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风随云动 > 第六十六章 水落石出
    正当门外的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个个震惊不已的时候,门内的曹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喝道:“你再说一遍!”

    “沉鱼”尖着嗓子厉声叫道:“我就是给杨霆做小,也比嫁给你强出百倍!”

    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沉鱼”大声哭嚎起来,显然是被曹成重重地打了一记耳光。

    就算是大声哭嚎,“沉鱼”依然在不停地怒骂着曹成。而曹成则不再说话,内里只是不停地传来硬物碰撞的声音。

    “沉鱼”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也不再喝骂,而是哀求道:“别打了,我知错了,我只是爱钱……”

    曹成的声音再次响起,满含着苦涩与愤怒,喝道:“爱钱,爱钱……”

    他每说一句,就发出一声金属与硬物的碰撞之声。

    他不停地念着这一句,金属击打硬物的声音也不停地隔着墙壁传过来。

    终于,“沉鱼”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门外的四人此时都心感不妙,就连虎躯颤抖的杨破也安静了下来。

    门内的曹成停止了击打,喝骂道:“你起来!别给老子装死!你不是爱钱吗?你起来,我给你钱。”

    喝骂过后,却再也没有半分声响传来。

    门内的曹成不知如何,突然发出一声惊惧的骇然叫声,然后颤声说道:“阿鱼,你别吓我,今天是中秋佳节,我不该打你的,我知道错了,你快醒来……”

    门外的四人均感到莫名其妙,彼此互相望着,都搞不清楚门内的曹成到底在做什么,因为今天根本不是中秋节。

    不待他们想清楚,门内的曹成已经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叫声,大声哭道:“阿鱼啊!你快醒过来啊!我不是故意下这么重手的,你不要吓我!”

    如此凄惨的哭嚎之声,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均感到心中咯噔一下,望向彼此的眼神之中都透露出了些许担忧,只有杨破的脸庞隐藏在斗笠的阴影之中,看不到半分动静。

    只听曹成继续哭喊道:“阿鱼啊,你醒醒,我这就去挣钱!我去挣好多钱,我给你买山珍海味,给你买绫罗锦缎,你不要死啊!你不要吓我啊!”

    门外的风随云、花飞雨和镜水月脸上均露出不忍之色,当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曹成居然会在这“中秋佳节”的团圆夜里将结发妻子生生打死,如此人间惨剧,令他们感到心中酸楚。而杨破的嘴角却咧开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哭嚎了半晌,曹成突然一声怒喝道:“杨霆!都是因为你,我才会亲手打死阿鱼的!若不是因为你一直让我刻苦练武,我怎么会赚不到钱!若不是因为你一直让我挑战各路高手,我怎么会到了三十五岁还穷困潦倒!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内里的曹成丧心病狂一般地嘶吼起来,紧接着一阵暴雨般的金属击打之声传来。

    那狂猛无匹的力量,直将石室击打得疯狂作响,隔着两间石室的石门之上更是传来密集的碎石撞击之声,令四人可以轻松得联想到隔壁石室之中碎石纷飞的样子。

    密集如雨的击打之声传来,令门外的四人都纷纷变了颜色,这怒海狂潮一般的霸烈武功,才是曹成的真正实力,“奇门兵器榜”第五位确是实至名归。

    虽然曹成是杨破的杀父仇人,但是同样身为武者,杨破此刻心中对于曹成的这一身绝世武功,还是多少有些敬佩的。

    过了好半晌,门内的曹成终于停止了击打,转而发出一阵狂妄至极的笑声。

    笑声的声音极大,震得门外的四人耳鼓生痛,就连整间石室之中的尘土和细小石子都被震了起来。

    四人面露轻微的痛苦之色,各自运用内功抵挡着曹成以狂猛内力催动的笑声。

    笑声终于停止,门内的曹成嘶哑着嗓子叫道:“杨霆!你不是武功很高吗?到头来不还是照样死在了我的手下!你死了,你的家产都是我的了,哈哈,都是我的了!”

