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听黄老儿和王公正讲述完毕之后,个个利刃在握,将柏羽赵妙团团围住。
柏羽本想求助朱顺天带走赵妙儿,自己拼死一战。却发现刚刚还在替自己辩解的朱顺天竟然不辞而别了。
柏羽愤怒已极,他似乎隐隐感觉朱顺天给自己设了套,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给套了进来。
柏羽正苦思脱身之法,却见赵妙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自己道:“羽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么?”
柏羽面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怎会不记得!”话语间充满了柔情蜜意。
赵妙笑道:“只要羽哥哥能记得妙儿便好!”赵妙边说边用一双明媚的眼睛环顾四周。
这赵妙儿眉目如画,靓丽逼人,但每人眼光和她目光相触,心中都不免一震,都感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赵妙接着道:“羽哥哥,你能否答应妙儿一件事情?”
柏羽深情道:“莫说一件,就是十件、一百件我都答应!”
赵妙儿道:“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找出黑衣社,为你的母亲报仇!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切莫轻生!”
柏羽听了赵妙这无头无脑的话,心中好生诧异,背上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寒意。道:“妙儿何出此言?”
赵妙儿道:“先前在忠义伯府,羽哥哥因为妙儿险些丧命!幸得恩公搭救。今日你我恐怕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我又怎能再害你一次!”
说话间赵妙已是手搭柏羽臂膀,深情的抱住了他。
柏羽凄然一笑道:“妙儿这是何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我今日须同生共死,我是绝不会丢下你独自偷生的!”
赵妙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说着欣然一笑,突然间双手一松,身子斜斜跌倒。
柏羽急忙一把将她扶住,却见赵妙儿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原来她在抱住柏羽之时,已自袖中暗暗拿出匕首,趁刚才撒手之际,暗用匕首自刺,当时柏羽挡在她身前,谁也没有瞧见。
柏羽狂吼一声,紧紧将赵妙抱住,大叫道:“妙儿!妙儿!”
此时赵妙胸口之中早已血流如柱,气息若有若无,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柏羽悲痛万分,不能自禁,一把抱起赵妙便朝场外冲去。刚走出两步,便有数人持械拦住了去路。
柏羽怒目圆睁,环顾场中诸豪,厉声喝道:“我柏某与诸位前世无冤,往世无仇,可是你们却步步紧逼,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真是欺人太甚!今日妙儿若有个三长两短,在场的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众人听了柏羽这冷冰冰的言语,背上都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寒意。一时间全场静悄悄的,竟无一人说话。
清和大师陡然间见此惨变,虽是一代高僧,武林大豪,也不禁大为震动,又经柏羽这么一喝,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凄然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赵姑娘轻生自残实在与众人无关,柏施主何必迁怒于人?”
柏羽眼中泪水滚来滚去,但却拚命用力忍住,怒道:“与众人无关?好个与众人无关!”
清和大师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柏施主,这等变故实非老衲所愿,真真是始料未及。倘若柏少侠能够幡然悔悟,弃恶从善,那么前事一概不究,你看如何?”说罢合十行礼。
柏羽淡淡道:“一概不究?你们逼死了我的妙儿,就想这样轻描淡写的不了了之?”
清和大师也觉得心中不是滋味,望着气息渐无的赵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王公正见清和大师一时语塞,知道他这位师兄一向是菩萨心肠,若再叫他继续说下去,放了柏羽的话他都有可能说出来。
所以还未等清和大师说话,王公正便急急走到清和大师身边,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今日是和黑衣社的恶徒算账的,莫去纠缠其他是非!”
柏羽此刻早已怒不可遏,可是赵妙命在旦夕,他也只好隐忍不言,苦思脱身之法。
群豪也看出柏羽赵妙之间感情非同一般,知道一旦赵妙有个三长两短,这柏羽势必会拼死一战。
此间很多豪杰都是当日在忠义伯府伏击过柏羽的,见识过他的凶悍,所以大家一时陷入僵局,谁都不敢强自出头。
双方正僵持不下,人群之中一阵骚动,一人分开众人施施然的走了出来,柏羽定眼一看,却是那灰眼神鹰郑七。
郑七来到柏羽身边,道:“柏少侠若信得过老夫,便将赵姑娘交于老夫照料,如何?”这郑七今日到此,本来是为探查天行镖局人身镖的下落,后变故叠生,郑七又承诺朱顺天,先行稳住众人,保得柏羽周全。现在看到赵妙儿自残,唯恐拖累柏羽,随即上前帮忙。
柏羽想起当日白袍恩公的话,说这郑七乃柏天罡故交,想必不会对赵妙不利。加之此时柏羽实在无暇他顾,根本腾不开手来救治赵妙,便道:“那就拜托郑七爷了!”
