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天龙有悔 > 第十三章 孤坟野鬼
    黄可儿在小镇客栈之中被黑衣社的人劫走之后,南宫恪一连寻了几天几夜,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这黑衣社行踪本就极其隐蔽,想在一时半会找到他们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但是南宫恪和少林清苦大师的约定却是不能不履行的。

    南宫世家的男儿一诺千金,从未失信于人,南宫恪绝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想到这里,南宫恪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黄可儿,把她带到少林寺去,给大家一个交代。

    但是,南宫恪对于此事还有别的看法。

    会不会有人冒充黑衣社的人,劫走黄可儿呢?现如今江湖之上,想劫走这父女二人的可绝不仅仅只有黑衣社。

    这一日,骄阳似火,南宫恪单人单骑行在一条笔直的官道上,将近午间,还不见集镇,却是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一个茶铺。

    南宫恪提马向前,来到茶铺,在一旁的拴马桩上系好马缰,径直来到一张桌前,叫了一碗清茶,一碟点心。

    连日来,南宫恪只是一路向北疾行,却早已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想到这里,南宫恪便叫来茶官,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此地已经是南昌府辖下了。

    南宫恪一时十分茫然,没想到自己早已离开吉安府地界了。南宫可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往何处。

    正在这时官道尽头的一男一女引起了南宫恪的注意,他发现两个清爽少年正施施然从大道上朝茶铺这边走了过来。

    只见那男子身材修长,一身白衣,儒雅俊秀。男子身边那名少女,容色绝丽,娇小可爱。端的是一双可爱璧人。

    待这二人近前,南宫恪仔细一看。

    少年男子头戴方巾,手持利剑,神态里三分落寞、三分淡定、三分洒脱,还有一分却叫人难以捉摸。

    而那少女更是丰姿绰约,娇美迷人。她黄衫如画,翩然而动,眉目传情,秋波流转,口角间浅笑盈盈,叫人一见便如沐春风。

    此间正午,烈日炎炎,方圆数里又无人烟店铺,唯有这一个小小茶铺供过路之人歇脚。

    大道之上,人来人往,个个都是口干舌燥。小小茶铺,哪容得下这来来往往的许多过路之人?

    少年男女进得铺内,便发现早已没有了座位,只剩下南宫恪那一桌还有两个空位。

    黄衣少女上前一拜道:“这位公子,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容我二人在此就坐?”

    南宫恪微微一笑,也不答话,随手做出个请字。

    黄衣少女还以笑容,拉着白衣少年坐了下来,也叫了两碗清茶。

    不一会,大碗茶便端了上来。

    白衣男子端起茶碗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而黄衣少女却只是轻轻的押了一小口。

    二人歇息一阵之后,黄衣女子轻叹一口气,道:“羽哥哥,那青衣老人有几日不曾出现了?”

    白衣少年道:“整整九日了。”

    少年顿了一顿又道:“妙儿莫忧,等我二人赶到吉安府,一切便见分晓。”

    原来这少男少女就是从忠义伯府中逃出来的柏羽和赵妙儿。他二人一心要赶到吉安府,找到那个收镖的李士实,打探出天行镖局两个人镖的秘密,并以此寻出黑衣社,报柏羽的杀母大仇。

    但二人一路上却不愿过于招摇,唯恐节外生枝,所以专挑偏僻小路行走,很少走官道,以至于耽搁了不少时日。

    这柏羽一直以来都是一身黑衣,其穿戴跟黑衣社的黑衣使几乎完全一致,看上去既怪异又木讷,更叫江湖人士误以为他就是黑衣社的成员。

    可自从柏羽和赵妙在一起之后,赵妙儿悉心照料,给他买了不少衣物,变换了装扮。如今除去黑衣,换成白衫,顿时变身成一个精美少年。

    柏羽原本舍不得换掉母亲亲手制作的黑衣衫,可见赵妙儿情真意切,所以也不好拂逆。加之不想江湖人士再产生误会,只好换了装扮。

    江湖之中,见过柏羽容貌的人本就不多,因为之前柏羽但凡出现与人争斗,多半都是蒙着面的。

    那日血战忠义伯府,虽然没有蒙面,却是昏天黑地,除了寥寥数人,其余众人也不曾看清他的面貌。

    所以柏羽这一换装,能认出他的人其实并不多。但饶是如此,柏羽二人还是不敢大意,一路之上小心谨慎,从不招惹任何是非。

    南宫恪一听到这二人说起吉安府,心中也是一惊,心中暗想:不知这两个少年跟黄可儿的事情有无关系。

    黄可儿失踪已有几日,南宫恪本就毫无头绪,如今见到一点蛛丝马迹,便再也不愿放过。

    南宫恪的表情早被柏羽看在眼中。赵妙见状微微一笑,也是住口不言。

    南宫恪看到柏羽赵妙的表情,哈哈一笑,索性来了个直截了当,张口就问道:“不知二位去那吉安府做什么?”