    然后他的声音突然一转,变得无比的温柔,说道:“阿鱼,你快看,我挣到钱了,很多很多钱。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是蜀锦做的,你穿上一定很漂亮。”

    正在杨破咬牙切齿之际,内里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声音,说道:“呀,这件蜀锦衣裙真漂亮。”

    这一声立即听得四人汗毛倒竖,那“沉鱼”不是已经被曹成生生打死了吗?怎么还会说话?

    只听内里的曹成温柔地说道:“不止是这蜀锦所织的衣裙,你以后还会有数之不尽的绫罗锦缎可以穿,保证每一天的衣服都不会重复。你快看,这是我为你买的衣裙,足足有三百多件。”

    那“沉鱼”尖着嗓子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来。

    笑声一歇,曹成继续说道:“阿鱼,你闻闻这干烧熊掌,香不香?这是我特地为你请了名厨做的。还有这鱼,你快尝尝。”

    那“阿鱼”尖着嗓子发出一阵喜悦之声,说道:“真香。”

    紧接着隔壁石室之内传来咀嚼食物的声音。

    镜水月听到里面正在吃熊掌和鱼,轻轻地抽动鼻子闻了一闻,却什么香气也闻不到,迷惑之下,不期然地望向风随云、花飞雨和杨破。

    迎着镜水月疑惑的目光,风随云、花飞雨和杨破也都是摇了摇头,表示跟他一样没有闻到半分干烧熊掌的香气。

    突然,曹成失声痛哭起来,哭嚎道:“杨大哥,我对不起你,我猪狗不如啊!”

    正在四人迷惑之间,曹成又一次嘶哑着嗓子狂笑道:“杨霆!你的家产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我有钱了,我有钱了!我武功这么高,我和你一样了,哈哈哈哈!你死得好啊,你死得好啊!”

    听到这里,杨破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霹雳怒吼,挣开风随云和镜水月,一拳轰击在那扇石门之上,将之重重地撞开。

    石门打开,赫然看到里面只有一个身着蜀锦衣裙,头发花白,手持一根盘龙金鞭的苍老男人,一座孤坟,另一道石门和一室狼藉。

    这间石室之中,压根就只有他一人,哪里有什么蜀锦衣裙,哪里有什么干烧熊掌。

    眼前所见和耳中所听,相差何等之大,杨破不禁在这刹那间呆住了。

    这苍老的男人脸上涂着的一层厚厚脂粉,早已被泪水冲刷出了无数泪痕,看到杨破闯入,他的神情变得狰狞无比,尖声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入我家!你是要抢我的钱吗!”

    这声音赫然是那“沉鱼”的声音!

    听到这苍老的男人口中发出女人之声,门外的风随云、镜水月和花飞雨都觉得整条背脊发凉,就连头皮都麻了起来。只有杨破依然不为所动,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苍老的男人一挥手里的盘龙金鞭,身躯忽得一下挺立得笔直,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杨破望着那根盘龙金鞭,淡淡地问道:“这就是在‘奇门兵器榜’之上排名第五位的‘金龙鞭’?”

    苍老的男人脸上露出自豪之色,傲然说道:“正是金龙鞭。在下曹成,敢问阁下是什么人?为何闯入我的家宅,惊了我夫人?”

    杨破原地立定,一言不发,一把扯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他那张坚毅得如同铁铸一般的脸来。

    那苍老的男人看着杨破的面孔,发出一声充满了恐惧的惊叫,颤声叫道:“杨大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杨破心中一阵绞痛,低沉着嗓子说道:“曹成,我待你如同亲生兄弟,你为何要杀我!为何要灭我满门!”

    曹成一慌,手一软,那条成名武器金龙鞭“铛”的一声坠落在地上。

    紧跟着,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长流,哀声哭嚎道:“杨大哥,我猪狗不如啊!我的女人爱钱,我沉溺练武,挣不到钱!”

