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风随云动 > 第八十四章 天下无双
    暖风再也熏不醉游人。

    风随云在涕泗交流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红肿着双眼,抱起楚雪走至马车跟前,从车厢之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瓷罐。

    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见到这瓷罐,心下明了是楚雪早已经有了死后火化的意愿,当下也就安抚住风随云,三个人自行在小谷之中折捡树枝,搭建起了一个木台。

    风随云将楚雪摆放在木台之上,接过杨破递过来的火把,望着楚雪平静且微微带笑的面容,眼中再次淌下热泪,多次举火就木,却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将之点燃。

    烈焰烧得火把噼啪作响,在风随云泪眼朦胧之中已经将火把慢慢地烧完了一半。

    垂泪半晌,风随云猛地一咬牙,将眼睛一闭,将火把抛在木台之上。

    他双拳紧握,脸上的肌肉因为强忍泪水而微微抽动着,身躯也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火焰越燃越烈,很快就将楚雪的身躯包进了火海,那巧夺天工的凤血金钗在跳动的火焰之下逐渐融化,更显得好似一只真凤凰一般,像是要振翅直上九霄。

    暖风吹送,烈火燃尽,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在一地灰烬之中将楚雪的骨灰细细地装入瓷罐之中。风随云像是一尊雕刻着悲伤脸孔的石像,一直静静地矗立在一旁。

    日月交替,晨光再现,一片清凉之中,杨破、花飞雨、镜水月陆续醒来,不远处的风随云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点也没有变过。

    马蹄声踏碎清晨,杨破、花飞雨和镜水月愕然循声望去,只见一匹足覆白毛的黑色骏马驮着一个光头男子从林间小路之上驰来,赫然是启古骑着乌云踏雪到来了。

    花飞雨正在诧异启古是如何找到这隐蔽山谷的,就听到正在疾驰的乌云踏雪发出一声惊天惨嘶,紧跟着启古与马匹在奔驰状态之中突然断裂成了三四段!

    那马儿被当胸切断,下半部分仍然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势,继续跑出数丈之后方才倒毙在地。

    启古临死之前的惨嚎之声如同霹雳般撞入风随云的耳中,令他浑身剧震,睁开眼睛,脸显震惊之色地霍然转头朝着声源处看去。

    倏地,四道人影悄无声息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冲向风随云!

    这四个人突然出现,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和风随云有些距离,此时杀机陡现,都来不及解救。

    命悬一线间,风随云在身陷绝境之下爆发出强大的斗志,怒喝一声,双刀夺鞘而出,以攻代守。

    五个人战作一团,刀光剑影之间,血花飞溅而出,金铁碰撞之声如爆竹般连串响起。

    硬顶住了对方的一轮偷袭进攻,镜水月、花飞雨和杨破相继赶到,都采取了围魏救赵的方式,将风随云的压力分担了不少。

    这一次前来小谷,除了风随云向来刀不离身,杨破平素甚少使用兵器之外,花飞雨的长剑和镜水月的水月银枪都留在了紫阳观中。

    花飞雨除了精擅暗器,本身的剑法也非常精湛,乍一接触敌人,以指代剑,并未感到棘手。只是镜水月没有长枪在手,又怀抱着骨灰坛,无法硬挡对方的兵器,只好利用高超的轻功与敌人纠缠。

    短兵相接,时隔三年的杨破展现出较之原来更加强大的战斗力,重拳轰击之中,一名手持短镰的杀手在左支右绌之下踉跄退开。

    一人退,杨破随即奔向风随云,合力再次击退一人。

    风杨联手,刀气拳劲强如风雷席卷,配合着花飞雨和镜水月,将那四名偷袭者全部击退。

    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并肩而立,面对着站在正前方的四名手持飞镰的杀手。

    一轮偷袭虽然未能将风随云斩杀,但是却也将他身躯多处割破,鲜血长流。

    花飞雨飞速点击风随云的多处穴道,血流顿止。

    望着惨死在远处的启古和乌云踏雪,风随云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喉中发出呼呼的低吼声。

    长笑声传来,林中窸窸窣窣地走出一批人来,为首之人衣着华贵,腰悬长剑,正是南天楼的三公子朱琼。

    在风随云目眦欲裂中,朱琼带领着将近五十人迅速分散,将四人包围在中央。

    风随云沉声喝道:“朱琼!”