郑七自柏羽怀中接过赵妙转身朝塔后走去,众人皆未阻拦。柏羽见郑七的身影消失,心中一块大石才算暂时落地。
王公正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柏羽,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倘若你还有丝毫人性,当立刻束手就擒,如此这般众英雄兴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王公正这句话说的倒十分及时,众豪客本来被刚才的变故惊的有些惶惶,被他这么一喝,顿时醒悟。
人群之中骂的骂,吵的吵,一时间嚷成一片。纷扰中有人擦拳磨掌,有人亮出了兵刃,场面十分混乱。
清和大师喝道:“众英雄安静,听我一言。”他语声威严,群豪顿时噤声,都转头向他瞧去。
清和大师朗声道:“我佛慈悲!少年人误入歧途在所难免,今日我等此地聚义,本是商量如何对付黑衣社的,现如今却无人知道黑衣社所在。
倘若柏公子能幡然悔悟,弃暗投明,带领大家找到黑衣社的老巢,那可真是大功一件。过往恩怨,咱们一笔勾销,大家以为如何?”
群豪见清和大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柏羽讲情,知道这少林和尚又动了善念。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想那黑衣社近十年来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案,却是一次都没有失手过,端的是叫人不得不服。
少林本就是武林大家,江湖之首,群豪也敬重清和大师处处以大局为重,听了他这几句话,都是暗自点头,大加赞同。
却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一笔勾销,我看没那么容易!”众人循声望去,见道路尽头施施然走来一美艳少女,这女子英姿飒爽,颇有几分豪气。
清和大师道:“不知姑娘何人,何出此言啊?”
女子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大师难道觉得不对么?”
清和大师道:“确实如此!”
女子道:“家父命丧这厮之手,本公子现在找他复仇,难道有错么?”众人听到这里,均暗自好笑,这人明明女儿身,却自称本公子。
清和大师也是觉得这女子有些语无伦次,但他是出家之人,自然不好笑话,便道:“敢问女施主,父亲何人?”
女子道:“不管家父何人,杀人者都是要抵命的!”
王公正连忙插话道:“不错!杀人偿命!清和大师切莫再慈悲为怀了,今日若再放虎归山,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柏羽一听哈哈大笑道:“就算把全天下的命案都算在柏某头上,王老爷子也会觉得理所当然的!”
王公正也不回话,冷冷的“哼”了一声。
柏羽道:“是谁假冒我劫夺天行镖局的镖车,这个问题柏某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今日柏某若不教训教训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白痴,恐怕今后还有更多无辜之人被你们冤枉!”
柏羽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嚣张,不过群豪也知道他的本事,谁也不敢强自出头,免得一时失手,落人笑话。
柏羽话音刚落,便听得刚才那女子喝道:“好大的口气!”好字刚一出口,这女子身边一汉子只觉手腕一麻,手中单刀竟被这女子夺了过去。
女子也不客气,刷刷两刀便朝柏羽劈了过去,劲道之猛,势力之强,叫在场的豪客都吃惊不已。
柏羽正待旋身闪避,却听到一声历喝,回头看时,却是一白袍蒙面老人,柏羽大喜,原来是当日忠义伯府救自己性命的恩公。
女子被历喝声吓了一跳,手上力道缓了一缓,怒道:“哪来的老小子,敢管本姑娘的闲事!”说话间,呼的一刀便朝老人的背上招呼过去。
白袍老人身形一闪,右手一伸,众人只听得当的一声,女子手中的单刀顿时断成两截,刀头飞开数丈,斜斜的落入林中。
群豪大吃一惊,这老人好强的内力!竟是轻轻一弹,便将这精钢之物弾断,真是叫人不可思议。
女子也是吃惊不小,望着手中的刀柄,再看看白袍老人,手臂一举,便将手中半截单刀朝老人掷了过去。
白袍老人也不回头,左手一扬,半截单刀便被他抄在手中,拿捏的十分精准。
女子正自诧异,那白袍老人缓缓回过头来道:“又在胡闹!”