    杨破心中的怒火腾起,喝道:“你挣不到钱,就灭我满门?”

    曹成哭嚎道:“我的女人爱钱,我的女人爱钱……”

    杨破怒喝道:“沈让、罗谪、王怊和灵木道人都已死在我手上,你今日,当如何!”

    曹成哀声哭嚎着道:“我曹成猪狗不如,我该死,我该死啊!”

    他哭着哭着,突然看到地上杨破的影子,然后猛地收住了泪声,说道:“你不是杨大哥!你不是杨大哥!你不是杨霆!”

    说着忽地一下站起身来,神志也一瞬间变得清醒了起来,凝神看了杨破半天,然后语调正常地说道:“你是杨大哥的儿子!你一定是杨大哥的儿子,不然怎么会如此相像。你叫什么名字?”

    “杨破!”

    曹成忽然扬天哈哈大笑起来,风随云、花飞雨和镜水月怕他对杨破不利,立即从门外涌进来,分立于杨破身后。

    笑声之中,曹成的眼中再次淌下两道泪水来,不停地说道:“好,好,好!”

    曹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弄得风随云、花飞雨和镜水月既感到满头雾水,又感到心中发毛。

    杨破怒喝道:“好什么!今日,我就要取你性命,报此血海深仇!”

    曹成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二十年来,我等的就是今日,你终于来了!那日我迷失心智,与沈让、罗谪、王怊等人铸下大错。后来他们四人要斩草除根,我清醒了过来,便将那时才刚刚三岁的你抱走,偷偷送到了公输缺的府宅之中,还留下了杨大哥的毕生绝学秘籍。”

    杨破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么?将我送到公输先生府上的蒙面人是你?”

    曹成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我。正是你的杀父仇人,曹成。”

    说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解脱之意,说道:“二十年前的中秋佳节,我失手打死了爱妻,自此便得了这疯病。我一时病发,神智错乱,竟然联合沈让、罗谪、王怊和青木道人等人杀了我最尊敬的大哥,还灭了他满门,鸡犬不留。我们五人各取所需,沈让他们都是剑客,便将惊雷堡中所珍藏的剑法秘本统统掠去,后来各自以之练成了上乘剑法,扬名立万,接掌门派。我自身武功已经不弱,就分走了惊雷堡中的财宝,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杭州,改头换面,想要重新再来。”

    说到这里,曹成的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痛苦神色,说道:“我虽然改了名字,戴上了面具,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苏韶,但是我却始终逃不过这内心无穷无尽的煎熬。我买下了这处府邸,将阿鱼的骨灰迁来此处,而后在此经商,赚了很多钱。钱越赚越多,我也将这小楼越修越华丽,想让阿鱼死后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但是每当拿起一锭银子,我就觉得心如刀绞,那日我屠杀‘惊雷堡’的场景就会出现。每当中秋佳节来临,我就会疯病发作,就想要出门抢夺稀世奇珍,然后放入阿鱼的坟墓里。后来,我这疯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我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请沈让前来,为我灌输内力,压制心魔。”

    曹成一脸凄然地看着眼前的杨破,说道:“这二十年来,我受尽了折磨,多少次我想要自行了断,但是都忍住了。我在想,我将杨大哥的儿子托给了‘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公输缺,还留下了杨大哥的绝世武功‘惊雷拳’和‘天雷甲’秘籍。身为杨大哥的挚友,公输缺必然会对这孩子好好栽培,杨大哥的儿子必然会成长为像爹一样的盖世英豪!这‘雨廷恩’的转让契约,我早已写好,并且盖上了印信,只等你来领取。我活着,只是为了等你前来,等你来报仇。”

    风随云和花飞雨同时一震,做梦也想不到杨破居然是由公输缺抚养成人的。

    曹成放下手中的金龙鞭,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和一方印章放在杨破身前,然后跪倒在地,望着杨破说道:“我猪狗不如,死有余辜,动手吧。”

    说着,曹成闭起了双眼。

    二十年来,公输缺穷尽毕生心血,方才通过观察剑法的方式,慢慢地查到了偷学剑术秘本的沈让等人是惊雷堡灭门一案的真凶。

    杨破也早已在心中幻想过无数诛杀仇敌的场景,但是却从没想过这苦苦找寻的最后一名仇敌,却是如此可怜的模样。更没有想到,公输缺口中那位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蒙面人,居然就是曹成。

    风随云问道:“曹成,你协助朱璧覆灭金玉钱庄和左府,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南天楼到底想要做什么?”