    朱琼仰头哈哈一笑,然后一脸恨意地说道:“风随云!你可当真让我好找啊!”

    风随云恨声问道:“你竟能找到这里来!”

    朱琼眼露凶光地说道:“不但找到了,而且还要让你长埋于此!”

    风随云冷笑道:“你,杀不了我。”

    朱琼眼中寒芒一闪,说道:“你的刀法确实不错,但是我可不是董原。”

    “上!”

    一声令下,那五十人同时从四面八方朝着风、杨、镜、花四人发动攻击。

    那五十人在奔走途中逐渐拉开距离,以十人为一层,里里外外总共形成了五层攻势,像海潮一样涌向四人而来。

    敌人手中的武器长度由内往外依次增加,一望便知是一个精心训练而成,近乎无懈可击的战阵。

    正在花飞雨、杨破和镜水月严阵以待的时候,风随云低声说道:“火速突袭,擒下朱琼!”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风随云率先手持双刀趁着包围圈尚未完全封闭之前,朝着朱琼飞冲而上。

    朱琼不禁微微一愣,旋即眼中闪过欣赏之色,然后右手按上争辉剑的剑柄。

    敌人进入攻击范围,风随云双刀翻飞,抢先出手,一边攻击一边向一旁移动,将敌人拖至杨破和花飞雨的一边。

    双方甫一交手,杨破直撄其锋,右手一探抓住对方刺来的长枪,紧接着一个旋身闪至敌人身前,左臂一记肘击正中那人的太阳穴,一招之间就取了对方的性命。

    刀光闪动,风随云一刀斩翻一名敌人。

    惨嚎声响起,花飞雨也一记飞刀命中一名敌人的心脏。

    紫影一闪而过,从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之中飞速掠出。

    “嗖”,杨破劲贯右臂,抓起被自己重肘击毙那名敌人的长枪,朝着镜水月的前进路径猛掷过去。

    长枪连穿两名敌人之后不偏不倚地飞到了镜水月的手边。

    镜水月早已经在突围的过程之中撕下衣襟将骨灰坛包裹之后紧紧绑缚在身上,此刻长枪飞至,当即猿臂轻舒,抄起长枪舞动枪花朝着朱琼展开高速刺击。

    “来得好!”朱琼一声清喝,争辉剑离鞘,灼热气浪随之而出,毫不畏惧地迎向镜水月。

    烈阳之下,风再起,此时此刻,整个战场已经被划分为四块。镜水月独斗朱琼,将近二十人将杨破围堵在支援镜水月的半路上,剩余的将近三十人将风随云和花飞雨牢牢围在阵中。

    朱家名扬天下的焱阳剑法一经施展开来,顿时热气四溢,镜水月和朱琼甫一交手就生出犹如置身荒漠的恐怖感觉来,这景色宜人的小谷竟好似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琼脸带不屑笑意,掌中争辉剑大开大合,步步进逼,将镜水月打得节节败退,一时之间毫无还手之力。

