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会客厅之中,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正在交谈。
听闻花飞雨的消息,风随云说道:“既然栗谷已经现身扬州,而且杭州的事也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扬州吧。”
镜水月说道:“我也正有此意,箫剑任性不但武功高强,还是沈小姐的义父,要是他不肯吐露任何实情,我们实是没有半点办法。”
杨破淡淡地问道:“到了扬州,我们如何对付栗谷呢?”
花飞雨冷冷地说道:“引出他,宰了他。”
风随云站起身来,招呼镜水月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你们先收拾行装,我和水月去沈小姐府上道个别。”
来到云栖轩,风随云、镜水月、穆涵懿、楚雪和沈书月在小厅之中喝茶聊天。畅聊了一会儿之后,风随云和镜水月将来意说明。
沈书月叹了口气,说道:“这才刚刚来到杭州几天,你们就又要走了。”
风随云说道:“花兄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事不宜迟,也确实非我们本愿。”
楚雪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道:“又是去扬州打打杀杀吗?”
风随云一愕,苦笑着没有说话。
看着风随云和楚雪的模样,沈书月露出一个浅笑,将楚雪的手握住,对风随云说道:“阿雪可还没跟我待够呢,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很多曲艺方面的事要聊。你要去扬州就去吧,她呢,就现住在我这里了。等你办完了扬州的事,再回来杭州一趟吧。”
风随云眼睛一亮,连忙称谢。
镜水月赶紧将穆涵懿的手攥在手里,说道:“涵懿不通曲艺,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看着镜水月紧张的样子,沈书月和楚雪都笑得花枝乱颤。
沈书月笑道:“好,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镜夫人我就不强留了。”
穆涵懿望着镜水月盈盈而笑,眼中满是甜蜜喜悦。
扬帆起航,风随云、花飞雨、杨破和镜水月夫妇再次启程前往扬州。
数日之后,五人到达扬州城。风随云、杨破、镜水月和穆涵懿前往花飞雨的秘密小院,而花飞雨则独自前往扬州分舵。
花飞雨摘下面具,进入扬州分舵,来到辛懿的房中。
看到花飞雨到来,辛懿连忙起身行礼,恭声说道:“圣主。”
花飞雨坐入椅中,说道:“辛老不必多礼,田彧的伤势如何了?”
辛懿说道:“田二当家所受的大多是皮外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花飞雨问道:“近几日来,栗谷有何动作?”
辛懿恭声说道:“栗谷销声匿迹了一段时日后,在祥瑞轩高调亮相,说是因为许武大当家已死,扬州商会不可群龙无首太久,要召开一次行业内大会,推选新的商会会长。”
花飞雨冷冷地说道:“他倒打得一手如意算盘,他定是想要自己当会长吧。”
辛懿说道:“扬州向来富庶,他若是能成功当上扬州商会的会长,百利而无一害。”
花飞雨说道:“以许武的能力,也要在扬州经营近二十载方才可以被同行业的人推举为会长。栗谷初来乍到,如何能成功当选会长?”
辛懿摇头说道:“这也正是属下想不明白的地方,他横看竖看不过三十余岁的模样,且不论能力如何,单单是看资历,是无法与扬州商界的任何一名领袖抗衡的。”
花飞雨沉吟道:“以他目前的处境,却主动召集行业内大会,难道他是要推举其他人不成?”
辛懿脸上显出思考神色,说道:“他巧取豪夺拿下祥瑞轩,业界的口碑向来不好。虽然他自打进入扬州商界以来就到处奔走,积极地拉拢着各方势力,打点着各方面的关系,但是据说效果并不甚好。”
花飞雨问道:“他邀请了多少人参加会议?”
辛懿说道:“‘知味轩’之主石随和‘色香居’之主文全。‘云锦行’之主孟添和‘飞针行’之主侯锦。‘如归楼’之主彭志。因为许大当家已死,所以经营码头的则是我和剩下三家码头之主周行。整个商会的核心成员都邀请了。”
花飞雨奇道:“居然是八人参加会议?”
辛懿苦笑道:“扬州城中的客店生意历来就为‘如归楼’和‘出岫居’两家所分,祥瑞轩的总店经营的乃是钱庄生意,所以栗谷一人其实是代表了两方。”
花飞雨眼中闪过怒意,冷冷地道:“难道这种会议也有人愿意参加吗?”