    曹成闻言一愕,说道:“我何时助朱璧覆灭过金玉钱庄和左府?”

    风随云不禁一愣,说道:“就是去年左亭寿宴之时,你化身南极仙翁屠杀了左亭满门。”

    曹成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南极仙翁,我也从未到过洛阳。”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之际,杨破推门另一道石门,从中取了一堆衣物出来,正是那身南极仙翁的打扮。

    杨破沉声问道:“你可识得此物?”

    曹成突然面露苦痛之色,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按着脑袋,颤抖着说道:“我记不起来了,我记不起来。”

    眼见曹成疯病如此之重,四人都不禁心下恻然。

    风随云说道:“你再好好想想。你还戴着这副面具到过长白山。”

    曹成苦痛之色更盛,额头冷汗渗出,浑身颤抖不已,口中发出呜呜之声,似是在强忍着无穷的痛楚。

    突然,曹成一声厉喝,猛地抬起头来,赤红的双目之中凶光迸射,一口森白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一副狰狞如同野兽的模样。手臂一伸,金龙鞭来到掌中。

    花飞雨见状心中一惊,手腕一动,白光一闪,火凤羽没入曹成的胸膛。

    火凤羽从前胸入,自后背而出,曹成手中的金龙鞭坠落在地,眼中凶光涣散,脸上的狰狞之情消散,变成了一种令人望之心酸的凄然之色。

    “曹成,你可有遗愿?”

    曹成眼中露出无比感激的神色,挣扎着朝杨破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我只求死后,能保全尸,能与阿鱼合葬。”

    “好,我答应你。”

    “谢谢!”

    怒雷般的重拳轰击在曹成的头颅之上,曹成面带解脱笑意倒在石室之中。

    风随云、花飞雨和镜水月没有一人料到这最后的结局,他们个个心头百味杂陈,既为杨破终于报得血海深仇而感到高兴,又为曹成悲惨凄凉的一生而感到伤感。

    杨破冰冷的目光里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也理不尽的复杂神色,一动不动地站在曹成的身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随云心下恻然,走至那座孤坟之前,借着石室之中的灯光,看见那墓碑之上赫然写着几行小字。

    第一行乃是“曹公成”,第二行乃是“德配易氏沉鱼”。

    风随云心道:少有写明妻子名讳的墓碑,这曹成对易沉鱼倒也当真是情深似海了。

    再往下看,见那立碑的时间,乃是癸亥年,已然是整整二十年前了。

    花飞雨来到这墓碑旁,看着这立碑的时间,说道:“二十年前就为自己立好了墓碑,唉。”

    叹息声落,四人开始掘挖坟墓,玉成曹成遗愿。

    扒开泥土,见坟中摆放着两口棺木,其中一口已经被金银玉器全部包围,想来就是那易沉鱼的棺椁了。

    灯光照射,那堆金银玉器之中突然红光闪现,花飞雨好奇之下,将之拨开一看,那折射红光者,赫然就是那块用作左亭寿礼,经由公输缺雕琢的凤血石!