    “就这两下子,还敢来战我?”朱琼眼中的嘲弄之意更盛,沉喝一声,争辉剑一剑点退镜水月,然后长剑回拉少许,蓄势待发。

    “受死吧!”朱琼暴喝声中,蓄势而发的一剑挟带着灼热火劲朝着镜水月刺去。

    劲招汹涌而至,镜水月面色沉静如水,长枪闪电般地朝着朱琼当胸一刺。

    这看似朴实无华的简单一刺,却正好刺在了朱琼剑招的发出路径之上。此时朱琼若是继续发招,必然会因为争辉剑撤离胸口而被镜水月一枪贯穿胸膛。

    无可奈何之下,朱琼只好临时变招,本来拟好的必杀一剑落空,叫心高气傲的他顿时如同挨了一记闷棍,心头一阵抑郁。

    纵使是剑术高超罕逢敌手,这一枪也立时叫朱琼对镜水月刮目相看,将轻视之心全部收起,心中重新部署起进攻策略来。

    另一边,风随云和花飞雨各自带伤,兀自被困锁在阵中无法挣脱,杨破凭借着己身已经达到兵器榜前十位的超卓实力把那二十人击杀了将近一小半,将包围圈子逐渐撕开了一个缺口。

    若不是朱琼带来的这五十人个个武功不弱,而且都是与敌偕亡的打法,杨破早就可以冲破重围。

    一套焱阳剑法施展过半,镜水月虽然守得左支右绌,但是却始终没有被击溃,朱琼越打越是心头火起,怒吼一声,将功力提升至十成,猛招再出。

    全力出手的一剑,镜水月顿觉己身如坠洪炉,不但口干舌燥,竟然连皮肤都生出难以分辨真假的烈火灼烧感觉来。

    争辉剑横斩而过,镜水月连忙身子后仰,手中的寻常长枪枯木一般被一分为二,绑缚着骨灰坛子的布条也被切断。

    乘胜追击,争辉剑暴出绚烂如太阳的剑芒,将镜水月周身都笼罩在茫茫剑影之中。

    “杨兄!”镜水月害怕骨灰坛被斩破,连忙腰身一拱,将之推向杨破的方向。

    那边的杨破已经将包围圈彻底撕裂,听到镜水月的呼唤,立即朝着半空之中的骨灰坛跃去。

    一道黑色芒影急速闪过,只听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之声传来,那飞在半空之中的骨灰坛子在杨破身前不足丈许的地方被击得粉碎!

    这并不甚响的瓷器碎裂之声,却如同巨雷轰鸣一般传入了风随云的耳朵。

    骨灰随风四散而飞。

    一声惊天动地宛如狼嚎的吼叫冲天而起,风随云像是不知道痛楚一般,赤红着双目,狂舞双刀,只攻不守地朝着骨灰洒落的地方疯狂冲杀过去。

    一部华贵的黑色剑鞘自半空之中落下,稳稳地钉入柔软的草地之中。

    朱琼一脸冷笑地望着远处怒吼连连,状若疯虎却始终无法冲出包围的风随云。

    “水月!”杨破怒不可遏,怒马一般冲向朱琼。

    镜水月了解杨破的意思,连忙脱下外衣,飞跃而起,想尽办法去回收已经飘散在半空之中的骨灰。

    原本围击杨破的杀手已经死得只剩下了十一人,此刻全部加入了剿杀风随云和花飞雨的阵营之中。

    风随云在毫不惜命的打法之下,虽然斩杀了多名敌人,但是在对方近三十人的围攻之下,已经多处受伤,一身千疮百孔的白衣渐渐被被鲜血染红。

    又是被一剑命中小腿,花飞雨猛地一咬牙,一声啸叫,伸手从腰带之中抽出一柄通体血红,剑身铸造了五个小孔的长剑出来。

    披头散发,口角溢血,花飞雨双目之中异芒大盛,长剑挥舞朝着风随云的后方杀去。

    血红色长剑划过长空,一阵尖锐如同百鬼夜哭的凄厉声音震天而起,宿鸟惊飞,野兽奔走,回声荡漾,一片惊慌之中,这本来还阳光明媚的山谷刹那之间好似坠入了地狱一般。

    除了风随云依然是那副咬牙切齿,血流披面的狰狞模样,其余之人无不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鬼哭之声而面露惊骇之色。

    血红色长剑神锋盖世,配合着精妙绝伦的剑法,花飞雨每一剑劈斩而出都有杀手被连人带兵器一分为二。

    在一阵持续不断的鬼哭神嚎之中,大片血光泼洒而出,其中更夹杂着杀手们的惊恐惨叫。

    本来就拼杀不休的战场此时更是雾惨云愁,白日为幽,惨烈异常。

    这一边花飞雨突然如魔神降世一般地展开狂猛至极的攻势,那边杨破独斗朱琼也已经慢慢占据了上风。

    而朱琼却是做梦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人居然拥有着足以压倒朱瑜的武功,纵使他使足了全力也难以挽回颓势。