    柏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索性来了个闭口不言。

    赵妙儿却接过话来回道:“怎么?公子也要去吉安府么?”

    这赵妙不愧是在伯府里面待过的人,如今虽然流落江湖,却也大大方方,不惧与人沟通交流。

    相比之下,柏羽就不同了,他很少主动和陌生人说话,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寡言,这也许就是他二十年间的生活习惯所致。

    南宫恪道:“我刚刚从吉安府过来,二位若是为了黄家那一老一少赶去吉安府,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此言一出,柏羽和赵妙儿顿时大吃一惊,凉亭之中的茶客十有八九也朝这边望了过来。看这些人装扮,几乎都是江湖人士。

    柏羽缓缓道:“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说话间,柏羽左手已经轻轻的握住了剑鞘。

    南宫恪哈哈一笑道:“西南南宫世家弟子南宫恪。”

    南宫恪的话音刚落,厅中茶客已有不少人“啊”的一声喊了出来,喊完随即起身离去了。

    剩下的人也纷纷起身,到远处坐下。

    这些人似乎觉得南宫恪得了瘟疫一般,谁也不愿意靠近。

    柏羽侧目四顾,淡淡一笑道:“阁下莫不是得了天花!把亭里的人都给吓跑了?”

    南宫恪也没有想到,这白衣少年听到自己名字,竟没和众人一般表情,还跟自己开起了玩笑。

    南宫恪觉得有点意思。哈哈一笑道:“我若得了天花,早就找个柱子一头撞死了,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喝茶害人?”

    柏羽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很自觉的人!”

    南宫恪笑道:“那是!却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柏羽笑道:“柏羽!柏天罡的柏,羽毛的羽。”

    此言一出,亭中仅剩的几桌人竟“噗”的一声把刚刚喝到口中的茶全部呛了出来,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宫恪笑了,大笑。道:“小兄弟的病好像比我的还要重!”

    柏羽笑了,赵妙也笑了,他们笑的都很开心。坦诚的人通常都会笑的很开心。

    原来柏羽血战忠义伯府,南宫恪酣战临江别院,这些事情早就传遍江湖,这二人虽从未谋面,却是彼此都有耳闻。

    真可谓是英雄惜英雄。这一刻似乎不必多言,唯一的遗憾就是碗里盛的是茶,而不是酒。

    就在三人开怀大笑的时候,茶铺之外突然轻飘飘的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叹息声中,充满惆怅凄凉之意,与此时此刻的场景实在不符,真是扫兴之极。

    三人正自四下张望,却见一个青袍老人缓缓的从茶铺之后走了出来。

    柏羽和赵妙儿一见,顿时起身,惊呼道:“朱老前辈!”

    南宫恪莫名其妙,缓缓起身问道:“你们认识?”

    柏羽淡淡一笑,似乎颇为无奈。

    赵妙却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如此做法,更叫南宫恪如坠云雾。

    要说这青袍老人,那可说来话长了。

    那一日,柏羽赵妙悄悄离开忠义伯府,寻着山间小道,朝吉安府进发。

    初始几日,二人昼伏夜出,显得十分小心。

    待几日过去,离开忠义伯府远了些,二人见无人追赶,这才放心前行。

    柏羽赵妙二人一路轻装简从,恨不得长上一双翅膀,马上飞到吉安府去。

    就在这时,柏羽赵妙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青衣老人,这个老人不即不离的跟着柏羽赵妙儿二人。

