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诸神战记 > 第六章 一路向东 二
    圣武士微微点头,仿佛没有看见暗杀者怪异的脸色。他招呼着众人到餐厅,匆匆用过了些晚饭,然后安排了房间。见夜雾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雷格思索了片刻,将夜雾单独安排在了后院,他刚说出口,暗杀者冷漠地摇头:“我想和邱斯先生好好谈谈。”他看向尤利安的表情,带着恶劣的笑。

    少年冷哼一声,说:“抱歉,我很累了,今夜没心思陪您折腾。”

    “如果我坚持呢?”夜雾一贯没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尤利安怔了怔,似乎是在考虑夜雾言外的威胁,巴蒂拉突然一把拉住了少年的胳膊,说:“抱歉了,夜雾先生,尤利安晚上是我的。”

    这句话无疑具有非凡的震撼力,古板严肃的圣武士大吃了一惊不说,连被术士拉住胳膊的当事人也吓了一跳。“安格蒂尔小姐,您……”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我要抱着你睡。”巴蒂拉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乖乖给我做抱枕吧。我想,你们不会和我抢的,对吧?”被少女带着挑衅的目光扫过,早已惊呆的众人木然点头。尤利安白了脸,慌忙说:“这怎么行,安格蒂尔小姐,我……”

    “是谁说不会拒绝我的要求的?”巴蒂拉瞬间变了脸色,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尤利安立时忘记了尴尬,慌忙回答:“我怎么会拒绝您?您的要求,就是我的……”

    “那好,晚上乖乖做抱枕。”巴蒂拉立即笑逐颜开地挽着尤利安的手臂,向雷格给自己安排的房间走去。

    众人就这样迟钝的目送他们走进房里,砰的关上门,然后,寂然无声了。

    “我听说安格蒂尔家讲究礼法,家规森严……”哥利雅安收回目光,低声对雷格说。

    雷格的目光还是呆呆地停留在紧闭的木门上,他几乎是茫然地回答:“没错,安格蒂尔是非常古老的贵族,他们家族重视爱情和婚姻,是唯一没有传出私生子、滥交之类丑闻的家族,也因此他们家族传承至今人数依旧稀少。”

    哥利雅安干咳一声,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好说:“我去休息了。”说完,和沉默的牧师一起躲回了房里。圣武士和暗杀者对视一眼,夜雾很干脆地说:“你刚才说的那地方在哪?”

    “就请委屈下和我同住吧。”雷格面无表情地说,“我有些小问题想向您请教。”

    暗杀者一挑眉,笑了起来:“你果然忍不住了吗?很好,我正想和你好好谈谈。”

    两个人以不太友善的目光对视,然后一同走进了房间,各自挑了一张床坐下。过了许久,雷格率先打破的僵局:“完全医疗法阵的卷轴,您有几分把握可以发动?”

    “概率很低,我并没有在启动魔法物品上下多大功夫。”夜雾思索了阵,回答,“大概只有5%~10%。”

    圣武士点了点头,说:“多谢您解答我的疑问,那么请您解释下吧,他还是个孩子,您今天早上为什么要刻意触怒他。”

    夜雾冷笑,说:“帕拉丁,不要用审犯人的态度对我说话,不瞒你说,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怎么着?”

    “宝石蓝色的眼睛是森林精灵的特色。”圣武士的眼底露出深思,“我听说狂怒之刃索罗斯•希提恩•邱斯有个森林精灵的情人,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可惜母子后来都被他的夫人害死了。”

    夜雾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他冰冷的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一般:“帕拉丁,您的废话太多了。”

    “继承人。”雷格晒笑,“冒险者工会很在意这件事吧?我建议您最好不要急着对您的上司说什么,要知道,我的剑,有时候并不是很听使唤,尤其是它感觉到威胁的时候。”

    夜雾盯了雷格许久,圣武士的神色一直平静无波,到了最后,暗杀者软化了下来,无奈地说:“虽然老头子急着找回自己的继承人,可看邱斯先生的意思,是丝毫不想回去。而以他现在的实力,我想我强迫不了他,也许到时需要您的帮助,帕拉丁。”

    “您为什么认为我会帮助您?”雷格晒笑,“虽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但您和我都清楚,这只是因为您的罪行没有任何证据。若有一天您将您的劣迹曝光在太阳下,我相信我会很乐于将您送上绞刑架的。”

    “让父子团聚,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夜雾冷嘲地笑了起来,“还是因为你们那个老古板和自己的儿子反目,所以你们也见不得人家一家人和睦温暖?呸!您还好意思说我们龌龊?”

