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噩梦让庾翰飞再也无法入睡，他决定利用今天的休假把正事办一下。
“喂，我是精神科的小庾，麻烦帮我查一下401病房3号床钟若晴的监护人信息。”
问护士站要到地址后，庾翰飞决定去会一会这个钟若晴的“父亲”。
……
南海街是桃源市最早的外贸服装一条街，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外贸服装店，在几年前每逢假日这里都是人头攒动，以前上学的时候庾翰飞也经常来这里淘便宜的尾货。
随着网购的兴起，这几年这里的人流量明显减少，上午十点了，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家店开门，服装店主见到有人经过，都要招呼进店挑选。
南海街77号，多番居酒屋，庾翰飞按照地址信息走到了一家日式料理店门前。
这家店恐怕是这条街上唯一一家不是做服装生意的店面，店主的逆向思维使得这家店生意兴隆，以至于对日式料理不感兴趣的庾翰飞对这家店都有所耳闻。
还未到饭点，店里并没有顾客，只有一个年轻伙计在门口踩着凳子擦洗印有“多番”的日式灯笼。
“你好，我找钟桥先生。”庾翰飞向门口的伙计问道。
“钟桥？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是不是找错了。”伙计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应该没有错啊。”庾翰飞再次确认记在纸条上的信息。
就在庾翰飞把纸条拿给伙计看的时候，深蓝色的布门帘被掀开了，一位身着白色厨师服的老人从里面探出头来：“我就是，找我什么事。”
“哦，你好，我是市精神病医院的大夫，我叫庾翰飞，是为钟若晴的事情来的。”
“进来吧。”钟桥一手为庾翰飞撩起门帘，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钟桥招呼庾翰飞在寿司桌前坐下，自己则戴上了日料厨师帽，擦手后开始做起了寿司。
庾翰飞注意到，店里的装修风格是典型的日式简洁风。每一个座椅摆放的如强迫症一般整齐。
“若晴现在怎么样了？之前店里很忙，这几天都没有顾上去看她，原本打算今天闭店后去医院看望，正好你来了。”钟桥嘴上说话，手上的活儿却一点都没有停的意思。
“她好多了，早上听护士说，虽然还是没有自主能动性，没有感情表达，但现在基本已经能配合护士喂食。”庾翰飞说完，细心的察觉出钟桥脸上出现有一丝不经意的皱眉。
这个可疑的表情坚定了庾翰飞之前的想法：“钟先生，我今天来是想调查下，她为什么会得精神分裂症。”
“大概一周前，若晴像往常一样早起在店里帮忙，我出门采购。路上突然接到小李的电话。”钟桥朝门口的伙计指了指，“据他说，若晴坐在那里突然毫无征兆变痴呆，我急忙赶回来，她就成这样子了。
十几分钟后不见好转，我就赶忙把她送医院了。”
“如果她一直这样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庾翰飞接着抛出问题。
钟桥并不回答问题，端过一碟寿司，微微鞠了一躬：“来，尝尝我的手艺。鱼卵玉米军舰寿司，这个是店里的招牌。”
三厘米宽的海苔，围着两厘米深的饭团绕上一圈，在凹陷处装满了鱼子、甜玉米粒、蟹腿肉。
“你可以试试什么都不蘸。”
庾翰飞听了后，点了点头，用三个手指捏起寿司，一口吞下。
一种平淡的美味感，从口腔扩散开来，没有任何调味的寿司吃法，完美还原了新鲜食材本味。紧接着鱼子、蟹肉的鲜味，配上玉米粒的甜味，另类的混搭让食材好似在嘴里产生化学反应，使寿司回味无穷。
这一刻，庾翰飞感觉自己已经将一切置身事外，内心平静的像山谷幽深处的一潭湖水，这感觉似曾相识。
钟若晴！对，那天互换她的情绪就是这个感觉。眼前这个人绝对有问题！想到这里，庾翰飞集中精神，努力从这情绪中脱出，不由得对这个钟桥警觉几分。
“钟先生，您的寿司真是美味。可是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庾翰飞试着平复心情。
“你吃到的这个寿司，有着醋的酸，玉米的甜，海苔的苦，芥末的辣。寿司就像人生，充满各种各样的酸甜苦辣。当一个人经历过人生的跌宕起伏，他会将这一切看淡，最终不喜不悲，归于平静。”钟桥用热毛巾擦拭完手，挨着庾翰飞坐下。
“从你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应该是骗不过你了，好吧，我不是钟若晴的父亲。”
钟桥突然的摊牌让庾翰飞有点措手不及。
庾翰飞故作镇静：“那么钟桥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了？”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是任何人，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理解不了，但以你目前的认知，这个解释是最浅显易懂的了。”说完，钟桥一脸平静的看着庾翰飞。
庾翰飞感觉被人玩弄于鼓掌，警觉的站了起来：“那你一定知道钟若晴根本不是精神分裂症了，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原本在门口打扫的伙计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钟桥若无其事的向伙计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干活不用理会这边。
钟桥手搭在庾翰飞肩膀上，将他摁回凳子上坐下：“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我要告诉你，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理解范围，我劝你不要趟这场浑水，我是已经无法回头。”
那一瞬间，庾翰飞感到无尽的平静，熟悉的情绪又灌满的全身，慵懒的连一个指头都不想动。
钟桥俯身装作收拾碟子，在庾翰飞耳边压低声音：“一会儿我假装送客，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赶快逃！头也不回的逃！”
庾翰飞感到平静情绪渐渐流逝，自己的情绪逐渐回归。钟桥收拾完碟筷，向门口拍手说道：“小李，送客人。”
伙计走至寿司桌边，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庾翰飞虽然疑惑，但以刚才接触的一个回合，他深知不是钟桥的对手，更何况店里还有个来历不明的伙计，目前的处境让他不得不暂时相信钟桥。
于是庾翰飞起身向钟桥鞠了一躬：“感谢款待。”再抬头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一只筷子斜着刺穿了钟桥的喉咙，伤口汩汩的往外流血，钟桥瞪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伙计的攥着筷子的另一头恶狠狠的说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守口如瓶!”