    鬼哭之声倏地停息,花飞雨口中鲜血流淌,手抓心口,脸色煞白,神情痛苦难当,浑身颤抖着颓然倒在地上。

    风随云双刀狂舞,嘶吼着护在花飞雨的身周,独自力抗剩余的十余人。

    情况突然急转而下,镜水月也顾不得继续收拾骨灰,朝着风随云狂奔而去。

    那一边,朱琼豁尽全力,焱阳剑法之中威力最强大的一招“如日中天”猛刺而出。

    杨破面色冷峻如山岩,飞冲而上,双拳隐带风雷之声呼啸而出。

    奔雷一般的铁拳毫无花假地击在争辉剑之上,朱琼猛地浑身一震,如同遭受九天怒雷轰击一般,张口喷出大口鲜血,整个人被震得往后跌跌撞撞了几步,滚倒在地。

    杨破雄躯猛地摇晃了数下,口角溢出鲜血,毫不调息地飞速掠上,左手一把抓住朱琼的后颈,右手扯住腰身,将他平举而起。

    另一边,镜水月被五名杀手阻拦,而风随云已经脱力倒下,数柄长短不一的兵器朝着他毫不留情地刺下!

    “停手!否则我宰了朱琼!”

    杨破一声霹雳雷霆般的巨吼,震得草木纷飞,回音阵阵,好像整座山谷都颤抖了起来。

    那批杀手果然闻言而停了下来,但是其中两人立即将风随云和花飞雨拉起身来,利刃架住脖颈,齐声喝道:“放了三公子!”

    杨破丝毫不为所动,向朱琼喝道:“放人!”

    朱琼虽然完全受制,但是依旧哈哈笑道:“放几个?”

    杨破左手使劲,朱琼的颈骨立刻发出轻响,怒喝道:“当然是两个!”

    朱琼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世上岂有如此便宜的事情,一换一!”

    杨破喝道:“那我先宰了你!”

    朱琼一声令下,喝道:“杀光他们!”

    “是!”

    杀手们整齐的声音传来,纷纷扬起手中的武器,就要朝着风随云和花飞雨砍落。

    “慢!”杨破无奈地说道。

    朱琼哈哈一笑,说道:“还是朱某来为你出个好主意吧。我今日先放了那个使剑的,风随云由我的手下带走。而我,可以暂为人质。如何?”

    杨破当机立断地说道:“好,你先放人!”

    朱琼命令道:“放了那使剑的小子,将风随云带回南天府好生安置,我明日自会归来。”

    “是!”杀手们齐声应道,丢下花飞雨,带着风随云迅速离去。

    战场之上伏尸处处,血流成河,将本来青绿的草地染红了不少。远处依旧是湖光山色,在明媚阳光照射之下,更显得秀美苍翠。

    镜水月拼了命也只能收回半坛骨灰,双目红肿地背起昏迷不醒的花飞雨。杨破将朱琼点晕,和镜水月一起将启古和乌云踏雪的尸体就地埋葬了,然后带着一身血污,拖着一身疲惫返回紫阳观。

    踏入紫阳观的大门,镜水月精疲力尽,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观中的紫阳观弟子连忙前来帮忙,杨破未免朱琼中途醒来,又以重手法连点了他多处大穴。

    将镜水月和花飞雨送入医堂之中,杨破将详情告知姬无双和穆涵懿。

    紫照真人从医堂的内堂之中走出,朝着正在外厅之中焦急等待的姬无双、杨破、穆涵懿点了点头,示意花飞雨和镜水月都没有大碍。然后说道:“月儿只是太过紧张和疲惫了,但是那位花公子伤及了心脉,内伤不轻。”姬无双到来之后,花飞雨暂居紫阳观,早已摘下面具以真实姓名和真面目与紫照真人相见了。

    姬无双沉声说道:“朱琼放了花公子,却扣下了云儿,更以己身为人质,摆明了是要我们前往南天府救人。但是这么一来,我们的身份就会全部暴露。”

    紫照真人缓缓地坐入椅子之中,淡淡地一笑,说道:“身份暴露了并没有什么太过要紧的,依亭故去经年,我虽然身在南方,但是有北归之志久矣。明天一早我就解散紫阳观,一起去救云儿。”

