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渺的晨曦大陆上,绵延的克泽尔山脉横断了整个大陆。在诸神历一万多年的历史里,翻越克泽尔山脉的尝试从来没有停止过。人类总是好奇这绵延的山脉背后是些什么东西,他们相信有一个崭新的世界藏在这个山脉的背后等人探索。
可克泽尔山脉从未辜负“不可逾越之至高”这一称呼。即使光辉城堡已经几乎到达了克泽尔山脉主峰洛特伊安的顶峰,也只是几乎。艰难的考验之路不止考验前往光辉城堡朝圣的信徒们的虔诚,也考验了他们的能力。至今,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类能够踏足光辉城堡,沐浴神的恩泽。而光辉城堡更高的高度,再没有谁能够涉足。
相对光辉城堡来说,圣地佩蒂拉更加热闹一些。佩蒂拉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什么特产,人口也不算多,只是这里是考验之路的开端,每到圣恩日,总有信徒云集在此,想登上光辉城堡沐浴神的恩泽。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光辉大礼堂设在光辉城堡,而光明教会真正的中枢却在佩蒂拉。神圣骑士团的总部驻扎于此,大审判堂设立于此。虽然从经济从人口从文化种种角度来说,万星之城都是晨曦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城,但从军事和法律的角度来说,佩蒂拉才是中心。
而踪影遍布两个大陆的法师工会,也在这个宗教圣地占据一席之地。几乎是在太阳刚刚从东方跳出的时刻,几个用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的人来到了法师工会圣地佩蒂拉分部。一番交涉后,对方出示了大主教的手令,法师工会驻佩蒂拉负责人,安格道尔•佩蒂拉才非常不情愿的允许他们进入,但根本没有招待,直接丢在宽敞大院的传送魔法阵前。
“我就说法师工会那些窝囊废绝对靠不住。”虽然6月的清晨还算凉爽,但等待无疑让某些耐心不好的人焦灼起来。然而,令其他几个人惊异的是,这分明是咒骂的话语,竟是一个婉约的女声,听起来颇有几分稚气,很像是吟游诗人清亮的歌声。
她话音刚落,耀眼的光芒在地上亮起,一个身影出现在强烈的光芒。女声不客气地又说道:“不愧是法师工会欠骂的蠢货。”
光芒中的人影僵了僵,跨出一步,在强光消散前走出了光芒的范围。这是一个不足二十的人类少年,穿着一身素黑底色,上面挂满乱七八糟金属物品的皮甲,透过皮甲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件灰黑色的法师长袍;顶着一头染了各种奇怪颜色的长发,参差不及的长发甚至遮住了眼睛。他腰上别了四五根短短的法杖,腰带上系着一个洁白的次元袋,背上背着一张黑色的如深夜般宁静的长弓和一只装满了箭的箭袋。
“和宁守护之弓……”惊异的声音,从等待的四个人当中的一个嘴里逸了出来,少年敏锐的转头,正要说什么,刚才那个讽刺的女声响了起来:“法师工会的蠢才们死光了么?叫这么一个小鬼来送死!小鬼,你成年了吗?”
“去你的,你以为你就成……”少年敏锐的察觉了这个言辞不逊的声音的稚嫩,正想要反唇相讥,却在转过头看见女性摘下兜帽露出容颜的瞬间,整个石化了。过了片刻,他忽然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大叫,嘴里胡乱赞美着各式各样的神祇。他向前走了一步,忽然又停下,匆忙掏出梳子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然后冲到女性旁边,单膝跪下,两眼放光地说:“美丽的小姐,您就像那暗夜里的灯塔照亮了我生命的航线,您就像沙漠中的一捧甘露拯救我整个灵魂,您的美丽令我眼里再看不见其它东西,露西娅女神在上,爱之矢就这样刺穿了我的心脏,我是尤利安•邱斯,不知是否有幸结识您,尊贵的小姐。”
这是一个眉宇间还带着稚气的少女,但已美丽的让人窒息。一头乌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辉,一对弯弯的月牙般的眉毛让她显得清秀娴静,一双琥珀般的眼睛晶莹圆润,闪着智慧的光芒,那星星般的光让每一看见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迷醉,微弯的嘴角带着的嘲讽在那玫瑰色的美好红唇上也仿若微笑。她的五官是如此精致,如此协调,如此美丽,即使是文艺之神西拉姆也不敢夸口能用笔描绘出她美丽的十分之一;而她高贵的气质成就了她的威严,更是令人只能仰视。