众人被这老人无头无脑的话说的一愣,谁知那女子一听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嚷道:“爹爹!你也来维护这个恶小子么?”说完,掩面狂奔而去。
众人一听此言,个个愕然相望,这女子刚刚不是跟清和大师说,柏羽杀了他的父亲么?怎么他的父亲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柏羽却是最为吃惊!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女子竟是恩公的女儿,一时间惊在当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袍老人也不追赶,而是朝众人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了王公正的面上。王公正被他看的头皮直发麻,不知道这老人意欲何为。
众人也是一怔,这白袍老人难道认识王公正?他想做什么?
王公正正待发话,却被身后一人用力一推,王公正顿时大怒,怒目圆睁,回头望去,原来是小爵爷赵岳。王公正脸色顿时缓和下来。
赵岳也不搭理王公正,缓缓的从他身后走出,来到白袍老人身前躬身一礼,道:“此间曲折,前辈恐怕还没搞清楚,不妨借一步说话!”
白袍老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尔等以众凌寡,还有什么好说!”
赵岳似乎十分惧怕这白袍老人,连忙应道:“前辈误会了!这小子是黑衣社……”。
白袍老人怒道:“我管他什么黑衣社白衣社,今日老夫便要将人带走,我看谁敢阻拦?”。
说完白袍老人再不看赵岳一眼,环顾四周,朝众人抱拳道:“得罪!”话音未落,拉起柏羽便飞身而去。
众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竟无人阻拦,待白袍老人的身形窜入林中,才有人大呼起来:“哪里走!”“快追!”。
众人正待起身追赶,忽听得呼的一声响,半空中一道白光飞了过来,正是白袍老人反手将那半截单刀飞送而至。
飞尘子历喝一声,飞铲朝那单刀击去。
这飞尘子刚被朱顺天一掌打到,半天缓不过气来。这才刚刚缓过劲来,便又强自出头。
就在飞尘子的铁铲刚刚碰到单刀之时,突觉手臂一麻,好像被雷电击中一般。他急忙撒手后撤,却已经来不及了,连人带铲被震倒在地。
而那半截单刀竟然余劲未衰,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直挺挺的插入青石板中。
群豪齐声惊呼,都被这白袍老人的武功吓的怔在当地,不能动弹。
飞尘子挣扎着站起,口中骂骂咧咧,便要追赶过去。赵岳厉声道:“不要追了!”话语间颇有威严,飞尘子顿时止住脚步,群豪也安静了下来,诧异的望着赵岳。
赵岳道:“结盟之事要紧,其余之事容后再说!”
众人正自惊疑不定,这时又见四名宽袍大袖僧人行色匆匆的自远处赶了过来。为首一人身披袈裟、脸色如酱,显得十分着急。
王公正一见,却是管寺善缘大师。
还不待王公正说话,善缘大师便急忙问道:“王老爷子可曾见到我方丈师兄?”
王公正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的一怔,愣愣道:“老夫刚刚从善因大师房中出来,那时善因大师还在方丈室中。”
善缘大师急道:“但是据方丈师兄的奉茶弟子来报,王老爷子刚刚离开不久,便有两个年轻人自称是王老爷子的门人,有话转告方丈师兄。
方丈师兄听了那二人言语,便随他们去了,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老纳问遍寺中上下人等,都说不知方丈师兄去了什么地方。”
王老爷子急道:“老夫哪有什么门人?”原来这王老爷子还不曾开门收徒。
善缘大师听了王老爷子的话,一脸惊诧,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方丈师兄有危险!”话音未落,便飞身朝密林凉亭方向疾朴而去。
群豪一阵纷乱,王公正回首望着清和大师道:“这东林寺恐有变故,师弟带人随善缘大师前去探个究竟,大师这边先稳住众人,待回头再议!”
