的是那个他一直没见到的习文的老师,授武的英才叫师父。“你这老师大喜,如何庆祝?”“我额娘们早就弄好了,咱男人们只能在客厅摆酒祝贺。”正说着,骆医官看见他那个医护兵在门口站着,眼睛急得直向里看。他走出厅外,医务兵说:“听说后院生孩子,到现在不见哭声,接生婆还在忙,丫环们都在那里急哪。”“这还得了!”骆医官匆忙走进厅堂,向英才父亲几个人说了情况。“这可如何是好?”老人家直拍大腿,“莫慌,莫慌,我是医官,我来看看···。”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骆医官送到后院门口,就在这里等着消息。一会功夫,“哇,哇,”婴儿的哭声传了出来,门口的家人们,都额首相庆。“大喜之下,偶遇小忧。忧解增喜,双喜临门。”老人不断祝福着。英才扶着父亲,老人不断的说:“亏了这骆医官,···真乃神医,真乃神医也。”

    英才的老师千恩万谢地将骆神医送出大门,骆神医一直盯着看他,还上下打量个没完。“敢问先生就是当年徽州举人,那无为的曹家是吗?”,听到皖南的方言,英才老师一下挺起胸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骆医官,用疑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请问你是如何知道的,你···你究竟是何人?”“他是我大营里的···”英才正要解释一下,没想到这世上最感人的场面出现了。“舅舅,舅舅,我的好舅舅,我是你的外甥小六子,我找你找得好苦哇!”只见那骆神医双膝跪下,抱着英才老师的双腿,大声地喊,大声地哭。小孩子在房里高兴地哭,骆神医这个大孩子在院外痛快地哭,那一高一低的哭声,竟成了此时人们觉得最美妙的音乐。“甥舅相逢呜吟泪,胜似瑶池丝竹音。”老人家高兴的说着:“如此奇遇,难得,难得。”英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觉得···,这···,就是个梦吧。

    都说外甥像舅舅,看这骆神医,除了年龄,和他的舅舅像的活脱了。你看那身材,走路的样子,琢磨事情时的神气。英才和骆神医,你看我我看你,两个人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你说我怎么就没往这儿想呢,”“哼,你还不是想霸占住我舅舅给你当一辈子的老师。”“那我就霸占到底了,只怕你这个小六子,也要搬来黑家窝铺住啊,”“哈哈···”。

    要说骆神医的舅舅,与英才家还真有缘分。当年千辛万苦到了关外,正值寒冬,孤苦伶仃,被叶赫老先生撞见,接回家里,再不放走。要知道满人入关之初,朝廷的“逃人法”极其严厉,一经被抓即行处死。又设兵部督抚衙门专司捕捉逃人事宜。虽然康熙后期渐渐松动,可官府因其罪名严重,还是多次查找,并无音讯,就作失踪记载。不时也有私下探查,只是近年方才未见再提此事。英才父亲三年前,将二福晋的妹妹许配与英才的老师,将家就安在叶赫府后院。这么多年,骆神医的舅舅在关外总算有了个归宿。今天这喜得贵子,又甥舅相逢,整个儿叶赫府上,全乐得闹哄哄的。正房东厅本就是英才父亲的书房,老先生兴致所到,提笔挥毫:

    “成汤商亳楚寿春,凤阳洪武故家人,

    天柱莲花禅佛道,徽士尊儒九华峰。”

    你要叫英才姑父看,写出来的字,个个都好看得不得了。旁边放着骆神医舅舅先写的墨宝,龙飞凤舞,抒发了他今天愉快的心情。

    “楠空举结指叶张,狂风摧竹卷斜阳,

    苍松古柏敌寒雪,枯藤北岭柔箩墙。”

    骆神医心情极好,拿起毛笔,三划两笔写就一诗:

    “徽山皖水千年开,浮葛参芪雪岭霭,

    飘叶聚起三春暖,至诚寻得灵芝来。”

    骆神医写完特意摆在英才面前,“指正,指正。”英才把纸铺好,提笔思索片刻,

    “为忠为孝为人佳,无止无境无天涯,

    徽学徽道徽商贾,安天安地安中华。”

    骆神医站在桌边,一下就看出英才这诗是藏字诗,里面藏着安徽无为四个字,诗句大气,藏字贴切,心中暗暗叫好,可嘴上并不服气。“哼,来藏字的,好好。”等英才姑父在那边写好后,自己又想了一想,然后提笔疾书:

    “关外五更刺骨寒,慈母掩门合衣眠,

    清晨袅袅炊烟起,隔墙几问无人言。”

    英才看了,知道这是一首谜面诗,内藏黑家窝铺四个字,不由地连连叫绝。英才姑父看了半天,摇着头说:“不就一首诗,藏什么?看不懂。来来,英才,比比我的。”

    “甥舅相逢姑侄会,婴儿巧遇神医对,

    大哥妙手方寸间,精雕细琢赛翡翠。”

    “好好,姑父,你真的是会写诗了。”“哈哈哈,英才说了,那就一定是了。”