    圣武士耸肩,平淡地说:“当那孩子年幼被追杀时,怎么不见邱斯先生顾念什么父子亲情?到老了知道自己没有其他后代才来找曾被自己当作杂种的儿子?或者……”圣武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是不会帮您的,我不会罔顾同伴意志强迫他们做不想做的事情。”

    “您以为安格蒂尔家就是什么好东西?”夜雾发出一阵冷笑,“那位小姐,显然比我们更早确认某些事情,所以急着将那孩子套牢。真恶心,您至少应该相信,现在邱斯先生是不会伤害他的。”

    雷格耸肩,说:“吾主教导我们,我们双眼所见,未必是真实,所以要相信来自心灵的指引。比起您来,我更愿意相信那位小姐,因为她所作所为都出自内心,而不是像您这样层层遮掩。再说,”圣武士皱起眉,“老实承认吧,尤利安让我有些不安,如果不是因为确信那个人对神术毫无研究,我真的要以为他其实是另一个人。”

    夜雾冷笑几声,说:“很好,您既然不愿意帮助我,也别把您的推测告诉我。对不起,我要睡了,晚安。”

    “晚安。”圣武士平淡回答。

    这屋里的两位,暗杀者往床上一躺,把被子一拉,似乎就这样睡着了。而圣武士抱着剑,靠在床边,合上眼,似乎在假寐。

    而另外的屋里,巴蒂拉紧紧抱着尤利安,沉沉的睡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但被抱着的少年,身体绷得很紧,精神高度紧张,虽然累得要死,却没有丝毫睡意。

    果然是抱枕啊。法师苦笑,看了看蜷在自己怀里的术士。他忍不住低头,在少女的额上烙下一吻,然后轻轻地说:“我爱你。”巴蒂拉的耳朵动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少年顿时紧张了起来,刚在想要说什么来搪塞,少女咕哝了句:“讨厌啦,雷克斯,做枕头都不老实。”

    这句话就如在最冷的一月,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淋下般,让少年的心,冻结成了一块寒冰。

    

    当第一缕阳光射进房间的瞬间,靠在床边的圣武士蓦然睁开双眼。他起身下了床,整理了下盔甲,轻飘飘的丢下句:“请洗漱一下准备用早餐,我去叫他们。”然后就推门走了出去。在他关门的同时,暗杀者跳下了床,静默了片刻,坐在床边沉思了起来。

    在敲门前的一秒,雷格犹豫了下,但他还是扣指敲在了门板上,发出“嗵”的轻响。他听到里面传来少年有气无力的声音:“谁啊?”

    “请洗漱后准备用早餐,我们要往安东尼顿要塞去了,尤利安。”听到少年疲惫的声音,雷格心里一沉,但说话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噢,好的,我们马上准备。”尤利安应了一声,轻轻拍醒了熟睡的少女,巴蒂拉琥珀色的眼睛迷茫的直视了前方许久,才打了个呵欠,展开一个灿烂到极点的笑容,然后掉头洗漱去了。

    少年活动了下完全僵硬的身体,脸上露出苦涩的笑。他不无恶意的猜想,外面那些人,会如何想像他过得这一夜呢?他们谁会相信他只是做了个可怜的人形抱枕,甚至连皮甲都还穿在身上。但衣服上留下的淡淡清香,让少年心里闪过一丝柔情,虽然这一夜难熬了些,但是,他又觉得,为了少女如花的笑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想到少女熟睡中呢喃的抱怨,少年火热的心又一点一点凉了下去。他发了会呆,突然苦笑了起来。果然是奢望啊,除了抱枕之外,他大概也只有资格做食物了。从床上起来,做到桌边,少年刚把厚厚的法术书拿出来翻了几页,就觉得脑袋像是针扎一样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把刚拿出来的法术书又放了回去。看这情况,今天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法师叹着气,等待少女梳洗打扮完毕,一同走出房间。

    同伴们很有节操的没有对尤利安憔悴的神色发表任何议论。默默吃过午饭后,圣武士在经过法师的时候,轻轻地说了句:“小心不要劳累过度。”然后好似什么也没说过一样,越过瞬间石化的少年,牵出马,交给众人。

    众人都上了马,见尤利安还是毫无动静,巴蒂拉弯着眉,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尤利安,还和我坐一起好不好?”