清和大师双手合十,沉声道:“师弟放心去吧!”
王公正道:“有劳!”说完,叫了一帮人众,追善缘大师去了。
清和大师侧目轻声问道:“这善因大师素来不愿和江湖人士往来,不知薛掌门可知道他的底细?”
许久也无人接清和大师的话,清和大师回头一看,背后早已空空如也,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灰衣老者不知何时竟悄然离去了。
原来这灰衣老者,就是当今雪山派掌门雪山神貂薛天成。这薛天成的飞雪三十六剑招招精绝,飘逸轻灵,变化无端,在江湖之上罕逢敌手。
然而薛天成自十六年前退隐江湖之后,一直闭关修炼,悉心授徒,很少过问江湖是非,却不知今日因为何故来到这东林寺中。
薛天成本来一直站在清和大师身后,但是刚才赵妙儿突然自残,群豪愕然,清和大师上前说话,这薛天成便悄然离去了。
薛天成一路小跑,径直朝善因大师的方丈室方向走去。一路之上专挑偏僻隐蔽之路行之,途中只是遇到过几个担水的僧人而已。
薛天成大步而行,轻车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不多一会薛天成便来到一排僧房前面,穿过曲廊,进入一座幽静的院落。
小园中青草古槐,假山间流水湍湍。两个灰袍僧人,手握长棍,卓立在一间雅室前面。这便是方丈室了。
薛天成在雅室前停住脚步,沉声道:“有劳转告,雪山上的老朋友来看方丈大师了!”
立在一旁的僧人单手敬礼道:“还请施主通报姓名!”
薛天成变色道:“老夫前日还曾来到此地,二位忘记了么?”
僧人道:“请看!”他手掌微抬,指向门前柱子上的一面木牌,牌上写的是:“入方丈室者,请自报姓名。”
薛天成冷冷道:“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规矩?”
僧人解释道:“近日寺中江湖人士众多,方丈大师不胜其扰,于昨日立此规矩,不报姓名者一律不见。”
薛天成心道:这也难怪,这和尚一向清净自在惯了,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谁都要到方丈室中走上一遭,也确实烦人。
想到这里,薛天成心中的怒气便消了一大半,笑道:“雪山派掌门薛天成。”
僧人听到薛天成的字号,心头一震,放下手中长棍,双手合十道:“原来是雪山掌门,恕小僧无礼!”
薛天成淡淡道:“我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僧人尴尬一笑道:“方丈大师刚刚随两个年轻人出去了。”
薛天成怒道:“好个无礼小僧!又用这样的言语搪塞于我!真是可恶!”
说话间,僧人只觉跟前一花,定睛瞧时,面前的薛天成却已不见了。
薛天成正要闯入方丈室中,只听“哐”的一声,方丈室的大门自里面打开了,一个净面老僧笑容可掬的立在门口挡住了薛天成的去路。
薛天成硬生生的顿住身形,抬头一看,却是管寺善缘大师。
善缘大师双手合十笑道:“薛掌门好急的性子!”
薛天成道:“不是老夫性急,是这小僧欺我面善,一再用言语搪塞于我!”
善缘大师笑道:“这小僧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搪塞薛掌门!方丈师兄确实不在房中。”
薛天成奇道:“善因大师很少离开禅房,不知今日去了何处?”
善缘大师道:“据刚才师兄的奉茶弟子来报,是王老爷子的两个门人把师兄叫出去了。”
薛天成惊道:“王老爷子的门人?”
善缘大师道:“不错!”
薛天成急道:“坏了!大师可知那两个人把善因大师叫到何处去了?”显然,薛天成知道,王公正并没有什么门人。
善缘大师道:“老衲不知,现在也正在找他们!”
薛天成面上一惊,大叫一声:“不好!”语音未落,身形已在数丈开外。
善缘大师觉得事有蹊跷,连忙招呼门前僧人道:“快去叫你的善意师叔过来说话!”