辛懿苦笑道:“在商言商,只要有利益,怎么会没有人响应呢。更何况这扬州商会的会长一职,代表着广阔人脉和巨大利益。所以栗谷的消息一经放出,短短两三天之内,剩下的六家已经全部作出表态,愿意参加会议,推举新会长。目前,没有表态的只剩我们了。”
花飞雨眉头轻蹙,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许武生前应当和其余六家之主感情不错吧。”
辛懿点头说道:“许武大当家做事公正,待人客气有礼,在扬州商界很受尊敬。”
花飞雨问道:“会议何时举行?”
辛懿说道:“还有五天时间。”
花飞雨沉声说道:“那就劳烦辛老这几日拜访一下其余六家之主了。”
辛懿问道:“圣主的意思是?”
花飞雨眼中精光闪烁,沉声说道:“参加会议,联通其余六家,打压栗谷,最好将祥瑞轩从商会成员名单之中除名。”
辛懿立即脸色一变,说道:“祥瑞轩加入扬州商会足足有三十个年头了,圣主这个提议是不是再稍加斟酌一下?”
花飞雨望着辛懿,缓缓地说道:“祥瑞轩确实是扬州商会的老成员了。但是,那是冯瑾冯老的祥瑞轩,不是栗谷的祥瑞轩。如今冯老父女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辛老不打算为逝者讨回一个公道吗?”
辛懿的脸色再一变,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就依圣主所言。”转而又说道:“如果祥瑞轩被除名,那么就会空出来两个个成员名额。”
花飞雨说道:“不错,但是核心成员的数量却依然是单数。”
辛懿说道:“既然圣主心意已决,那么我即刻准备拜访事宜,多争取一些人。”
花飞雨问道:“辛老有多大把握?”
辛懿说道:“许武大当家在世之时,与石随、文全的交情甚好,拉拢他们二人站在我们这边,应当不成问题。彭志的‘如归楼’则与‘出岫居’形成了竞争关系,如果将‘出岫居’挤出商会,势必会在民间引起强烈反响,对栗谷造成打击,如归楼的生意必然会多起来。”
花飞雨点头说道:“那么彭志就是我们的着力拉拢对象了。”
辛懿点头,继续说道:“周行与我们都是经营码头生意的,历来都有些摩擦,往日里有赖于冯瑾冯老板从中斡旋,只怕是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至于孟添和侯锦,他们二人一向处于中间地带,谁也不得罪,也从来不与任何人结盟,要拉拢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花飞雨说道:“虽然不容易,但是不代表不可能。扬州分舵之中应当有能言会道之人,辛老挑几个去吧。”
辛懿恭声说道:“属下遵命。”
四日之后,明月高悬,扬州小院之中,花飞雨正在兴高采烈地和风随云、杨破和镜水月交谈着。
花飞雨兴奋地说道:“出乎意料的顺利,听到我们有意将栗谷除名,石随和文全立即表示会站在我们这一边。那彭志得知能够将栗谷排挤出扬州商会,当场就表示赞成,更是亲自和辛老一起去劝说孟添和侯锦。”
镜水月连忙问道:“结果如何?”
花飞雨笑道:“结果就连一向置身事外的孟添、侯锦也表示不喜栗谷的做事手段,愿意支持我们。目前只剩下经营着扬州剩余三座码头的周行了。”
风随云笑道:“我们有六人,对方只有二人,如何能与我们抗衡?他们大势已去,我已经能够想象到朱素峰那张隐藏在栗谷面具底下的脸会有多难看了,哈哈哈。”
杨破面无表情地说道:“既是如此,那么就先让栗谷在生意场上栽个跟头,然后我们再动手取他性命。”
花飞雨冷然一笑,说道:“杨兄所言极是,朱素峰是时候还债了。”
扬州商会会长推举大会终于如期举行,辛懿一早就带着随从出发了,田彧依旧在养伤,花飞雨自得其乐地在扬州分舵之内喝茶作画,等待着祥瑞轩被扬州商会除名的好消息传来。
申时时分,突然一阵躁乱之声传来。
花飞雨心中疑惑,连忙出门察看,见早上跟随辛懿出门的几个随从一脸惊慌地用担架抬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跑进来。
而那躺在担架之上,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的老人,正是辛懿!
