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得到了林先生的示意,迫不及待的就想现在去抄了王猴子的场子,他和对方相安无事这么久,说不定此次也是个机会,能把河西那边直接给打下来。
他越想越心动,恨不得现在就带人打过去,陈二狗这就向林先生说了声,转身要走。
林榛不慌不忙的喊住他,带着一丝玩味地说道:
“你早上不是说眼睛瞎了吗,我看你现在没瞎啊。”
陈二狗身形一顿,面色犯苦,一脸衰样的转过身来,点头哈腰的回答道:
“没瞎,没瞎。”
“这么说,你早上看到了什么?”
陈二狗闻言,连忙摆手,喊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林榛把腿翘在桌子上,摇着纸扇,不怀好意的问道:
“你不是没瞎吗?怎么会什么都没看到呢。”
陈二狗慌乱之中竟想不出什么解释的办法,只能低下头去任命。
林榛见吓唬的可以了,放下脚,直起身子,说道:“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陈二狗见林先生只是吓唬他,顿时放下心来,连连点头称是,带着一身冷汗走了出去。
陈二狗颤颤巍巍的缓缓下着楼梯,刚才他以为林先生真的要杀他灭口,最不济也要戳瞎他的双眼,吓得他腿到现在抖得筛糠一样,连下楼梯都艰难。
不过还好,林先生宽厚仁慈,饶了自己。
这时,背后突然不紧不慢的传来林先生的声音,林榛悠悠的说道:“记得把“进门前先敲门”这六个字抄上五万遍,晚上检查。”
陈二狗脚下一软,咕噜噜地竟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
当天,金陵城里竟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被人津津乐道。
城里有名的泼皮陈二狗,竟然带着他帮派里的一众小弟,疯了一样的在街上扫荡文房四宝,各大掌柜的还以为这气势汹汹的,是上门来收保护费呢。
刚想掏出银子,谁知对方速度更快,直接丢出银锭,往柜案上一拍,“你这所有的笔墨纸砚,全拿出来,还有没有库存?我全都要!”
各位不明所以的书店掌柜们,都差了伙计去店外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面出来了?泼皮无赖抢钱他们没少听,可这花钱抢纸可是第一次见,难不成还要集体苦读,参加科举?
流氓出动,洗劫一空,愣是把金陵现有的和仓库里储备的笔墨纸砚,全给买光了,导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竟出现了一笔难求,金陵纸贵的情况。
这还不算完,抢完了纸,他们竟然还上街到处抢起了人,和往常不同的是,寻常倍受骚扰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这次竟然都平安无事,陈二狗手下的泼皮们专逮那些,看起来雪白干净的,像读过书的人。只要看起来像是读过书,认识字的,就会被几位泼皮上前围住,问道,你会写字吗。
但凡是点头的,全都二话不说,直接捆起来,抗在肩上或者二人抬着就走。
一时间,街上竟难得见着那些平日里招摇过市的读书人,闹得那些童生秀才们,要出门都先得把长衫脱下,找老农要些带补丁的破衣裳,往脸上摸些煤灰才敢上街。
倒是有些秀才的家人报了案,可被绑去的秀才和读书人,却托人带了口信回家,说是吃好喝好,不用担心,傍晚之前就会回家。
这下连捕快也都一头雾水了,可当事人不追究,他们也就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也都散了。
后来据那些被绑走的秀才回忆,他们被逮到了一个黑屋子里,关了起来,但奇怪的是,那些无赖们竟然端出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他们,只要求他们抄写一句话,抄够了一定的次数就放他们离去。
平日里写字都写成了习惯,谁还没被先生罚抄过几本书?秀才们见只是如此简单的要求,便也不急躁了,安安静静的坐下来抄写,早些写完也可以早些回家。
这些平日里流里流气的混混们,此时也安静万分,分工明确,有给各位秀才发纸笔的,有端茶递水的,有给秀才们往家里送口信的,还有些不认字的,竟也拿着纸笔,依葫芦画瓢地,努力地在纸上模仿着抄写。
在场的秀才们见他们努力模仿画字的样子,竟然有些感动的说不出话,这是孔圣人梦中的那种有教无类,大教化之世啊,没看到这些平日里的泼皮都开始努力认字抄书了吗,不知是哪位有着大神通和教化之心的先生,竟然能把这些冥顽不灵的无赖们都教化了。
这位不知姓名的先生,称得上是“教化一方”了!