薛天成一路狂奔,朝后山的密林中掠去。
这东林寺香火鼎盛,前山之中到处都是香客,只有这后山之中十分隐蔽,所以薛天成料定,那两个冒充王公正门下弟子的年轻人,定是将善因大师骗到了后山之中。
薛天成寻了一阵子,没有发现善因大师的踪迹。正自懊恼,突见一缕火箭,冲天而起!火箭之声刚落,就听得山上钟声大震!警钟之声震耳欲聋,不一会便传遍山上山下!
薛天成料定东林寺中必然发生重大变故,恐怕这变故与善因大师有关。
薛天成正要转身朝火箭发出的方向寻去,却听到密林深处,似乎有人打斗,于是再不迟疑,纵身朝那声音之处掠去!
刚出密林,便见前面有一巨石,巨石下善因大师端坐一凳,颈中衣领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看来自己所料不差,善因大师已经遭人毒手了。
巨石下四个东林僧人和朱顺天正缠斗在一起。朱顺天卖个破绽,虚晃一拳,朗声笑道:“好个不辨是非的莽和尚!”笑声中朱顺天的身子突然飘飞而起,斜斜的朝林中飞去。
朱顺天身子刚刚飞起,薛天成便迎面朴了上去,手中长剑顺势击出,一招“飞雪袭人”直刺朱顺天面门,薛天成边刺边厉声喝道:“杀了人还想跑么?”
薛天成的突然一袭,逼的朱顺天只好硬生生的坠下身形。身后的四名东林僧人趁机又围了过来,一阵猛攻。
再说那王公正,安排好了佛塔之下的众豪客,便带着忠义伯府的一帮人等,朝善缘大师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不一会便追到后山的一片密林之中,此时,善缘大师身边早已聚集了大批僧众。
众人四下寻找,俱是一脸惊异,紧张万分。就在这时,突见一缕火箭,冲天而起!火箭之声刚落,就听得山上钟声大震!警钟之声震耳欲聋,不一会便传遍山上山下!
善缘大师顿时泪流满面,哽咽道:“看来方丈师兄有难了!”
说完,也不和众人招呼,便朝火箭发出的的方向疾驰而去。
众人纷纷纵身追去,个个争先恐后。
善缘大师飞奔了一阵,发现前面密林之中还有一条身影,一掠数丈,也在往火箭发出的方向赶去。
善缘大师一时不知道是敌是友,略一迟疑,王公正便赶了上来。善缘大师指着前面的人影问道:“王老爷子可瞧见前面那个人影?”
王公正道:“那人是无骨雄鹰孙三!”
善缘大师惊道:“七大鹰王的孙三爷?”
王公正道:“正是!”
善缘大师再不迟疑,身形一纵,又掠出数丈。
善缘大师刚出密林,便看到三个僧人被朱顺天的拳风震得东倒西歪。而薛天成则持剑立于一旁观战,没有出手。
三个僧人见有了援兵,顿时精神一振,抡拳举掌,又是一阵猛攻!
善缘大师环顾四周,突然瞧见石凳上善因大师的尸身,一时间老泪纵横,不能自持。
王公正凄然道:“大师节哀!先拿下这贼人再说!”
善缘大师这才回过神来,定眼往场中一瞧,变色道:“怎么是他?”
朱顺天听到善缘大师的问话,循声望了过来,大喜过望,厉声道:“善缘大师来的正好!善因大师并非老夫所害,还请众僧先行住手,听我细细道来!”
善缘大师忽然想起善因大师曾经跟他说过的一些话,心想此间可能会有误会,这朱顺天是不是杀死善因大师的凶手还有待查实。
善缘大师正要出言劝阻众人停手,却听到善德大师已经和朱顺天吵了起来。原来这白眉僧人叫做善德大师,是善缘大师的师弟。
善德大师为人刚正不阿,性情似火,所以显得面貌十分的苍老。
善缘大师一时半刻根本插不上话,就在这时,善缘大师发现朱顺天呼的一拳径直朝善德大师面门打去。
善缘大师知道朱顺天的武功非同小可,而且此人脾气古怪,一旦动怒,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朱顺天杀招已经使出,善缘大师再想出言阻止已经晚了,说时迟那时快,善缘大师身形一展便朝朱顺天的铁拳上撞去。口中急忙喊道:“请侯爷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善缘大师已经落到朱顺天与善德大师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朱顺天的拳路。
朱顺天见到善缘大师出手阻拦,也就硬生生的收住了拳势。
再说那柏羽,被白袍老人带走之后,一路狂奔,不一会便来到后山之中。
柏羽见身后无人赶来,立刻停住脚步,再也不往前一步。
白袍老人奇道:“柏贤侄何故停下?”