    少年嘴唇动动,似乎想说好,但眼角突然扫到夜雾的冷笑,当机立断地说:“不了,我亲爱的,我可不想让某人看笑话。”同时,给了暗杀者一个恶狠狠的威胁眼神。

    暗杀者回了一个冰冷的嘲笑:“可惜某个没长大的小鬼再怎么努力也还是一个笑话。”

    尤利安脸色一寒,正要发火,但感觉到衣角被某个东西扯了扯。他回头看眼凝视自己的巴蒂拉,脸色变幻了许久,终于强自抑制了下去。他嘴唇微动,喃喃念了句召唤的咒语,瞬间,空间裂隙打开,一匹黑色的骏马迈步跑了出来。显然,这并不是少年昨日召唤的那一匹,它在顾盼间带着睥睨的傲气,奔行间带着凡马不敢仰视的从容高贵,它的双目亮的如同夜光中的闪电,而一身漆黑的皮毛,连世上最美丽的天鹅绒也无法比拟。它看到少年,放缓了四蹄,慢慢的踱到尤利安旁边,蹭了蹭他,然后俯下身去,让少年可以轻易地爬到它的背上。

    尤利安腼腆地笑了笑,爬到马背上,然后轻声道谢:“辛苦你了,麦菲斯。”他示意骏马前行,却意外地发现,其他人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头上突然长出角来。少年愣了愣,难得心里出现不安的感觉,他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圣武士第一个收回目光,“走吧。”

    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没什么,然后一起前行离开。

    神圣麦凯斯顿。圣武士心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痛楚之色。麦维琳……圣武士捂住心口,只觉得那个位置涌起的绞痛,让他几乎要从马背上掉了下去。但只是瞬间,他收摄了纷乱的思绪,一门心思在前面带路。

    正如圣武士在冒险起始时曾经说过的,参与这次冒险的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虽然他们第一次没有认出法师召唤的马匹有何与众不同,但这次这匹“马”与众不同的风采,让众人认清了它的身份。法师召唤来的,并非是马,而是一种和马外表类似的魔法兽,它们被称为神圣麦凯斯顿,是圣武士的最佳伙伴。它们固执而高傲,并对异族怀有深深戒心,只愿意接受善良的伙伴,但一旦得到它们的认同,就获得了一个力量强大、忠实可靠的帮手。虽然在能力上,传说中的巨龙比神圣麦凯斯顿强上不止一筹,但巨龙对骑士毫无忠诚可言的名声远比它们的力量出名;自打巨龙从晨曦大陆销声匿迹后,没有谁想不开再去召唤它们作为坐骑,而神圣麦凯斯顿始终是圣武士最好的伙伴。

    见同伴没有再说什么,尤利安了下麦菲斯的脖颈,轻柔的口气好像是再向父母撒娇的孩子:“麦菲斯,我好困哦,抱着你睡会儿好不好?”

    “睡吧,小尤,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麦菲斯的嘴里发出,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宠溺。尤利安打了个呵欠,抱着麦菲斯的脖颈,沉沉睡了过去。一对黑色的羽翼从麦菲斯的胁下生出,将少年裹在其中,仿佛为少年披上一层最舒适的羽被一般。

    在麦菲斯急促的步伐的追赶下,雷格将脚下马匹的能力催发到了极致,他心里暗暗叫苦,却没法指责什么。神圣麦凯斯顿的速度原本不是普通凡马可以相比的,而且,高傲的它们可不愿意追随在凡马的后面缓缓前行。

    好容易到了中午,圣武士匆匆找了个地方让大家休息就餐。看众人的表情,对于今日的放马急奔都颇有些怨言,但麦菲斯静静地站在那里,流露出的神圣和威严让他们又将抱怨的话咽了下去。看出麦菲斯并无接近他们的打算,众人也放弃了招呼尤利安的打算,匆忙用过一些餐点又休息片刻后,又踏上前路。