    此件绝世珍宝再现眼前,风随云、镜水月和花飞雨百感交集,一时间,过往的回忆全部涌上心头来。风随云深埋心底的伤痛再次被刺痛,直让他脸显哀伤之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杨破乃是第一次看到这稀世奇珍,不由得面露神迷之色。

    就在大家都目眩神迷之际,镜水月用一堆金银将那块凤血石盖住,说道:“此物不不祥,还是不要让它再现人间了。”

    风随云、花飞雨和杨破虽然面露失望之色,但也都各自点头表示赞同。

    等到把曹成安葬,四人重新回到小楼之中,见外面天已经光亮。风随云和镜水月赶去云栖轩给楚雪和穆涵懿报个平安,花飞雨和杨破则回到小院休息去了。

    月上柳梢,花飞雨从睡梦之中醒来,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起床走出房间。

    来到外面的厅中,见风随云、杨破和镜水月已经在围桌交谈了。

    花飞雨道:“昨晚一整晚没睡,你们三个居然醒来的这么早。”

    镜水月笑道:“其实已经不早了,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花飞雨吓了一跳,惊道:“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望向风随云、镜水月和杨破,见他们三人都是一副苦苦忍笑的样子,花飞雨也哈哈笑了起来,伸手在镜水月头上轻轻敲了一记,说道:“呆瓜,你居然敢骗我。”

    呆瓜这词向来是穆涵懿专用的,如今被花飞雨拿来使用,风随云立刻笑得连腰都弯下去了,杨破也露出开怀笑容,只有镜水月一脸哭笑不得,一副搬石砸脚的尴尬模样。

    看着风随云、花飞雨和杨破的欢笑模样,镜水月连忙说道:“我们快出发吧,沈小姐、楚姑娘和涵懿要等急了。”

    花飞雨忍住笑,问道:“出发去哪里?”

    镜水月哈哈一笑,说道:“当然是去沈小姐府上作客了,这一次我们大获全胜,沈小姐、楚姑娘和涵懿亲自下厨,准备了精美菜肴为我们庆祝。”

    花飞雨露出一个笑容,说道:“那我们快走吧。”

    圆月之下,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杨破和沈书月、楚雪、穆涵懿在云栖轩的一处人工小湖旁对月而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书月笑着说道:“花公子当真是奇策百出,本来昨夜我和楚家妹子坐在马车之中,紧张得要死。谁知道他会在拐角处将我们替换,自己坐了进去。”

    花飞雨笑道:“兵不厌诈,我又岂能真的置二位天仙于险境。”

    镜水月嘿嘿一笑,说道:“这是自然,只是沈小姐的义父居然又一次临阵脱逃,真是令人……”

    沈书月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义父自来就是我行我素,你们去追赶曹成,他还尾随而去,将那柄钢杖当做战利品带了回来。”

    风随云哈哈一笑,说道:“箫剑任性,果然人如其名。”

    沈书月脸色稍稍一变,随即又展颜笑道:“风少侠好生机敏,居然看破了义父的真实身份。”

    花飞雨也哈哈一笑,说道:“箫艺剑法均如此之高明,天下本就没有几人。何况,还有昨晚的那支传信箭。”

    欢笑声中,大家继续欢饮。

    几杯酒后,楚雪不胜酒力,先和穆涵懿一起回去休息了。青衫客的真实身份乃是箫剑任性,他虽然脾性古怪,但毕竟是能力超群的前辈,又是沈书月的义父,风随云、花飞雨和镜水月向沈书月提出想去拜访的意愿,而杨破则向来喜欢独处,独自返回小院去了。

    午夜时分,花飞雨、风随云、镜水月回到小院,见到杨破独自一人坐在小院的天井之中,正望着月亮出神。

    镜水月笑道:“想不到杨兄也会独自看月亮。”

    杨破哑然失笑道:“我也是人。”

    风随云来到杨破身旁,和他一样席地而坐,问道:“如今大仇得报,杨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杨破说道:“仇人全部伏诛,我大仇已报,是时候回巴蜀为公输先生守孝三年了。”

    风随云和花飞雨齐声惊呼道:“公输先生仙去了?”

