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天龙有悔 > 第三十九章 深谷雅人
    南宫恪在水中越挣扎感觉沉的越快,如此这般,恐怕性命难保。想到这里,南宫恪立马闭住呼吸,伸展四肢,待沉势稍微缓和,这才双手拨水,脚下急蹬,不一会便感觉身体开始慢慢上升。

    这潭水寒彻入骨,一会功夫,南宫恪已经觉得浑身有些僵硬,四肢也有些开始不听使唤,但他却丝毫没有气馁,一直用力拨水。

    折腾了好长时间,南宫恪的头才终于露出水面。南宫恪纵身一跃,顿时觉得心口为之一振,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气,浑身才稍微觉得回来了一些气力。

    南宫恪稳住身形四下张望,见一旁绝壁上有几个斜坡可以落脚,心中暗喜,总算可以上岸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同时不远处的水面也开始激烈的荡漾,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用力搅拌,南宫恪暗叫一声:“不好!”

    南宫恪还在惊疑这水中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条水柱却已经冲天而起,水柱之下突然窜出一条巨蟒如杆竖起,原来那水柱竟是这巨蟒口中吐出的腹水。

    南宫恪大惊失色,他本不通水性,只所以能在这寒潭之中死里逃生,一则靠的是他精湛的内力,长时间逼气所致;再则就是他求生的欲望,支持他一直没有放弃。

    可是这突然冒出来的一条巨蟒,却叫南宫恪有些措手不及,就算是在陆地之上,恐怕都很难应付,更何况是在这寒潭之中。

    南宫恪还在想如何应对,那知那巨蟒将头一缩,大口一张便朝南宫恪扑了过来。好在南宫恪手中利剑尚在,情急之下,只听“哐”的一声响,南宫恪利剑已经出鞘,银光一闪,径直朝巨蟒身上刺了过去。

    巨蟒虽凶,怎能知道南宫神剑的威力?又是“呲”的一声,南宫恪手中利剑已经自巨蟒身上穿过。虽然刺中巨蟒,可是南宫恪手臂也被震的阵阵酸麻。

    要知道这巨蟒力道甚大,加之皮粗肉厚,若非南宫恪功力深厚,怎能一箭穿心?南宫恪刺穿蛇身之后立刻撒手,借着这一击之力迅速后撤,身形急速向岸边游去。

    巨蟒被利剑刺中,力量却似丝毫未受影响,只见这猛兽上下翻腾,蛇尾一摆,又朝南宫恪身上缠了过来。

    但见波涛汹涌,蛇身激起的浪花竟有数丈之高。南宫恪还没来得及游到岸边,便被巨蟒扫中,缠了个结结实实。

    南宫恪这会就像是个粽子,除了一双手臂,哪里还能动弹。眼见巨蟒长芯直吐,瞄准南宫恪的咽喉直咬下来。

    南宫恪大吼一声,一手抵住蛇头,一手抓住蛇身上的利剑,用力一掰,利剑应声而断。南宫恪抓住半截利剑,用力一挥,巨蟒之头随即便搬了家。

    一股暗黑色的脓血自半截蟒蛇身上冒了出来,阵阵恶臭,薰的南宫恪头晕目眩。

    蛇头被斩,蛇身劲道顿时消散,慢慢松弛开来,南宫恪一阵挣扎,好不容易才摆脱那怪物的缠绕。

    此刻,南宫恪右手早已是鲜血淋淋,可他也顾不了这许多,一通急划,忙向岸边爬去。待来到高处,大喘几口气,这才感觉惊魂稍定。

    南宫恪坐了好久,心中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免暗叹道:“好险!好险!”

    南宫恪惊魂未定,忽然又见水中暗潮涌动,南宫恪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听到“哗”的一声,适才那断头巨蟒竟又凭空跃起,直袭南宫恪面门。