    姬无双虎躯微微一震,然后哈哈笑道:“如此甚好,你也许久没有回去太昊山了。”

    紫照真人哈哈一笑,对着杨破和穆涵懿说道:“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有得辛劳了。”

    穆涵懿摇着头说道:“我并不疲倦,我去内堂陪伴水月。”

    杨破权衡轻重,起身行礼之后退去了。

    不知不觉之中,日落月升,姬无双与紫照真人漫步在紫阳观之中,微笑着说道:“南方的夏天果然与北方相差极大,就算是太阳下山,闷热依旧不减分毫。”

    紫照真人哈哈笑道:“长久在此,早已经习惯了。”

    姬无双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笑着说道:“你一直醉心于医道,以医术扬名江湖,却不知道剑法如今到了什么境界。”

    紫照真人笑道:“师兄可是担心我明日拖了你的后腿吗?”

    姬无双哈哈笑道:“岂敢,岂敢。我是在想,明日恶战难免,事后我们以什么样的方式撤走。而且,不论如何撤退,朱家都肯定会派出追兵。”

    紫照真人正要回话,已经有一个门徒跑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师父,那两名伤者醒过来了。”

    既然花飞雨和镜水月已经苏醒,姬无双和紫照真人也就暂缓讨论撤离方案,前往医堂去探看他们的情况。

    走入医堂,姬无双和紫照真人看到镜水月已经坐起身子,怀中抱着破损的衣服,正在一脸哀戚地和穆涵懿说话,花飞雨面如金纸,虚弱无力地斜倚在病榻之上。

    看到姬无双和紫照真人走入房中,镜水月未语泪先流,姬无双和紫照真人连忙安抚他,让他先不要说话。

    花飞雨虚弱地说道:“晚辈多谢真人和姬大侠救命之恩。”

    姬无双和紫照真人尚未来得及说话,那边的镜水月哽咽着开口说道:“三伯,师叔,快想办法救救师哥。”

    姬无双伸手拍了拍镜水月的肩膀,柔声说道:“月儿勿忧,三伯明日一早就去南天府救人,你尽管放心。”

    紫照真人也说道:“还有我。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二人也有把握将云儿救出来。”

    镜水月心头大石落地,伸手抹去泪水,怀抱着那件破损衣服不再说话。

    花飞雨虚弱地说道:“真人,姬大侠,我们目前已经与南天楼彻底撕破脸皮。朱家在岭南一手遮天,明日救人之后,我们须当立即撤走。若然留恋广州,后患无穷。”

    花飞雨在紫阳观之中逗留了一些时日,姬无双和紫照真人均知道他足智多谋,此时见他主动开口,心下都知道他心中已有计策,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花飞雨继续说道:“离开岭南无非是水路和陆路,但是朱家自己拥有码头与船队,想要从水路逃离,只怕极为困难。晚辈以为,应当首选陆路,经湖广入湘江,然后乘船沿长江至成都。”

    紫照真人不禁一愕,问道:“成都?”

    花飞雨肯定地点头说道:“家师在成都颇有些势力,就算是朱天亲自追来,也有足够的实力让他铩羽而归。而且成都距离陇地相对比较近,随云要回返回北方,可以自汉中入陕西,也可以直接北上入陇地。”

    紫照真人点了点头,说道:“这条路线甚是妥当,只是目前最困难的事是如何逃离岭南。以朱家的势力,足够在水路和陆路全部设下埋伏。”

    姬无双问道:“进入湖广境内需要多久?”