    杨破为了了解风随云的真正为人,所以一早就和镜水月说好,不透露自己与公输缺的关系。至于风随云和花飞雨,其实去年他们就已经发现公输缺年老体弱,甚至公输缺自己在交给花飞雨机关秘术的秘籍之时,也提到过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但是当他仙逝的消息真正传来的时候,二人还是无法接受。

    风随云受公输缺恩惠,对他十分尊重,听到他仙去的消息被坐实,心下十分难过,一时之间泪盈眼眶。自幼和公输缺一起生活成长的花飞雨更是泪如雨下,痛苦不已。

    看着风随云和花飞雨的痛苦模样,镜水月脸显不忍神色,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二人。杨破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这世间的一切悲伤都会慢慢过去的。

    片刻之后,风随云已经好转,花飞雨兀自情难自已。

    为了转移花飞雨的注意力,风随云说道:“杀害许武之人,应当与箫剑任性有关。”

    果然,这一句话,立时令花飞雨收住泪声,镜水月和杨破也顿时精神集中了起来。

    花飞雨沉声问道:“此话怎讲?”

    风随云正色说道:“刚才我们前去拜访箫剑任性,虽然未曾见到人,但是却见到了那柄剑与曹成的钢杖。”

    镜水月奇道:“这能说明什么?”

    风随云说道:“钢杖上面有剑痕,与花兄给我看的那卷绢画上的相似。而且我看过那柄剑的锋刃长度,也掂过那柄剑的重量,均与花兄的推测吻合。”

    花飞雨喃喃地说道:“难道是箫剑任性亲自出手杀了许武?”

    风随云说道:“能力上,任性绝对办得到。”

    “理由呢?”花飞雨问道。

    风随云摇头道:“目前还想不到。”

    镜水月说道:“琴剑任情,箫剑任性。既然任情可以和南天楼连成一气,那么任性应当也和南天楼达成了某种合作。”

    杨破淡淡地说道:“许武在扬州的名头不小,传闻武功不低。那日的绢画我也看了,他身中一十八剑而死,然而真正的致命伤却只有一剑。任性的武功我们也都看到了,他的剑法虽然诡谲凌厉,但是也绝对到不了戏耍许武的程度。”

    花飞雨说道:“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测,还不如直接去找他问个清楚。”转而对杨破说道:“杨兄,雨廷恩你作何打算?”

    杨破一愣,说道:“我从未接触过这种商业经营,目前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花飞雨说道:“我有个提议,不知杨兄愿听否?”

    杨破微笑道:“花兄但说无妨。”

    花飞雨欣然说道:“我打算和杨兄联手,将蜀丝和雨廷恩合为一家经营,不知杨兄意下如何?”

    杨破微笑道:“我对经商之道一窍不通,既然花兄愿意为我分担,就有劳花兄了。”

    花飞雨大喜道:“如此一来,多谢杨兄了。”

    杨破微笑着摇摇头,不发一语。

    风随云站起身来,说道:“出发吧,有了杨兄在,我才敢回去找箫剑任性理论。”

    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均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同时站起身来。

    四人来到云栖轩,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家仆们早已休息。四人也懒得再敲门,直接越墙而入,直奔后院任性所居住的简朴小屋。

    小屋之中灯火摇曳,偶有箫音传出,想来是这喜爱音律的剑客灵感突发,正在连夜推敲谱曲。

    花飞雨轻轻叩响门板,内里传来任性有些不悦的声音,说道:“什么人?”

    花飞雨说道:“长夜无眠,突然听到了前辈举世无双的箫音,心生感慨,特来拜访。”

    屋中的任性哈哈笑道:“你这娃儿说话颇为讨人喜爱,进来吧。”

    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推开门,鱼贯而入。屋内的任性看到四人丝毫不感到奇怪,问道:“深夜四人来访,难道你们全都睡不着?”

    风随云笑道:“是啊,自从看到了前辈的箫剑以后,晚辈就思如潮涌,难以入眠。”

    任性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哦?老夫的剑,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花飞雨说道:“这把剑的外形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稍微高明一些的工匠多花一些功夫,都可以打造出来。”

    任性淡淡地说道:“那为何风少侠却难以入眠呢?”