    南宫恪虽受惊吓,可他元气却未曾大伤。不等断蟒袭来,南宫恪飞起一脚,便将跃上岸来的巨蟒又踢了下去。

    南宫恪这一踢之力何止百斤?至此性命攸关的时刻,南宫恪更是用尽全力,直踢的他脚尖隐隐生疼。

    那断蟒跌入潭中之后,兀自挣扎不停,碧绿的清潭,一会便变的十分浑浊,不知是断蟒扭曲搅起的泥浆,还是其腹中流出的脓血。

    南宫恪心想,此地寒似冰窟,凉气透骨,加之毒蛇猛兽,不断来袭,还是尽快想办法离开,否则一旦自己力竭,非死在这个地方不可。

    南宫恪一边全神戒备,防止断蟒再次袭击,一边回头打量四周情形。但见身后绝壁千仞,身前寒潭数里,唯有右手边长了些许荒草小树,荒草丛中一片黑黝黝的,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看来此处已是绝地,反正是别无去处,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到不如进那荒草丛中看上一看,兴许还有一丝希望。

    南宫恪想到这里,决定冒险一试,趁自己还能动弹,霍然起身,猛吸一口气,足下一点,便朝那荒草深处跃了过去。

    但凡能借力之处,南宫恪便借劲跃起,不做停留,这样几个起落,竟也跃出数丈之遥,停留在荒草丛中凸起的一个岩石之上。

    刚在绝壁边,南宫恪只觉得这荒草丛中一片幽暗,待来到丛中岩石之上,这才瞧清楚,原来这荒草丛中竟另有去处,不由得大喜过望。

    敢情岩石一侧竟有一个大洞,约莫一人多高,看那摸样似乎是人工打造。洞口之处,杂草生长的尤为茂密,若不细看,很难发现。莫非这洞中有人居住?

    南宫恪也管不了那许多,反正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事到如今,他只有鼓足勇气,纵身朝那洞口跃去。

    还好这洞口竟有一块十分平整的大石,南宫恪正好落于大石之上。大石外侧是一个小水潭,水潭四周用几块石头围成一个圆圈。却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南宫恪越过大石,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洞中走去,只因这洞穴隐于绝壁之中,所以除了洞口略有微光,洞中却是漆黑一片。

    南宫恪行了良久,始终不见尽头,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在爬坡,而且越走空气越干燥,显然已经远离寒潭。

    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还有什么。但是能够死里逃生,南宫恪心中还是十分的高兴。

    直到这时,南宫恪才又想起那个面如锅底的怪人。南宫恪暗叹一声:“莫非这人不是朱贤?”

    南宫恪一言未毕,猛听得头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笑声凄凉悲愤,跟哭几乎毫无区别。

    南宫恪本不是胆小之人,可是在这黑漆漆的山洞之中,猛然听到这样的怪声,也不禁吓了一大跳。

    南宫恪正待发问,却又听到一人道:“程老儿,识相的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也好早日求个解脱!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只怕连你自己见了都会觉得恶心……”

    那个“程老儿”似乎没有再说话,只是狠狠的“哼”了一声,接着便又是一阵谩骂,只是语声越来越远,说话之人似乎在慢慢离去。

    刚刚有人说话那阵,南宫恪隐约感觉到些许光亮,这会安静下来,竟又是一团漆黑。

    莫非这里已是幽冥鬼府,刚刚便是恶鬼在斗嘴?那些若隐若现的光亮,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火?南宫恪真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行,还是在此等待。

    若要前行,不知道前面是否有人埋伏,冒然过去,恐怕凶多吉少。但是若不过去,在此等待岂不是坐以待毙,有死无生?

    思索良久,南宫恪终于决定,还是冒险闯上一闯。不过,为防前面之人偷施暗算,南宫恪决定还是先自报家门为好。

    南宫恪又摸索着前进了一段,隐约听到前面似有流水之声,这才打起精神,沉声道:“在下南宫恪,不慎跌入寒潭,偶然发现此间山洞,只求逃生,对旁人绝无歹意,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南宫恪没有说出自己是遭人暗算跌入深谷,只说不慎坠落,就是怕这里有那怪人的同党。

    南宫恪说完,静等回音。可是他等了许久,前面却无半点声音,莫非刚刚那几个人已经全部离去了?

    南宫恪见无人应答,便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南宫恪可就上来了!”

    南宫恪话音刚落,突听一声历喝道:“连南宫世家的人都派上用场了,那赵无极就不怕南宫一凡要他的命吗?”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很是震撼人心。

    南宫恪这时已经听出,说话之人正是刚刚那个大笑的“程老儿”,原来他还留在这里。却不知道他待在这里做什么?

    南宫恪听这“程老儿”提到南宫一凡,心中一喜,道:“阁下识得我祖父?却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南宫恪在此有礼了!”