    骆神医兴致极大,不依不饶,还要对诗。英才答应,一人一首,题材自取,或诗或词,五言七绝,只是要学那曹植,七步为限。二慧一直插不上话,好不容易有机会,他喊着,“我来做裁定。”二慧高声喊开了:“对诗大会现在开始。”骆神医舅舅连忙摆手:“不可,不可再提赛诗。”人们安静下来,二慧在客厅里数了十二块砖,用步量正是七步以内。两人站好,骆神医凝眉聚思,英才远眺腹收。二慧看着英才小声说:“哎,少爷,想好了就跺一下脚。”骆神医吐了一口长气,二慧心想:“哈,这是肚里有食啦。”他着急的看了看英才,这时骆神医得意地将右腿慢慢抬起,英才的脚也翘了起来。“开始,···啦。”二慧故意拉长了调门,想再给英才少爷一点点思考的时间。

    “叶赫客厅前,齐聚忘年贤,

    喜得曹家慧,方显今日甜。”

    骆神医走到六步,吟诗结束。“好,好,真是一诗双点哪。”英才父亲先夸起来。“老爷,这还没出结果哪,您先等等,···”二慧急得直喊。

    “轻骑并羁道为远,扶苗成树奇为仙,

    华佗医得千年暖,扁鹊解忧人世间。

    江河畅流千万里,山川何人来御寒,

    今得伯仲诚意在,戎马相约北国还。”

    英才正好走到七步,念完八句。随后向骆神医抱拳致意:“骆兄出口成章,独占花魁。英才心悦诚服。”二慧瞪着眼睛:“哎,哎,我说了算,这还没评没论那,倒服了!我不服!”众人哈哈大笑,骆神医舅舅看着自己的外甥和学生:“平心而论,英才占先,七步七绝八句,要比我那外甥强啊。”英才父亲忙摆手:“五步成诗,曹植不及,英才慢他好多,哪里如骆医官才华横溢呀。”二慧不满地嘀咕:“我数了,少爷一共五十六个字,骆医官才二十个字,就差一步,他还抢先说。英才少爷正要···”英才踢了他屁股一脚,他才不作声了。要说骆神医还真地佩服英才,尤其那诗的内容真情意切。“要说文才,真是比我强,不过吗,他再超过我,那也是我舅舅教出来的吗!”想到这儿,他又得意了。

    掐指算来已是月余,骆医官与舅舅天南地北地深谈了几夜,舅舅把自己观天图的结果向骆医官悄悄地讲了一些,“小六子,这改朝换代的事,可不要乱说啊。”谆谆告诫他,随军不可大意。看到舅舅根扎北国,舅母贤慧节俭,那小表弟呀呀可爱,自己也倒踏实了。每次提起家乡,舅舅因受大挫,极不愿再提往事。“关外就是我现在的家乡,这里就是我的家,小六子,你就放心吧。只是能多来看我就好。”

    英才五年未见老师,很多事情都想请教,在他心里,老师知天识地,无所不知。“英才,我近期多次翻看刘伯温之神书,谓之观天图。推断这天下纷争,将有几十年大乱。历朝历代无非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理。可外夷之患,却显久拖不决。你之从军,在此当口定要为国,为民做事,好好保护自己,此话切不可对他人轻露。”老师语重心长地告诫他。

    骆神医放下了十几年心中惦记的大事,感觉无比的轻松。他几度告辞,英才父亲竭力挽留。看到英才健康日好,骆神医决意先行回营。留下二慧照顾英才,待度过严冬再返军中。前几天,骆医官委婉地将英才负伤之事告知老人家,担心老人会为英才重伤所痛心。没想到英才父亲只是问道:“我只信你,英才何时能返洮南?”“再过百日,英才就无大碍。”老人点头称是:“好,国家之人,以国为重,莫以家为牵。其实你们一到,我即觉得英才定有伤痛,要不这军中总医官如何随同而来?留在家中数月,正好武功老师也为他调理调理。”骆神医也告诉英才,那些饮食起居,要特别注意的事项。看看左右无人,悄悄问道:“如何未见杜老夫人?”英才叹了一口气:“她只在后院佛堂念经吃斋,再不见外人。我每日前去请安,只见伤心落泪,并不言语。”听了此话,骆神医也觉怅然。

    清早,骆医官照例吃了英才家的上马饺子,在门前向英才老父亲,自己的舅舅,还有英才其他的家里人告别后,坐上马车,顺着来的路向洮南而去。一家人还没回到院里,那骆神医又回来了。“莫不是又有什么急事?”英才连忙跑向马车,就看到骆神医皱着眉头,喘着气。看到英才他说:“英才,我有一事不解,不知你能回答否?”英才不知这骆医官有何大事,急着催他:“快说快说。”“你家大门上那个满语横匾是什么意思?”“哎,你这个老···,”英才看看门口站的人们,放小了声音,“你真是个老迂腐,那就是叶赫那拉四个字。”骆神医还真有点失望,嘴里念叨着:“就这几个字,还要挂个大匾···?要我们家把这个骆字也挂上去,那也不好看哪。好,走啦。”他回头嘱咐那个小兵:“把车赶的快点。”英才看着“咕噜,咕噜”远去的马车,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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