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均毫不在意地笑笑。“三叔三婶不在了,四妹妹如今跟着我们二房过活。我是长姐,理应担起父母之责。”
“你是她长姐,我还是她伯娘呢。”
“可伯娘也说过,从此互不来往。”唐灵均拿话堵她。
张氏心虚地顿了顿。“我那不是一时糊涂了么,到底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若不然你爹一人犯罪,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都跟着流放了。”
听到父亲的名字,唐灵均面上闪过一抹痛楚之色不再说话了。
张氏见状,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为侄女们操心本就是我这个当伯娘的该做的。以后不管是弯弯还是你们几个姐妹,我都会尽力给你们相看,保管让你们嫁到好人家。”
姐妹几个闻言,都在心里翻个白眼。
“嘁”唐玉容一向心直口快,直接朝张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伯娘这话甭管别人信不信,我却是不信的。这三千里流放路上,伯娘从来只顾着自己,就连你大房里的庶女,都被你抢过几回窝窝头。也不知大伯娘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那几个饿死的堂姐妹们。”
这话一出,张氏的脸刷的一下就难看了,枯黄的手一拍桌子,张嘴就要教训人。
阿樱见状,不动声色地将唐玉容拉到身后,朝张氏发问。“大伯娘,我们跟四姐姐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些时间,早把她当成自家姐妹了。姐姐要相看人家,我这个当妹妹的自然该关心一二。对了,男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张氏被两姐妹轮番的拿话堵,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全倒了出来。“那人叫癞麻子,是翠花嫂子娘家村子里的人。相貌虽然差了些,年纪也大了些,日子过得却不错,四丫头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
“砰”这下轮到阿樱拍桌子了。
“大伯娘,以前只道你是个心狠的,却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狠毒至此。”阿樱气得脸都红了,狠狠地瞪她。“那李翠花是个什么货色,整个牛家村的人都知道,她介绍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什么相貌差一点点,年纪大一点点,想必是又老又丑吧。这样的货色你也能昧着良心把四妹妹推过去,肯定是收了别人好处,倒真是对得起你那无利不早起的性子。”
张氏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一下子被阿樱戳穿了,那张脸青一阵红一阵别提有多难看了。她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做不来那些打滚撒泼的把戏,只咬着牙关恨恨地拿手指头指着阿樱怒骂。“你是个什么玩意,轮得到你来跟我说话?一个小娘养的东西,礼教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伯娘你不是小娘养的,那你来告诉我什么是礼教?”阿樱反唇相讥。“为了点好处就要把亲侄女卖给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这就是你的礼教?你也不怕三叔半夜里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拼命。”
“父亲”原本默默垂泪的唐弯弯凄惶地唤一声,弱柳般的身子无助地晃了晃,突然朝里屋奔去。“可怜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父亲,伯娘如此害我,女儿、女儿还是随你去吧。”
唐灵均和唐曲水见状,赶紧朝她追归去。“四妹妹、四妹妹”
紧接着,里屋传来唐弯弯凄婉的哭声。“大姐三姐,你们就让我死了吧......”
“哎哟作孽啊”吴氏丢下小佑安,急急忙忙的掀了门帘出来,一脸焦急地朝阿樱说道:“阿樱啊,快想想办法啊,你四姐姐解了腰带要上吊啊。”
说完,一边捂着眼睛假哭,一边从指头缝里朝她拼命眨眼睛。
阿樱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外面冲。“来人呐救命呀,我伯娘要逼我四姐姐上吊了......”
隔壁的春花婶子慌慌张张的从屋里出来。“你说啥?你四姐要上吊?这丫头怎么这么想不开,来人、快来人呐,再晚些就要出人命了。”
春花婶子是当地人,嗓门又大,一下子就把附近好几户人家喊过来了,一窝蜂地涌进了唐家的小院。
“阿樱丫头,你四姐怎么样了?”春花婶子是真心关心这一家人,一边问着阿樱,一边急匆匆地进了里屋。“呀,这是做什么?弯弯丫头啊,你快些下来,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寻死觅活的。”
这一出接一出的,直看得张氏瞠目结舌。
她的想法很简单,把唐弯弯接过去,明天就让癞麻子上门来领人,然后拿了五两银子的谢礼勉强撑些日子。等哪天又过不下去了,看二房的丫头哪个不顺眼就先卖哪个,这一来二去的日子说不定就过下去了。却不料出师不利,这头一个就如此棘手。
“你、你这是做什么呀”被十来个外人指指点点的,张氏的老脸挂不住了。“我不过就是给四丫头相看个人家而已,她不懂事哭闹上吊,你也跟着不懂事,什么叫我要逼死四丫头?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我说的难道有错吗?”阿樱脖子一梗,回怼道:“你给四姐姐说的是个又老又丑的癞麻子,四姐姐不愿意你就拿长辈的身份压她。可怜我这四姐姐父母双亡,却要被你这狠心的伯娘毁了后半辈子,她拗不过你只能一死。请乡亲们给我们评评理,这事该不该。”
“哪有这样的理”有个年长的妇人一脸的不赞同。“这孤儿本就可怜,你这当伯娘的不爱惜侄女便罢了,还要把人往火坑里推,这也太不厚道了。”
“可不是嘛”有个年轻的妇人附和道:“那癞麻子是什么样的人,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那吃喝嫖赌偷鸡摸狗的德行,哪个姑娘跟了他,还不如跳进火坑呢。”
“啧啧”又有人冲张氏不屑地咂咂嘴。“都说那大户人家里的人一个个就跟妖魔鬼怪一样,我之前只当那些人瞎说,现在才知道,这大户出来的人比鬼怪可怕多了,这种昧良心的事情都敢做。咱们村里也有那么多糊涂人,可也没哪家狠心到把自家的孩子往癞麻子那个坑里推呀。”
张氏被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冷嘲热讽,那张老脸青了白、白了青,转眼又臊得通红,心里将阿樱姐妹几个恨得不行,又碍着这些外人在场不好再说什么,只气得牙根生疼,胸脯剧烈的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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