    “程老儿”一听,冷笑一声,却不接话,山洞之中又恢复了平静。良久,只听溪水“湍湍”之声,其他再无声音。

    南宫恪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此人是敌是友,要知道南宫恪高空坠落,气血不畅,加之刚刚又苦斗恶蟒,早已是筋疲力尽,再无半点力气与人争斗。

    如若不是这种情形,南宫恪怕是早已冲将出去,看看这个“程老儿”到底是何许人也。

    南宫恪正在苦思对策,上面的那个“程老儿”突然又说话了,道:“你真是南宫恪?”听语气,竟显得十分欢喜。

    南宫恪连忙回话道:“是!”

    那人“咦”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惊疑,道:“你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南宫恪道:“晚辈不慎自崖上钢索跌入寒潭,刚刚凑巧又见到一个洞口,于是一路摸索便来到此地……”

    南宫恪话还未说完,那人便已大怒道:“赵无极就不会找一个聪明点的奴才来对付我么?怎么尽找你们这些猪头猪脑的蠢人来……”

    南宫恪一听,顿时大怒道:“谁是奴才?你这老儿好生无礼,我据实相告,你若不信也就算了!何必血口喷人?”

    老儿哈哈一笑道:“钢索之上坠入寒潭,你还能有命么?难不成你是仙人,跌不死么?再说,此间距离上下深谷何止百丈,哪里有什么山洞上来?分明是从山上偷偷摸摸溜下来的……”

    南宫恪一想,这人怀疑的到也不无道理,但是自己确实没有摔死,这也许就是个意外。至于山洞嘛,兴许是这人没有看见罢了。

    南宫恪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能是我运气好吧!”

    老儿冷笑一声道:“你要是运气好,就不会在这里了!”

    南宫恪闻言,道:“说的也是!”心中不由得暗自嘲笑自己一番。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又是“啊”的一声大叫,叫声中充满了恐惧痛苦之情,似乎突然受到了什么袭击。

    南宫恪再不迟疑,迅速向前摸索而去,转了一个弯,眼前陡然亮堂许多,不过也还是灰蒙蒙一片,视线所及也就几步之遥。

    不过南宫恪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从山洞之中走了出来,此刻似乎到了山腰一处凹陷之地。

    总算又重见天日了,但见头顶林木郁郁葱葱,全都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林木之上便是绝壁,离那山巅,少说还有一两百丈。

    虽说还是无法上到山巅,但是至少已经脱离寒潭黑洞,南宫恪心中一阵暗喜。

    南宫恪还在四下张望,老人却又是“啊”的一声大叫,这次叫的比先前更加大声,听声音,似乎有些忍受不了了。

    南宫恪循着声音走了过去,一不留神竟又跌入水潭,好在这次潭水并不算深,只是没在南宫恪腰身之上。

    眼前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南宫恪也看不真切,只好一边摸索前进,一边询问道:“前辈在什么地方?你还好吧?”

    突然,南宫恪触手之处,竟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这东西似乎还有温度,南宫恪一惊,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南宫恪眯起双眼,凝目望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水潭之中竟有一人浮在荒草之间。

    此人披头散发,也看不清他的面貌,身上虽然穿着衣衫,却早已破乱不堪。这人不会是丐帮弟子吧?

    南宫恪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又望前凑近了些,他再次伸出手去,朝那人脸上摸去……

    哪知他的指尖还未触到那人皮肤,那人的头忽然抬了起来,双眼一睁,怒道:“你要做什么?”

    南宫恪本来以为眼前这人不过是一具浮尸,不成想这人还活着,他这猛然一出声,吓的南宫恪急忙把手缩回去,身子一下子后撤半丈,颤声道:“你……你还活着?”

    那人冷笑一声道:“赵无极那个奸人都还没死,老夫怎么敢先他而去?”

    南宫恪被这人的话呛的够呛,但是他刚刚那句话问的确实太过唐突,所以南宫恪也只好笑笑。

    可是这人的话却叫南宫恪觉得十分的诧异,三年以前,江湖便有传闻,说赵无极死在了柏羽的剑下。

    这老人三番两次的提到赵无极,而且还口口声声的说赵无极还活着,莫非这老人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三年之久,对外面的事情竟一无所知?

