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历武成帝二年
八月二日阴
帝都沦陷了——这是我来到宁城的第四天所听到的消息。
身为一国公主,听到这个消息说不悲愤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也是大势所向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心理准备,我的心情竟然比想象中要平静许多,但是却也冰冷了许多,而这之中万幸的是,父王与他的几个亲信成功的逃脱了出去,并无生命之恙。
虽说现在已经失去了他的动向,但是,只要人活着,总比什么都好,至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是吧。
而关于宁城,正如大狼所预料的那样,安图克斯和南方军在攻破了天决后,并没有下令攻打宁,而是默契的相继的占领着周围的几座小城,似乎是对宁的存在熟视无睹一般,也不知他们是在密谋着什么。
不过,这也无关我的事了,对于当世这种女子不能参政的社会,何况是一个即将亡国的人来说,我现在的任务只剩下了一个——好好活下去。
......
......
华历武成帝二年
八月二五日晴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不过对于身处宁城的人来说,这样的天气实在不是拿来赏花游乐的好日子。
安图克斯和南方军终于还是出手了,也可以说是他们早就密谋好的,只是迟至今日才开始实施。
总之现在的宁城四面受敌,东西南北分别由安图克斯与南方军各自阻截着。
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什么富可敌国,什么经济枢纽,这些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过是一纸空文,这两方分明从一开始就打起了这些商榷的主意。
所谓的不攻占宁城而默契的围占周边的小城市,只是为了稳住这些商榷的同时而又断绝他们的退路罢了,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一网打击而做的准备。就算你钱如山积,但在你性命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这些钱也不过是一纸空谷,如粪土般,不值一文。
这倒不是说明钱是一点用都没有了,安图克斯和南方军的人向宁城内的人发出了通告,只要你缴纳了一定的赎金,宣布了归顺后,你便可以获得保释,所以现在城中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平明百姓和一些知道自己就算归顺对方也不见得会放人者仍在苟延残喘。
现在的宁城早已不复之前的繁华,虽说宁城的城防仍然还在坚守着,但是除去之前援助帝都和战前消耗的,现在也不过寥寥数百。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对方若是真的有意攻打,宁城的覆灭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所以现在对方想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压榨干净这座城市的剩余价值罢了。
而到了这最后的剩余价值被剥削殆尽时,宁城便是彻底湮灭了,等到了那时这城中剩下的平民百姓又该何去何从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又再一次的打包起了行李,由于大狼的人脉关系,我们成功的找到了父亲之前安排在宁城的一个亲信,经对方的能力,我们一行人也成功的获得了保释的机会以被批准得以离开这个城市,当然,大前提是对方无法分辨出我们的真实身份,不过纵是这样,我们的处境也比那些穷苦百姓好上太多了。
哎,世界一直在强调着人权,但是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无论怎样还是会有这么多的不平等呢?
我不能解,我唯有加快我手上打包行李的动作,以准备明天出城的预防工作罢了。
......
......
华历武成帝二年
八月二六日晴
失败,我们还是失败了,我们怎么就会想不到安图克斯的人其实已经知道我们其实早已身处宁城了呢?所谓的保释放行,为何就不能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圈套,只等我们自己往里面跳呢?
今天早上,我们一行人按照计划来到城门口,检查,签证,贿赂,放行,一切都按正常的手续进行着。
在最后守卫收回橫握的长戟后,我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拉了拉头上的毡帽随着众人走了出去。
前行了数里,并未出现什么意外,众人那颗紧绷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并逐渐开始有说有笑的了。
而就在这时,一阵破风声忽的在人群中炸开,众人还未回过神之际,之见走在最前面领路的亲信的头遍炸开了一朵绚烂的血花。
“啊!”队伍中的小妹第一个叫出了声来。
“刷刷刷~”紧随着这一声惨叫,四周又接连的传来了各种破空声。
“保护公主!”周围的亲信这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将我和小妹围在了中间,并各自抽出了藏匿着的兵刃,格挡着四周的暗箭。
“噗,噗,噗。”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这点人还是无法完全挡住这漫天的飞矢,不断有人被冷箭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每有一个亲信倒下,位于中间的亲信便立即上前补上这个空缺。
“这么被动挡不了多久啊。”大狼紧皱着眉头,向其中一个亲信打了一个眼色。
那名亲信会意,从身旁又拉来了两个身材强壮的亲信,交代了两句,便于大狼一个领着一个跳了出去,脱离了这个小圈子。
我疑惑,我不知他们这是要干些什么,于是目光紧随着大狼的身后看去。
只见大狼四人,一出圈便兵分两路,向射箭的源头一左一右疾射而去。
哦,原来这是要准备一劳永逸啊,我的内心明悟了,不过,箭雨这么密,他们要如何才能突破进去呢?