花飞雨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问道:“辛老怎么了?”
其中一个随从说道:“辛老不知道为何,在会场之上晕过去了。”
看着辛懿被抬进扬州分舵的医堂,花飞雨多少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心中腾起一阵不安之感来。
花飞雨走进医堂,已经有一名医师在为辛懿把脉了。
过了一小会儿,那名医师松开辛懿的手腕,眉头越蹙越紧。花飞雨心中一紧,连忙问道:“辛老的情况如何了?”
那名医师依然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摇了摇头,说道:“结合脉象来看,应当是急怒攻心所致,我只能先开一副汤剂试试了。毕竟,辛老自己才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者。”
辛懿服药以后继续休息,花飞雨回到自己作画的屋子中,一颗心直往下沉。急怒攻心,何事才能导致辛懿急怒攻心呢?花飞雨心中的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坐在椅中,思绪纷乱,难以理清。
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突然那名医师走进来,说道:“圣主,辛老醒过来了。”
这一句话犹如冷水浇头,立即让花飞雨清醒了过来,连忙和医师赶往医堂。
来到辛懿的病榻之前,只见他苍老的面容此刻更加的憔悴,一双眼睛之中,神光涣散。
看到花飞雨到来,辛懿挣扎着想要坐起,花飞雨连忙让他躺下。
辛懿躺在病榻之上,剧烈咳嗽了几声,喘着气说道:“属下,参见圣主。”
花飞雨心头一酸,说道:“辛老不必多礼,还是多多休息吧。”
辛懿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对那医师和几名服侍他的门众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圣主单独说。”
医师和门众们依言出去了。
门被关上了,花飞雨尚未开口说话,辛懿已经从病榻之上翻下来,跪倒在花飞雨面前,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花飞雨的心再次往下沉去,但是依然扶起辛懿,将他虚弱的躯体抱上病榻,好言安抚道:“辛老不要太难过,我们还有机会的。”
辛懿苍老的面容因为痛苦内疚而扭曲在一起,晶莹的泪水在他脸上的皱纹之中四散流开,哭道:“属下无能,属下无能啊,属下愧对圣主。”
花飞雨轻轻拍着辛懿的肩头,说道:“辛老无须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没能扳倒栗谷就没能扳倒吧,我们并没有太大损失。”
听到这里,辛懿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的愤恨,低沉着嗓子怒吼道:“那帮言而无信的杂碎!那帮言而无信的杂碎!他们,他们居然临场反水!”
然后又回复到那副悲伤内疚的神态,哭泣着道:“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
花飞雨连忙安慰他道:“辛老不必太过自责,我们尚有机会的。”
辛懿突然大声道:“没有了!没有了!石随、文全、彭志、周行,他们不但站在了栗谷的那边,推荐栗谷为扬州商会的新任会长。还响应栗谷的提议,将我们武弼码头除名!只有,咳咳,只有孟添和侯锦两人没有响应栗谷,但是也没有站在我们这边!咳咳……”
说着辛懿再次剧烈咳嗽起来,花飞雨则脑子之中“嗡”的一声,眼前忽然黑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恢复光明。
而辛懿的咳嗽声却慢慢小了下去,终不可闻。
花飞雨脑子之中依然一片空白,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取而代之的一片连绵不绝的茫然之色。
过了好半晌,花飞雨艰难地拍了拍辛懿的肩头,说道:“辛老,不要太过难过,没事的。我们重头再来,我们……”
辛懿一动不动,花飞雨突然觉得心中一缩,连忙摇了摇他,发觉他依然没有半丝动静。
“辛老?”花飞雨大惊失色,伸手在辛懿鼻下一探,惊觉这老人已经断了气息。
花飞雨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一脸悲戚地看着病榻之上辛懿的遗体,心如刀绞,直叫他痛得连呼吸都断续了起来。
叫来医师与门众,着他们为辛懿收殓之后,花飞雨在一阵恍惚之中走出了扬州分舵。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花飞雨摇摇晃晃地走进来,突然一把扯下面具,狠狠地摔在圆桌之上,然后一声怒喝,一掌拍在桌面之上。
只听“嗑嚓”一声,那木制桌面之上裂开数道纹路。
听到声音,风随云、杨破都从屋中出来,看到花飞雨颓唐地以手支撑着身体,头发下垂遮住了他的面容。镜水月则一如往常地带着穆涵懿游玩扬州去了。
他双手紧紧扣住桌面,身躯不停地颤抖,指甲慢慢嵌入木头之中,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豹子。
风随云和杨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他们都太了解花飞雨了。花飞雨的心中藏着太多的秘密,如果他自己不说,任何人都休想问出来。
过了半晌,花飞雨颤抖的身躯终于平静下来。他仰起头,眼中迸射出强烈无比的杀意,沉声道:“我要杀了栗谷,为许武和辛懿报仇!”