    可这荒草寒潭之中,如何能够活人?更何况这里没吃没喝,就算饿也会把人饿死的。

    老人见南宫恪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便又冷笑道:“你还敢说你不是赵无极派来的奴才?你若想要老夫的命,那就来吧!其他的事情,就别妄想了……”

    南宫恪一惊,这才回过神来,道:“前辈误会了,我确实不是什么赵无极派来的!我叫南宫恪,是南宫世家的人……再说,那赵无极三年前便已经死了……”

    南宫恪本以为老人听说赵无极死了的消息之后,便不会再怀疑自己的话,谁知老人还不等南宫恪把话说完,便哈哈大笑道:“赵无极若是死了,你们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来问我《天龙神鞭》的下落?”

    这下子,可真是把南宫恪给说懵了。《天龙神鞭》不是柏天罡写的吗?莫非这人是柏天罡?南宫恪怔住了。

    那老人停住笑声,忽然问道:“你真是南宫世家的长公子南宫恪?”

    南宫恪猜想,眼前这个人非同小可,这里面必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再也不敢大意,立刻收起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认认真真的回答道:“晚辈确实是南宫恪!”

    老人迟疑一阵,道:“也罢!你是不是南宫恪,待等到天亮,一切便都知道了!”

    南宫恪也不知道这老人在弄什么玄虚,不过他既然说要等到天亮见分晓,兴许他曾经见过自己,只是现在光线昏暗,看不清楚面貌,所以要等到天亮。

    南宫恪道:“既然前辈这么说,那我们何不到岸上去坐一会,等天亮再说……”

    老人一听南宫恪的话,顿时一通惨笑,那笑声十分的凄凉、悲愤,就像幽冥在哭泣,听的南宫恪毛骨悚然。

    南宫恪忍不住机灵灵打个冷战。他见老人无动于衷,便自行走了回去,坐在岸边。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老人再没有发出一言。南宫恪坐了一会,实在是又困又累,竟慢慢沉睡过去。

    练武厅中剑气如虹,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一稚气未脱的孺子正斗的难分难解,青光闪动间,老者手中的利剑倏地刺出,指向孩子左肩。

    少年历喝一声,手腕一抖,三尺长剑当头举起,铮的一声将老者的剑锋格开。

    双剑相击,嗡嗡作声,少年手臂一阵酸麻,口中却是一点都不服输,大叫一声“再来!”。

    老人剑光霍霍,手上似雷霆出击,身形如蛟龙出海,面上却是一派祥和,一口一个“当心!”。

    此时尚未吃早饭,但是老人和孩子已经拆了百十余招。如今两人俱是汗如雨下,可仍然斗的难分难解。

    便在这时,少年突然一剑挥出,似乎是用力过猛,身子微微一晃,险些摔倒。

    老人见状,大为紧张,刺到半路的剑峰瞬间回转,连忙伸手去扶。

    便在这时,少年左手中指食指成剪,径直朝老人双目戳去。同时右手手腕一翻,剑尖直刺老人咽喉。

    老人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矗立在一旁的一个中年白衣汉子便已大怒道:“逆子!你要做什么……”说话间,纵身一跃,一掌便朝少年的背心拍去。

    谁知老人竟历喝一声道:“退下!”。

    那中年汉子闻声,身形立刻停了下来,一脸惊诧的望着老人。

    少年被这二人一通吼叫,吓的脚下一个踉跄,长剑再也拿捏不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少年回首望望中年汉子,又望望白发老人,咬着嘴唇,呆如木鸡,真不知道地上的剑是该捡起来还不该捡起来。

    老人微微一笑道:“恪儿,你小小年纪,便学会使诈了?”敢情,这老人已经看出刚刚少年的那一招其中有诈。

    中年汉子怒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使这些歪门邪道……”

    老人面色一变道:“你懂什么,南宫剑法的精髓便是一个“变”字,若无临机处变的本事,便是学全南宫神剑的招数,又有什么用处?”