她的额头带着一个精巧的额饰,是很典型的精灵做工,额饰是银色的,做成向外延展的常春藤的造型,在中央镶嵌着一颗火红的猫眼石,宝石的微光和她的发色交相辉映,顿时晃花了看见她的人的眼。她的左耳带着一枚同色系的耳环,是镂空的菱形,下面垂着流苏般的长穗,正中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猫眼石,只是比额饰上的略小。而首饰从来是成套的,在她白皙娇嫩的脖颈上,挂着一条明显是同系列的项链。项链是一个镂空的蝴蝶形,下面垂着一颗水滴般的猫眼石。
听到尤利安的话,少女掩住嘴轻笑了起来。一只银色的镯子从她白皙的手腕上划过,勾起一道亮丽的弧线。她琥珀般的眼睛看着少年,偏着头,露出非常可爱的深思的神情。看到尤利安殷切的期盼,少女轻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虽然老师说淑女不能把名字随便告诉别人,但看在你这样虔诚的份儿上……我叫巴蒂拉•安格蒂尔。我是一名术士。”
“术……术士好啊。”尤利安强笑着,额角却涔出汗来,“比我们这些辛苦学法术的人舒服多了,不用背长的要死的法术咒文,不用背重的可以压死人的法术书,腾出来的时间可以做好多喜欢的事情,啊,这真是个好职业,可惜我没有天赋啊!”(注9)
巴蒂拉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容让她的脸上的稚气一扫而空,犹如怒放的鲜花一样娇艳动人;柔媚的笑声在空中回荡,如同一曲最动听的歌。
“我想两位不介意我打扰一下。”对尤利安背上的长弓发表过评论的男性走了过来,他也摘下了兜帽,帽子下是一张俊逸但略显严肃的脸。他上下打量着尤利安,忽然问:“你是有术法天才之称的少年法术大师尤利安•邱斯?”
“我刚才说过自己的名字了。”尤利安阴着脸,毫不客气地说。
“自我介绍下,我是雷格•佩安,教会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我想,您已经熟知了您需要做的事情和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
“呸!我就知道是来送死的!”尤利安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但他立即意识到巴蒂拉就在一边,马上变了颜色,把自己浪荡的做派完全收了起来,僵硬但彬彬有礼地说:“是的,帕拉丁,我已得知教会传给工会的全部信息。”
而尤利安直白的话语早已被其他人听在耳中。众人面面相觑,没有料到法师工会居然派来如此懈怠的一个人物。
“我不得不为贵工会的重视程度表示遗憾。”雷格皱着眉,说。
尤利安大笑,但笑到一半又强行抑制住,他偷眼瞥了瞥静静站在那里的少女,见对方一脸新奇并无丝毫不悦的神色,才放下心,柔和地说:“您得体谅,神圣的惩戒者,法师是一群智力偏高的人群。又不是涉及到自己的亲族,区区名誉怎么能让这群人前来送死呢?不瞒您说,若不是我的导师非要我来碰碰运气,您在这里等上一年也不会有法师志愿者参与对那条……的屠杀行动。”
“我很感谢您的坦率,但是,我认为您恐怕没有能力承担这项工作。”雷格眉皱得更紧了。
“就算工会不拿出大法师的称号当诱饵,我明年年初也会申请大法师的资格考试。”尤利安傲然回答,“再说,你以为差一个位阶就不是送死了吗?”
一阵默然后,雷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被尤利安挑起的怒火全部压下去。他看着少年,神色严肃而凝重。
“关键不是位阶,而是心态。”圣武士字斟句酌地说,似乎生怕触怒少年骄傲的自尊心,“若阁下抱着送死这样糟糕的念头,只怕能为我们提供的助力有限,更可能会影响其他人的信心。教会珍视生命,这次参与屠龙行动的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我们当然不怕牺牲,但更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在达成任务后平安回去。”
听了雷格这番颇具苦心的话,尤利安怔住了。在其他人都以为他被感动了的时候,少年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帕拉丁,帕拉丁,怪不得老不死的们总说圣武士是脑袋里缺了根筋的笨蛋,我以前不信,这次,可真算是见识到了。哼,心态,去他妈的心态。蚂蚁和蚂蚁打架也许心态好一点会有些作用,但蚂蚁去挑战食蚁兽,把心态摆的再正也是送死。哼,巴蒂……”少年迟疑了下,似乎一咬牙,直接念出了那个他自承恐惧到会令他战栗的名字:“巴蒂特拉斯,有血腥之眼外号的恐怖红龙。”似乎直面恐惧令少年有了勇气,他直视着圣武士,讥讽地笑道:“我说,帕拉丁,听说你们都要到妃因图书馆去学习一阵的,没听说过那条龙的辉煌战绩?那是可以和神祇比肩的存在,它和精灵之神西拉姆都能战到两败俱伤,哼,莫威丝的残暴远在他之上,怎么没人喊着要制裁这家伙呢?”