风随云惊道:“辛懿死了?”
杨破眉头一蹙,脸色暗沉下去,却没有说话。
花飞雨眼中邪异光芒大盛,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杀栗谷,我誓不为人!”
说着,将面具重新戴回,说道:“我去打探消息,水月回来了,让他不要再走动。”
风随云点点头,花飞雨出门离去。
花飞雨离开了小院,来到城南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居,轻轻地以敲击暗号扣响门扉。
屋中传来一声清亮的口哨声,花飞雨四顾了一下,确认无人之后,翻墙而入。
走进屋中,一个脸带青铜面具的人恭敬行礼,说道:“圣主。”
花飞雨一把扯下面具,说道:“辛懿死了。”
飞影身躯一震,惊道:“怎么回事?”
花飞雨恨声说道:“我和辛老本来打算联合商会之中的其他成员,趁着栗谷在扬州立足未稳,将祥瑞轩从商会成员之中除名。本来石随、文全、彭志已经明确表态会站在我们这边,合力对付栗谷。但是栗谷不知道以什么方式买通了石随、文全、彭志和周行,会场之上石随、文全、彭志临场反水,不但将栗谷推上了会长的位子,更将武弼码头驱逐出了商会。辛老急怒攻心,内疚不已,被他们活生生气死了。”
飞影眼中怒火窜起,旋又压下,恭声问道:“圣主目前有何打算?”
花飞雨沉声说道:“栗谷先后杀了许武和辛懿,拔掉了眼中钉、肉中刺,必然会于今晚举行庆功宴。你帮我探听清楚宴会地点,我今晚就要取他性命。”
飞影说道:“是!”
亥时,明亮的月亮高悬于夜空之中。月亮照射之下的如归楼总店之中,祝贺栗谷荣升扬州商会会长的宴会刚刚结束。各方宾客逐渐散去,栗谷也坐上一辆马车,启程返家。
车轮转动,四名随从保护着马车离开。
马车转过街角,远离了如归楼总店。
一名随从突然在前进路途上扑倒在地,剩余的三名随从立即大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朝着另外两名伙伴笑道:“你们先走,我看看老顾去。”
马车继续前行,那名随从来到老顾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老顾,要睡回家睡啊,哈哈。”
笑声未止,一道剑光闪过,他的头颅滚落在长街之上。
马嘶声传来,那两名随从在远处倒下。
“与你无关,速速离开。”风随云开口说道。
车夫连滚带爬地走了。
车中传来一把干枯的声音,说道:“何方来的毛贼?居然敢来劫我的马车,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话音未落,马车的车窗上面显出一个破洞来,紧接着传来“叮”的一声金属碰撞声。
车中人怒喝道:“好大的胆子!”
话音甫落,风随云持追云逐月刀,镜水月持水月银枪,杨破持一把长柄刀已经扑了上去。三人同时出手,四把武器同一时间刺破马车车厢,攻击坐在里面的栗谷。
双刀、银枪和长柄刀同时攻入,却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风随云、镜水月和杨破同时脸色一变,在目不能视物的状态下,栗谷居然一剑封住了三人同时发动的攻击。
气劲狂涌而出,马车车厢立刻被冲击得四分五裂,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马儿受惊,往前猛冲。风随云、镜水月和杨破也随之后退。
月光之下,一个身着华衣,手持长剑之人站立在街道之上,浑身散发着凌厉无比的气息。
“栗谷!”花飞雨充满愤恨的声音传来。
栗谷站在四人的包围之中,头也不回地冷冷问道:“来者何人?”