    初始柏赵二人以为他是忠义伯府派来的细作,后来却发现这青袍老人似乎并无恶意。

    柏赵二人好生奇怪,便设法接近老人,老人到也随和,几番接触下来,柏赵二人才得知这老人叫做朱顺天,除此之外,老人对自己的身份始终是一字不说。

    但朱顺天却明确的告诉柏赵二人,自己绝非忠义伯府的细作,跟忠义伯府也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这朱顺天似乎非常了解柏羽和赵妙的一切,他甚至知道,柏羽要去寻黑衣社报仇。他明确告诉柏羽赵妙,若想击破黑衣神社,不必南行,须要北往。

    朱顺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武功更是高深莫测。柏羽几次试图跟踪,都是无功而返。

    更叫人奇怪的是,朱顺天倒是好像十分关照柏羽赵妙二人,时隔几日便现身一次,告知柏羽赵妙一些新的江湖动态,这些消息经柏羽赵妙几次核实,都是准确无误。

    十日之前,朱顺天又一次突然出现,他告诉柏羽天行镖局保的那个黄姓女子在吉安府被南宫世家的长公子南宫恪劫了去,至今下落不明。

    柏羽赵妙二人实在不知道这朱顺天是何用意,究竟是敌是友?

    柏赵二人本打算亲自去那吉安府一探究竟,没想到竟在半路遇到了南宫恪。

    南宫恪见青袍老人气度不凡,知道定是位前辈高人,便轻轻问道:“前辈一声长叹,不知所为何事?”

    朱顺天也不答话,只是淡淡的问道:“你便是南宫世家的长公子南宫恪?”

    南宫恪道:“正是。”

    朱顺天道:“你年纪轻轻,竟能一招制住武当玉真子,天绝老人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也无此武功修为。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南宫恪听到此言,顿时心惊不已,这青袍老人何许人也?怎么会知道天绝老人年轻时候的事情?

    南宫恪正待出言相询,此时大道上突然响起一连串马蹄声,一个紫袍净面的中年汉子自远而近,来势迅疾。

    朱顺天双目一张,笑道:“来的好快!”

    话声刚落,那紫袍汉子已来到近前,飞身下马,一扑向前,跪地便拜,也不言语,双手举过头顶,递上一封没有署名的空白信封。

    朱顺天眉头紧皱,目光闪动,接过信封,抽出一张信栈,展开一看,纸上只简简单单写着八个大字:鄱阳湖中,南矶山顶。

    南矶山,系鄱阳湖中的一座岛屿。曾是朱元璋在鄱阳湖大战陈友谅时的水军基地。

    岛上晨观日出、暮赏日落,美景尤为壮观。

    朱顺天一看到这八个字,眼中竟突然露出忧伤之色,彷佛遇见了一件天大的麻烦,又好似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朱顺天看完信笺,随手一摆,对那紫袍汉子说:“知道了。”

    紫袍汉子立刻起身,跃马飞奔而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大道尽头。

    南宫恪盯着那紫袍汉子的身影良久,低声念叨:“奇怪!奇怪!”

    柏羽离南宫恪最近,听到他口中喃喃细语,忍不住问南宫恪道:“公子奇怪什么?”

    南宫恪脸上露出一丝干笑,怔怔道:“没什么。”

    南宫恪随即抬起头来朝那朱顺天脱口问道:“朱前辈可是另有要事?需要晚辈效力么?”

    朱顺天笑道:“老夫虽不需要你效力,但却有人需要。你若无事,今日便随老夫走上一遭,如何?”

    南宫恪笑道:“全凭前辈做主。”说完,看着柏羽淡淡一笑。

    朱顺天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客套,却是转过头来,看着柏羽道:“柏少侠可有兴致也随老夫走上一遭?”

    这朱顺天一直都是尾随柏羽赵妙儿身后,从未主动请柏羽赵妙儿跟随自己去做过什么事情,今天不知何故,竟然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请求,这到大大出乎柏羽的意料之外。

    柏羽心想,看来这朱顺天定是遇上了什么无法化解的难事,否则怎会如此?

    柏羽笑道:“晚辈求之不得。”

    朱顺天突然冷冷道:“你也不问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么?”

    柏羽笑道:“我本四海为家,去哪都是一样!何必多次一问?”

    朱顺天一听哈哈笑道:“妙极!妙极!比你老子豪气!”

    柏羽一听,好生奇怪,难道这朱顺天也认识柏天罡?