…
一手造成这一切的林先生可没空管外面的鸡飞狗跳,他正忙着给晴雨楼制定新的策略呢。
晴雨楼目前生意确实红火,但这红火的表面背后却隐藏着危机,读书人全是冲着挂在楼上的对联和林榛的名声来的,若是这对联迟迟对不出,而林榛在读书人圈子里的风头一过,晴雨楼就会面对新的危机。
与其到时候焦头烂额,不如现在趁热打铁,赶在晴雨楼生意旺盛之时,打出一套组合拳,用一系列的营销手段彻底拉拢一部分熟客,还可以扩展客源,吸引新的顾客。
林榛在图上写写画画着,他要把这晴雨楼在拔高两层,让它成为秦淮河旁的地标建筑,同时也能保证高层的客人有更好的体验。
施工图纸对于林榛来说并不是难事,本来就是理工专业出生,各式各样的图纸都有所见过,此时正从脑袋中调出这些记忆,对比着前世见过的高层古建筑,在图上临摹呢。
这时候还没有钢筋混凝土,木结构的施工要比钢筋混凝土快上许多,林榛并不打算在施工期间暂停营业,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规定夜里不许施工,这周围都是商业街也不存在扰民的情况。
至于宵禁,他已经和周宁说了,让他知会周公敏一声就行了。这种小事,周府尹随口打声招呼就解决了。
施工完毕的晴雨楼将在高度上傲视群雄,但林榛并不打算把五楼对外开放,同时一楼也将扩成开放式大堂,降低消费标准。
祝初瑶此时已经从早晨的羞涩中恢复了过来,只是脸上还有一丝退不去的红韵,林大哥认真的样子,让她有些沉迷其中。她眼含情丝地望着林榛,问道;
“林大哥,晴雨楼怎么改,初瑶都听你的。”
林榛终于把图纸画完了,他放下手中自制的铅笔,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咱们这晴雨楼,以后就要成为金陵酒楼的标杆咯。”
祝初瑶有些好奇的问道:“林大哥,这五楼既然不对外开放,那为何还要建呢?
林榛答道:“不是不对外开放,而是限定人群开放,这修建过后的二三四五楼,我要把它命名为“梅”“兰”“菊””竹”四厅,五楼为竹,四楼为菊,三楼为兰,二楼为梅。四楼消费最高,二楼最低,五楼的话,只要满足进入五楼的标准,那就不收费,但不满足条件的人,就是花天价也不让他进。”
祝初瑶有些明白了,林大哥这是在对消费进行分类,一楼没有门槛,消费也最低,可只能在大堂,没有雅阁,二楼,三楼,四楼则阶梯分布,掏得起银子就能坐的更高。
祝初瑶忍不住捂嘴偷笑,林大哥对于这些读书人的性子还真是了解,不仅以君子四友给四层楼命名,还准确的抓住了读书人的那股傲气。按照读书人谁也不服谁的心里,谁会忍受得了有人坐在自己的头上?谁能忍受得了别人坐的高,看的风景比自己好?
虽然还没重新开张,但初瑶可以肯定,这最贵的四楼反而要一位难求了。
她又娇声问道:“那这五楼,要设置怎么样的门槛呀。”
林榛嘿嘿一笑,说道:“老规矩,对的上我那副对联的,可入内,符合竹子十德的,可入内,官居三品以上的可入内,当科考试前三甲,可入内!”
竹有“十德”,挺直不弯,曰正直;有节向上,曰奋进;外直中通,曰虚怀;素面朝天,曰质朴;花后即枯,曰奉献;玉竹顶天,曰卓尔;卓尔优松,曰善群;犹石成器,曰性坚;苏武秉节,曰操守;载文传世,曰担当。
要想符合自己列出的这些条件,可谓极难,可读书人就是这样,谁都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强,比别人优秀。才学,德学,为官,高中,这四个条件乃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只有符合这四者之一,才能入这晴雨楼五楼!
他要把这五楼打造成一个象征,象征读书人的最高追求,他要让金陵的读书人都以进入晴雨楼五楼为荣,能在这秦淮河乃至全金陵最高处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这对任何一个读书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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