“取你性命的人!”花飞雨沉声说道。
不待栗谷再次开口说话,杨破已经提步向前,抡开大刀,朝着栗谷劈去。
风随云、镜水月和花飞雨也同时扑上。
一时间,追云逐月刀、水月银枪、长剑和大刀同时攻向身处垓心的栗谷。
栗谷毫不畏惧,一手挥舞长剑,一手运使剑鞘,前遮后挡,左封右阻,将四人的攻势有条不紊地一一拆解。
一轮攻势无功而返,栗谷在原地挺身立定,长剑一扬,尽显一派剑术高手的风范。
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杨破各自落在栗谷的一侧,将他围在中间,但是心中的惊讶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压下。就凭栗谷刚刚在短时间内同时拆解四人联手进攻的能耐,他的剑法之强,犹在沈让之上。
栗谷之强,出乎意料,四人各持兵器,严阵以待。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都不期然地望向风随云,期盼着他能及时寻找出破敌之法来。
风随云面色凝重,朝着镜水月使个眼色,两人同时出击。他们二人并肩作战多次,彼此之间极具默契,身法一经展开,就各自落在熟悉的位置之上。风随云持刀以眼花缭乱般的快速刀招迷惑对手,镜水月在风随云身后不时地左右闪动,水月银枪伺机出手。
追云逐月刀翻腾出层层叠叠的刀光,如同一重接一重的浪潮飞卷向栗谷。栗谷那张如同大病初愈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种轻蔑之意,冷笑了一声。
栗谷手上的长剑略一回拉,然后飞速刺出数之不清的光芒,将风随云整个人都笼罩在剑影之中。
风随云剑眉一蹙,双刀及时变招,采取纯粹的守势。镜水月趁机发动攻击,水月银枪在他的劲力运用之下产生了弧度,每一枪都从风随云的刀法空隙之中穿出,不但不会误伤了风随云,还同时发挥了长枪的优势,配合风随云将栗谷的剑招全部封阻。
一轮攻势将尽,风随云趁着栗谷旧力使老,新力未生之际,脚步错动,身形移动,闪至栗谷一侧,双刀翻飞,转守为攻。镜水月继续稳守原地,以精妙枪招牵制栗谷。
风随云的移动,立即将一个进攻的空档闪了出来,杨破趁机箭步冲上,长柄大刀随势劈出,将那个可以被栗谷用来抢占有利位置的空档填补了起来。
栗谷一声轻蔑冷笑,倏地手腕一抖,手中的长剑忽地一下幻出万千道剑光,如同行至中天的太阳朝着四面八方发射着无数耀眼光芒一般。
剑光密集且绵长,水银泻地一般涌向风随云、镜水月和杨破,无数的兵器交击声如同珠落玉盘似的传来。
风随云、镜水月和杨破各自施展武技相抗,感受着栗谷近乎每一剑都轻重不一地击打在自己的武器上,心中涌起震撼之感来。
“呼”,栗谷忽得腰身扭动,长剑挟劲横掠,如同一只巨大翅膀一般扫击在三人的武器之上。
剑招极具威势,风随云、镜水月不敢硬接,各自后退数步,躲开扫击。杨破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出强悍神色,身形旋转,长柄大刀绕着他的熊腰飞转过一圈,贯足了劲力抡扫在栗谷的长剑之上。
长剑与大刀猛烈撞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栗谷与杨破却都纹丝不动。
栗谷沉气一喝,内力爆发,沿着长剑直冲向杨破。杨破面上悍勇之色更盛,太昊金诀的强猛内力涌出。
内劲交锋,长剑与大刀之间猛地发出一声闷响,杨破和栗谷应声各自退去。