    柏羽生性不愿刨根问底,朱顺天不说,他也不去追问。

    就这样,众人随即离开茶铺,朱顺天在前,南宫恪在后,柏羽赵妙随之,一行四人一言不发,径直朝那南矶山中走去。

    朱顺天带着大家在大道之上行了不到半刻钟,便钻入一片密林,顺着一条林间小道,曲折前行。

    一路上大家谁也不说话,过不了一会,赵妙便跟不上了。

    柏羽为了等那赵妙,与朱顺天也逐渐拉开了距离。

    南宫恪倒是一步不离的紧跟在朱顺天的背后。

    朱顺天走着走着,突然转过头来朝南宫恪微微一笑,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天绝老人的《天绝神功》?”

    南宫恪道:“自然。”

    朱顺天道:“你可曾见过那本《天绝神功》?”

    南宫恪被问的一怔,道:“晚辈哪有福气见到那样的神功秘籍?”

    朱顺天听完哈哈一笑,道:“见了未必是福!”说完又大踏步朝前走去。

    朱顺天一行在林中走了约莫三四刻钟,便来到鄱阳湖边,叫来一个船夫,乘船朝南矶山方向驶去。

    待下了船后,一行人便寻了山间小道径直上山。谁知刚上到山腰,赵妙便气喘吁吁的苦笑道:“不行了,实在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你们先走吧。”

    朱顺天眉头一皱,柏羽笑道:“莫不如前辈和南宫公子先行一步,我们随后便到。”

    朱顺天冷冷道:“也好。”

    说完,头也不回,继续朝山顶走去。南宫恪紧跟其后,一步也不落下。

    待到山顶,已是夕阳西下了。

    朱顺天长啸一声,穿云破雾,惊得林中鸟儿漫天飞舞。

    南宫恪正自四下张望,却见一个颏下微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的白面老者缓缓从林中走了出来。

    这老人轻袍缓带,腰悬玉坠,双手负背,神情甚是洒脱。

    老人走到离朱顺天二十步开外便自停下,笑道:“王爷还带了个随从来么?”

    朱顺天哈哈一笑道:“这个随从却是给你带来的。”说完,一把将站在自己背后的南宫恪拽到前面来。

    南宫恪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一脸惧容。

    对面老人一看,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恪儿?”

    南宫恪脚下发抖,嘴上发颤,应声道:“爹爹!”

    南宫恪实在没有料到,邀朱顺天到这南矶山顶的神秘人物竟是当今南宫世家的掌门、自己的亲生父亲南宫仁。

    原来,上午在茶铺之外的大道之上,南宫恪见那送信的紫袍汉子十分面熟,好像是南宫世家的人。

    而南宫世家的人若无掌门手令,是绝对不敢擅自在江湖之上走动的。

    所以南宫恪一时也觉得十分纳闷,口中才暗暗惊呼奇怪。他料想,跟朱顺天约会的人有可能是南宫世家的人。却不知道,南宫世家和朱顺天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何会在南矶山中约会?

    正是如此,南宫恪才要跟着朱顺天来到南矶山顶一探究竟。

    谁知这一看,便大吃一惊,约见朱顺天的人竟是是自己的父亲南宫仁。

    而南宫恪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父亲南宫仁了。

    这其中缘由还要从一年前的一天晚上说起。

    大约一年前的一天晚上,南宫一凡将南宫恪单独叫到自己房中,说要让他离开南宫世家去办一件事情。

    南宫一凡归隐江湖多年,早已将南宫世家的掌门之位传于儿子南宫仁,家中事务几乎从不过问,江湖是非更是一概不管。

    几十年来,南宫一凡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亲手教出了一个徒弟,南宫世家的长公子南宫恪。

    南宫恪虽然是南宫仁的儿子,但是,南宫仁却从来没有教过南宫恪一招半式,南宫恪的武功全部来自于南宫一凡的传授。

    既是自己的亲爷爷,又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南宫恪对南宫一凡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那日,南宫一凡告诉南宫恪,要他去找一个人,并把这个人安然无恙的带回南宫世家。而且这件事情只能秘密进行,绝对不能叫南宫世家的第三个人知道,包括南宫仁。

    南宫恪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南宫一凡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一定是对的。

    南宫恪对南宫一凡绝对服从。

    南宫一凡叫南宫恪找的这个人叫赵玄,便是那无量山庄的少庄主,无敌神刀赵无极的儿子。

    当时,柏羽已经把赵无极逼的走投无路了。

    南宫世家的弟子,没有掌门手令私自出门,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可是南宫恪若想得到南宫仁的手令,必须实言相告,否则绝无可能。

