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把当时发生的事理顺了,并一遍一遍地重温,就像是扒开自己的伤口好奇地一遍一遍看,并且还有些快感。可我还是不知怎么办好,我不敢想象把我爸妈的房子押给他们,那样的话我就死了算了。再说就算怎么整也整不出四十万啊!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地回想刚发生的事,然后再一遍一遍地拨电话找影,家里的她妈家的她朋友家的还有她的手机,可怎么也联系不到她,影此时就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定是忘了,我想让她想起我们的过去,我们说过的话我们的快乐我们的忧伤我们的生活我们一起走过的分分秒秒还有我们的儿子和我们的爱,我知道记忆是抹不掉的,她可能只是一时间记不起来而已。
她一定不是忘了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关键是这一切在她的记忆里还能有多重,如今。
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清新的空中不时有秋叶飘落,夜幕将至,华灯初上,虽是人们休息的时候,却又是一个新的开始。这一天我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反正一晃一天就过去了,夜晚再次来临。
似乎是在有雨的天气里闷了好多天的人们都走了出来,他们近似贪婪地吮吸着空气,在这个你躺着不动都要花钱的世界里,只有空气是免费的,但却是最好的,特别是又让这造化清洗得干干净净清清凉凉,让人们觉得这个世界原来是这般鲜活,满是生机。
我想再给刘东打最后一个电话,这一生当中的最后一次,如果他还不接电话的话,一生再不联系。
通了。
来到刘东家时,像每一次到他家时一样,他一个人在家,吸烟吸得满屋子是烟气和烟味,和外面的清新相比,这里如同地狱一般。
“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你到底还是把人家给坑了!”
“我坑谁了我,是她把我坑了。真的是她把我给坑了,我现在完蛋了。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的?怎么都这么说啊!”
“早说了你不是过日子的人根本就不该结婚你,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知道啊,要不……”
“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先上哪躲躲再说?”
“对,要不先躲躲,都冷静了再说。你别看我在外面整天不干好事,可我真的想让你们过好,离什么婚啊,再说还有孩子,记住我一句话,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离!”
“不离婚有一千个理由,可离婚只有一个理由,但却是你无法控制的,甚至一个理由也不需要,只一个‘离’字拉倒!”
“你平时不总爱看书看电影的挺有学问挺能说的吗,能耐都哪去了?用真情去感动她啊,现在正好用得上怎么就没主意了呢?”
“你别拿我开心了,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我揍你,谁是饱汉子谁是饿汉子?你这才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呢!好好珍惜吧,不然后悔都来不急。”
我们边说着刘东边弄了点吃的,还拿出了一瓶劣质白酒,我们就这样边吃边聊。
“有病还得对症下药,可我根本就不知怎么回事,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就只是我赔钱的原因?要真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真还不上现在,最简单的问题往往就是最难解决的,摆在那就是没辙。”我喝了口苦涩的酒无奈地说。
“怎么都这么闹的慌呢!”刘东的脸色比这酒都苦涩。
“是啊,这一年过的。”
“我也是。大伟,有时想想活着都没什么意思。”
“你又怎么了?现在还有比我烦的人吗?”
“我反正比你强不了多少,就说这几天吧,哎,你说我家的自来水怎么就坏了呢?”
“什么?自来水?坏了修一下不就完了吗?大不了找那些站在街边的水暖工。也用不了多少钱吧?”
“以前我和你说过吧?那年冬天,能有三四年了,也他妈的是自来水坏了,哎大伟,你说我家自来水怎么总坏啊!”刘东的好像越说越激动,面部器官都愁到一起去了,他痛苦地喝了一大口酒后又说。“那年冬天,自来水坏了,水流了一地,一地啊!都流到外面去了冻得可哪都是冰,记得那是三九天,最冷的时候,我到东安街上去找水暖工,后来找了俩民工。”
他不说了。我以为还有下文,可等了好一会,他倒好像是说完了,一个人完全沉浸在痛苦的回忆当中,于是我又问他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俩民工没自行车,我用自行车把他们驮回来的。”
“那又怎样?”
“你说怎样?那可是三九天啊,你知道吗?三九天啊!我家这又是上坡,我带着俩民工,骑自行车,你知道民工有多重吗?”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民工到底有多重,我不知道多重才能当上民工。
“那天真给我累傻逼了。你知道有多冷吗?那可是三九天啊。”
“东安街离你家不太远吧?”
“那可都是上坡!那是大三九天!”
“噢。”
“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最可气的是等他们走了之后我家螺丝刀子没了!”
“一把螺丝刀能值多钱?不行你找他们问一下。”
“我找了,可他们说没拿,还向我发誓。”
“那么冷的天为了一把螺丝刀子你又跑了一趟?那自来水修好了吗?”
“那不是一把螺丝刀子的问题,闹心啊!再说我家就只有这一把螺丝刀,可好用了。”
“可你家不是上坡吗?跑一趟值吗?”
“去的时候不是下坡吗?”
对啊,去的时候不是下坡吗,我脑子真笨。所以我又问他自来水修好了吗,他说修是修好了,也没花多少钱,可是闹心啊,大冷天大上坡的带俩民工不说还丢了一把螺丝刀子。
“大伟,你说,你说我家这自来水怎么又坏了呢?这才几年啊!”
“修一下呗,不费事儿吧?不也三四年了吗?”
“我都不想在这住了,我想出去租个房子。”
“那你这个房子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先这么放着吧,那你说这自来水总坏啊!”
“不就是一个自来水吗?”
“就一个自来水我就不烦了,可有时还有暧气还有下水道,前些日子你没回来时我家门锁又坏了,你说锁坏了怎么办啊?我要出门可是这门就是锁不上,现在多乱啊你说!还有那次我找小姐,可你说我这腰带就解不开了,你说这腰带怎么说解就解不开了呢!怎么解也解不开,等最后把腰带给弄开了也没心情了,就那么整了两下就射了,白花钱,真他妈的烦透了。大伟,你说人活着咋这么多事呢?”
“是啊,咋就这么多事呢?”忽然我觉得相对刘东对生活的那种表情那种心情来说,我的事真的不值一提。
那天我们喝到很晚,我一直在安慰刘东,我知道人有时真的是太需要别人的安慰了,可我有个毛病,喝点酒就困,所以不知不觉地我就是觉得很困,我想睡觉,可我又想安慰刘东,尽管不知从何下手。我强挺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但最后还是带着无比的歉意失去了意识和知觉,只记得在我有意识有知觉的最后一刻,刘东是痛苦地坐在那,还有痛苦的表情和痛苦地喝着白酒。
我真想最后再说一句:“对不起了兄弟,我真想多陪你呆一会,多陪你说说话,多安慰安慰你,可我真挺不住了……”我不知道最后说没说这些,我感觉我说了,但又感觉没说,而只是非常想说,也好像是我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感觉我是一直在和他说,只是再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人活着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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