    花飞雨敛去笑容,正色说道:“因为前辈的这把剑,长得太像杀人凶器了。”

    任性眼中立即迸发出怒意,转身一把拿下挂在墙上的成名武器“箫剑”,往花飞雨怀里一扔,沉声道:“花公子,看仔细。”

    花飞雨一言不发,伸手拔出箫剑,立即剑眉轻蹙,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展颜笑道:“这把名列剑榜第四位的‘箫剑’,果然不是凡品。”

    任性冷冷地道:“是不是凡品,不劳花公子挂怀。杀人凶器一说,却是从何而来?”

    花飞雨还剑入鞘,正色说道:“相传扬州商会的会长许武被人杀害,他身上连中了一十八剑。据目击者描述,杀人之剑长三尺四寸,重三斤七两。”

    任性嘿嘿一笑,问道:“那老夫的箫剑,可是长三尺四寸,重三斤七两?”

    花飞雨洒然说道:“并不是。”

    任性一脸嘲弄地望着花飞雨,说道:“那你凭什么来怀疑老夫?”

    花飞雨淡然说道:“并非是怀疑前辈,只是箫剑任性名扬江湖的‘琼箫剑法’,似乎恰恰是一十八剑。”

    任性哈哈一笑,笑声之中尽是轻蔑之意,说道:“许武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受我一十八剑?”转而敛去笑容,冷冷地道:“老夫灵感偶发,还要静心谱曲,你们四个小娃儿趁我现在没有发火,速速离去吧。”

    花飞雨躬身一揖,说道:“晚辈消息不准确,打扰前辈了,就此告辞。”说着朝着风随云、镜水月和杨破使了个眼色,走出了小屋。

    再次跃墙翻出云栖轩,四人起步返回小院。

    镜水月眉头紧蹙地道:“是不是我们错怪好人了?师哥,你是否看错了?”

    风随云语气肯定地说道:“我绝不会看错。”

    花飞雨皱着眉头问道:“刚才你们可有人看到那柄钢杖?”

    风随云、镜水月和杨破都摇了摇头。

    花飞雨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杨破说道:“真正的‘箫剑’被掉包了。”

    镜水月接口说道:“而且掉包之人还是任性本人。”

    花飞雨点头说道:“不错,任性成名已久,成名兵器必定已有年头了。刚才我拔出来的那把剑,剑龄并不是很长。”

    风随云边走边说道:“任性为什么会捡取那柄钢杖作为战利品呢?反正我是不会相信这只是因为他为人任性。”

    镜水月哈哈一笑,说道:“应当是钢杖之上有剑痕,而他又害怕被别人发现呗。”

    风随云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看样子任性是发现了我们曾经进去过他的小屋,所以才换掉了真正的‘箫剑’,藏起了钢杖。所谓的灵感偶发,连夜谱曲,也是算准了我们会回去找他罢了。”

    花飞雨说道:“不错,许武的死,必然和他存在着一定的关联。”

    镜水月有些诧异地问道:“难道许武真的不是他杀的?”

    杨破接口说道:“我可以断定许武绝非任性所杀。”

    镜水月问道:“为什么?”

    杨破说道:“但凡是箫剑任性那个级别的高手,都非常在意自己的声名。他既然认为许武不配死在他剑下,那么就必然不会动手杀他。”

    花飞雨点头表示赞同,说道:“杨兄所言极是,刚才任性在说话之时,所有的眼神、表情以及举动我统统收入眼底,他确是打心底里看不上许武。”

    镜水月挠头道:“既然已经确认了不是任性,那还有何人能使出最后那么惊人的一剑呢?”