柏羽道:“恩公有所不知,妙儿刚才为了不连累于我,自残重伤,现在还在山上,我须回去救她出来,否则……”
白袍老人笑道:“我当何事,原来是妙儿。贤侄放心,妙儿现在想必已经下山了。”
柏羽喜道:“此话当真?”
白袍老人道:“我刚刚上山之时,遇到郑七爷,他已经帮妙儿简单包扎,想必现在已经带妙儿去寻最好的神医去了。”
柏羽喜极而泣道:“太好了,太好了!妙儿这下有救了……”
白袍老人笑而不语,任由柏羽自顾自的欢喜。
柏羽又哭又笑一阵子之后,便觉出自己失态。笑道:“晚辈一时兴奋,叫恩公见笑了!”
白袍老人道:“无妨!”说话间似乎欲言又止。
柏羽也觉察出来了,道:“恩公可是有话要说?”
白袍老人道:“不错!老夫正想问问,你二人不是去吉安府寻找黑衣社的线索么,怎么会来到此地?”
柏羽轻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说完,柏羽便将先前在路上如何偶遇朱顺天,又如何见到南宫恪等等情形一一告知白袍老人。
待讲到朱顺天将自己带到这东林寺之时,柏羽顿时怒火中烧,道:“我实在没有料到,这朱顺天表面善言相待,背地里却是包藏祸心!不知他是不是和王公正一路的?”
白袍老人哈哈一笑道:“我看不像!”
柏羽道:“何以见得?”
白袍老人道:“因为王公正不配!”
柏羽听得此言,心中一怔,暗自思索一番,便明白白袍老人的意思。以朱顺天的身份和武功来论,王公正的确不配与他合作。
可是朱顺天为何会将自己带入这狼窝虎穴?难道他是无意?这似乎不太可能,要知道这朱顺天一向消息可是灵通的很。
想到此处,柏羽一时十分迷茫。
白袍老人见柏羽也不言语,独自发呆,知道他定是遇到了不解之事。笑道:“你们可寻出……”话到一半,嘎然而止。
柏羽正待发问,忽听得一片落叶嗖嗖之声,原来有人藏身于密林之内。这白袍老人好灵的耳目!
白袍老人笑道:“欲速则不达!贤侄切不可急躁!”
柏羽道:“前辈说的是……”。是字还未落音,柏羽大吼一声道:“出来!”
说话间,柏羽的灵蛇软件已经出鞘,身形也已飞起,一招龙跃九天,朝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中直刺过去。
这树上果然有一人,正倒挂在枝干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瞪着树上的一个大洞,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眼看柏羽的剑已经沾到这少年的衣服,他竟纹丝不动,毫无反应,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一样。
柏羽只好硬生生的止住身形,坠下地来,抬头往上一看。
这少年人一身锦衣,年纪大概二十出头,满脸通红,嘴上两道八字胡十分显眼。
柏羽道:“你是何人,为何躲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
锦衣少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回话,反倒是眉头紧皱,一根手指堵住嘴巴,做噤声状,另一只手则在那洞口指指点点。
少年的手这一晃动,柏羽便见到一阵刺眼的光芒,原来这少年手腕上竟戴着一串珍珠,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这一串珍珠价值何止连城,每一颗都值千金!
柏羽暗暗心惊,这少年好阔的出身,这样一串无价之宝,竟随意带在手上当做玩物。
柏羽一心惦记着赵妙的安危,实在不愿在这林子中多待片刻,见这少年也不搭话,便回头朝那白袍老人瞧去,看看他有何话说。
这一瞧柏羽便吃了一惊,原来白袍老人刚刚站立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白袍老人竟不知何时悄然离去了!