    直到看到安东尼顿要塞坚实的城墙,圣武士才算松了口气,他停下马,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无不在叫嚣着需要和温暖的床好好亲热一下。透过浓重的夜色,看到其他人也都是一脸倦色,雷格心里苦笑,如果每天这样奔波,虽然可以提早到达斯蒂亚特安格古堡,但只怕到了那儿之后,也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了。圣武士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发出暗号,让守卫打开门。

    过了片刻,厚重的石门缓缓地打开了。守卫上前盘查了片刻,就指点众人前往要塞内唯一的旅店——毕竟这里是要塞,即使有大主教的手谕,他们依然属于身份不明人士。走到客栈门口,圣武士跳下马,进去交涉了一番后,疲惫地走了出来。

    “诸位请多担待,毕竟是出门在外。”雷格说这话时,看着有着公爵小姐头衔的术士。

    巴蒂拉耸肩,微笑着说:“我要求不高,有抱枕就好。”

    圣武士点了点头,连日来一起行进,除了那天和法师闹得小小矛盾外,这位贵族小姐倒是没有添过麻烦。但当他将目光转到刚从麦菲斯身上坐起来的法师身上后,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尤利安,请将就一些。”

    法师迷茫地眨眨眼,半晌,才说:“将就什么?”

    雷格叹了口气,正在考虑是不是要重说一遍,麦菲斯已经淡然地接口:“不用担心,小尤连抱枕都不需要。”

    雷格放下了心,招呼其他人进旅馆去了。

    “啊,麦菲斯,你趁我不清醒时帮我做什么决定了?”法师还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只是出于直觉询问了一下。

    麦菲斯一阵轻笑,柔和地说:“放心,总不会是把你卖了。”

    尤利安“哦”了一声,摸了摸麦菲斯的脖颈,然后一侧身,从麦菲斯的羽翼和脖颈之间滑了下来,摔在地上。麦菲斯瞬间直立起来,幻化成一个中年男子的外形,一把将尤利安拎了起来,重重地在少年的脑袋上拍了下,说:“又胡闹,你这是吓唬谁呢!”

    少年立时清醒了,忙抱着麦菲斯的胳膊,求饶道:“麦菲斯,不要生气么,我只是活动活动。睡了一天,手脚都麻了。”

    神圣麦凯斯顿变成了一个外表看来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简单的礼袍,披着过腰的黑色长发,头上戴着一顶金色的王冠。他的气度非凡,紧抿的唇带着威严,挑高的双眉透着尊贵,一双黝黑的眼睛闪着洞察的锐利光芒,但在看向尤利安时,又变得慈爱而柔和。

    麦菲斯拧了拧尤利安的脸颊,无奈地说:“小尤,你在玩火啊。”

    尤利安先是一愣,虽然露出了愕然的神色,然后又变得怅然。他勉强笑了笑,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突然眨了眨眼,拉着麦菲斯说:“饿死啦,麦菲斯,先吃饭啦。”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走上那条道路,我族不惜一切代价,一定会让你安息的,小尤。”麦菲斯没有理会尤利安岔开话题的拙劣伎俩,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微笑着说。

    尤利安抬起头,凝视着麦菲斯黝黑的双眸,宝石蓝色的眼睛里闪过迷茫。他自然看得出,说这话的人语出至诚,但在这样的微笑下说出如此决绝的话……尤利安叹了口气,说:“麦菲斯,饭前说这些影响胃口的……我答应您,若有一天我真的走上那条道路,我一定请您亲自超度我的灵魂。”

    “前提是我能到暗影深渊找到你,小尤?”麦菲斯笑了起来。

    “对啦~”尤利安拖长声音,笑嘻嘻地说。

    “行了,你们还没聊够么?尤利安,你还没饿死么?”巴蒂拉叉着腰站在旅馆门口,满脸不高兴地喊到。她柔美的脸庞轻愠时就如同盛开的鲜花一般动人,而叉腰的动作也显得分外可爱。尤利安的眼神立即呆滞了,他二话不说就拉着麦菲斯冲进了门,在桌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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