    中年汉子一脸愧色,噤声道:“父亲说的是……”

    老人也不理中年汉子,反倒是用手着少年的脑袋,一脸赞许的神情,显得颇为满意。

    少年见到老人慈祥的面容,顿时破涕为笑。

    这一老一少,原来是在教习武艺,但是如此这般随性的教法,在江湖之上恐怕极为少见。

    毕竟严师出高徒,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怎奈这道理到了这老人这里,却是弃之如敝屣。

    殊不知这老人一向我行我素惯,行事从来不拘于小节。不过江湖中人提起他,却无不是巧手相赞,佩服的五体投地。端的是叫人不得不服。

    原来这少年便是南宫恪,老人竟是那闻名天下的南宫一凡,中年汉子却是当今南宫世家的掌门人南宫仁。

    时光如梭,也就是在眨眼功夫,南宫恪便已成人。

    还是那个练武厅,南宫一凡依然健硕如初,南宫仁却早已是琐事缠身,久已不在这厅中陪伴这一老一少了。

    似乎是一个黄昏,南宫恪持剑对阵于南宫一凡。

    几个回合下来,南宫一凡便有些气力不支,毕竟他老人家已经上了年纪,而南宫恪却是正当壮年。

    剑光霍霍,南宫一凡突然一剑挥出,似乎是用力过猛,身子微微一晃,险些摔倒。

    十多年前南宫恪用过的那一招,如今竟出现在南宫一凡的身上。

    南宫恪见状,大为紧张,刺到半路的剑峰瞬间回转,连忙伸手去扶。

    便在这时,南宫一凡左手中指食指成剪,径直朝南宫恪双目戳去。同时右手手腕一翻,利剑径直朝南宫恪咽喉刺去。

    南宫恪也不抵挡,哈哈笑道:“爷爷,你这是剽窃我的招数呀?”说话间,左手已经伸向南宫一凡的胳膊,便要将他扶起。

    可是,南宫一凡的招数竟全都是实招,也就在南宫恪的手刚刚触到南宫一凡胳膊的时候,南宫恪眼睛一阵刺痛,咽喉之处也是一凉。

    南宫恪大惊失色,他的嘴唇上下颤抖,可是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鲜血已经自南宫恪的嘴角流了出来,南宫恪的眼睛已经在慢慢突出……

    忽然一个中年汉子自厅外疾奔而来,大喊一声道:“恪儿……”

    说话间,一掌便向南宫一凡拍去。

    南宫恪焦急万分,来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南宫仁,只是父亲如今早已年过半百,不知为何却又恢复了昔日摸样,变的年轻起来?

    南宫恪想喊,却喊不出口;想动,却动不了手。豆大的汗珠已经浸湿了南宫恪的衣衫……

    南宫一凡听到南宫仁的利掌袭来,怒目一睁,反手挥出,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记耳光。

    南宫仁怒不可遏,抓起南宫恪丢在地上的长剑,手臂一挥,便朝南宫一凡的背心刺去。

    此时,南宫一凡背对着南宫仁,没有看到南宫仁的招数,但是南宫恪却看的是一清二楚。

    南宫恪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大喊一声:“不要!”,话一出口,便奋起一掌朝南宫仁推去……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大喝:“南宫恪,你快醒醒……”

    南宫恪猛然一惊,睁开眼来……

    此刻早已是日上三竿,南宫恪揉了揉眼,回想起梦中情景,心有余悸。

    再看手心,却已经渗出冷汗,浑身上下更是早已湿透,也不知道是噩梦所致,还是因为昨夜潭水所浸。

    南宫恪待神智稍清,放眼望去,眼前竟是一个数丈见方的浅水潭。

    水潭处于半山腰中,一侧是悬崖峭壁,一侧是万丈深谷,水潭四周全是荒草。荒草丛中有个洞口,直通山下,正在南宫恪身后。

    南宫恪还在张望,却忽然有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道:“你醒啦?”

    南宫恪闻声一惊,慢慢站起身来,这才看到,原来在潭水之中竟有一个人影。

    此人大半个身体都在潭水之中,只露出肩膀和脑袋。刚刚南宫恪坐在地上,此人被荒草所挡,竟没有看到他。

    南宫恪上前两步,拨开荒草,待他看清那人摸样,顿时吓了一跳。

    原来那人的双腿、双手都被人用铁索索住,浑身上下竟只穿着一条单衣。

    只因四条铁索均固定在岩石之上,所以这人根本无法动弹。

    此人面色如蜡,骨瘦如柴,须发早已脱落殆尽,身上多处也已溃烂不堪,看来是命在旦夕了。

    南宫恪见到这人如此摸样,心中实在不忍多看,颤声道:“前辈是……?怎么……”

    老人虽然有气无力,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散发着坚定的光芒,他沉声道:“你先拉起右手上的衣袖,让我看上一看!”