栗谷连退三步,然后出口赞道:“就你还像点样子。”
杨破连退五步,气血翻腾,无法开口说话,只是眼光望向风随云。
两轮进攻下来,风随云只觉得栗谷之强远超想象,不论是剑法还是内功,都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叫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出有效的克敌之法来。
正在风随云一筹莫展之时,一直在一旁观察的花飞雨主动发起攻击。只见他身姿舒展,优美如同舞蹈,长剑似是随意挥舞,一片剑光,一片哀愁,一套从未见过的剑法施展开来。
这套剑法一起,花飞雨顿时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但举手投足之间俱是哀伤之意,就连眼神之中也全是悲戚之色。但他自己越是融入这一片伤心欲绝之中,他手中所使的剑法就越显现出威力来。
栗谷的眼中立即透射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施展开手中长剑,与花飞雨对拼起剑招来。
战团之中,花飞雨身姿优美,剑法似多情,却又暗含着无情后招,恰似隐藏在人世欢恋之下的那片伤心。栗谷一手使长剑,一手使剑鞘,长剑与剑鞘相互呼应,如同一双护翼,一攻一守,一进一退,每一招都是集攻击与防守于一体。
栗谷越打越是兴奋,只因为眼前敌人所使用的剑招实在是精彩绝伦,其奥妙之处,几乎令人怀疑此套剑法完全不似人间所有,只有九天之上的剑仙方才能创出这般举世无双的剑法来。
这飞仙降世一般的绝妙剑法尚未使完,风随云已经手持双刀,再次飞冲上来。有了花飞雨的剑法牵制,风随云也趁着栗谷兴趣正浓,施展开天云神刀来。
一套是举世无双的剑法,一套是后招无穷的刀法,栗谷虽然被两大青年高手夹攻,但是眼中的兴奋神色却越来越浓,手中的长剑挥舞而起,将己身的精妙剑招也淋漓尽致地施展出来。
三人纠缠在一起,各自以上乘武技攻防,斗得难分难解。
风随云和花飞雨同时招式使老,栗谷闪电般的一剑将二人击退,扬天长笑道:“痛快,痛快,当真是痛快。”
说着,长剑朝着花飞雨一指,出口赞道:“小子,这套剑法当真是我学剑至今见过的最为精妙的剑法,可有名称?”
花飞雨冷冷地道:“待我宰了你,我自会烧纸告诉你。”
栗谷也不以为忤,嘿嘿冷笑道:“小子莫要穷吹大气,若不是你的剑法精妙绝伦,我一见之下难以忘怀,想要看足全套。否则,岂会容你活到现在?”
然后对着风随云说道:“你这小子的刀法也着实是妙不可言,居然每每都能于我难以料想的地方发动攻击,以你的年纪,非常难得了。”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镜水月,说道:“你的轻功枪法都是上乘,能将长枪使出曲击的好手亦不在少数,但是如你一般年轻的,绝无仅有。”
又对杨破说道:“刀法一塌糊涂,不值一提。但是内功之强确是令人十分意外,想必有着难以想象的奇遇。自我修炼,二十出头的年纪能有如此内力,岂是凡人躯体。”
栗谷评价完了四人,哈哈一笑,说道:“四位如此好身手,无所投效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不如加入我祥瑞轩,许你们今生今世荣华富贵。如何?”
杨破冷冷地说道:“放屁!”
花飞雨冷冷地说道:“不如你加入阎王爷麾下,我可以给你烧一座金山。”
栗谷怒极反笑,说道:“你有这个能耐吗?看剑!”