    花飞雨苦恼地摇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按照田彧的回忆以及描述,那一剑自咽喉刺入,直接将许武的整个颈骨贯穿。以我们推测的长剑剑刃薄厚来看,能刺出这样一剑的人,其武功与剑术均足以排入剑榜前十位。我在离开扬州之时,已经叮嘱田彧和辛懿二人,让他们重点调查魏寒与魏罡了。”

    杨破淡然说道:“剑榜排名第五位的‘冰魂雪魄’与第六位的‘雁翔剑’。”

    花飞雨说道:“正是,据说他们二人活跃于皖地,距离扬州并不甚远。”

    风随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栗谷的真实身份乃是朱素峰,栗粟不是说过朱素峰跟随朱天学习剑术吗?真正的凶手会不会是朱素峰?”

    花飞雨沉吟道:“我也曾经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朱素峰何来如此强的剑术?”

    风随云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伤脑筋,不管了,回去睡一觉了再说。”

    镜水月哈哈一笑,说道:“早该如此了!”

    然后一声怪叫,展开轻功疾驰而去。

    剩下的三人也各自紧跟着他返回小院去了。

    翌日,正午时分。

    白鹫走入蜀丝后院的会客厅之中,见花飞雨和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魁梧青年已经坐在里面喝茶了,连忙歉声说道:“圣主,属下来晚了。”

    花飞雨轻轻一笑说道:“白舵主不必如此,快过来,坐下说。”

    白鹫入座,恭敬问道:“不知圣主何事召属下前来?”

    花飞雨微微一笑,说道:“白舵主有没有兴趣扩大经营范围呢?”

    白鹫微微一愕,旋即笑道:“圣主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花飞雨指了一指杨破,说道:“这位就是‘雨廷恩’的新主,杨破杨老板。”

    生平第一次被别人叫做杨老板,杨破颇感不自在,只好淡淡地朝着白鹫笑了一笑。

    白鹫脸色一变,无比惊讶地看了杨破一眼,一脸的难以置信,但是又不敢怀疑花飞雨的话,只好礼貌性地说道:“杨老板好。”

    看着白鹫的模样,花飞雨心知肚明他压根就不相信杨破是雨廷恩的新主,只是碍于自己的面子才不说罢了,于是对杨破说道:“杨兄,你的印信可带来了吗?”

    杨破心道:这不是出门前你就确认过了吗?但是嘴上却不会这么说,只是从怀中取出雨廷恩的印章和签署了他和曹成名字的转让契约。当然,曹成所写的名字乃是苏韶。

    看着这两样证物,白鹫终是接受了雨廷恩正式易主的事实,朝着杨破恭敬客气地说道:“杨老板好,却不知杨老板想与我们蜀丝丝绸行合作些什么呢?”他心中无比疑惑为何苏韶会将如此大的产业全部拱手送于眼前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是他长期混迹商场,自然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杨破十分地不适应自己这个雨廷恩主人的新身份,颇为别扭地说道:“我因有要事无法亲自经营雨廷恩,所以希望将经营权交予白舵主,酬劳就是雨廷恩每年经营所得利润的半成。”

    雨廷恩是杭州最大的珠宝行,每年利润的半成是非常巨大的一笔财富了,白鹫不禁听得目瞪口呆,但是心中却十分欣喜,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飞雨哈哈一笑,说道:“白舵主还不向杨老板敬茶?以后蜀丝丝绸行和雨廷恩就是一家人了,你可要用心经营。”

    白鹫连忙向杨破敬了一杯茶,然后说道:“属下定然不会辜负了圣主与杨老板的厚爱。”

    三人正在交谈,忽然门外有人恭敬地说道:“舵主,有扬州分舵发来的密信。”

    白鹫说道:“拿进来吧。”

    一名蜀丝丝绸行的下属恭敬地呈上来了一只小竹筒。

    白鹫将小竹筒交予花飞雨,并令那名下属退下。

    花飞雨打开竹筒,从中抽出一张小纸条,展开一阅,然后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残酷意味的笑容,说道:“终于回来了。”

    杨破问道:“谁回来了?”

    花飞雨将那小纸条捻在两指之间,轻轻揉碎,沉声说道:“栗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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