一阵默然后,雷格无奈地说:“确实,阁下已经向我们证明了你的睿智,我想,虽然阁下一直嘴里挂着送死,但聪明人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情。我重申,我们并不希望牺牲,只是解决无辜的人是我们的职责,在此,我深深感谢阁下及贵工会的协助。”圣武士说着,深深弯下腰,郑重其事地向尤利安行了个礼。
尤利安撇撇嘴,不屑地说:“阁下不用浪费力气讨好我了。我能保证的,只是不会在阁下危难之时在阁下的背后插一把匕首,到时见情况不妙溜号,阁下可别指望我能想起阁下来。”
“我可以将它视为一个承诺吗?”雷格微笑着,似乎忽然间变得好脾气了。
尤利安对天翻了个白眼,大吼道:“随便你这个死心眼的白痴。”
“那么,我来为阁下介绍。”雷格做了个手势,首先指向巴蒂拉:“您已经认识了我们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士。这是赫赫有名的安格蒂尔家族的直系幼女,巴蒂拉•安格蒂尔公爵小姐。”
巴蒂拉微笑着,施了一礼。尤利安手足无措地怔了半天,才生硬地回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巴蒂拉掩着嘴,轻笑了起来。尤利安顿时觉得无比尴尬,脸腾的红了。
“这位,是冒险者工会派来协助者,夜雾。”雷格及时插话,缓解了尤利安的尴尬。
少年矜持的笑笑,正想说什么,忽然眉一挑,大叫了起来:“夜雾??!!盗贼工会的杂碎??!!”
一阵萧瑟的风吹过,广场里静得可以听见树叶落下的声音。
过了好长一会,雷格才非常尴尬地说:“威泽德,请注意你的言词。”
尤利安斜眼瞅了眼圣武士,亲热地拉起巴蒂拉的手,热烈而真挚地说:“巴蒂拉,我亲爱的,盗贼工会的杂碎们是完全不能信任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在你全心信赖他们时从你背后捅你一刀。你跟一个盗贼走在一起都要时刻小心自己的钱包,跟他们成为队友,就得时刻提放来自背后的暗箭!我亲爱的,虽然我一直嚷着送死,但如这位颇有远见的帕拉丁所言,其实还是做好了溜之大吉的准备的。但跟着这样一个同伴,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所以,请和我一起离开吧,和他们做同伴,简直就如同和疫病之神同行。”
少女娇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满脸铁青的夜雾,没说走,也没说不走,只是没有抽回被尤利安紧紧拉住的手。
夜雾也不说话,只是转过身,看着圣武士雷格。雷格皱了下眉,正想说什么,尤利安讥讽地笑了起来:“难怪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呢,这位赫赫有名的刺客居然是被一名帕拉丁郑重介绍给我的。怎么?你们的良心和信念都去喂狗了么?还是为了利益,杀父仇人也能相谈甚欢,通力协作?”
雷格的脸色顿时也变得很难看。他嘴唇动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过了许久,巴蒂拉清脆的笑声打破了死寂的气氛。她笑着将手从尤利安手中抽出,优雅地说:“很抱歉……我不打算离开。诸多姐妹等待着我的帮助。虽然我的力量有限,但我不会回避责任。我觉得,如果是为了正义的目的,和邪恶合作也是不该苛责的。我想佩安先生也是无可奈何吧。”
尤利安嘴唇动动,虽然他看到了少女眼底那丝狡黠,但怎样想来都觉得不该揭穿。
雷格阴着脸,但对于别人的善意也不得不微笑着说:“多谢您的好意,小姐。”
巴蒂拉又微笑着地对尤利安说:“当然了,我知道尤利安你也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但既然已经组成一个团队,那么彼此间的信任是必须的,谁也没办法时刻提防来自背后的袭击。我相信夜雾先生,请你也相信他,好吗?”
尤利安看着雷格,神情很是不屑,但看了看巴蒂拉,眼神又温柔得像能掐出水来。他迟疑了许久,终于在巴蒂拉柔和的眼神下默默点了点头。低下眼不再说话,彻底装了闷头葫芦。
见气氛缓和,雷格向巴蒂拉表示了感谢。他接着介绍了另外两位同伴——加维斯的牧师摩安和妃因女神的学者哥利雅安。尤利安硬梆梆地点头致意,众人也没有挑剔他的态度。而他,也丝毫没有掩饰,偶然将眼神投射到刺客时,眼光里那浓浓的敌意和厌恶。而相对的,对于这位口出恶言的少年法师,夜雾也并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杀机。
而作为这个队伍名义上的领袖的圣武士雷格•佩安,每每看到两个队友互相敌视的目光,都不禁一阵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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