    紫照真人回答道:“如果一路顺畅,不断更换马匹且昼夜不歇的话,两到三日即可。但是云儿和花公子都受伤非轻,怕是耐不住车马劳顿之苦。”

    姬无双双目之中神光闪动,说道:“事到如今,怕是顾不得那么多了。”然后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让朱天让出几天时间来。”

    马蹄踏地,声如战鼓,赤影闪动,其疾如风。

    一团火云疾冲向南天府的大门,马上乘客身材雄伟如天神,面色冷峻如山岩,倒拖方天画戟驱马前行。

    在一众南天府守卫的齐声喝骂之中,赤影毫不减速,继续疾驰。

    及至门前,姬无双一声暴喝,运起方天画戟左挥右劈在南天府的大门之上斩下两道左右交叉在一起的深痕。

    赤影一声长嘶,在奔驰状态之下人立而起,两枚坚蹄怒轰在门板之上,将这厚实的大门踢得木屑纷飞,沿着方天画戟的印痕往后倒下。

    姬无双骑着赤影长驱直入,来到南天府的阔大广场之上,勒停马儿,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顿。

    戟鐏撞裂石板,龙吟般的金属振动之声随之而出,声震八方,里许可闻。

    闻声而来的百余名南天府守卫尽皆失色,个个面露惊恐之状,虽然将姬无双牢牢围困在当中,但是却无一人敢进入他身周十丈范围之内。

    方天画戟笔直刺入地面,姬无双骑在马上,手中尚且提着一人,形态威武如同九天战神下凡。南天府守卫们一眼看出那人乃是三公子朱琼,不由得纷纷喝骂起来。

    姬无双剑眉倒竖,提气喝道:“伏羲宫姬无双,前来交换人质!”

    这一声响彻云霄,将广场之中的嘈杂之声全部压下,更有一些武功较低的守卫经受不住而摔倒在地,痛苦不已。

    铁剑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蓦地在姬无双的啸声之中响起。

    一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连接广场的台阶尽头。

    日光之下,所有的南天楼门众均对那人行礼。虽然是行礼,但是南天楼的门众们声如洪钟,动作整齐划一,举手投足之间所显示出令人震撼的纪律,让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他们集体出战之时所能爆发出来的威力。

    朱天手持诛天剑,步伐沉稳雄健地走下台阶,一张棱角分明的威严面庞之上不露半分表情,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走到最后一层台阶,朱天昂然停步,沉声说道:“自从南天楼建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上门来。姬无双,你好大的胆子!”

    姬无双长声笑道:“朱三公子连姬某的侄儿也掳去了,你区区南天府的两块门板算得什么!”

    说着将朱琼往地上一抛,右手抓起方天画戟,一戟斩入地面。

    他出戟极具分寸,方天画戟的戟头没入石板之中,月牙刃紧贴着朱琼的后颈。

    锋寒之气透入脖颈,朱琼手脚被缚,只好就那样伏在地上,丝毫不敢乱动。

    朱天看着朱琼被姬无双戏弄于股掌之间,不由得气往上涌,怒喝道:“姬无双!休要猖狂!”

    姬无双也毫不示弱地喝道:“你放了我侄儿,我放了朱琼!”

    朱天恨声说道:“你若敢伤了朱琼半根毫毛,我让你叔侄二人今日血溅南天府!”

    姬无双扬天哈哈一笑,然后敛去笑容,语调铿锵地说道:“姬某要走,这天下没人留得住。”

    说着右手握上方天画戟的长杆,朗声说道:“就算姬某救不得侄儿,也可以确保朱琼死无全尸!”

    朱天脸显明显怒容,却偏偏又毫无办法,只气得他胸膛上下起伏不定,握着诛天剑的手上青筋暴起,骨节发白。

    晨风吹拂,云朵飞扬,太阳逐渐升高,两人毫不避让地隔空互相对视,目光交锋好似兵刃比拼,令一周的人马丝毫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朱天沉声说道:“姬无双,开出条件来。”

    姬无双哈哈一笑,说道:“你先放了风随云,再允诺三天之内不追击,我自然放了朱琼。”

    朱天冷冷地笑道:“姬无双你不去做个账房先生真是可惜了!这世上岂有如此便宜的事!”

    姬无双哈哈笑道:“若是朱楼主觉得这个价钱不合适,那我就为朱楼主开出新的价码。”

    说话间,姬无双刚健俊朗的脸上笑容全部敛去,沉声说道:“久闻南天楼十大堂主威震两广,我放了朱琼,再以一己之力宰了他们,这个价钱,很公道了。”

    朱天怒极反笑,说道:“你若真有能耐杀了我南天楼的十名堂主,我自然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岂知你是不是真的会信守承诺,而不是半途逃跑呢?你可有保证?”