    南宫恪知道,这人是想确认自己的身份。他虽不想将自己手臂上的纹身轻易示人,但现在情况特殊,他也不做抗拒,慢慢撩起衣袖。

    老人盯着南宫恪臂上的纹身看了良久,这才面露喜色,点头道:“错不了!错不了!你果然是南宫世家的人……”

    南宫恪道:“前辈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再不必将我当成什么赵无极派来的奸细……”

    老人惨笑一声,却不说话。

    南宫恪一边整理衣袖,一边道:“我早说过,赵无极已经死了,老前辈恐怕是在这里待的久了,所以……”

    还不等南宫恪把话说完,老人便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身上的铁索“哗哗”直响,激起阵阵涟漪。

    南宫恪不明白这老人笑什么,可见他笑声如此凄凉,心中似乎隐藏着天大的痛苦,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老人笑了半响,这才停止,凝目向天,良久良久,枯荣的面容之上竟阵阵抽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难以自持。

    然后南宫恪便看到两道热泪自老人眼角流出,如此倔强的老人竟潸然泪下,其心中苦楚可想而知。

    南宫恪悄声道:“不知前辈有何难处,能否告知于我,兴许……”

    老人怒目一睁,道:“兴许什么?”

    南宫恪道:“兴许我还能为老前辈出上一点小力……”

    南宫恪本以为自己这样说,老人会为之所动,哪知老人听了他的话之后,长叹一声道:“天亡我程远客!天亡我天龙帮!柏帮主的血海深仇老夫这辈子是报不了了,但愿有来世,来世我一定叫那赵无极不得好死……”

    这老人说着说着,竟开始咬牙切齿,南宫恪见他口中竟渗出道道血丝。

    然这老人的奇异表情还不是最叫南宫恪吃惊的事情,最叫南宫恪吃惊的是,这老人说的那个名字:程远客。

    天龙帮四大堂主之一,数千帮众的智囊,江湖第一雅人,朱雀堂堂主,千面军师程远客。

    想当年,天龙帮鼎盛之时,下设四大堂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朱雀堂堂主程远客,温文尔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说他有诸葛孔明的本事,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就是这么个人,识文断字,医术易理,易容乔装……凡是你知道的,没有他不会的。可惜他却不会武功。

    也是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却是天龙帮权力最大的人,就连赵无极很多时候都要听他的安排。

    谁让柏天罡那么信任他呢?

    南宫恪如今知晓了程远客的身份,心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恨不能早生二十年,好一睹这江湖第一雅人的风采。

    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唯一能让人想到的就是赶紧找到地方去吐,谁能想到泡在潭中的竟是江湖第一雅人呢?

    南宫恪有些茫然,忍不住道:“前辈在二十多年前不是早已……早已……怎么会在这里呢?”

    程远客已经闭起双眼,缓缓道:“老天既然叫我遇见南宫世家的人,是想绝了我的念头,你动手吧……”

    南宫恪惊诧道:“动手?动什么手?”

    程远客道:“自然是动手杀我!”

    南宫恪笑道:“你我无冤无仇,我杀你做什么?”

    程远客冷笑道:“谁说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之间的仇比天都大!”

    南宫恪也不辩驳,不过他心中却是隐隐起疑,莫非……

    南宫恪忍不住问道:“你到说说,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仇?”

    程远客沉声道:“你我之间现在倒是没什么仇,但是等我杀了你父亲,我们之间就有仇了!”

    南宫恪这一惊非同小可,厉声喝道:“你要杀我父亲?为什么?”

    程远客目光一闪,道:“反正是一死,告诉你也无妨,也好叫你知晓你父亲是怎样一个人面兽心的……”

    程远客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哗”的一声响,面前一米开外竟溅起一大片水花,原来是南宫恪扔了个大石头过来。

    程远客冷笑一声,便闭口不言了。

    南宫恪此刻是双拳紧握,满脸通红,心中好似有人在擂鼓,“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过了好久,他见程远客不说话,便催问道:“你到说说看,我父亲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说他?”

    程远客索性闭上了眼睛。

    南宫恪这时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调息片刻,然后和颜悦色的道:“敢问前辈,这到底是怎么会事?”

