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好不容易才和周姐解释清楚尴尬。
“呼……”庾翰飞长出一口气,心不在焉的写完最后一本病历。刚空闲下来,心中疑问又再一次涌上心头。钟若晴所说的被胁迫是怎样的胁迫,居然能把人变成这个样子。她又是怎么知道父亲的下落的。好乱。
刚才护士说钟若晴已经休息了,据同病房的孟婆说,她已经两天没睡了,等她醒来尽快找线索,庾翰飞心里暗自决定。
新人就是加班的苦命啊,他苦笑着在心中抱怨。他站起来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抻了抻手,瞄了手表一眼,晚上八点了。
庾翰飞心想这个时间点应该浪起来啊,于是掏出手机:“正义啊,忙啥呢……我换新工作你不出来给我庆祝下?……废话,当然是你请了,我工资还没发呢。……行,行,知道你是大忙人,哪儿见?……好,九点‘旧城往事’不见不散。”
抓起办公桌上的包,翻过椅子,关灯、锁门一气呵成,几秒钟后庾翰飞已经收拾妥当,像准备就绪的飞机,在楼道里滑跑。
然而401病房的灯像是障碍灯,让这架飞机又停了下来,庾翰飞站在病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再查一次房。算了,已经安排护士多留心照顾她了,还不是为了找线索,不然才不卖这人情,庾翰飞有些自欺自人的安慰自己。
错过了下班高峰,路上的交通顺畅的很,庾翰飞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旧城往事”,桃源市城南的一处口碑很好的酒吧,这里有着齐全的各种档次真品洋酒,吸引了许多喜爱夜生活的各界人士及外国友人。而庾翰飞喜欢这里的原因单纯是这个名字很符合他的怀旧情结。
一身疲累的庾翰飞找了一个靠近舞池的散台坐了下来。
从他上大学第一次来这家酒吧时起,东欧风的装修风格一直没改变,吧台一侧的墙体没有任何覆盖,裸露出有年代感的砖墙,上面挂着几副俄国风格的油画,卡座一侧的墙面则是用纯野白灰色,座椅、栅栏的材料一律用厚重的实木,多年过去,土黄色的漆面已经斑驳,棱角上的无数缺口见证着无数人的酩酊大醉。
与酒吧风格迥异的中央弹簧舞池发出阵阵骚动,看来又有人喝多了,庾翰飞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寻找着舞池里的焦点。
“嗨!翰飞!多会儿到的?我工作上有事情耽误了一会儿。”一名身着灰色休闲短夹克衣,身材微胖的年轻男子边说边坐在庾翰飞对面,此人正是他的发小——陆正义。
“再晚点,我都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庾翰飞做出一个鸽子手影的手势。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从不缺席。”陆正义说话间眼睛四下搜寻着。
庾翰飞太了解他了:“你看啥呢,又想祸害哪家姑娘,别看了,坐好,喝啥?我去拿。”
“别!我点过了,一会儿就送过来,说我请就我请,咱们认识二十年了,别跟我弄这客套。”陆正义摁着庾翰飞的肩膀,拉过椅子坐下。
不一会儿服务生已将酒水送到。
“皇冠,你小子换口味了。”庾翰飞接过服务员端上的酒迫不及待的往杯中倒。
陆正义乐了:“你多久没喝酒了,两瓶伏特加把你馋成这样。”
“两瓶?我靠,明天不上班了?”庾翰飞才注意桌子上不止一瓶酒。
“多久没见面了,该喝喝,喝完这两瓶换地方继续喝!来,啥也别说,先走一个!”陆正义说完拿起杯子。
两人从生活近况,谈到工作趣事,酒吧里的音乐声大到说话必须用喊的,对话中的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呜哩哇啦讲一大堆,另一个人根本听不到说啥,只能凭对方表情猜测内容,来对应答:哈哈、对、牛逼。
尽管如此聊天也能顺利进行,但是舞池的镜面球、激光灯突然开启,照的两个人脸上花花绿绿不辩表情,给这一幕哑剧式聊天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陆正义神情激愤的说:“前几天我爸晨练的时候,被一辆自行车撞了一下,骑车的那家伙居然直接跑了。”
“哈哈,乐死我了。”庾翰飞无脑接话。
“后来我查监控找,监控居然是坏的!”
“对对,应该的”
“把我爸给气的,连续三天没吃下饭。”
“牛逼啊!”
有位哲人曾说过,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庾翰飞很不认可。
事实证明,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根本不是语言,是酒。
随着两瓶酒快要见底,一个学医,一个学绘画的两人已经开始探讨量子物理,凭借着“哈哈、对、牛逼”这样的万用聊天金句,两人交谈甚欢。
突然一个苹果飞来,打断了两人默契的谈话,苹果不偏不倚的打在陆正义的右眼上。
还未等捂着眼的陆正义回过神,一个穿着紧身风衣戴毛线帽子的的精瘦身影一把夺过苹果就准备跑向舞池。
“哪来的混小子!站住!”陆正义双手抻着桌子站起来,想要追过去,不料不胜酒力,刚走一步,脚下发软一头栽到肇事者的后背上。
同样烂醉如泥的庾翰飞见此情形,心中疑问:正义这小子在哪学的铁头功?只见双手轻描淡写的一抻就这么精准的打击到目标了。好厉害!