盛怒之下出手,栗谷的剑法依然极具法度,没有半分被情绪所影响的痕迹。他的攻击方式仍旧是长剑和剑鞘相互配合,二者一走阴柔路线,一走阳刚路线,阴阳相济,相辅相成,整体的攻击攻中有守,守中带攻,充满了名家风范。
如此圆融的剑法,顿叫花飞雨产生出不知如何攻击的想法来。无可奈何之下,花飞雨只好再次施展出那套精妙绝伦的剑招来,但是却采取了以防守为主的战法,打算以守代攻。
同样难以窥破栗谷剑法的还有风随云、镜水月,这圆转如一,似是无懈可击的剑法,实在是让他们两个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剑招临近,杨破虎吼一声,劲走全身,旋身出刀,借着腰身扭转的力量将长柄大刀的狂猛威力全部发挥了出来,主动迎击栗谷。
四人之中,以他内功最高,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正面硬碰栗谷的人。
长柄大刀斩入虚实难辨的剑影之中,精确无比地命中了栗谷的长剑。
剑影敛去,风随云口中发出一声清啸,疾风般地围绕着栗谷旋转起来。
看到风随云启动攻势,镜水月和花飞雨立即加入战团,花飞雨走中间,镜水月奔走在外侧。杨破则趁机跳了出去。
这套屡试不爽的战阵再次启用,立刻将栗谷围困在阵中。
阵法启动,潮水般的攻击随之而来,栗谷蜡黄的脸色不变,眼中却显露出惊异之色来。
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在高速移动之中出招,各自的精妙招式层出不穷地从四面八方攻向阵中的栗谷。
面对着来自身前、身侧和身后的攻击,栗谷也将掌中的长剑和剑鞘急速挥舞起来,将三人的攻势一一化解。
风随云、镜水月、和花飞雨越攻越急,栗谷的压力越来越大。外面的三人如同在风雨之中翻腾的怒海,栗谷困在阵中如同滔天巨浪下的一叶扁舟。但是这滔天巨浪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将这小舟打碎。
三人的高速攻势已经达到了极限,露出了明显的后继乏力。栗谷身在阵中,虽在苦苦支撑,但是却也表现出了十足的韧性。
身在阵外的杨破也看到了风随云、花飞雨和镜水月的处境之不妙。
终于,战阵的速度缓了下来。
栗谷一声清喝,长剑和剑鞘狂舞而起,真气内劲随之而出,如同大鹏羽翼一般的强猛剑招将三人的战阵击溃。
阵形刚刚崩溃,杨破即刻冲上去阻拦栗谷。
栗谷使出那空前强大的一招,意态豪雄,见杨破前来,立即长剑一转,斩出开天辟地般的一剑。
杨破手中的长柄大刀当场宣告断裂,栗谷长剑余势未歇,手腕斜着一带,将杨破胸腹间划开一条长长的血口!
胸腹间痛感传来,杨破狂劲爆发,一双铁拳猛击而出。栗谷左手一翻,使用剑鞘一横,挡住了杨破的双拳。
挡得住拳招,却挡不住随之而来的无匹拳劲,栗谷浑身一震,被杨破一拳打得横移开去。
“杨兄攻他中路,水月和我牵制他两翼。”风随云一声怒喝,持刀再次扑上,镜水月也同时行动。
这句话说出来,栗谷立即眼中闪过惊惧之色,当即长剑和剑鞘联合使出一招高速飞刺的剑招来。
杨破的拳法以刚猛见长,攻速为之次要,此刻虽然毫无惧色地迎击栗谷的疾速剑招,但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却只能力保要害不被刺中,双腿却被剑鞘连续打中三次,一阵酸麻直透上来,连迈步移动都难以做到。
趁着杨破难以移动,栗谷立刻以杨破为肉盾,借助他来破解风随云、镜水月和花飞雨的攻击。
投鼠忌器,风随云、镜水月的攻击立即被阻断,而花飞雨也不敢轻易释放碎梦蝴蝶刀和火凤羽,免得伤到了杨破。
因为己身难以移动而成了敌人的突破口,杨破怒火上涌,一声暴喝,头也不回地一肘击出,正中栗谷的后背。
栗谷本在围绕着他奔走御敌,没有料到这一肘会从如此刁钻的角度打来,立刻被杨破一肘打得身形失位,往前扑出两步。
镜水月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水月银枪刺入栗谷和杨破之间的空档,用力一挥,银枪的枪杆扫击栗谷的左肋。
同一时间,风随云和花飞雨全力扑上,力求将栗谷击伤。
面对着三个人的进攻,栗谷却出奇地没有移动半分,而是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隐蔽的蓄力姿态。
“蓬”水月银枪扫中栗谷的左肋。
就在这一瞬间,镜水月尚未来得及高兴,栗谷突然应着枪劲一个急速转身,左手的剑鞘精准无比地套住了花飞雨的长剑,顺势将他扯得向风随云扑去。
这一招妙到巅毫的借力打力,虽然以自己受损为代价,但依然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解围妙着。
花飞雨身不由己地飞冲向风随云,连忙脚步移动,想要避免误伤。
风随云亦同时身形移动。
二人一左一右,交身而过的一瞬间,栗谷的身子转正,毫不留情的一剑刺向花飞雨的后心。
风随云脸色大变,连忙抛去逐月刀,伸手猛地一拉花飞雨,将他拉向一侧。
“噗”的一声,栗谷的长剑刺入风随云的身体,直透而过,从身后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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