柏羽再不迟疑,脚尖点地,纵身朝山下掠去。
谁知就在这时,突听“嗖”的一声,一条人影箭一般自树上直射而下,落地后又一个空翻,硬生生的挡在柏羽前面。
柏羽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柏羽实在没有料到这密林中,竟隐藏着轻功如此精绝的一个高手。待这人头一抬起,柏羽当时便愣住了,这个高手居然就是刚刚倒挂在树上的那个锦衣少年。
柏羽再仔细一看,原来这少年嘴上的八字胡竟是用眉笔画上去的。难怪那么显眼!
柏羽苦笑一声,这少年莫非是个痴呆之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在脸上胡乱涂画?
这锦衣少年也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柏羽,忽然嘻的一笑,道:“哥哥,你要走了?怎么不叫我?”
这少年居然叫柏羽哥哥,柏羽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四周打量一番,似乎并无旁人,看来这少年真是在和自己说话。
柏羽眼珠一转,笑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你家里人呢?”
谁知柏羽的话刚说完,这锦衣少年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又蹬又踢,双手还不停的揉着眼睛,大哭道:“妈妈不要我了!爹爹不要我了!现在连哥哥都不要我了!我是个没人疼的孩子!哇……”
柏羽又怔住了,忍不住抓了抓脑袋,道:“你……你……你……?”柏羽连说三个你字,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锦衣少年见柏羽一时语塞,悄悄露个指缝瞄了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了滚。
柏羽叹息一声道:“原来是个傻子!”
柏羽话音刚落,锦衣少年便一跃而起,一巴掌朝柏羽的脸上扇去,柏羽大吃一惊,连退数步,就这样脸上还是阵阵生疼,原来这少年的掌风已经扇到了柏羽的脸上。
柏羽怒道道:“你到底是谁?”
锦衣少年道:“我是天才!我是天才!谁说我是傻子?谁说我是傻子?”这少年每句话都要讲两遍,似乎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柏羽知道自己从这少年口中是问不出什么话来的,于是再不搭理他,转身便朝山下走去。
哪知这锦衣少年竟又突然飞身而起,顺手自树上取下一根枯枝,“唰,唰,唰”,一连三下直刺柏羽背心!
这三下刺的当真是又快,又准,又狠,就连柏羽都不禁暗自叫好。
柏羽虽然避开了这三刺,却已被逼的手忙脚乱,甚至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锦衣少年刺完三下之后,便又住手,笑嘻嘻的嚷道:“哥哥又想丢下宝宝独自开溜么?”
柏羽望着他,已弄不清这人究竟是不是白痴了。不是白痴的话,这么大的人怎么会叫自己宝宝?
但是听他说话,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否则怎么会一直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但白痴又怎会使得出如此老道迅急的剑法?
柏羽一时哭笑不得,只好喃喃道:“哥哥现在有事情要办,你先在这里玩,等哥哥事情办完之后再回来接你好不好?”
锦衣少年嘟起了嘴,道:“那你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柏羽道:“很快的!”柏羽嘴里说着话,身形已斜窜了出去。
谁知这锦衣少年竟似早已知道他又要溜了,柏羽身形未动,他便已飞了起来,挡在柏羽身前。
柏羽只好顿住身形,退回原处。
只见锦衣少年跺着脚道:“哥哥话不说完,便想溜了,肯定是在骗我!”
柏羽忽然发现这白痴少年竟是他生平罕见的难缠对手,他虽然身经百战,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对付才好。
锦衣少年还在跺着脚道:“妈妈!哥哥又在骗我!”
柏羽环顾四周,哪有什么妈妈?苦笑道:“哥哥没有骗你!你要怎么样才肯让哥哥走呢?”
锦衣少年一听立刻展颜笑道:“那好!我们拉钩!”说话间,锦衣少年已经伸出右手小指。
柏羽将信将疑的伸出右手小指,跟锦衣少年拉了个钩。
拉完钩后,锦衣少年立刻破涕为笑,纵身一跃,又跃到树上倒挂起来。
柏羽仔细一瞧,这少年竟在数树洞中的蚂蚁。
柏羽暗自松了口气,身子如箭一般窜了出去,这次锦衣少年竟似已数得出神,完全没有留意到他。
柏羽这才知道自己真的遇见一个武功高得吓人的白痴,他只觉有些好笑,又有些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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