庾翰飞见此情形，就近抄起一把凳子想占得先机，凳子还未提起来，另一只筷子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
庾翰飞不可置信的看着伙计。能用筷子作匕首使用，插进胸口一拳的深度，这需要多大的力道。
伙计拿起桌子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肆无忌惮的大笑着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跟在你身边。他们早就怀疑你了！今天你把秘密都告诉这个医生了，我怎么可能放他走。”
庾翰飞看着渗出的血已经将外套染红一大片，强忍着剧痛跌坐在凳子上，心想：我这性命今天可能就交代这儿了。
想到这儿，反而什么也不怕了，大声骂道：“你大爷的！你们两个有仇有怨，关我什么事，我知道个屁的秘密！”
伙计冷笑着：“事已至此，只能错杀，不能漏网了。”
说罢，从筷筒里又抽出一只筷子，猛然刺向钟桥。钟桥失血过多，已经无法反抗，胸口又被连续刺了十几下，嘴里喊出闷声，不一会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
伙计见此情形，又转过身阴森森的笑着：“驴大夫，这下轮到你了。”
“放你的屁，是庾大夫！不是驴大夫。”形式紧迫，而庾翰飞似乎生气的痛点不太对。
“啊，于大夫，哪个于？”伙计也乐了，像玩弄老鼠的猫一样看着庾翰飞打趣。
庾翰飞看到伙计身后奄奄一息的钟桥用血在地上写下个“拖”字，心里明白这是让他拖延时间。钟桥可能还有后手。
于是呛声道：“唱《春泥》的那个歌手，庾澄庆的庾！”
“哦哦！听过，我挺喜欢那首歌。‘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滋养了大地，开出下一个花季’。”伙计觉得大局在握，得意的唱了出来。
虽然唱的五音不全，但此刻的庾翰飞真是希望他能一直唱下去。
“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你们两个滋养大地去了……嗯？我靠，血里有毒！”伙计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发黑的手上不知何时才有的伤口。
接着回头望向钟桥：“比起你那些精神邪术，果然下毒才是你的老本行啊，我竟然疏忽了！”
“不过你得意的有些早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惯用的毒药是你从河豚里提炼的氰化钾吧，哈哈哈哈，我对你早有防备，一直随准备着秘制解药，全世界独有的哦。哈哈哈哈！”说完不慌不忙的咬破领口上暗藏的暗袋。
“我靠，好辣！你……”伙计说完已闭上眼慢慢无力的倒下去。
钟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苦笑的说道：“我都给你换成辣椒面了，能不辣么？”说完后，头也无力的倒向一边。
庾翰飞这时发现自己的血已经流了一地，眼前发黑，额头发凉，呼吸困难，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感到生命正在随着血液急速流逝，脑子已经出现幻觉。
大脑：“各单位报告当前情况。”
心脏：“血液流失严重，供血明显不足。”
肝脏：“失血过多，机能基本丧失。”
脾脏：“机能丧失。”
右肺：“右侧上部有较深伤口，无法完成呼吸。”
肾脏：“机能丧失。”
大脑：“外界援助已无法扭转局势，肾上腺素储备还有多少？”
肾上腺：“肾上腺素储备不足百分之五，且无法再造。”
大脑：“所有肾上腺素分配给神经系统及声带肌肉，准备给外界传达最后信息，其余单位做好停机准备，本指令不再重复。”
大脑：“感谢各位二十五年以来的精诚合作，再会。”
……
庾翰飞仅存的意识吐槽：都什么时候了，脑子还玩这种梗！
……
海绵体：“等等！申请关机前再充一次血！我一会儿要和救护车上的护士们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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