答案不久便明晓了,前面,大狼看起来还是很轻松,手中“雨决”上下挥舞着,带着亲信游刃有余的向前突破着。
可是随着距离的接近,大狼渐渐也开始吃力起来,脚步也变得没有那么顺畅了,时常要好几秒才能走上一步。
终于,可能是力竭了,一个疏忽,一支箭镞突破了大狼的防御,射了进来。
眼见箭尖就要射中大狼了,只见其身后的亲信大喝了一声,似是打气般扑了过去,以自己的身体帮大狼挡住了箭镞。
远处,我只觉那亲信的身子不断的颤抖着,恍惚间我好像看到大狼对其说了什么,然后只见那亲信毅然的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变换了一下位置,以亲信在前大狼在后的阵型继续前进了。
接着,发生的事就如我预料的一般,每次大狼失守犯险时,那亲信总能挺身而上,替大狼挡住那快要及身的箭头。
“啊~~啊~~”四周不断传来那名亲信的惨叫,我的双眼模糊了,一颗心也跟着不断的颤抖。“停下,快停下。”我心里不断地大喊,可是这却明显是不可能的,战争就是如此,不存在什么残忍不残忍的。
终于,那亲信还是力竭不支倒下了,此时的他仿佛刺猬般,身上插满了箭镞,不过直至死的这一刻,他的双眼仍然是怒视着前方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看到大狼的嘴角不断地抽动着,最后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见她大喝一声,拾起亲信的尸体挺在前方,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绽放,开花,我的身旁洒满了红色,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四周喊杀声,箭镞声,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我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是否来到了异世界,浓厚的血腥之气渐渐充满了我的鼻翼,这一刻,我竟然笑了,笑的很灿烂,我仿佛又看到了父王,看到了他那坚实的身形,带着我和妹妹三人在草地上嬉戏打闹,不问外事,无缚无束。
“呜”脸上不知为何传来了一阵温热,就到这了吗?我不禁问自己,不过也够了,活了这么久,也看了这么多,我已经足够了,我已经不再求什么了。
“呵。”带着满足的微笑,我的视线一百八度的旋转着,最后我看到了天空,它仍是那么的美丽,可是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它的边角也染上了一笔嫣红……
等我再次醒来时,也不只是过了多久。此时的我已身处在一个在一个严密的小屋里面。望了望四周,只看见坐在一旁的大狼和身旁仍旧昏迷不醒的小妹。
“咝。”我试图起身,可是头部传来的剧烈疼痛阻止了我的动作。
一旁的大狼看了我一眼,“醒了吗?”说完,走过来,按住过我的身子到:“不要乱动,你头上的伤才刚刚包扎好。”
“我怎么了吗?”我忍住疼痛,看向大狼。
“你运气还算好,在一只箭快射中你的时候,不知怎地,你的身子竟然奇迹的向后一倒,躲过了这一击,你头上的伤只不过是倒下时的摔伤罢了,无伤大碍。”
“那小妹呢?”我侧眼看向小妹,只见她腹部被一团厚厚的纱布缠着,四肢也全是淤青。
“她?腹部中了两箭,不过现在也脱离了危险期了,估摸着再过个两三个小时,她也会醒过来的吧。”
“哦。”我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紧张而又带着些许期待的问道:“其……其他人呢?”
“死了。”
“死了!”
“恩,全死了,我也是侥幸才把你们二人从敌人手中抱过来的,不过那些人真的很忠心,至死还不忘给你们搭起了一个人肉屏障,要不然等我赶过去时,你们也将尸冷多时了。”
“那接……接下来怎么办?”我鼻翼有些微微发酸,想起那些刚才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人们,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与你天各一方,我的心不觉有些空落落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
“接下来?”大狼沉思了一下,“我将要去安图克斯军队的内部联系一个你父亲多年前就安插在其内部的一个心腹,求他协助,至于我们的下一步嘛——转移南域。”
说罢,大狼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去联系了,你在这里好好的照顾你的妹妹,这里有一包干粮,三天份的,若是我在明日卯时还没回来的话,你就带着这包干粮离开,去找南方军说明自己的身份,至少也可以免去一死。”
“恩,我知道了。”我艰难的坐起身,从怀中摸出了笔和日记本。
“好,那我就先走了。”说罢,大狼也不多做停留,起身离去了。
随着她的离去,我也开始提笔慢慢的记下了这一系列的事,和刚才我一直没有提到的事实,大狼她,其实是一脸血红的——她又再次触发了“红燕护巢”……
</br>
</br>