    姬无双正色说道:“我姬无双三个字,就是保证!”

    朱天朗声说道;“好!”

    然后朝着旁边的门众打出手势,立即有一群人将风随云押送上来。

    朱天朝着风随云挥了挥手,示意他走过去。

    风随云浑身带伤,脚步虚浮地走到姬无双跟前,朝着他满含感激地点点头。

    姬无双拔出方天画戟,随手一挥割断绳索,让朱琼返回,然后跃下马来,说道:“云儿,替三叔牵马在一旁。待我宰了南天楼的十名堂主,我们启程北归。”

    风随云坚定地点点头,说道:“好!”

    看着儿子安然归来,朱天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被当着南天府守卫的面摔落在地,朱琼心中对姬无双和风随云的怨恨实是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尚未完全走回己方的阵营,便怒喝道:“董沧、罗明、辛悦、刘霞梧、成丕如!”

    接到命令,董沧持双短刀,罗明改持铁棍,辛悦持匕首,走出阵列。一名细眼宽脸的干瘦汉子手持一柄单刀出列。另有一名头大如斗,身材却显得稍有些单薄的中年男子持一柄短剑得令出战。

    “毛宪临、徐谦、羊篆佑、袁近北、弓知申!”

    又是五名手持飞镰的人走出阵列。

    朱天面色微微一变,但是看到这十人展开身法扑向姬无双的身姿步法,便又缓和了不少,更露出些许欣赏之色来。

    十名敌人同时冲上来,姬无双眼中露出强烈无比的杀机,倒拖方天画戟快步迎上。

    手持单刀的刘霞梧和手持短剑的成丕如冲在最前面,姬无双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笑容,猛地提速前踏两步,跨过近两丈的距离,矮身一旋,方天画戟随着雄躯扭转而斜斜撩起。

    方天画戟撕裂虚空,带着强烈劲风一划而过。

    兵器折断声应戟而响,刘霞梧连头带肩被斜斜斩成两段。

    成丕如勉强以短剑架住了这一击,却被强猛无匹的罡劲震得狂喷鲜血,人也离地飞起,抛往远处了,眼看是活不了了。

    朱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朱天眉头一皱。

    更加震惊的是正在前冲的剩余八人,任谁也没有想到武功不下于原本十名堂主的刘霞梧和成丕如在姬无双手下连一招都走不了。

    离堂堂主罗明性如烈火,但凡征战从不畏惧,虽然看到两名同伴被姬无双一招击杀,但是却更加激发了他的血性,怒吼声中,将全身内功聚集在铁棍之上,朝着姬无双猛击而来。

    “来得好!”姬无双倏地一戟飞出。

    “看棍!”纵然姬无双英武如天神下凡,罗明亦不惧怕,持棍硬拼方天画戟。

    铁棍甫一接触方天画戟,罗明立时觉得手上一轻,紧接着胸腹之间传来利刃入体的锥心剧痛。

    姬无双抢上数步,双手握住方天画戟的长杆,猛地一个旋身,罗明顿时被割裂为两截,上半身随着方天画戟的旋转力量远远抛飞出去!

    旋转之中,姬无双依然保持着朝前飞跃的势子,方天画戟带着血雨扫击向那五名手持飞镰的敌人。

    接连三名高手被姬无双一招斩杀,毛宪临、徐谦、羊篆佑、袁近北、弓知申已经停下了前冲的脚步,五柄飞镰互相交叉形成了一张巨网,迎上姬无双的方天画戟。

    方天画戟击中巨网,顿时叫那张巨网猛烈晃动起来,手持镰刀锁链的五人个个脸色大变,纷纷口角溢血。

    虽然五人都受了内伤,但这却是自打开战到现在,唯一一次抵挡住了姬无双的进攻。

    “挡得好!”姬无双出口称赞,收回方天画戟,手持画戟中段,左封右挡,将董沧和辛悦的一轮近身短打挡了下来。

    一轮进攻未果,董沧和辛悦抽身后撤。

    他们都是善使短兵器的人,轻功亦为所长。只是他们虽快,姬无双却更快!