肇事风衣人背上吃痛,反手一个巴掌打在陆正义脸上,扇的他顺势伏在地上。
庾翰飞眼见兄弟吃了亏,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打抱不平,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心说:完了,喝成这状态走路都成问题,上去也是丢人。
转念一想:打我兄弟,这能忍?想到这里庾翰飞咬牙迈出一步,对于庾翰飞来说,这是人类的一小步,却是他个人的一大步。
因为已经晕的站不住了,只想就地躺下,更别说追人了。此刻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中午吃的回锅肉让他再次回味无穷。
正义,不是兄弟不够意思,是兄弟我现在觉得躺着就挺有意思。庾翰飞迷迷糊糊扶着椅子就要躺下。
眼前灯光闪烁,庾翰飞觉得整个舞池都在转,却听不清嘈杂的音乐,五颜六色中紧身风衣戴毛线帽子的精瘦身影向他走来。
好机会!虽然自己不能走过去了,但是对手能走过来,也算是填补了他此时打架技术上的空白。庾翰飞欣慰的想着。
越来越近!该用什么招式制敌?庾翰飞此刻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武学招式,细细想来什么降龙十巴掌、六脉神贱、大力金肛手,他全不会。
要冷静,我定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庾翰飞不停告诫自己。酒喝多了,人也变得中二起来。
时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下午,和暖的落日光辉照在脸上,教室喇叭里传出了悠扬的音乐,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女声:“保护视力,预防近视,眼保健操,现在开始!”
面对已走至身前半米的对手,庾翰飞眼中突然闪烁着中二的精光,用尽全部力气绕至对手身后。
起手一招揉天应穴,不等对手反应,又一招挤按睛明穴,马上接一手按揉四白穴,最后补一招按太阳穴轮刮眼眶。
一套眼保健操打下来,烂醉的庾翰飞扶着椅背勉力支撑,全然没注意到全场的音乐早已经停止,大家面面相觑的看着这场闹剧。
对手显然是没见过这么中二的格斗招式,尽然忘记了还手,头戴的毛线帽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舞池,露出一头像绸缎般的金色长发,一脸迷茫的看着庾翰飞。
庾翰飞从未有过与人如此长时间的对视经历,顿时酒醒了一大半。
金色长发,蓝色眼眸、高耸的鼻梁,种种特征说明,眼前这位是个标准的洋妞儿。再细看,蓝宝石般清澈透明的眼睛里藏着不解和天真。
可惜这份天真并没有保持很久,金发妹子突然怒目,夺过围观服务生的冰块夹子,一把将其掰直,变成一个近似短剑的金属条。
只见金发妹子手腕一抖,立刻就围绕着身体舞出一朵剑花。彩色的灯光将银色的金属条映成各种颜色,宛如一圈彩色光晕围在她身边。
逗我玩呢?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朗朗乾坤居然还有人搞这种华而不实的武术表演。
庾翰飞对眼前景象嗤之以鼻,全然忘记几分钟前,自己还寄希望于眼保健操匡扶正义。
庾翰飞突然感觉右手臂被异物划伤,“嘶!”的一声,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紧接着是左手,肩膀,肋下,几秒钟内身上突然多了十几处伤口,惊得他连忙退后,以至于被椅子绊倒,都不敢起身。
庾翰飞跌坐在地上,脑内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金发妹子挽着五彩的剑花步步逼近。
说实话,庾翰飞是第一见这么漂亮的金发美女,梦想着是天仙下凡的惊艳剧情,结果却是天神下凡的惊悚场景。
发呆之际,只听“仓”的一声,金发妹子手中的金属条被桌子腿阻挡,生生砍进木桌腿里。桌腿被切入三厘米,这是何等的剑术!
庾翰飞吓得再看自己伤口,全是几毫米浅的皮外伤,顿时明白了,这是金发妹子手下留情,故意点到为止。
要是认真起来,他明白,自己的腿怕是没有桌腿硬。
酒吧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说话,因为全被这出神入化的剑舞惊呆了。
叼着烟的中年大叔忘记弹烟灰,倒着酒的女酒保浑然不知杯已满,酒水在桌上肆意流淌,男男女女们一动不动,像极了墙上油画里的人物。
金发妹子摇摇晃晃的叉着腰,似乎也已经喝多了,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眯眼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庾翰飞,朱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说,只见她喉部不由自主的一抖。
一股呕吐物不受控制的喷向庾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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