    于是南宫恪就不停的想办法,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跟南宫仁要手令。

    南宫恪用了很多办法,南宫仁都不同意他涉足江湖。万般无奈之下,南宫恪还跟南宫仁大吵了一架,甚至做出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来激怒南宫仁,企图让南宫仁把自己赶出南宫世家。

    谁知南宫仁每次都只是淡淡的说:“孩子大了,管不了了。”然后最多是罚南宫恪面壁思过三天,竟不了了之。

    南宫恪没招了,于是他又找到了南宫一凡。

    南宫一凡听南宫恪汇报完自己想出的一系列办法之后,不仅不为南宫恪说话,反而怒道:“你还是不是我南宫一凡的孙子?”

    南宫恪愣住了,他实在是不明白老爷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一凡更怒了:“南宫世家的子孙莫非都是呆子?”

    南宫恪笑了,大笑。

    他不是笑自己笨,而是觉得南宫世家还能有如此可爱的一个老爷子,实在是太值得笑一笑了。

    于是南宫恪什么也不说,直接从南宫一凡那里走了。他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离开了南宫世家。

    南宫恪偷偷跑掉了。

    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最有效。

    不过南宫恪要是知道自己跑出南宫世家以后所发生的一切,就算打死他,他都不会这么做。

    有很多人对待事情的态度并不取决于你做某件事情的起因,而是取决于你做这件事情的结局。

    只可惜,不是所有事情的结局都那么的尽如人意。

    南宫恪以为,南宫一凡叫他做的这件事情简单至极,根本不会遇到任何困难。

    可惜他错了。错的还很厉害。

    由于南宫恪在家里耽搁时间太久,以至于他来到无量山庄的时候,偌大的一座无量山庄早已成了一座空宅。

    南宫恪四下打探了一翻,方圆百里之内,竟没有遇到一个活人。

    现如今莫说把赵玄安全无恙的带回南宫世家,就算想找到这位踪迹一向神秘的少庄主,也变的十分困难。

    南宫恪一时十分茫然,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寻找,于是他继续在无量山庄附近打听。

    这一日南宫恪在无量山庄的后山走了很久,终于见到了一条生命,一条饿的快要死的野狗。

    原本躺在山间小路上的这条野狗,看到南宫恪以后,似乎连叫都叫不动了,只是慢慢站起,朝一片荒芜的乱草层中跑去。

    南宫恪下意识的跟了过去,然后南宫恪似乎一下子就遇见鬼了。

    孤坟,荒草,无字的碑;野狗,美女,风干的泪。

    南宫恪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女子,这女子脸若红霞,目如秋水。虽是一身素衣,却有三分英气,三分豪气,三分贵气,还带一分柔美,颇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逼人之态,叫人只敢远观,不敢逼视。

    南宫恪走上前去淡淡的问道:“请问姑娘可是无量山庄的人?”

    素衣女子瞪了南宫恪一眼,也不答话,自顾自的玩弄着手里的一片树叶。

    南宫恪又问道:“姑娘可知道赵无极赵庄主现在何处?”

    素衣女子冷冷一笑道:“你也是来找无量山庄麻烦的么?”

    南宫恪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找赵庄主商量一点小事儿而已。”

    素衣女子道:“那你去死吧。”

    南宫恪一怔,怒道:“姑娘这是何意?”

    素衣女子笑道:“你不去死,怎么和这坟里的人商量小事?”

    南宫恪大吃一惊道:“这是……这是赵庄主……?”

    素衣女子道:“不错,这就是赵庄主的坟。”

    南宫恪喃喃道:“赵庄主已经不在了……,那赵玄……?”

    素衣女子突然眼睛一瞪,手掌一翻,手中便多出一把三寸长短的匕首,二话不说,扭身便朝南宫恪刺去。

    南宫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刺吓了一跳,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会突然袭击自己。

    素衣女子瞪着大眼,一招接着一招,转瞬间便已使出十几种招数,招招都有不同,南宫恪一时竟没有看出她的武功路数。

    这女子手中的匕首,一会当做剑使,一会用作刀劈,只听风声霍霍,南宫已经被她逼的有些手忙脚乱。

    南宫恪仍然没有拔剑。

    南宫恪虽然年纪轻轻,且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是却很沉得住气,属于那种少年老成的人。