    程远客也听出了南宫恪的歉意,他慢慢睁开眼,瞅了南宫恪一眼,道:“你真想知道?”

    南宫恪黯然叹道:“晚辈洗耳恭听!”

    程远客憔悴的面上,泛起一丝血色,他也是长叹一口气道:“说实话,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赵无极会是南宫世家的人,而且他的真名竟然叫做南宫仁……”

    南宫恪心头一震,但他却强忍怒火,道:“还请前辈明言……”

    程远客望了南宫恪一眼道:“你不必动怒,如果你今天听了我所说的事情,来日能大义灭亲,除了那南宫……你也算是南宫世家的一个功臣,也不至于辱没了祖上的名声……”

    南宫恪听这程远客说起南宫世家,显得颇为尊敬,心中这才好受一些,他怕自己贸然出口,又惹恼程远客,后面的话不说了。于是便微微一笑,静等程远客继续说下去。

    程远客凄然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

    “我本是一个落第的秀才,屡试不中。

    那一年我从京师应试归来,本来名落孙山,心里就十分的憋屈,不成想半道上竟遇上了劫匪。

    我一个穷酸秀才,两手空空,哪里有钱去孝敬那些豺狼虎豹?

    那群强盗一见我身无分文,便拔出长刀,要将我碎尸万段。

    我想反正我没有中举,也是无颜回家见我那妻儿老母,索性死在路上,一了百了。

    于是,我便昂首挺胸,紧闭双目,决然赴死。

    谁知我等了许久,那人手中钢刀却是迟迟不曾落下,我心中起疑,便睁开眼睛瞧个究竟。

    待我这双眼一睁,险些没把我吓死,原本密密麻麻站了一地的一群强盗,竟忽然全部变成了死人。

    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相貌堂堂的锦衣大汉竟抱手站在我身后,细细打量着我。

    我被这人看的是毛骨悚然,但我一心赴死,反倒不惧,他来看我,我也回过身去看他,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足足看了盏茶功夫。

    这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大笑一边拉住我的手大步朝前走去,边走边说:“有意思!有意思!真他妈太有意思了!”

    我也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做什么,反正是个死,我也无所谓了,便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一处山寨。

    我猜想这人莫非也是个山大王?”

    程远客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南宫恪接话道:“若是山大王,如何会放你性命?”

    程远客冷笑一声,像是自嘲,接着道:“到了山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那个锦衣大汉竟也只是个过路之人,他见我被强盗打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了那群劫匪。

    我们进得山寨的时候,山寨里的土匪竟已摆好了酒席,似乎在等什么人。

    可当他们看到锦衣大汉的时候,所有的人就都站了起来。其中为首一个黑脸汉子一脚踩在桌子上,一手掐腰,大喝一声道:“你就是柏天罡?”

    喝声响如炸雷,可是那柏天罡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也喝了一声道:“老子就是柏天罡!”

    黑脸汉子道:“老子便是这黑风寨的当家的,黑龙袁彪!”

    柏天罡放开我的手,独自走了过去,大笑道:“我看是黑蛇袁彪吧!”

    袁彪瞪着大眼,诧异道:“你什么意思?”

    柏天罡道:“连一个穷秀才都不放过,岂不是心如蛇蝎?”

    袁彪笑了,大笑。朗声道:“好!”说完,竟端起桌上一杯酒,递给柏天罡道:“请!”

    柏天罡竟毫无顾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完还长舒一口气,道:“好酒!”

    袁彪又蹬着柏天罡看了好久,一脸惊诧的问道:“你不怕酒里有毒?”

    柏天罡不开口,却忽然转个了圈子,然后问袁彪:“你看我像个婆娘吗?”

    袁彪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道:“不像!”

    柏天罡笑了,道:“只有婆娘才知道什么叫怕!”

    袁彪翘指一赞道:“是条汉子!上酒!”

    袁彪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喽啰抱了一坛酒过来。正准备朝袁彪面前的大碗里倒酒,袁彪却一把抢过酒坛,脑袋一仰,牛饮起来。

    柏天罡见状,大叫一声:“好!”冲将上去,一把夺过酒坛,可是此时半坛酒已经下了袁彪的肚子。

    柏天罡哈哈大笑间,另外半坛瞬间也成了肚中之物。”

    南宫恪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一拍大腿赞道:“好个柏天罡!果然是条豪爽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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