    辛悦后退途中只觉得眼前一花,姬无双的一只雄健左掌始终笼罩在他面前,好似一朵飞速移动的乌云,任凭他再怎么变换身法都躲避不开。

    董沧和五名飞镰手眼见辛悦落入绝境,正想要上前营救,却听辛悦一声大叫,已经被姬无双一把扼住了咽喉。

    暴喝声中,姬无双急旋一周,将辛悦顺势摔出,砸向毛宪临、徐谦、羊篆佑、袁近北、弓知申构建起来的铁网。

    来者是己方之人,五名飞镰手虽然心下明白姬无双的意图,但又如何能不施以援手,任由辛悦摔死在地。

    五人同时沉声一喝,沉腰坐马,放松锁链,以松弛的链锁网迎接辛悦。

    五名飞镰手同时被绊住,董沧哪里敢独自迎击姬无双,当即全力奔驰,闪往巨网之后。

    “无胆鼠辈!”

    讥笑声中,姬无双大步流星地飞冲向那五名飞镰手。

    “拿命来!”姬无双再暴出一声雷霆巨喝,直如山岳崩裂一般,震得在场之中除了朱天之外,其他人都耳鼓生痛。

    这一声怒喝,直将那弓知申吓得肝胆俱裂,屎尿齐流,瘫软倒地。

    他们的飞镰阵本就是由五人组成,如今一人被吓瘫,那巨网的张力立即被削弱了。

    辛悦撞在网上,剩余的四人立刻感到胸口如遭重击,齐齐张口喷出鲜血来。

    “噗”的一声,袁近北被方天画戟的戟鐏穿胸而过,连惨嚎都尚未发出便已经气绝身亡。

    姬无双双眼神光迸射,方天画戟一划而下,将辛悦从中一分为二!

    姬无双一脚踏在弓知申的头上,脚步一错,只听“嗑嚓”一声,弓知申颈骨折断,魂归天外。

    激战至此,朱琼所派出的十名高手死伤过半,只剩下了毛宪临、徐谦、羊篆佑和董沧四人。

    姬无双所向披靡,将整个南天府的人全部震住,偌大的广场之中只剩下了毛宪临、徐谦、羊篆佑的喘息之声。

    “还剩四个,谁先上来领死?”姬无双沉声说道。

    南天府命令极其严格,未得朱琼的撤退命令,毛宪临、徐谦、羊篆佑、董沧绝无一人敢退。

    分则弱,合则强,四人互望一眼,齐声大喝,同时扑上前去。

    三柄飞镰主动出击,锋寒镰刀划过长空飞向姬无双。董沧身如飞燕,借着毛宪临、徐谦、羊篆佑创造出的机会,迅速迫近姬无双。

    姬无双哈哈一笑,方天画戟看似随意实则精妙无比地斜斜挥出。

    只听到“叮”、“叮”、“叮”三下撞击声,两枚镰刀嵌入方天画戟的方孔之中,剩余的一柄镰刀则缠绕在了画戟的尖锋之上。

    三名飞镰手大惊失色,连忙运使内功,用力回拉飞镰,想尽办法牵扯住姬无双,希望能为董沧赢取一线破敌机会。

    姬无双面露淡然笑容,雄躯傲然挺立,不动如山。

    董沧凭借着高超的轻功连续移动,带出一连串的假影,叫人真假难辨。

    姬无双一声清喝,不动则已,动如疾风,毫无预兆地飞出一腿,在眼花缭乱的身影之中神乎其技地命中了董沧。

    令人闻之胆寒的骨裂声中,董沧鲜血狂喷,往后飞出近四丈方才落下,然后擦地滑行了两丈许,终于停了下来。

    毛宪临、徐谦、羊篆佑等三人惊骇欲绝之中,突觉手上陡轻,着力点刹那间消失,不由得齐齐往后退去。

    寒光闪动,徐谦和羊篆佑双双中戟倒下。

    姬无双迅速前冲,方天画戟长杆一探一挑,将毛宪临抛起。

    血光溅起,毛宪临自半空中断为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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