    南宫恪对自己的武功有绝对的自信,他一般没有把握绝不轻易出手,就算遇见武功比他高的对手,他也绝不会有半点紧张。

    他懂得越是高手相争,越需要等待和忍耐,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击而中,他宁愿一直等下去。

    只见南宫恪身形游走,在乱草之中左扑右闪,姿态甚是优美,素衣女子的匕首好几次都差点沾到他的衣衫,却都被他怪异的身法躲开了。

    就在这时,素衣女子的招式突然变了,变成南宫恪非常熟悉的一路武功——南宫世家的武功。

    南宫恪这一惊非同小可,南宫世家的武功向来不外传,一向是传儿不传女,传媳不传婿,这女子何许人也?怎么会南宫世家的武功?

    南宫恪打算问一问,可惜已经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素衣女子招式一变,手中匕首又做剑使,却见她剑光绵密,时而如雨后彩虹多姿多彩,时而像拔丝剥茧绵绵不绝,时而似长江大河气势奔腾,不但招招精绝,而且毫无破绽。

    这女子用的正是南宫恪最为熟悉的南天剑法。

    南宫恪笑了,他也出手了,素衣女子用什么招,南宫恪便用什么招,二人好似在练剑一般,配合的天衣无缝。

    素衣女子的脸上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她似乎已看出南宫恪的身份了,她手里的剑刺的更急了。

    素衣女子边打边叱道:“没想到南宫世家的人也来落井下石了!”

    南宫恪也不答话,只是将那九九八十一路南天神剑一招一招的使出来,他倒要看看这个素衣女子到底会多少南天剑法。

    可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这女子使完七七四九路南天剑法之后便又从第一招“鸿雁南飞”开始从新使过。

    之后,无论南宫恪怎么变招,素衣女子再未用过南天剑法五十招以后的招数。

    难道这女子只会七七四十九路南天剑法?

    正当南宫恪打算住手,一问究竟的时候,却听素衣女子喝道:“你若再不还手,一会死在本姑娘手下,可别怨我!”

    喝声中,素衣女子的招数又是一变。

    如疾风骤雨般的剑光突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路清淡如烟的刀雾。原来这女子竟又将手中匕首化作砍刀,一通劈削起来。

    南宫恪又是大吃一惊,他已瞧出,这路刀法便是赵无极享誉江湖的无极神刀。

    这无极神刀的刀法未必就比南天神剑的剑法精妙,只是这女子好似对这刀法应用的更为熟练一些,所以显得比刚才凶悍不少。

    南宫恪见这素衣女子一招一式尽得无敌神刀的真传,看来她在此路武功上颇有些功底,南宫恪面上早已耸然动容。

    这无极神刀赵无极,近年来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是他的武功跟二十年前相比那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就连少林的清善大师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可是赵无极却一直没有收徒,他只将他的武功传于他的儿子,无量山庄的少庄主赵玄。

    这素衣女子又和赵无极是什么关系,怎么会使赵无极的无敌神刀呢?

    若说是偷学而来,那是绝无可能的,偷学最多学得一招半式就了不起了,怎么可能学得这么多,这么精。

    显然,这素衣女子不仅不是偷学而来,恰恰相反,她必有名师指教。

    当今江湖,奇才辈出,各大门派争相竞艳,互不相让。可谓是各有所长。

    天下刀法名家多不胜数,但是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都绝不敢与无量山庄的无敌神刀争锋,只因赵无极自创的这一套无敌神刀的确是精妙绝伦,非人能及,连名垂江湖百年之久的“阴阳八卦刀”都自愧不如。

    刀法本以刚猛迅疾为主,这无敌神刀却好似一位谦谦君子,讲究的却是:此消彼长,无为而治。

    正所谓不争才是争,天下莫能与之争。如此刀法,必然无敌!

    南宫恪正暗自思索,该用何种招式破解素衣女子的无敌神刀,谁知一不留神,只听“哧”的一声,他的衣襟已被匕首的利锋划破。

    以南宫恪的武功,就算在短时间之内无法破解素衣女子的无敌神刀,但是,素衣女子若想伤他,却也不太可能。

    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南宫恪与这素衣女子动手,出招之前总是犹犹豫豫、左右为难,好像生怕伤了她一般,竟不能使出全力。

    可是这女子倒好,竟招招致命,似乎跟南宫恪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南宫恪已经打算先制住这女子再说,他要变招了。

    就在这时,南宫恪突见人影一闪,素衣女子的手腕已被一个白衣蒙面老人抓住。

    蒙面老人身形一展,好似大鹏展翅,一下便飞出数丈开外。

    素衣女子就像一片黏在大鹏身上的树叶一般,被人轻飘飘的带到了远处。

    这蒙面老人来得实在太快,快得不可思议。南宫恪只觉眼前一花,人便已停在了远处。

    素衣女子好似被人摄取了魂魄一般,虽然惊得目瞪口呆,却是一言不发,神情漠然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蒙面老人站在远处,细细打量着南宫恪,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边欣赏边念叨:“像!真是太像了!”

    南宫恪被这蒙面老人看的有些发毛,冷冷道:“什么太像了?阁下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南宫恪话未说完,剑已刺出。只见剑光飘忽闪烁,不可捉摸。

    谁知那蒙面老人竟随手拾起一段枯枝,斜斜的朝南宫恪面门刺了过来,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把南宫恪吓的面无血色。

    原来,这蒙面老人的一刺,刺的正是南宫恪这招剑法唯一的破绽之处。此人武功之高,判断之准,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南宫恪的剑还未完全刺出,但是却已经变招了。蒙面老人的枯枝虽然很快,却快不过南宫恪手中的利剑。

    然而就在南宫恪的招式将变未变,劲力将续未续的时候,蒙面人的枯枝也跟着变了一个方向,径直朝南宫恪右肩刺了过去。

    南宫恪历喝一声,身子犹如浪里白条,直冲上天。

    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轻响,蒙面老人手中的枯枝竟节节断裂,南宫恪手中的利剑也差点被枯枝打飞。

    南宫恪纵身一跃,落在远处,却已惊得满头大汗。

    这蒙面老人手中若是一柄利剑,或者南宫恪反应再慢上丝毫,南宫恪的这条手臂非废了不可。

    这蒙面老人轻功之高、身法之快,已十分惊人。现在居然能以一节枯枝直指南天剑法的唯一破绽,这样的武功修为,南宫恪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虽然南宫恪刚才是一时大意,轻敌冒进。但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南宫恪吃惊不已。

    南宫恪看着蒙面老人,淡淡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蒙面人冷冷道:“回去问你爷爷南宫一凡便知。”

    南宫恪惊道:“前辈和祖父相识?”

    蒙面人哈哈笑道:“相识?相识?……”笑声中满腔悲愤之情。

    南宫恪一时也不知道这是何故,怔在当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蒙面人也不理那南宫恪,扭头对着那素衣女子说:“瑶儿,随我回去。”

    素衣女子撅起嘴道:“要回你自己回吧!”说完一把挣脱蒙面人的手,径直走到那座孤坟前,蹲在地上,双手支着下巴,发起呆来。

    蒙面人长叹一声道:“也罢,等你想回家的时候就回去,爹爹在家等你!”

    原来这蒙面人竟是这素衣女子的爹爹,却不知道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素衣女子也不回话,甚至连看都不看蒙面人一眼。

    蒙面人看了一眼南宫恪,对素衣女子说道:“这个南宫世家的人,你最好离他远点!”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的向山外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茫茫荒草之中。

    这父女二人的对话,听得南宫恪好生奇怪。

    南宫世家在江湖之上的名声一向很好,想巴结他们的人都得排队,这老头倒好,却叫自己女儿离南宫世家的人远点,真是莫名其妙!

    南宫恪漫步上前走到素衣女子身后,轻轻叫道:“姑娘?”

    素衣女子吼道:“叫什么?”

    南宫恪见这女子行为举止甚是怪异,却不知道为什么,便道:“不知道姑娘和这赵庄主是什么关系?是师徒吗?”

    素衣女子冷笑一声道:“什么师徒?他是我仇人!”

    南宫恪大吃一惊,道:“仇人?”

    素衣女子道:“有人杀了我爹爹,他却不许我报仇,你说他是不是我的仇人?”

    南宫恪道:“你爹爹……?他刚刚……?”

    南宫恪话未说完,素衣女子竟跳了起来大叫道:“我爹爹死啦!我爹爹死啦……”喊着喊着竟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悲戚万分,倒似乎不像是在撒谎。

    南宫恪真是疑惑万分,这女子莫非精神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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